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娇惊华年

作者:九天飞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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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6 章


      清风上前扶住了他:“王爷,你怎么了……”

      皇甫皓景刚要开口回答,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清风慌忙叫道:“大夫,你快来看看,王爷这是怎么了?”

      那大夫背着药箱本欲离开,闻言忙上前为皇甫皓景把脉,半响才松开了手,皱眉道:“他是中了慢性毒药,因急怒攻心,引得毒发。”

      清风本想抬头去看皇甫荣景,又生生忍住垂首道:“那你快救救他啊。”

      那大夫叹道:“老夫并不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无法解救,恕老夫无能为力,你另请高明吧。”

      荣景看完手中的药方,抬起头道:“清风,随这位大夫回城取药。”

      清风扫视了一眼四周林立的御林军,放着这么多人,皇上偏偏指使他,其目的不言自明。清风却不敢耽搁,上前接过药方,带着那大夫离开。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荣景就一拳打了过去,重重地打在皇甫皓景右侧的脸颊上。

      皇甫皓景身形本来就摇摇欲坠,受此重创摔倒在地,他接连吐出几口血,才压下胸中翻腾的血气。

      皇甫皓景挣扎着跪下道:“皇兄,是……是我害死了你的孩子,你要怎么处罚我都可以,只求你不要牵连无辜。她……她只是为了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才出手救我的。求你不要迁怒她,不要责怪她……”

      荣景在他身边蹲下,盯着他冷冷道:“她是朕的女人,要怎么对待她,那是朕的事,与你无关。如果你不逃,朕自然会把解药给你,如果你逃了,反而会毒发身亡,这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皇甫皓景苦笑:“我知道,如果我乖乖地任皇兄摆布,你自然不会要我的性命。可那样活着,我宁愿死,只是我舍不得她,想要再回来看她一眼,确认她平安,却没想到会害死她的孩子。”皇甫皓景说完,眷恋的看了静静矗立的马车一眼,缓缓闭上了眼睛,有泪从他眼角滑落……

      夕阳的余辉透过窗棂照进牢房内,这间牢房一半是栅栏圈成的,外面却是一个起居室。栏杆的木材是新的,还散发着树木的清香,不同于其它牢房的阴暗潮湿,这里十分干燥明亮。

      墙壁上还开着几个很大的窗户,上面的泥巴灰渍还未干透,似乎是仓促间建造成的。有了这一排的窗户,房间里明亮了很多,但镇的冰就融化的很快,有两个侍女不停的更换。每个窗台上都摆放着盆栽,有的青枝绿叶茂盛,有点鲜花盛开,香气馥郁。

      房间里整洁干净,那两个侍女也十分干净利落,但林娴雅并不认识,只觉得面熟。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觉得身子酸软无力,不由又跌倒在床上。她不由开口唤道:“明惠,明惠……”喊出的声音嘶哑低微,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声音虚弱嘶哑的好似根本不是她发出的。

      两个侍女见她想要起身,一同走了进来,牢房的门没有上锁,形同虚设。两人走进来,屈身行礼,一个扶起她,一个倒了茶水给她喝。

      嗓子滋润了一些,林娴雅开口问道:“这是哪里,玉扇和明惠呐,把她们唤进来。”

      两人却似未闻,自去准备膳食,无一人答话,好似根本就没有听到她说的话。

      林娴雅挥手将塌边桌子上的茶水拂落在地,两人还是恍若未闻,没有人回头看一眼。林娴雅不由怔住了,这两个侍女竟是天聋地哑,她忽然想起,她曾经在昭阳殿见过她们,她们是昭阳殿里侍寝的宫女。天生聋哑,不管看到什么,自然都没办法告诉别人。

      林娴雅暗中叹息,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腹部,即使没有人告诉她,她也知道孩子不在了。母子之间总是有一种很难说清的纽带,可以心灵相通,如今他离开了,可曾怨恨过她这个愚蠢而狠心的母亲。

