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眼罩的神秘少女

　　付了车费，从出租车里出来的肖亦诚向四周看了看。

　　丁宁所在的住宅区离开那条还算热闹的酒吧街不远，可是这片只有五层楼高的住宅区被周边的高楼大厦重重包围，乍一看显得有种说不出的“寒伧”。

　　肖亦诚并不急着去丁宁告诉他的那栋楼，而是继续站在原地寻找着他想要看到的“目标”，很快“目标”，两个大妈，一个微胖推着婴儿车，另一个矮瘦，手里拿着包，一起说着话出现在肖亦诚的眼帘。

　　“你外孙真是越来越可爱了，瞧瞧这小脸。”拿包的瘦大妈低头对着婴儿车里的孩子啧啧赞叹了几句，
　　“水灵灵的，皮肤都能掐出水来。”

　　“那可不是，长得像我闺女小时候。”推婴儿车的微胖大妈得意地笑了起来。

　　在肖亦诚这些年的“赏金猎人”生涯中，他从不少人那里收集到各种不同资料，而提供大量信息的人不乏这些大妈。她们当中有很多人，有着比很多警察还要敏锐的观察力，从她们嘴里可以打听到的隐私，会让当事者本人大吃一惊，因为有些连他们自己已经忘记的事情，这些大妈们却都会替你记下，记得比你本人甚至还详细。

　　虽然善良热心的大妈们有时也是制造流言，让人害怕的“根源”，可在肖亦诚的眼里，大妈都很有用，可以让他迅速顺利地获得自己想要得到的信息，从这些信息里，他会将夸大的部分过滤后，提取精华。

　　丁宁的“精华”是什么，全靠你们了。

　　“你们好。”肖亦诚走上前，有礼貌地向两位大妈打起了招呼。

　　“咦，你？”瘦大妈上下打量了一下肖亦诚，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肖亦诚右边的眉头向上轻微地挑了挑，显然大妈们的想象力开始要”开花结果”。

　　“是的噢，”胖阿姨点了点头，也紧紧盯着肖亦诚，脸上一副在使劲回忆什么的神情。

　　“我想起来了，”精瘦的阿姨兴奋地喊了一声，
　　“你是不是那个什么超级男模，那个节目的模特。”

　　“不是，我是警察。”肖亦诚一脸严肃，继多次被人误以为模特这类相关职业后，他已经习惯了。

　　“警察？”两大妈异口同声反问了一句，口气里完全透着不相信。

　　肖亦诚从外衣口袋里取出手机，打开扩音键，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很快张全洪亮的声音传了出来，

　　“H市警察总局重案第一大队，”

　　“我是陈浩涵。”肖亦诚打断了张全，他只想让大妈们听到他打去的地方。

　　“原来是你，刘队还在审讯室。”

　　“那我回头找他，谢谢。”肖亦诚在自己可能穿帮前，立刻挂断了电话。

　　“真是警察啊，还是重案大队的，现在特警都这么帅了，厉害厉害。”

　　不想再和老太太们纠结“模特警察”问题的肖亦诚，立刻提出此行想要打听到的问题。

　　“我是来问问这里的一个人。”

　　“是不是和丁宁有关？”瘦大妈眯起了眼睛，一脸神秘地压低了声音。

　　听到这句肖亦诚不免也有些动容，大妈们实在是太神了，这个也能猜到。

　　“是。”

　　“我就说嘛，”胖大妈也开了口，
　　“丁宁家迟早肯定会有事，警官，是什么事？”

　　“这个我不方便说，你们能给我详细谈谈丁宁吗？”

　　两个热心的大妈为了能在有生之年可以向警察提供有用的信息，兴奋地，详细讲起了丁宁的情况。

　　肖亦诚耐心地听两个老太太显然有些添油加醋的陈述，大脑快速地进行着分析，很快为家境不太好的丁宁和他的家人在自己的脑海里建立了一个档案。

　　今年刚20的丁宁没有上学，无业
　　父亲一家小公司的业务经理
　　生母已亡
　　继母以前是出纳，上个月刚公司裁员在家。
　　弟弟 11岁，父亲和继母的儿子

　　“丁宁我算是看着长大的，”胖大妈叹了一口气，
　　“小时候性格活泼，学习好，人也漂亮，现在这个样子都是给她后妈害的。”

　　“就是，”瘦大妈鼻子里哼了一声，
　　“他爸也有问题，丁宁妈才病死了一年半不到，他爸就娶了现在这个老婆，肚子那时候都有了，我才不信他们以前没有一腿。”

　　“丁宁那时候才刚十岁，自己还是个孩子，还要帮着照顾后妈和她爸的儿子，跟个保姆一样，真作孽。不过这孩子读书好，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考上大学了，可谁知，你说怪不怪，”瘦大妈说到这里有些后怕地朝周围看了看。

　　“刚拿到大学录取通知单那天，丁宁后妈不但不给孩子庆祝，还让她给上夜班的爸爸送饭。丁宁那天晚上回来就不对，突然一只眼睛变得漆黑漆黑，人木呆呆的，去看了医生，也查不出什么问题。就这样大学没去成，只能宅在家里。”

　　“也不完全宅，听说晚上她还会梦游。”胖大妈也压低了声音，
　　“大家都说，她身上有脏东西，要不是丁宁妈妈死了十几年，我都怀疑是她妈妈的鬼魂附体。”

　　“谢谢你们，”收集了差不多关于丁宁的信息，肖亦诚不想再听两个大妈继续絮叨，手指指了指其中一栋楼的四楼，
　　“丁宁家是在那栋吗？”

