谁说身边没有鬼

　　“你这个样子，感冒了？”
　　皇甫明在听到夏晗行打第五个喷嚏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语气上倒是挺平淡的，但神色例带着一丝犹豫，似乎想说什么又在考虑。
　　“你是不是想说感冒了就别出门？”夏晗行瞥了他一眼，顺手从他车上架子的纸巾盒里抽了一张擦了擦鼻子，换过一口气，才反驳：“我过敏而已。”
　　“什么过敏？”皇甫明见他除了喷嚏倒也没别的，随口问了句，脚下油门一踩，车倒是稳稳妥妥开了出去。
　　“我也不知道，”夏晗行吸了吸鼻子，觉得好了很多，又听皇甫明这么问，认真想了想：“我其实没什么过敏的，不过今天早上到办公室之后就开始打喷嚏了，对面的顾春也是，一直喷嚏个不停，估计被传染了吧。”
　　“过敏又不是感冒，哪里会传染？”皇甫明反驳了一句，“是不是你们办公室有什么过敏源？”
　　冬春换季属于最容易诱发过敏的时候，平时不注意的一些小东西很可能就是导火索，皇甫明听他说办公室里都有症状，免不得就有些猜测。
　　“不知道啊，”夏晗行有点没心没肺，不过还是回他：“其实前几天还好，大概是忽冷忽热导致的吧。”
　　“……别真是感冒了你还不知道？”开车的人觉得如果不是手不能离开方向盘的话，估计自己就要压着这人去医院看一次了。
　　“不会的。”夏晗行想都不想，斩钉截铁回答：“我好着呢，你看，上车后我就不怎么打喷嚏了吧。”
　　皇甫明从后视镜里面看了他一眼，见他果然是面色如常，连方才有点红的鼻子都恢复正常了，这才稍微有点相信。晚上的车开在大马路上算不得拥堵也谈不上畅通无阻，因为不赶时间，所以车速也不快，正好能让他们随口谈几句。
　　“办公室有花吗？”
　　“没注意啊。”夏晗行看了他一眼，“我这里肯定没有，要么回头看看顾春和古姐那头有没有。”
　　“你……”皇甫明犹豫了一下问，“香水过敏吗？”
　　“应该不是，”夏晗行又否决，“客户里面用香水的多了去了，也没见这么喷嚏的。”
　　“不对啊”回答完了，他又生出好奇来，“大师，你不但管捉妖还包治百病啊？”
　　说到这里夏晗行自己笑了起来，“是不是应该树一块牌子，上面写上‘药到病除’啊？”
　　“……电视看多了？”
　　皇甫明的声音冷了一份，夏晗行立刻乖乖收敛，“开开玩笑。”
　　“吃什么？”
　　“随便吧。”夏晗行摇摇头，“其实我来M市没多久，除了上下班没什么地方跑动的，也不算很熟。”
　　皇甫明不说话，点点头将车拐入一条小路又往前开了一段，停在一家不怎么起眼的饭店前面。
　　“大师，你对这里很熟啊？”
　　“还好，”皇甫明应付了一句，“跑得地方多了就熟悉了。”
　　他这句话有些一语双关的意思，夏晗行还在琢磨他的言下之意，就看皇甫明已经推开门进去了。
　　两人要了一个包间，夏晗行不怎么挑食便由得皇甫明随便点了几个菜，待得服务生出去了，他才懒洋洋得问道：“大师，什么事情非要我出来说啊？”
　　“……能不能换个称呼？”
　　皇甫明似乎对他怎么叫自己很在意。
　　“你又不让我叫你那个啥，”夏晗行自动将那两个字替代，“那叫一声大师不是挺好嘛，我觉得也很合适啊。”
　　捉鬼除妖啊，怎么听都很厉害的样子。
　　“感觉像个江湖骗子。”对面的当事人皱着眉头提出了抗议。
　　“…………”夏晗行侧着脑袋想了想，好像是有点这种感觉，忍不住笑出来，“那叫你大神？”
　　“叫名字。”
　　“哦……”
　　实在太无聊了，这个答案。
　　“所以到底什么事情？”
　　“明天的跟拍对方希望你一起去。”
　　“明天？”
　　本来没什么精神的夏晗行愣了一下，脑子里自动过滤近三天的工作行程之后，问：“是哪个项目？我怎么不记得糖果森林有这个跟拍的项目啊。”
　　“是新的，你手上应该有一个春季女装的宣传策划吧？”
　　“你怎么知道的？”
　　夏晗行一口菜差点噎住，抬头瞪着皇甫明。
　　“因为是和我这里有合作摄影计划。”
　　“……我都忘了你本职是个摄影师。”夏晗行脑子里绕了个弯终于想起来最初听到皇甫明的介绍的时候，是“著名的风光摄影师”，又问：“你不是拍风景的吗？也拍人？”
　　“我有个摄影工作室，一般来说不是要求太特别的拍摄工作都可以尝试。”皇甫明回了他一句，想了想又问：“我好像一开始就给过你名片。”
　　“……我没看……”夏晗行这句话说得有点心虚，只好低头吃菜，又想办法扯开话题：“……你本质到底是摄影师还是大师啊？”
　　“你觉得呢？”
　　夏晗行抬头的一瞬间，觉得皇甫明笑得有些意义不明。
　　“大……大概是……大师？”
　　“是摄影师。”对方露出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颇为意外的解释道：“我三年前才遇到我师父。”
　　“你说的神人啊？”
　　夏晗行觉得听起来有些玄乎，追问：“是不是很厉害啊？”
　　“是很厉害，不过和你想的不太一样。”皇甫明垂着眼，硬朗立体的五官露出些许复杂又微妙的表情，“以后有机会，说不定会见面。”