      林娴雅不由流下泪来,当时,她昏迷之后,迷迷糊糊间似乎又听到了皇甫皓景的声音。他不是已经走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明惠那,她若安好,为什么不在身边。她流产了,荣景知道了吗,他是不是又生气了,才会狠心把她丢在这里不闻不问。一连串的疑问,煎熬着她,林娴雅即使睡下,也不安稳。、

      她醒后的第二天,有太医来请脉,可不论林娴雅问什么,他都不肯回答。倒是临走时,偷偷塞给她一张纸。上面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只有寥寥数句。明惠安好,九王爷安好,已经回了王府,昭仪小产,身子虚弱望好好保养身子,不要以我们为念。林娴雅长叹着松开手,纸张轻轻落在地上。

      两个侍女虽不能言,但伺候的十分周到,太医每天会过来请脉,药汤药膳不断,但再没有信件捎进来。林娴雅日渐康复,精神却更加萎靡,一个人被关在牢里,即使再舒服的监牢,可还是牢笼,不得自由。

      没有人和她说一句话,她觉得自己都快要疯了。她发现世上最残酷的惩罚,不是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不是充军发配,流放千里。而是关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没有人理你,没有人和你说一句话,好似这世上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荣景显然对她是恨之入骨,才会想起这样的刑法。二个月,她被囚禁在几丈见方的牢房里,见不到明惠和玉扇。见不到皇甫皓景和清风,见不到那个爱吃醋,爱发脾气,爱闹别扭,喜怒无常的人。

      孩子没有了,在乎的人一个也见不到,林娴雅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寂寥,恐惧无助。即使父亲去世时,她也没有感到如此的绝望过,也不曾这么害怕过。

      可现在她怕了,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她快要坚持不住了。可牢房的大门依然紧闭,窗户上的窗棂用的是铁,即使她肋生双翼也飞不出去。

      重华殿也是一片愁云惨雾,明惠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下巴都有些削尖。她焦急地在大殿里走来走去,玉扇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也不知在想什么,清风双手抱肩靠在门上,望着门外的长空发呆。

      明惠停在清风的身边问道:“昭仪到底关在什么地方?”

      清风头也不回的道:“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八百遍了,昭仪关在羽林监。”

      “那昭仪她……现在怎么样?”

      “羽林监戒备森严,不许任何人靠近,我进不去。”

      明惠又走到玉扇身边蹲下,扶着她的膝盖道:“玉扇,你在宫里多年,又是皇上的心腹,你想想办法,去看看昭仪好不好?”

      玉扇喃喃道:“我在御书房外,乾元殿跪了几天,皇上都不肯见我。想必我帮助昭仪拖住了鲁雄,让九王爷逃出皇宫,皇上生气了,不愿意见我。”

      明惠瘫坐在地上,含泪道:“昭仪那人平时看着坚强,似乎任何人都打不到,其实对于感情她十分脆弱,重情重义又十分粘人。
      小时候,整天要我陪着才肯入睡,如果一时三刻见不到我,就吓得魂不守舍,生怕我会离开她。可如今整整二个月了,我不知道她被关在哪里,不知道她怎么样了,离开我这么久,她一定会害怕的。”说完,趴在玉扇的身上大哭了起来,只哭得精疲力竭的睡去。

      等她睡熟了,玉扇才轻声道:“清风,你把她抱到床上去,让她好好休息一下,这两个月,她连一夜都没有睡安稳过。”

      清风转身抱起明惠,看着她问道:“你要到哪里去?”

      玉扇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我有些闷,想出去逛逛。”说完,她就起身走了出去。

      鲁雄身为御林军统领,位高权重,在宫中,即使普通的嫔妃也是视而不见。内侍宫女对于他来说,蝼蚁一般,可眼前这位不一样。御林军值守的侍卫乖乖地进去通报:“大人,重华殿的玉扇姑娘求见。”

      高坐在案后,拿着卷宗的手微微颤了一下,良久才道:“让她进来吧。”

