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娇惊华年

作者:九天飞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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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3 章


      一个人果然从帷幔中缓缓走出,却是皇甫荣景,林娴雅吃惊的睁大了眼睛,结结巴巴的道:“皇上,你……你怎么来了?”

      荣景走到浴桶边,一边给她撩水擦洗,一边道:“你都走了三日了,我……我很想你,所以忍不住就来了。”

      林娴雅不由失笑:“我明天就回去了。”

      “可是我等不及了。”荣景说着伸手在浴桶里抱住她,趁机轻薄。

      荣景巴巴地从宫里追来,林娴雅也不好拒绝,只有半推半就的任他胡为。一边问道:“皇上是怎么进来的,我……嗯,我父亲知道吗?”

      “他……他不知道,朕是翻墙过来的。”

      林娴雅看他的目光已充满了敬佩,堂堂的皇帝爬墙,想起那情景,林娴雅就想笑,可她死死忍住,怕荣景恼羞成怒。荣景草草的给她洗完,就抱住她往床榻走去。

      门外却忽然响起二小姐尖利的声音,还有玉扇远远阻止的声音,可是还没等玉扇赶过来,二小姐已重重地推开了大门。

      林娴雅跳下地,焦急的四处观望后,就将荣景往衣柜的方向推。因为林娴雅在金华苑住的时间不长,柜子里没有什么东西,只有几件棉袍和一床被子,空旷得很。皇甫荣景轻轻松松就藏了进去,林娴雅正要关门的时候,荣景忽然用力将她也拽了进去。

      二小姐已走进外间,林娴雅哪里敢挣扎,只有顺从地窝在他的怀里,荣景哪里肯放过如此的大好机会。可是林娴雅怕黑,尤其怕封闭不通风的地方,不一会她就脸色发白,身子颤抖不止。

      黑暗中荣景看不见林娴雅的脸色,可是却能感觉到她剧烈颤抖的身子,他悄悄将柜门打开了一条缝。从缝隙里刚好看见玉扇进屋,及时的拦住想要进内室的二小姐。

      “不过一个奴婢就敢拦我,让开,我要见昭仪,她答应我会想办法的,我一定要进宫为妃,锦衣玉食,享受荣华富贵。”

      林大小姐在一旁劝道:“妹妹,你怎么还不死心,如果让父亲知道,又该生气了。快回去吧,姨娘,你也劝劝二妹妹,我们走吧,不要打扰昭仪了。”

      二姨娘嘟嘟囔囔的道:“我也不想的,可是你二妹妹寻死觅活的,我……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实在是不忍心……”

      林大小姐跺脚道:“糊涂,快走,不要闹了。”

      二小姐却不依,非要进来,玉扇冷冷道:“二小姐,昭仪已经休息了,你在这如此吵闹,成何体统。这难道就是林侍郎家的教养,如果皇上知道了,对林大人恐怕也不好吧。”

      玉扇泼辣伶俐,即使手握重兵的鲁雄看见都是礼让三分,何况二小姐只是一个闺阁女子。哪里经得住她摄人的威压,顿时就不敢闹了,林大小姐趁机把她拉走了。

      玉扇对着内室微微躬身就退了出去,并且关好了门。

      荣景见人全部都走了,才笑道:“你这个姐姐挺有趣的。”

      林娴雅撇嘴:“有趣,你就把她召进宫吧。”

      荣景沉思道:“好啊,可是怎么封赏她呐,断不能高过你去,就封为宝仪吧,你们姐妹花……”

      林娴雅在暗中翻了一个白眼不理他,推开柜门就想出去。门虽然开了一条缝,但是林娴雅还是感到有些气闷。

      荣景却拉住了她的手道:“你怕黑,也许是因为你在黑暗中遭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可是以后我要让你知道,黑暗中也有美好的事……”