　　“哦？那好啊！”夏晗行颇为激动，正好错过皇甫明表情中微小的变化，他问：“你师父脾气好不好？会不会有那种古怪的习惯？不是一般说高人脾气都很奇怪吗？”
　　“他老人家脾气很好，就是太好了才会这样。”
　　夏晗行挑眉，虽说他有些反射弧长，但还是敏锐得听出皇甫明语气中有些异样。不过出于个人都有个人的隐私，他很注意的没有问。
　　“哈欠！”
　　话题说到一半，夏晗行突然一个大喷嚏打得惊天动地，随后又是一连串的喷嚏，让皇甫明不由得皱起眉头。
　　“你要吃点抗过敏的药吗？”他问，“我车上应该有。”
　　“不要。”夏晗行果断拒绝，随后才想起来问：“为什么你车上会有这种东西？”
　　“应急药箱，出门方便。”
　　作为风光摄影师，常年在外奔走取景如果没有随身药箱，皇甫明的野外生存大概会被迫提升难度系数10个百分点。夏晗行一边打着喷嚏一边点头，这事情很好理解，只不过理解归理解，吃药他是坚决拒绝的。
　　“……”皇甫明看着他狼狈得捂嘴擦鼻子，嘲笑他：“你小时候怕吃药，现在居然还怕？十几年没长进啊。”
　　“……再提我就在人前叫你小明……”
　　论威胁谁怕谁啊，夏晗行本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原则直接与他梗回去。
　　“行了吧，”皇甫明与他略过这句，问：“好点没？”
　　“还行还行，”夏晗行挥了挥手，又揉了揉鼻子，指着某道菜问：“这什么啊？就是这个。”
　　“茴香。”皇甫明看了眼那绿叶子，笑道：“受不了茴香味道？”
　　“是啊，”夏晗行揉了揉鼻子，看着皇甫明拿走那道菜，奇怪道：“茴香不是香料吗？那种八角的？”
　　“品种不一样，再说一个是果实，一个是蔬菜。”皇甫明看了他一眼，“下次出野外你干脆跟着吧，还能学点东西。”
　　“……大师，问个问题。”
　　夏晗行突然坐直了身体，摆出严肃的表情。
　　“什么？”
　　“你出野外真的是拍照？不是为了捉鬼抓妖怪什么的？”
　　“都有吧。”相较于夏晗行的认真紧张，皇甫明的态度反倒有些随意，似乎那些让人看不明白的事情对他而言都是普通存在的事物。
　　“你不怕吗？”
　　“习惯了就好。”皇甫明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过从一开始就不怎么怕。”
　　“神经粗真好啊。”
　　夏晗行的感慨换来对方一个不着痕迹的白眼，皇甫明嘴角抿着，用漫不经心的语调答道：“真的，习惯就好，你跟着多跑几次肯定就习惯了。”
　　“哦。”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落到别人的圈套里的夏晗行，一边点头，一边避开那道茴香，吃着算得上丰盛的晚餐，突然叫了一声：“啊！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
　　对面的人依旧冷静又平淡。
　　“早上古姐给的面包啊，也有这个味道。”
　　“茴香？”
　　“嗯。不过稍微有点区别，但还是很像啊。”
　　“你鼻子不错。”
　　“什么意思？”皇甫明一句回答让还在回忆早上那个面包的味道的夏晗行陷入了沉思，追问：“一个味道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皇甫明指了指瓷碟里的蔬菜，解释给他听：“新鲜茴香的味道比较明显，用来烘焙的茴香应该本就是干燥的那种果实调料，本身气味上就有区别，你能联系在一起，所以说鼻子不错。”
　　“哦……”夏晗行总觉得他这话说的还有别的意思，却没拐过弯来，一边吃饭，一边问他明天的事情。
　　“我这份策划才开始，明天就跟拍，太快了吧？”夏晗行对于这件事情还有些意外，“再说既然已经要拍了，为什么还要专门找策划？”
　　“模特和设计师都是对方公司制定的，时间上要赶在秋季发布会之前，也就是应季服饰，本身就已经推迟了几个月了，现在服装公司的意思是先拍，根据拍摄的效果来决定策划案。”皇甫明给他大致解释了一下，“本来是打算让我拍完给你们公司送过去的，我正好看到策划方面联系人是你，就和对方协商了一下，让你一起参与拍摄，方便协调。”
　　“也行。”夏晗行点点头，“不过这时间真赶啊。”
　　一般来说服装设计至少要早个半年，冬天开得一定是第二年夏秋季时装发布会，春末夏初开得已经是冬春季时装发布会了。除了引领风潮这个目的之外，更多的是让后续生产线和广告商有足够时间做推广。
　　像现在这家公司这样，冬末春初的时候才考虑推广春夏季服装，显然是晚了很多，夏晗行说太赶一点也不夸大。
　　“等一下还有个事情，你要去吗？”
　　在夏晗行正在考虑明天的行程的时候，皇甫明突然问了一句。他的语气和平时似乎没什么区别，但不知为何，夏晗行硬生生从中听出了一抹异常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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