      玉扇永远是张扬而鲜活的,火辣而爽朗的样子,可今日的她沉静温婉,进来行了礼,便垂首站在一旁。

      鲁雄重重放下手中的卷宗,沉声道:“玉扇姑娘有什么事吗?如果你是为了昭仪的事就免了。皇上下了旨,若有谁私自去见她,便满门抄斩。”说着,又垂首去看卷宗,好似房间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鲁雄时而烦躁的翻动卷宗的声音,气氛压抑而怪异。良久,玉扇似是下了决心般的抬手一粒纽扣,一粒纽扣的解着自己的衣服。

      屋里太静了,即使轻微的声音也引起了鲁雄的注意,他气急败坏地起身,上前去关上了房门。

      鲁雄背对着她怒道:“美人计,用一次也就罢了,上次我被皇上训斥了一顿,又罚奉三个月,你还想怎样?你……”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玉扇已从身后抱住了他,少女柔软温暖的身子,散发着处子独有的馨香。

      她的身子和声音都在微微的颤抖,带着致命的诱惑:“那日,你看见我的身子了吗?”

      “我……我没有,没有看见,你……你快放手。玉扇,不要胡闹了,女孩子家的清誉你还要不要了。”

      玉扇摸索着解开了他的腰带,官袍落在地上,玉扇蛇一般地转到他的面前。垫高了脚,抱住他的脖子不住的亲吻,。

      鲁雄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似铁,他就那样一动不动的任她胡作非为,没有拒绝,亦没有回应。

      玉扇轻笑:“鲁雄,鲁雄,好听吗?你说我唤你的名字好听,是真的吗,要不要我再叫几次,鲁雄,鲁……”

      鲁雄猛然伸手抱住了她,垂首深深地吻了下去,将那个雄字吞入了腹中。他那么用力,似乎想将她整个人都吃进肚子里去。他难耐地低吼了一声,弯腰抱起她,大步走进了内室……

      鲁雄身体强健,武功高强内力雄厚,饶是玉扇也有功夫在身,也被他折腾得几乎要散架。浑身酸痛欲裂,她艰难地坐起身,整理自己凌乱的头发。鲁雄起身从身后抱住她,大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游走。

      玉扇背对着他道,轻声道:“让我见见林昭仪吧。”

      一句话顿时把鲁雄满腔的柔情浇灭,猛地松手放开她,气呼呼地跳下床榻。捡起地上的衣服胡乱的穿上,玉扇起身为他整理,鲁雄看着她脸上残留的红潮,忍不住俯身又去亲吻她。

      玉扇青涩的回应他,鲁雄的喘息又渐粗重,玉扇忙推开他,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娇嗔道:“我不行了,你想要我的命吗?”

      鲁雄颓然松开手,叹道:“是你想要我的命,走吧。”

      林娴雅正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假寐,听到身后有人叫昭仪,她还以为是在梦中。等那人又叫了几声,她才相信是真的有人在呼唤自己。她猛地翻身坐起,就看见玉扇站在牢外,正焦急的呼唤她。

      林娴雅起身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就跑了过去,隔着栏杆抓住了玉扇的手。她明明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哽咽的不知该如何说起,只是不停的落泪。

      玉扇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自己也含泪道:“昭仪受苦了。”

      林娴雅摇首道:“我没事,你们还好吗?明惠和清风还好吗?他们没事吧。”

      林娴雅一连串的追问,让玉扇的泪流得更快了:“昭仪不必担心,我们都很好,明惠和清风都好,只是很惦记你。”

      “王爷呐,皇上可曾降罪?”

      玉扇犹豫了一下道:“王爷没事,只是……只是被软禁在王府里,没有皇上的旨意,不许出府门半步。”

      林娴雅松了口气道:“只要平安就好。”

      “昭仪好好照顾自己,皇上现在在气头上,等他消了气,自然会放您出去的。我们都很好,您不必担心,只要好好保重您自己,就是心疼我们了。”

      林娴雅含泪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玉扇还要再嘱咐几句,鲁雄已在门外叫道:“玉扇,快走吧,时间久了会被发现的。”