      西啟永平十余年夏,天气特别酷热,干旱少雨,全国各地遭受旱灾的州郡多达百余处。

      皇后自告奋勇带着一干妃嫔,陪着太后到福国寺祈雨求福,一行人住在于寺院相邻的皇家别苑。一边诵经祈雨,一边避暑,一住便是半月有余。

      白日虽然燥热,但深山中的夜晚却很是凉爽,夜风吹拂着树干,婆娑的树影映照在窗户上,不住的晃动,将山间漆黑寂静的夜晚衬得有些恐怖。

      玉扇和明惠正在伺候林娴雅沐浴,粉黄相间的花瓣将她的娇肤玉颜衬得更加的美丽娇艳。

      玉扇撩着水给她擦洗,带起的一片花瓣落在她的脸上,玉扇刚要擦去,林娴雅已睁开眼,拿起那片花瓣,轻轻闻了闻。皱眉道:“这是什么花,花瓣怎么这么香。”

      “奴婢也不知道,刚才我去摘花,见有几个小丫头在别院的左侧摘这个花,奴婢闻着很香,就也摘了些。”

      林娴雅沉吟道:“别院左侧,那种花的叶子是不是像三片树叶连在一起的样子。”

      玉扇茫然的点了点头,林娴雅沉声道:“她还是忍不住出手了,快……扶我起来。”

      玉扇和明惠扶她出了浴桶,林娴雅全身无力的依着明惠,险些摔倒。

      明惠忙将准备好的寝衣裹在她身上,焦急的问道:“昭仪,怎么了,是这花有什么问题吗?”

      林娴雅喘息着道:“这种花叫依兰花,而我们熏的是香芷兰,两种花都没有毒,但合在一起的香气却会让人绵软无力,如醉酒一般。”

      玉扇慌了:“昭仪,奴婢不认得这种花……”

      林娴雅艰难的摇首道:“不是你的错,是……是有人处心积虑的想要算计我,快……快打开房门,去……去叫人……”

      玉扇答应着,转身欲走,可是才走了两步,就无力地歪倒在地。她不由急道:“昭仪,您快走,快……快出去……”

      搀扶林娴雅的明惠也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她松开手咬牙道:“昭仪,你……你先离开,快……”

      林娴雅泡在水里,所中的药力最深,可她的武功内力比之明惠两人强上一些,兀自支撑着向大门走去。

      她用尽全力刚走到门前,门就从外面打开了,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的男子推门而入,并顺手带上了门。

      他看着林娴雅绝美的容颜,单薄衣衫下那窈窕的身子,不禁色迷迷的笑道:“果然是人间绝色……”说着伸手就想抚摸她的脸。

      林娴雅的心随着那声沉重的关门声沉入谷底,可是刚走的几步她已用尽了全力,再无力抵抗。

      光洁的额头上满是冷汗,身子也无力的摇摇欲坠,哪里能阻止那人的轻薄。她用力在唇上一咬,疼痛蔓延全身,也注入了一丝残存的力量。

      林娴雅嘶声道:“本宫是皇上的妃嫔,尔敢染指,乃是诛九族的死罪,望壮士三思而后行,莫要被人利用。”

      那人闻言微微一怔,便哈哈大笑:“那……今个我也做一回皇上,上一回龙床。”说完他就不管不顾地上前抱起林娴雅,大步向床榻走去。

      明惠爬了过来,死死地抱住他的腿,那人冷笑一声,重重地一脚踢出,正踢在明惠的心口,明惠哇的吐出一口血就晕了过去。

      那人又凌空点了玉扇的昏睡穴,看到他隔空点穴,林娴雅再也不敢存侥幸之心。

      来者分明是武功高强之人,绝非是好色成性的登徒子,他根本就是有备而来,要毁她清誉。那人重重地将林娴雅抛在床上,就去脱自己的衣衫。

      林娴雅无力的仰躺着床上,恨恨的瞪着他,冷冷问道:“是谁派你来的,太后还是皇后……”

      那人停下手中的动作,失声笑道:“美人得罪的人还真多,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一定会……好好地疼爱你……”他说着,披着已解开扣子,敞开胸襟的长袍在床边坐下。拉开她寝衣的衣带,光滑的丝质寝衣滑开,露出林娴雅玉一般洁白无瑕的身子。

      那人狠戾的眉眼一亮,颤声道:“能和美人春风一度,我……我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林娴雅身子绵软的连一丝力气都没有,根本无力抗拒挣扎,她只有紧紧闭上了眼睛,咬紧牙关,可依然有泪从她眼角滑落。