　　“没错，我带你去。”瘦大妈自告奋勇道，“我家也在那栋楼，正好是丁宁家楼上。”

　　“方静，这位是警察总局重案大队来的，”丁宁家的门一打开，瘦大妈就对着开门的一个四十上下，面色难看的女人主动介绍了肖亦诚，
　　“他要找你们丁宁谈话。”

　　“警察先生，你不要听那些个长嘴老太婆胡说八道，”让肖亦诚进门后，方静立刻急吼吼解释起来，

　　“我们除了以前让丁宁帮着带带她弟弟，可没虐待过她，你不信问她本人。”

　　听到外面动静，正在厨房洗碗的丁宁跑了出来，看到是肖亦诚，立刻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傻笑什么？”方静没好气地对着丁宁瞪了一眼，
　　“你来跟这位警察说，我们有没有亏待你？大学不读，也不出去打打工，成天赖在家里，我和你爸说什么没有？”

　　“她帮我们警方提供了一些线索，案子现在破了，所以，”进屋后一直沉默的肖亦诚从胸口的袋子里取出钱包，拿出一叠现金，

　　“我是来送奖金的。”

　　“奖金？”方静上前一把夺过肖亦诚手里的钱，快速地数了数，
　　“不多嘛，对了，她这副样子，是怎么帮到你们警方的？”

　　“这个我不方便透露，“肖亦诚看了看丁宁望着她期盼的眼神，原本准备好的“再跟我就报警的台词”，肖亦诚做了适当的修改。

　　“丁宁的情况有些特殊，本来我负责和她联系，可是我这两天要调离本市。不过，我们队里有个女警官，叫郑瑛的，会来和你们联系，”

　　“以后你有什么事，就找那位女警官。”肖亦诚走到丁宁的面前，“我会让她照顾你的。”

　　“帮你们警方提供线索，这挺危险的吧？”方静送肖亦诚走到门口，大喊着，显然是想让周围的邻居也可以听到，警察来的原因，
　　“那以后奖金能不能多给些？”

　　“到时候和那位郑警官谈吧。”

　　“等一等，等一等。”肖亦诚刚到了底层，离开大楼，就听到身后追来的脚步声。

　　“我不会让你跟我走的。”肖亦诚看着一脸失望，却还是跟来的丁宁，一字一顿地道，
　　“你不要再来烦我。”

　　“我知道，你和昨天不一样。”丁宁的右眼注视着肖亦诚冰冷毫无感情的脸上，轻轻咬了咬下嘴唇，
　　“我来，是想告诉你，不要去机场。”

　　“你是在吓唬我吗？”肖亦诚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他每次不听丁宁的劝阻，都会遇到麻烦，而且一次还比一次大。
　　“这趟我又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丁宁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你别去。”

　　“为什么你总是想提醒我？”

　　“因为我怕你出事。”丁宁继续紧紧盯着肖亦诚的脸，
　　“这世上的其他人我只能通过声音辨别，可是你不同，我可以看到你。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就什么都看不到，永远只能听着别人的声音生活，而且，恐怕一辈子也找不到我自己的家。”

　　不要装可怜，装可怜也没有，这话到了肖亦诚的嘴边再次变了味，

　　“谢谢你的提醒，可是，抱歉，我帮不了你，再见。“

　　“别去机场。”

　　“即使我留在这个城市，也不会让你跟着我的。”

　　上了计程车，肖亦诚看着窗外，连外套也没来得及穿好就追出来的丁宁，被秋风吹着打了一个哆嗦，却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肖亦诚生硬地将头别过去，他不想看这一幕。

　　没有喝酒的肖亦诚不会做烂好人！

　　直到车子彻底离开了那片住宅区，肖亦诚才回头看了看，丁宁没有追出来，然而这次并没让肖亦诚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反而有些说不出来的淡淡的失落感。

　　毕竟丁宁在这世界上只能看到他，即便这个谎言有些可笑，但是还是很动听，肖亦诚也是人，也喜欢动听的故事，只是他不会去当真。

　　一阵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陈浩涵。”是郑瑛清脆干练的声音。

　　“瑛姐居然有我的手机电话号码？”

　　“你想什么呢？我连这点能力都没有，就别在警局干了。”

　　“找我什么事？”

　　“你说的那个姜哲南，我们带到局里来了。”

　　“这么快？”

　　“他们俱乐部很合作，给了他住的地址，去了以后当场拿来了，不过，我要问的是，这人犯了到底是什么事？我们查不到他的案底。”

　　“不急，我马上到你们局里来。”

　　“怎么不急？”郑瑛停了停，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我把这人打了。”

　　“噢？”肖亦诚的脸上终于浮起一丝笑意，
　　“为什么？”

　　“这人贱透了。”

　　“不足为奇，姜哲南不贱就不是姜哲南了。”

　　“你赶紧地，快说他犯了什么事，这家伙吵吵着要找律师，说我们非法拘捕他。”

　　“他的罪是前晚犯的。”

　　“案发现场在哪里？什么事？”

　　“现场在梦回酒吧，事情是：他没在约好的时间出现。“

　　如果他出现，我就不会在酒吧待那么晚，不会独自上路遇到丁宁，也就不会惹上后面这么多的麻烦。

　　“陈浩涵，我不明白，”郑瑛在电话那头喊了起来。

　　“姜哲南要个罪名，是吧？你就告诉他，没人可以放我的鸽子，至于我是谁，刘队肯定告诉你了，你就告诉他，是我说的。”肖亦诚挂断了电话，对着出租车司机道，

　　“不去酒店了，麻烦带我去警察总局。”

　　肖亦诚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打人的郑瑛，和挨打的姜哲南，他们此刻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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