      玉扇拉着林娴雅的手,不舍的慢慢松开,倒退着到了大门边,才狠心转身推门而去。

      又过了一个多月,林娴雅终于被放了出去,走出牢房,恍若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她被关起来时还是夏末,现在却已是深秋,金黄色的树叶调零的挂在枝头,许多随风飘落,落叶纷飞。满塘荷花已残,百花调零,天空也灰蒙蒙的,秋风萧索寒澈。

      明惠和玉扇就守在门外,看见她出来,欢呼着扑过来,一左一右抓住了她的手臂,林娴雅含笑握住了她们的手。

      玉扇含泪为她整理了鬓发,明惠把披风披在她身上,轻声道:“昭仪,先回重华殿歇歇吧。”

      林娴雅拍了拍她的手臂,没有回答,反而转首看着玉扇问道:“皇上在哪里?”

      “御书房。”

      御书房外景色依旧,荣景不喜欢花草,只在殿前栽种了几棵常青树,如今树叶依然茂盛翠绿。

      林娴雅就站在御书房外观看这几棵常青树,金喜传话出来,皇上政务繁忙,没空见她。这个结果在林娴雅的预料之中,她吩咐玉扇,在此等候一个时辰,时间到了就告诉她。

      林娴雅每日上午过来,等一个时辰,然后回重华殿休息。一连九日,第十日,她准时来到御书房外观风景。

      书房内,荣景却不是在批折子,也没有处理公文,他正在慢条斯理的整理自己的衣冠。

      金喜满面忧愁的看着他:“皇上,今天是第十次了,奴才敢保证,以林昭仪的脾气,这绝对是最后一次。皇上,您一定要把握这最后的机会,出去见见她,有什么话当面讲清楚,这么耗着不过是在彼此折磨,您……”

      荣景不容他唠叨完,就打断道:“金喜,你看朕这件衣服看着顺眼吗?”

      金喜忍不住叹气,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衣服,等等……金喜的眼睛猛的一亮。荣景平时对于穿着可从来没有上心过,今天却已整理半天了。

      金喜不由眉开眼笑,上前把他的衣服拉歪了些,还把他的头发也拨乱了。

      荣景吃惊道:“你……你干什么?”

      金喜笑道:“皇上,您今个可不能打扮的整整齐齐,容光焕发。您……您应该还像前一阵那样,满身颓废,那昭仪见了才会心疼啊!”

      荣景无语的看着他,转身向外走,金喜忙快走了几步去开门,门外却响起皇后康敏的声音,金喜的手不由顿住了。

      林娴雅和玉扇见礼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康敏笑道:“妹妹快免礼吧,你大病初愈,身子骨不好,就别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谢皇后娘娘体恤。”

      “妹妹病体初愈,为何不在自己寝宫里歇息,站在这风口儿,小心回头又生病了。”

      “臣妾有事求见皇上。”

      “本宫今日也有事求见皇上,还是喜事。”

      玟芷在她身后接口道:“皇后娘娘有喜了。”

      康敏回身嗔怪道:“就你这丫头多嘴。”

      林娴雅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趔趄着就要摔倒,玉扇忙扶住她。

      林娴雅淡淡的推开她的手,缓缓俯身下拜:“臣妾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

      “刚说妹妹不必多礼,这会儿又拜上了,快起来……”康敏虽是满脸责怪娇嗔,但心中的喜悦,却是忍不住从眉梢眼角流漏而出。

      两人之后再说了什么,荣景已听不到了,他的头翁的一声炸响了,回头目瞪口呆的看向金喜。
      这三个月来,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嫉恨伤心,难过痛楚,失望一起涌上心头。他过的也是生不如死,哪里还有心情去和别人逢场作戏。

      金喜垂首叹道:“那日,皇上喝醉了,皇后来看望您,就……就宿在乾元殿。”

      荣景懊恼地用头狠狠地撞在门上,门开了一条缝,正好看见林娴雅转身离去的背影。

      秋风微拂,舞动着她浅碧色的裙摆,那袅娜纤弱的身影渐走渐远。似乎从此就要走出他的视线,走出他的生命一般决绝,不肯回头看上一眼……

      听雨阁是一座三层小楼,位于后宫的中央,可以俯瞰整个后宫。前有荷香别院,后有御花园,秋雨潇潇,敲打着满池的残荷。洗涤着朵朵金菊,雨水落在树木上,瑟瑟作响。站在听雨阁的三楼顶层,放眼望去,天地间朦朦胧胧的,恍若仙境。