      她只觉那人越来越近,他身上散发的温度越来越高,喘息也越加粗重,他已近在咫尺。

      林娴雅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有血溢出流进嘴里,腥甜,苦涩……

      那男子忽然重重地压来,趴在她身上一动不动,林娴雅忍不住失声尖叫,任她再坚强,此时也忍不住痛哭失声。

      烛火闪烁间,那人却被掀翻在床下,林娴雅只觉得身上骤然一轻,她颤巍巍的睁开眼。就看见皇甫皓景痛楚的脸,心有余悸还有些庆幸的眼神。

      烛光下,林娴雅光洁的身子,散发着诱人的光芒,皇甫皓景却没有多看一眼。他伸手拢起她的衣襟,帮她系上衣带,拿过旁边的长袍将她裹好后。才一把将她抱起,紧紧地抱在怀中,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在微微地颤抖。

      林娴雅在他怀中失声痛哭,皇甫皓景紧紧地揽住她,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肩膀,就像小时候安慰她一样。林娴雅紧紧依偎在他怀中,无力挣脱,也不想挣脱,她的软弱只愿意在他面前展露。

      小时候,父亲远在边关,姑姑虽然疼爱她,却也不能时时陪伴,只有皇甫皓景伴着她。她的童年几乎都是他的影子,让她感觉安全亲切的皇甫皓景。每次危险都会在她身边,即使再厌恶宫中各式各样的宴会,可只要她出席,他一定会出现,只为了远远地陪伴着她。

      远远传来许多人的脚步声惊醒了沉浸在悲痛中的林娴雅,她抬起头刚要说话。却见皇甫皓景厌恶的看了窗外一眼,忽然抱起林娴雅从后面的窗户中跃出,掠上了屋顶。

      林娴雅不由低声问道:“王爷,你……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我要带你离开这肮脏的地方……”

      福安寺内,普元大师正站在榻前,擦拭着清风满身的血迹。清风的脸色苍白如纸,昏迷中双眉也痛楚的纠结在一起。他的前腹和胸口各中了一剑,皮肉翻卷鲜血淋漓。塌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团团染血的纱布,盆中的水也早已变得殷红。

      普元大师那般稳重自持的人,都忍不住露出了焦虑之色,加快为清风止血。一个小沙弥推门而入,普元百忙之中转首看去,见他身后没有人,不由问道:“不是让你去接应王爷吗?他人呐?”

      “王爷救了人,径直走了,根本就没有往寺院的方向过来。”

      普元大师沉吟道:“救了人,你是说王爷的带着人走的。”

      小沙弥颔首道:“是”

      “你可看清他带着的人是男是女?”

      “是女子。”

      普元大师手中带血的纱布失手掉在地上,他长长叹息道:“冤孽呀,冤孽……”说罢,他不顾自己手上的血迹,提笔写了封书信,交给那小沙弥道:“天亮之后,你速速进京城,将这封信交于太妃娘娘,希望一切还来得及,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皇甫皓景不顾林娴雅反对,一路带着她飞掠,进了郊外一处庄园。那庄园不大,但景致很美,小桥流水蜿蜒,处处透漏着江南风情的婉约清雅。夜已深,园子里走动的人不多,但巡夜的侍卫看见皇甫皓景却是视若无物。

      林娴雅自然明白这恐怕是皇甫皓景,在京城郊外置办的别院,不由心急如焚。可是皇甫皓景却不管不顾的抱着她,径直进了寝室,皇甫皓景刚把她放在床上。

      林娴雅就挣扎着坐了起来:“王爷,你怎能带我来这里,你疯了吗?快送我回去……”

      皇甫皓景闻言皱眉道:“你一定要回去,回那个充满了阴谋诡计,尔虞我诈的地方。整日提心吊胆的活在不安中,天娇,我既然把你带出来,就绝不会再送你回去。你知道吗?我整日都在担心你,担心你会不会遇到危险。”

      林娴雅垂首道:“我知道王爷是为了我好,可是这是我的命,我别无选择。”

      “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天娇,我带你离开,带你远走高飞,你要报仇,我们可以另外想法子,不用把你自己赔进去。”

      林娴雅拼尽全力下了床,咬牙道:“你不送我回去,我自己走。”可是她连站都站不稳,身子一晃就要栽倒。

      皇甫皓景忙扶住她,颤声道:“天娇,你真的不愿和我在一起吗?你还记得御花园那棵樱花树,你说等它长大了,开花结果了就嫁给我,你忘了吗?”

