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雪

作者:二月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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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若


      马车颠簸在路上,洋洋洒洒的雨水天空落下,他伸手将窗子关的紧了些,无意侧过头见她低眸浅笑,心底不禁像是雨滴上面,泛起了涟漪。
      大抵是路不太平坦,马车颠簸的厉害,她的身子没坐稳,不小心前倾了过来。他下意识的接住了她,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那衣袖上那雪白的羽毛柔软的不像话,只是双手却寒如冰水。
      他的呼吸近在耳边,夜姬却屏住了呼吸,身子僵硬的靠他在怀里。
      半晌,她缓缓离开他的怀中,面上看起来绯红,低着头默不作声。
      他看着她的模样,微微语塞:“这路上有些颠簸……我让他们将马车架的慢一些”说完便掀开帘子嘱咐下人。
      青州与陈国王城之间的路程并不远,大约是行了一日的路,夜晚便到了陈关,至陈关时便已经没有落雨了,想着许是只有青州如今空气湿润多雨。前来迎接的王城守将显得十分殷勤,按照陈王旨意让谢夕照暂住扬安伯府,明日一早觐见圣驾。
      扬安伯李循才及冠未多久,也是未多久才承袭的爵位,不过少年风姿却也透着几分聪慧和才气。
      李循早就仰慕水榭青州的谢二公子,如今王上将谢夕照安排在他府中接待,他更是欢十分欢喜,早早的领着府中的一群人站在门前等候,看见了城守将身后的马车时,整个眸子都明亮了起来。
      谢夕照掀开帘子探出身来,眉目如画,一袭绯衣风姿卓然,那双墨色有神的瞳孔十分深邃。如今虽是夜晚,但扬安伯府门前灯火通明,所以还是瞧的很清楚,他看了一眼门前为首的少年,想着这应该便是扬安伯李循了罢。
      李循这是第一次见谢夕照,虽然早知谢夕照的容貌绝世脱俗,如今亲眼见到了心中还是不免唏嘘,不止是他,身旁的一些下人眼中也都是惊艳,李循不禁对谢夕照又更加敬佩了起来。但是见谢夕照探身下了马车之后并没有上前,而是转身对着马车,大抵是车上还有一个人。
      马车上的应是一位女子,一双雪白的玉手伸了出来掀开了车帘,她左手牵起羽色的衣裙,缓缓探出身来。朦胧夜色下的面庞美的不像话,像是仙子一般。
      谢夕照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她,而后抬起手,像是要接她下来,只见那女子愣了一瞬,还是缓缓的从那镶着雪白羽毛的广袖中伸出一只白皙的玉手,轻轻的搭在他的手上。
      果然是一双璧人。
      灯火明亮,四周的人似乎都被这一幕看的有些出神了,众人皆知谢夕照,却不知他身边的这位女子是何人。
      李循最先回过神来,他连忙迎了上去,对着谢夕照行礼并说着恭敬的说辞:“在下是扬安伯李循,早就敬佩世子六国才子的美名,如今奉圣召接待世子,深感荣幸”年龄虽是不大,话却说的分外得体。
      谢夕照平日清冷的眸子在此时却有些温和,他回礼道:“扬安伯言重了,此次来王城还需多叨扰了”
      他一向惜字如金,李循看他这般稳重的模样心中的敬佩又深了几分,便道:“哪里的话,世子得胜归御,不仅王上大悦,我等也是佩服之至”
      李循自小说话便就老成,见到谢夕照还想着与他熟络,也好日后多向他学习诗文。
      将他们迎进了府中之后,便安排了西厢给他们居住。虽不知道身边他的女子是何身份,但方才见他们二人之间的举止,想来是十分亲的关系,所以便也不敢怠慢。
      谢夕照一夜无眠,屋内的烛光还在闪烁着,他有一个习惯,入眠时必定要点着灯火。
      可此时,他确实睡不着了。
      归御一捷,他是主将,陈王给予他封赏确是应当,只是如今却又召他觐见,要亲自给他封赏,难道只因他那美曰六国的虚名?
      他知道,其实自己并不想要什么封赏,唯一的心愿便是能够护住青州。
      夜还深,他却十分清醒,接着从床上起了身,披着衣衫坐到书桌前摊开了一张雪白的画纸。
      拿起笔在纸上勾勒,瞬间纸上便绘出了一双精致的眉眼。他凝神注视着,脑中便不停的是她笑起来的模样。
      这画上的眉眼,似是她,却又不是她。
      第二日清早,陈王便派来了宫中的内监迎他入宫。
      谢夕照领了旨意,准备进宫之时路过西厢院中瞧见了一袭羽白衣裙的夜姬,她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微阖着眼,后背倚着桃树,树上的桃花缓缓飘落,落在她的肩头,她的裙摆曳在地上,地上是一片片桃花的花瓣。
      他手中紧握着圣旨,却站在院中瞧着这一幕久久不动。
      走在前面的内监察觉到,便回过头来,唤他道:“世子?”
      谢夕照才恍然回过神来,想起了还未同她说此时自己要进宫的事。
      “我想起了还有一件东西没带上,监者可否等一等在下”
      他的言语之间十分尊敬,没有半点的架子,倒是让那内监不好意思。
      “那奴才便在外等着世子罢”内监弓了弓身。
      内监先离开后,他侧过眼瞧着桃树下倚着的人儿,眼角不禁染上一丝笑意,如沐春风般的笑意。他背手踏过满地的桃花花瓣,墨发与广袖被风吹起,仿佛置身入了仙境。
      他走近了她,弯着身子凝视着她的睡颜,心里猜测她是否是在假寐。
      倏然间,他抬起一只手,将落在她发间的花瓣拾起,轻轻握入手中。
      只是下一刻,她的眸子却蓦然睁开,直直的对上他的眸子,一个深如墨色不见底,一个清澈如水若星辰。
      他的脑海中,从前的回忆便就如此不自觉的展开来,那年少美丽的女孩,有着一双与此相像至极的眼睛。
      “子休哥哥”耳边好似传来轻柔的声音,是那样熟悉,却像是穿过了很久很久,才传过来的唤声。
      谢夕照突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他将自己握着花瓣的手放在她的手上,不禁开口,言语之间带着激动:“你方才唤我什么?”
      夜姬惊了一惊,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瞧着眼前的人,他俊美的面孔上含着浅淡的笑意,是平日里少见的笑意,但是她却能感觉的到,谢夕照透过她的眼睛,仿佛在瞧着另一个人。
      看的她的模样,好似并不理解为何谢夕照会有如此举动。
      她的手被他的举动惊的一颤,神情有些许茫然:“公子,我方才并未开口说话”
      话说完,她感受的到谢夕照的手一僵,而后她瞧见,他将手从她手背上拿开。
      “抱歉”他的嗓音突然变得有些沙哑。
      接着他缓缓转过身,不再看她,背影稍显落寞,声音又恢复了从前的清冷道:“我此刻要进宫见王上,你若是觉得伯府中不自在,便可让谢由带你出去走走”
      他不知道她为何早早的起了,却在这里睡着了,是在等着自己麽?
      谢夕照微微摇了摇头,想来是自己昨夜失眠未休息好,方才才产生了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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