      三楼并没有房间,整个楼面装潢成了一个大厅,四面有竹帘遮挡。康敏就站在栏杆旁边,望着远方的雨幕发呆,有雨水顺着头顶卷起的竹帘滴落。落在她的发鬓间,顷刻就消失不见了。

      玟芷上前将竹帘卷起,不让雨水溅到,回头又拉了拉康敏身上的披风。低声劝道:“娘娘,这天凉了,又下着雨,您现在有着身子,可别让雨气浸着了,先回去吧。”

      康敏一动不动道:“我在等人,一会儿再回去。”

      玟芷不由挑眉道:“娘娘要见谁,直接召去朝凤殿就是了,何况冒着雨巴巴的在这等。”

      康敏一笑,指着远处道:“你看,她来了。”

      她们站得高,可以看见很远的地方,只见雨幕中,有两个女子打着伞迤逦而来,进了一个凉亭,就收起了伞。

      玟芷一眼就认出来人是谁。不由皱眉道:“重华殿距离这很远,林昭仪她们怎么也冒雨过来了。”

      “因为这里距离永寿宫很近,而皇上去给太后请安,必经此地。”

      “难道她……她还没有死心,还一心要见皇上。那娘娘您……您快去永寿宫截住皇上啊。”

      康敏笑道:“不论我们怎么阻止,他们终究是会见上一面的,拖得太久对我反而不好。”

      玟芷伸手拉住她的手臂,紧张的说道:“娘娘,皇上来了……”

      康敏微笑道:“你紧张什么,好好的看你的戏吧,她和皇上的脾气是针尖对麦芒。平时没有冲突的时候,那自然相安无事,可一旦有什么风波,必然是针锋相对。林昭仪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她一定会照着本宫设计好的戏路走的。”

      大雨中,金喜撑着伞,和荣景快步走向凉亭,看见林娴雅荣景不由愣住。若林娴雅哭闹,打骂,便是不理他,回头走人,荣景都会原谅她。会扑上前抱住她,诉说这三个月离别的相思之苦。

      可林娴雅没有,她只是规规矩矩地行礼如仪。神情冷淡,目光平静,见到他,她的眼中连一丝涟漪波动都没有。

      她的淡漠似万箭穿透了荣景的心,他转身就走。林娴雅追了出来,在他身后道:“皇上,臣妾有几句话和你说,不会耽搁你太多的时间,请皇上赐见。”

      金喜打着伞,也在荣景耳边低声道:“皇上,这么大的雨,您还是进去避避吧。”

      荣景一言不发的转身走进凉亭,在厅中的石桌前坐下,冷着脸不说话。

      林娴雅在距离他几米远的地方站定,平静的说道:“臣妾在没有进宫时,皇上就派人调查过我,必然是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臣妾也不必隐瞒,他们对于我有救命之恩,所以太妃来求我搭救九王爷,我不能袖手旁观。”

      她微微一顿又接道:“是臣妾年轻不懂事,以为不妄用内力,不与人动武,就不会伤到孩子。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就算我再狠心,再冷酷无情,也不会伤害自己的亲生骨肉。”

      “那你有了身孕,为什么不告诉朕。”

      “臣妾开始并不知情,后来明惠看我身子不适,拆开了枕头,发现并蒂草没有了。臣妾才确定自己是有喜了,并无意隐瞒皇上,本来是要告诉您的,可是阴差阳错,就……”

      荣景冷笑着打断她的话:“你本来是想告诉朕的,可是听说皇甫皓景失踪了,就派人四处寻找他。不过是想在危急关头,用这个孩子换他一命,在你的心中,朕和朕的孩子都没有皇甫皓景重要,对吗?”