      林娴雅用力推开他,拉开两人的距离,嘶声道:“我不是什么楚天娇,我是林娴雅,九王爷清醒一些吧。”

      皇甫皓景看着她苦笑道:“你不肯承认自己是楚天娇,那总该承认那天晚上,躺在我身边的是你吧。为什么会变成柳嫣,你看到我和别的女子成亲无动于衷。若是往日你早就闹翻天了,早哭得惊天动地了。小时候,连侍女给我沐浴你都不许,你整日粘着我,一刻不见就哭得撕心裂肺,你忘了吗,你都忘了吗?你统统都忘了吗……”他说着,用力的摇晃着她。

      林娴雅泪流满面,哽咽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我是皇上的昭仪,我不想陪着你疯,快送我回去,好吗……”

      皇甫皓景忽然冷静下来,他将林娴雅放回到床上,在她身边坐下。幽幽道:“天娇,今天我们成亲吧,明日我带你离开。不管是东瀛还是塞外,不管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好吗?”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我们根本无处可去,王爷,你冷静一些。”

      皇甫皓景深深地注视着她,半响径直起身走开,将两支红烛摆放在窗边的桌子上。转身抱起林娴雅,将她轻轻放在地上,让她跪下,自己也在她身边跪下。对着窗外的月亮道:“父皇,静妃娘娘,你们答应过等天娇长大了,就把她嫁给我。

      现在我们长大了要成亲了,皓景特来禀报,希望你们在九泉之下祝福我们。”说完,扶着林娴雅两人对着长天,对着月亮,对着明烛拜了三拜。拜完,皇甫皓景看着她柔声道:“我们已拜堂成亲了,现在我们是夫妻了。”

      林娴雅看着他说不出话来,犹记得小时候,他们玩过家家,就是这样对着长天参拜,然后他背着自己大笑着在院中奔跑。她笑他是猪八戒背媳妇,他也笑,有这么好看的猪八戒吗?

      皇甫皓景抱起她放回到床上,林娴雅含泪望着他:“皇甫皓景,等来生,我一定陪着你走遍大江南北,陪着你遨游天下,我们等来生好吗?”

      皇甫皓景的手并不停顿,微微笑道:“不,我等不及来生,为了娶你,我从小等到大,等了十几年,我等不及了……”

      林娴雅含泪闭上了眼,这一次不会有人来救她,可她并不怕,只是觉得满腔的痛楚,心疼,悲凉,为他,也为自己……

      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绝,一件衣服,他怎么脱了这么久。林娴雅不禁睁开了眼,皇甫皓景竟然是在给她换衣服,长裙外又套上一件宽大的兜帽披风。

      皇甫皓景看着她视死如归的表情,捉狭的笑道:“我带你走,带你离开……”风帽垂下,她全身都拢在宽大的披风里,只露出一截白皙光洁的下巴。

      星已渐稀,夜已将尽,天空灰蒙蒙的,东方已隐隐约约地显出曙光。晨曦照耀在奔驰的马上,晨风微拂,将两人的头发纠结在一起。

      皇甫皓景和林娴雅共骑,骏马飞驰,似乎要将他们带到天尽头,京城那巍峨的城郭早已看不见了。林娴雅不知他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她也懒得再问,无力的依在他怀里,随着健马的跳跃晃动,晃得她摇摇欲睡。

      皇甫皓景将她被风吹开的风帽拉紧,在她耳边柔声道:“困了你就睡一会吧。”

      “嗯……”林娴雅在他怀中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就沉沉地睡去。

      没过多久,她就被马剧烈的颠簸弄醒了,眼前的绿树,山岗都在快速的闪过,后退。

      皇甫皓景飞快的打马前行,他愧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将你颠醒了吗?”