      林娴雅叹息道:“一切都是臣妾的错,皇上也已责罚过了,臣妾就告退了。”她说完,微施一礼就要走。

      荣景大怒,豁然站起身抓住她的手腕道:“你害死朕的孩子不要紧,现在老天又还给朕一个孩子,朕马上就要做父亲了,难道你不恭喜朕?”

      林娴雅轻轻挣脱他的钳制,淡淡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入雨幕中。

      目送她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荣景也大步冲出了凉亭。金喜跟上想要为他撑伞,荣景怒气冲冲地一把推开,伞落在地上。大雨瞬间就淋湿了他的头发,他的衣衫,秋雨沁凉,寒意直钻入他的心中。

      第二日,圣旨就到了重华殿,晋封林娴雅为妃,封号雅,赐住沁芳殿。重华殿里的人欢呼雀跃,林娴雅入宫不足两年,就晋封为妃位,何等荣宠。可是林娴雅和明惠,还有玉扇却没有半分喜色,晋封为妃,在外人看来是高升。可只有林娴雅知道,荣景是彻底寒心了,要将她束之高阁。

      重华殿不仅有密道,距离宫墙也比较近,出宫十分便利。而且重华殿地处偏僻,不知躲开了多少是非,而沁芳殿与永寿宫,朝凤殿和乾元殿都很近,是是非漩涡的中心地带。重华殿虽然年久失修,但殿阁巍峨,清幽雅致,院子宽广,湖水假山还有花园,一应俱全。小桥流水蜿蜒,风景也十分秀丽。

      而沁芳殿奢靡华丽有余,处处彰显了人工斧凿的痕迹,其风格与性子淡漠清冷的林娴雅格格不入。林娴雅住进去颇觉不适,搬入沁芳殿月余,她还是不能适应。夜间难以成眠,饮食也不佳,日渐消瘦。主子不舒服,底下的侍奉的人也忙得人仰马翻,不得安宁。

      一日,林娴雅正恹恹地坐在贵妃椅上看书,二等侍女新月惊慌失措地跑到殿门外叫道:“娘娘,不好了,玉扇姐姐被抓走了,关进了暴室。”

      林娴雅闻言一惊,手中的书啪的掉落在地上,她猛然起身问道:“可打听清楚了,玉扇是犯了何事被拘禁?”

      “他们说……说玉扇姐姐怀孕了,说她秽乱宫闱,所以……”话未说完,新月就泣不成声,暴室,简直是宫中人的噩梦,进去的人十有八九是出不来了。

      暴室地处十分偏僻,在冷宫的附近,也是一个独立的院子。之所以称为暴室,是因为审讯犯人的房间有许多各式各样的刑具,日积月累下来,那刑具上满是斑斑血迹,浸染成了深褐色。

      林娴雅还没进门,就听见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传来,让人听得毛骨悚然,连明惠都不禁瑟缩了一下。

      林娴雅却是面不改色,径直向里面走去,守门的侍卫伸出长予拦住。

      明惠大喝道:“放肆,竟敢拿长予对着雅妃娘娘,你们想找死吗?”

      侍卫们躬身道:“雅妃娘娘赎罪,您……您不能进去。”

      明惠还欲发作,林娴雅却拦住了她,淡淡道:“管事的何在,叫她出来见本宫。”

      暴室的管事是一个年老的嬷嬷,嘴脸长得倒还周正。可一双眼睛里却似野兽般凶狠,散发着阴鸷之色。

      她见到了林娴雅倒还恭敬,屈身行了礼赔笑道:“什么风把娘娘您吹到奴婢这小地方来了,这里可从未有那位娘娘踏足呐,您是头一遭……”

      不等她说完,林娴雅就淡淡的打断她的话道:“嬷嬷,本宫的贴身侍女玉扇被关进去了,本宫要见瞧瞧。”

      那嬷嬷面露难色:“娘娘,这可没有先列,奴婢要去请示皇后娘娘和总管大人。”

      林娴雅冷笑:“本宫是通知你,不是在和你商量能不能进去,如果有事,让皇后娘娘来责罚本宫就是了,与你无关,让开……”林娴雅话还没有说完,明惠就重重地推开她,扶着林娴雅就径直走了进去。

      有犯人刚刚死去,两个太监拖着向外走,地面上拖曳出一道长长的血迹。整个暴室都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人闻之欲呕。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上面血迹斑驳,还有犯人被铁链绑在木架上,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那婆子原还在得意,以为林娴雅虽然位分尊贵,可毕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看见如此惨状,必然会吓得花容失色,可是偷眼瞧着,林娴雅脸上并无畏惧,反而有些震怒之意:“玉扇关在哪里,可曾用刑?”