      林娴雅没有回答,反问道:“是有人追来了吗?”他只是嗯了一声,打马更急。

      哒哒的马蹄声已越来越近,不过片刻,十几个骑士就打马越过了他们,拦住了去路。

      林娴雅紧张地坐直了身子,皇甫皓景低声道:“别怕,是王府的侍卫。”说完提高了声音道:“让开……”

      那些骑士不动,异口同声道:“王爷,太妃请您回去。”

      皇甫皓景的马已冲到跟前,那些骑士竟然纹丝不动,竟是拼着被他撞死,也不肯让开道路。皇甫皓景大怒,扬鞭就想抽去。

      身后忽然响起一阵艰涩的声音:“住手。”

      那声音很低又短暂,皇甫皓景听到却是浑身一震,猛然勒住了缰绳。健马长嘶,前蹄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勉强停下了脚步。

      皇甫皓景跳下马,又转身扶林娴雅下来,才面对来人:“母妃。”

      郑太妃下了马车,一步一步缓缓走到近前,扬手一掌掴在皇甫皓景的脸上。他半边脸已被这一巴掌打红,肿了起来,可他依然倔犟的扬着头。

      太妃压低了声音,悲哀的呵斥道:“皇甫皓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会因此身败名裂,遭受千刀万剐之刑。”

      皇甫皓景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垂下了头,但拉着林娴雅的手依然不肯松开。

      太妃呵呵苦笑:“她是你兄长的女人,是皇上的妃嫔,若你敢染指,是什么样的重罪,你不知道吗?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难道你也不为她着想吗?若然被抓,为了皇室的尊严,她会被赐死,你……你想害死她吗?”

      皇甫皓景手心里有冷汗泌出,手渐渐松了,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他不忍心让她死。太妃扯开他们的手,将皇甫皓景的两只手都紧紧攥住,皇甫皓景想要挣脱,一抬头却看到她鬓边的华发,昔日包养得宜的面庞已有些衰老憔悴,他不忍心再挣扎。

      太妃抓着他,厉声对那些骑士道:“将王爷带回去。”有几个侍卫上前扣住了皇甫皓景,皇甫皓景不动,只回首看着林娴雅。

      林娴雅静静地站着,看他回望,忽然伸手捂住了嘴。皇甫皓景不由笑了,他知道那个手势的意思,她在告诉他,她没事不会哭。

      小时候,他被迫离开去书房上课时,她就会捂住自己的嘴巴告诉他,自己不哭会等他下学回来。每次去上课,他也一定要等到她做这个动作,才会安心的离开。

      早晨,木鱼声声,梵音阵阵,更衬得幽静的山林一片空灵。有鸟啼鸣,啾啾之声清脆而美妙,似乐曲一般,但随即一阵喧哗声打破了这清晨最美的时光。太后在瑾瑜的搀扶下,慢慢走出了禅房,门外已聚集了一群人。

      瑾瑜喝道:“众位娘娘,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在此喧哗,也不怕惊了太后的銮驾。”

      几个妃嫔七嘴八舌的道:“太后,早上眼看去寺院拜佛祈雨的时辰到了,可是一直不见林昭仪。我们就去找她,可是林昭仪不见了,却有一个男子死在她的房里。”

      太后讥诮的扫视了她们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们啊!是在找死。”回头对瑾瑜又道:“马上派人回京,通知皇上。”说完径直走了,留下一群妃嫔不解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她们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清晨正是早朝时分,即使皇上撇下满朝文武大臣,一点也不耽搁的赶来,也需要一个时辰,可皇甫荣景半个时辰就到了。

      盛夏时节,清晨的气温也十分燥热,荣景快马加鞭赶路,早已汗流浃背,衣衫的后背都被濡湿了。座下的健马也浑身是汗,一到目的地,便口吐白沫萎顿在地。

      荣景抛下马鞭,大步跨进院内,众人见他竟然这么快赶来,不禁惊讶的忙上前俯身行礼。荣景却连看都没有看她们一眼,只是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御林军右统领张尧山上前一步,将事情始末讲述了一遍。

      荣景听完,阴沉的脸色更加难看:“林昭仪的暗卫呐?”

      “清风受了伤,现在在普元大师那里医治,生死不明。”

      “那她的两个贴身婢女呐?”