      婆子再不敢轻视,赔笑道:“娘娘放心,玉扇姑娘并未用刑,她被关在里面,奴婢知道她是娘娘的心腹,怎敢轻易用刑。”说到心腹两字,她的口气略重,林娴雅只是冷冷一笑,不置可否。那婆子也不敢再乱说话,一路小跑,头前带路。

      玉扇被关在最里面的监牢,比外面干净了许多。玉扇身上也并无伤痕,衣衫整齐,只是脸色有些惨白。看见林娴雅,不禁跑了过来,趴在栏杆上急道:“娘娘,您怎能到这肮脏之地来。”

      林娴雅隔着牢房的栏杆握住她的手:“我坐牢时,你冒险来看我,现在你坐牢了,我自然也要来看你,不管你关在哪里。”

      玉扇含泪道:“谢谢娘娘还惦记着奴婢,奴婢给您丢脸了,您还跑来看我。”

      林娴雅伸手疏离着她凌乱的头发,温声道:“你这丫头,平时嘴上没有个把门的,这事怎么捂得这么严实。若你心仪谁,只管告诉我,我必然会让你得偿所愿,何至于闹到这一步。”

      玉扇垂首道:“娘娘现在正是艰难的时候,奴婢不想给您添麻烦。”

      林娴雅不禁伸手抱住了她:“傻丫头,你告诉我,孩子的父亲是谁,我一定想办法让你们一家团聚。”

      玉扇却轻轻地推开她,擦去脸上的泪道:“娘娘,现在你在沁芳殿,住在太后,皇上和皇后的眼皮底下。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您呐,您千万不能出错,奴婢的事您不要管了,免得牵连到您。至于孩子的父亲,他若有良心,自然会来救我们母子。如果他无心,那奴婢也不必出这牢笼了。”

      林娴雅握紧了她的手道:“玉扇,你落得如此境地,还要为我着想,我林娴雅何德何能,能得你如此忠心。你好好保重自己,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玉扇含泪点了点头,对明惠道:“姐姐,这暴室不干净,也不知死过多少人,你快带着娘娘离开。“

      明惠已是泪流满面,闻言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颔首道:“玉扇,好好保重,好好护着孩子,一定要坚持下去,娘娘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玉扇含泪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快带娘娘出去吧。”

      走出牢房到达前院,林娴雅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将胸中的压抑的浊气吐了出去。林娴雅取下手腕上一对玉镯,塞进那老嬷嬷的手中道:“嬷嬷,你也知道玉扇是本宫的贴身侍女,请嬷嬷你妥善照顾。她有孕在身,切不可用刑,饮食上也请嬷嬷费心。本宫会想办法救她出去,事成后必然重礼相谢,自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林娴雅不喜金银,倒颇喜欢玉器,这一对玉镯颜色碧绿清脆,光泽晶莹剔透,一眼便知绝非凡品。

      那嬷嬷喜滋滋的收下,连连保证道:“娘娘你放心,奴婢一定按照您的吩咐,尽心照顾玉扇姑娘。”

      林娴雅转身欲走,忽又回头道:“嬷嬷,进宫的时间长,必然听说过去年,重华殿里死的那几个宫人,死状可比嬷嬷这的人惨多了。可惜你没有亲眼目睹,若是你想见识一番的话,本宫一定成全你。

      那嬷嬷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她就是白痴也听出了林娴雅话中的威胁之意。忙颤声道:“不敢劳动娘娘大驾,奴婢一定尽心为娘娘做事。”

      走出暴室,林娴雅只觉得胸口一阵恶心堵塞,明惠见她脸色不好,就扶她到了僻静处坐下休息。好在暴室地处偏僻,四周也没有什么人来往。见四周无人,林娴雅便开口问道:“明惠,平时你可见玉扇和什么人来往过密。”

      “这个真不好说,玉扇虽然性格火辣直爽,但一向也循规蹈矩,而重华殿和沁芳殿也没有什么男子,只有清风一人。”

      “清风……”

      沁芳殿正殿,清风看了看林娴雅,又看向明惠。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娘娘怀疑我,你也怀疑我。”明惠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林娴雅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便垂下眼敛:“那还会是谁?”

      明惠试探道:“会不会是皇上,玉扇说若孩子的父亲有良心,必然会去救她。若是无心,那她便没有出暴室的必要。听她的口气该是皇上,出了这样的事,也只有皇上能够把她救出暴室。”

      林娴雅沉思道:“不会,如果是皇上,他大可站出来说明一切,给玉扇一个主位就保住了皇嗣,何必遮遮掩掩。”

      明惠迟疑道:“皇后有喜,皇上对她十分宠爱,百依百顺。是否怕……皇后生气,所以才不敢承认。而且皇后有孕不能侍寝,别的嫔妃又……皇上一个人寂寞难耐,也许……”

      一番话,明惠说的吞吞吐吐,可林娴雅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霍然起身,就向外走去。沁芳殿距离乾元殿不远,不过一刻钟就到了。

      金喜看见她稍觉意外:“娘娘这会过来有什么事吗?”

      “本宫有事要求见皇上。

      林娴雅见金喜面有难色,就话锋一转道:“皇上政务繁忙,不便召见,那金公公为本宫解忧也行。”

      金喜暗中松了一口气道:“娘娘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

      “金公公知道玉扇被抓进暴室的事吗?”

      “这个奴才刚刚得知。”

      林娴雅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此事和皇上有关吗?”

      金喜吓得拖住她的手臂,将她远远地拉开,叫苦不迭道:“哎吆,我说雅妃娘娘哎,这话若是让皇上听到,那还不背过气去,这话别人说得,娘娘您可千万不能说。”

      “那金公公能否想办法,救救玉扇,她毕竟是皇上的人。”

      金喜叹道:“若是别的事,奴才可以去试试,可是现在玉扇有孕在身,您让奴才怎么说呐?”

      “那……能不能让皇上先承担下来,封玉扇为宝林,先救她一命。”

      “娘娘,皇上若是承担下来,会落个什么骂名。性好渔色的昏君,受天下百姓,文武百官的指摘。这还不算,皇室血脉关系着国本,就算皇上答应,那太后和皇后也不会答应啊!娘娘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此事奴才虽然不便出面,但若是娘娘需要人手,或是有什么差遣,奴才一定竭尽全力。”

      林娴雅皱眉道:“宫里除了皇上都是太监,就算你有再多的人手,去哪里查啊?”

      金喜不由失笑道:“娘娘,您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宫里还有侍卫啊,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男子。”

      林娴雅一拍自己的额头道:“我真是关心则乱,公公你自去忙吧。”

      御林军驻扎地和羽林监都在前殿,并不在后宫,相距甚远,明惠扶着林娴雅走了半个时辰还未到,就在一个拱门前休息。

      林娴雅望着远处沉思道:“玉扇心高气傲,若是普通侍卫,必不能得其青睐。御林军左统领张尧山已死,右统领花勇是个花名在外的人,玉扇必然也看不上。其它的头领,我也不太熟悉,会是谁呐?我们这样毫无头绪,莽莽撞撞地过去,也查不出什么,反而会打草惊蛇。”

      明惠笑道:“娘娘为玉扇着急,真是急昏了头,脑子都不好使了。你为何独独撇开了御林军统领鲁雄,我看他的可能性还大呐,娘娘你不记得了,毒娘子之事,那日鲁雄鲁大人可是被玉扇指责得哑口无言。鲁雄手下掌管三万御林军,位高权重,被一个宫女指责会甘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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