      “明惠姑娘受伤昏迷不醒,玉扇姑娘被点了穴道,她们……”

      张尧山的话还没有说完,皇甫荣景就失声狂笑着打断了他:“林昭仪的暗卫重伤,两个侍女被人打伤点了穴道,那御林军呐,都是死人吗?朕的御林军连区区的小毛贼都对付不了,让他们劫走朕的妃嫔,那朕养你们还有什么用。”

      看着眼神阴鸷,满面怒容的皇甫荣景,张尧山目光瑟缩了一下,似乎想回头看什么,终是忍住俯首道:“皇上,属下们当时没有听到打斗声,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也许是林昭义……”

      荣景不容他说完,就一脚重重踢在他胸口,张尧山滚出几米远才稳住身形,接连吐出了几口血。但他也不敢反抗,马上又恭顺的跪好。

      荣景深知清风的武功,玉扇和明惠也身怀上乘功夫,她们无声无息的被制,又重伤了清风,那来人的武功之高强绝对是顶尖高手。而且以林娴雅的聪明谨慎,尚且落入贼人之手,那人的手段谋略也绝非凡俗之辈。林娴雅落入他们的手中,凶多吉少,生还希望十分渺茫。

      狂笑声中,荣景的身形不稳的摇晃了一下,摇摇欲坠。一个侍卫想要上前搀扶,荣景顺势拔出他腰间的佩刀,一刀捅去,张尧山被大力贯穿,鲜血喷涌。张尧山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艰难地转首,似乎想去看什么,但他的头已无力的垂下,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就倒地身亡。

      众人看着死不瞑目的张尧山,还有地上越聚越多的血迹,不禁吓得噤若寒蝉。如今她们终于明白太后,说其是在找死是什么意思了,她们都以为失踪的,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小小昭仪,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现在事发不过半个时辰,皇上就罢朝,火速赶了过来,一向温润优雅的帝王,夹带着雷霆之怒。御林军右统领位高权重,可皇甫荣景一刀就杀了,众人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脸色发白。

      荣景眼都红了,厉声道:“马上去找,如果找不到,在此职守的御林军全部赐死,诛灭九族。”

      先前还有些敷衍了事的御林军应声散去,不敢再耽搁丝毫的时间,一群妃嫔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荣景一步一步地缓缓走近,带着无尽的压迫之感,他一把将跪在最前面的康敏提了起来,两人相对而立,距离很近。荣景的声音低微的似乎耳语一般:“皇后,别院守卫森严,一个大活人怎会无声无息的就失踪了,你要怎么跟朕解释?”

      林娴雅入宫一年有余,在昭阳殿召幸的次数不超过十次,而皇甫荣景在众人面前也是一副嫌恶的态度。重华殿偏僻,年久失修,林娴雅晋升为昭仪也没有挪宫,宫里的人都以为这位昭仪不得圣宠。

      而且林娴雅被毒娘子所害中毒,落水,还有元宵节遇刺,荣景都没有什么表示。那这次失踪相比之下微不足道,那么大的事情,荣景都没有将他对林娴雅的感情公之于众。可此次仅仅因为她失踪,他的在乎,他的深情毫不掩饰的暴露了出来。

      康敏气苦的嘲笑不已:“臣妾不知道……”她是在嘲笑自己不自量力,太自以为是,还是在嘲笑皇甫荣景,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即使康敏亲眼在红梅林里,见过皇甫荣景对林娴雅的真情,但她以为荣景,是不会为了儿女私情而乱了分寸,不会为了儿女私情,而做丝毫有损于皇位的事。可是她错了,皇甫荣景城府再深,再冷血无情,但他毕竟是有血有肉的人,只是他的感情全部给了别的女人而已。

      康敏苦笑:“昨夜,臣妾和太后诵经到亥时,就回来休息了,不知道别院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荣景冷笑:“康敏,再一再二不可再三,你入宫伊始,就想捧杀与她。元旦之夜,更是公然指使刺客追杀她。朕都忍了,这次你千万不要让朕抓到什么把柄,否则……”

      康敏挑眉道:“皇上心疼了吗,可惜……”她的声音充满了挑衅,她的眼神也充满了挑衅。

      荣景不禁大怒,一耳光扇了过去,康敏摔倒在地,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滑落。

      玟芷忙膝行上前护住了康敏,含泪仰首望着皇甫荣景道:“皇上,你为什么打皇后,那林昭仪自己行为不轨,有男子衣衫不整的死在她的房里,而她又无缘无故的失踪。谁知是不是她自己不顾廉耻的与外人勾结,她已失踪了一夜,即便找到也是残花败柳,皇上何必为了一个贱人难为皇后,她……”

      玟芷一番话是在暗示事情已经发生,皇甫荣景不值得为林娴雅,而和康敏闹僵,可是她也错了。康敏慌忙去拦她,可惜已为时已晚,荣景怒不可遏重重一脚踢去。

      玟芷摔倒在地,吐血不止,荣景怒极,还要追上去再踢:“你想死,朕成全你。”

      康敏忙扑过去死死抱住了他的腿:“皇上,臣妾陪嫁的丫鬟只剩她一个了,请皇上开恩,饶恕她口无遮拦之罪。”

      荣景冷笑:“她那是什么口无遮拦,她是心思歹毒。”说着就想甩开康敏。

      正拉扯间,太后赶了过来,沉声道:“皇上,此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还是尽快派人去寻找,以免耽搁的太久,有辱皇室尊严。”

      荣景压下心头的怒气:“儿臣已经派鲁雄去京城内外寻找了。”

      太后颔首道:“那就好。”她说着扫了周围一眼,压低声音道:“大庭广众之下,帝后争执,成何体统,皇帝一向稳重,切莫因小失大。”

      “儿臣一时冲动了,谢母后教诲。”

      太后叹道:“你我虽非亲生母子,但哀家也抚养你多年。林昭仪那个孩子,温柔娴静,哀家也喜欢。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哀家也绝不希望皇上,为了她而自乱阵脚。”

      虽有太后极力劝解,但荣景的怒气也是压抑不住,整个皇家别苑是风声鹤唳,便是相隔甚远的福安寺,也比平日清静了许多。

      日已正午,骄阳似火,午膳时辰已过,但皇上都没有用膳,下面的人谁敢擅自进餐。伺膳房的管事伸头偷偷看了一眼,就退了下去。太后也只是用了几块点心,随着众人坐在大殿上。大家心中明白,若没有太后在此压阵,谁知皇上发起疯来,还会杀多少人,所以尽管饿得前胸贴后背,也无人敢发出一丝的声音。

      门口守卫的侍卫硬着头皮走了进来,躬身禀报:“启禀太后,皇上,郑太妃来了,此刻就在别院的大门外候旨。”此时此刻,荣景是什么闲事都不愿理睬,闻言连眼皮都没动。

      太后沉吟了一下道:“皇上,我们出去迎迎吧,这位太妃娘娘,可是天塌下来也不挪窝的主。这大热天的,她巴巴的跑过来,一定是有事。”见皇甫荣景无动于衷,太后幽幽接道:“也不知老九那孩子跟着来了没有?”

      皇甫荣景目光闪烁,迅速起身:“母后请……”说着,和瑾瑜一左一右搀扶着太后向院外走去。

      大门外,绿荫匝地,山风送爽,倒是比殿内还凉爽些。几棵参天大树围着院墙林立,树冠茂盛,遮天蔽日。站在树下竟又几分阴凉之感,有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

      郑太妃已下了车,就站在树荫下,两个侍女轻摇蒲扇为她驱热。

      太后走出大门,当先笑道:“这大热天的,妹妹怎么来了?”

      郑太妃似乎根本没有感受到别院,那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依旧笑得优雅温婉,见了礼才微微笑道:“昨个真是太热了,妹妹就想来别院看望太后,顺便也沾沾你的光,在这住两天。”

      太后笑道:“那你昨天怎么没来,尽会骗哀家。”

      郑太妃叹道:“本宫嫌天气太热,原是趁着傍晚时分凉爽些,才启程过来的。谁知路上遇到了两个小毛贼,就耽搁了。”

      太后皱眉道:“什么毛贼这么不开眼,竟然敢冲撞妹妹的銮驾,必然不能轻饶。”

      “他们负隅顽抗,当时就被本宫的侍卫杀了,不过他们劫的人倒是被救下了。”

      太后眼睛闪了闪:“妹妹救了什么人,带来给哀家瞧瞧,看是谁这么有福气造化,竟然能得妹妹相救。”

      郑太妃笑道:“这个人,本宫可不能轻易的就交出来,定要太后和皇上重礼相谢才是。”说罢,挥手示意两个侍女,去搀扶车中的人。

      那人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背后青山绿树,更衬得她淡雅而脱俗,美丽而娴静。浅碧色的纱裙随风轻扬,那人便似仙子临风,几欲乘风归去。

      皇甫皓景大步跑了过去,众目睽睽之下毫无避讳,紧紧地抱住了她,生怕一松手,她就会又消失不见。

      荣景城府深沉,情绪内敛,在众人面前从来都是不温不火,绝不会如此毫无顾忌的暴露自己真实的情感。他紧紧地抱着林娴雅,那种险些失去的痛楚惊恐深入骨髓。

      感受到他从未轻易表示过的依恋,林娴雅不由眼眶微润,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她只有轻轻推了推他。

      荣景松开了些,却不肯放开她的手,对郑太妃笑道:“太妃,多谢您了,您想要什么谢礼,尽管问太后要就是了。”转身又对着太后道:“母后,儿臣还有事要办,就先回京了,儿臣告退。”说完,拉着林娴雅随便选了一辆马车上去,就吩咐起驾回宫。

      马车没入山道,渐渐消失不见,太后和郑太妃说笑着进了别苑,其余嫔妃早已饿得发晕。见皇甫荣景走了,都转身进院,一叠声的催着传膳,只有康敏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大门前,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

      玟芷被荣景踢了一脚,加上又渴又饿,脸色苍白如纸,可她依然站在康敏身边陪着她。也不知站了多久,刚刚还艳阳高照的天,就像康敏的脸色一样,越来越暗,越来越黑。

      乌云密布,天空阴暗低垂,狂风大作,将树木刮得唰唰作响,吹落了许多树叶在空中飞舞,飘落在康敏的肩头。不一会天就下起了雨,豆大的雨滴敲打着树叶,落在地上汇聚成洼。康敏的衣衫头发早就淋透,雨水顺着她的脸向下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她的泪水……

      这一下便是三天三夜,连绵不绝,旱情终于得到了缓解。五日后,太后带着众人回宫,数十辆马车挤满了山道,御林军在道路两旁护卫,大队人马迤逦向山下行去。

      大雨连绵数日,山路有些泥泞,进程十分缓慢。太后乘坐的马车在队首,郑太妃紧随其后。康敏的马车排在第三,她乘坐的马车由两匹马牵拉,正行走间,那两匹马忽然疯了一般,向前狂奔。

      越过二宫的马车,冲向队伍前面护卫的御林军,有人想要截住马车,但那两匹马狂躁暴怒,速度快得惊人,众人根本拦不住。两匹马拉着马车继续狂奔,御林军人数众多,阻住了前方的去路。

      那马就转向右侧,向着前方的山坡跑去。那山坡很高,斜着延伸而下,形成深壑,若马车翻落,必会车毁人亡。车厢被震得剧烈的颠簸,刚才马骤然发疯,康敏不及提防,头重重撞在车壁上,撞得她头晕眼花。

      等她清醒过来,马车已到了山坡的边缘。她努力站起身,想要打开车帘跳下车,可马已腾空而起,车厢猛地倾斜向下。康敏又重重地跌回马车里,好在玟芷及时地拉住了她,但康敏也撞得七晕八素。

      马车以惊人的速度向山坡下冲去,车外响起阵阵树枝被撞断,所发出的喀喀嚓嚓的声音。康敏因为怕热,选择的是前后两厢都开门的车,敞亮透风。这也救了她的命,她拉住玟芷一同跳了下去,拽住了一棵小树,稳住身形。

      马车又向前跑了几十米,就收势不及地撞在一块横旦在山坡上的巨石。健马长嘶悲鸣,脑浆迸裂,两马的尸体在空中翻滚了几下,坠向更深的沟壑。车厢也被撞得支离破碎,碎裂的木板和木屑在空中飞扬,落在树枝上,有的落在岩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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