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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听风生悲凉(上篇)
凤清县的一处荒郊,野草蔓蔓秋风不爽。
箜影如一缕青烟落在空地上,聚成人形,他朝四周观望了一番,似乎在等什么人。没到一盏茶的时间,荒郊的侧旁闪过一道黑影,黑影移至箜影身边,摘下兜帽。“道尊~”箜影也不看他:“你没有杀凌南溪!”质问的语气令人压抑。“并非我不杀他,而是他的地狱之火威力非常,连赤羽藤都……”“闭嘴!事实如何,你心里清楚。我必须得提醒你一句,若想救你妻子,最好别违逆我的命令。扰乱我的计划,你的妻子也会死!”箜影的瞳孔泛着幽蓝的光,面色淡然却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邪恶。慕辰低头不去看他:“道尊放心,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只要能救雅儿,无论什么事我都去做[慕辰与箜影勾结]。”道尊撇嘴说道:“此事我暂不追究。现下有一件重要的事交予你去完成。”“道尊请说。”“莫浅熙的灵体打破我封印逃之在外致使厉鬼神思紊乱,近来越发不受我控制。我花了三年时间才做到完美控制阳血,在这节骨眼上决不能被干扰。”慕辰隐约感到不妙:“道尊需要我做什么?”箜影转过身,直视慕辰:“虽然我的身体已经能够容纳上百只厉鬼的法力,但是凌南溪在千丈崖灭了我一百多只厉鬼,再加上莫浅熙出现令厉鬼癫狂不受控,即使我现在吸收了厉鬼之力,那些法力也不足以达到我长生目的,而且很有可能会被反噬。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慕辰抬头,猜测一番:“道尊是想让我再多制造一些厉鬼?”“不,”箜影邪魅地说,“制造厉鬼太慢了。我要你直接捉活人喂食恶鬼,待我封印完莫浅熙,便可立即吸食它们的法力,以防有变。待我长生,法力超天,救你妻子简直易如反掌。”慕辰眉头一皱:“可要使恶鬼短期内法力猛增的话,恐怕要牺牲上百条人命。”箜影眉梢一挑:“你已经沾满无辜人的血了,还怕再多些人?你想清楚,是要你妻子还是那些陌生人?”慕辰盯着地面,不知该如何抉择,雅儿若知道她的性命是用这么多人换来的,想必生生世世都不会原谅她自己。
“也罢,既然你犹豫不决,我也不勉强你。此事自有他人去做,不过救你妻子的约定请恕我不能遵守了。”箜影做事独断专行,根本容不得别人思考。慕辰即使不忍,但为了雅儿,让他背叛全世界亦不无不可。“我做!请你遵守约定。”箜影料定慕辰会答应,嘴角卷起奸笑:“你有十天的时间。这次不要让我失望~”“那,凌南溪那边……”“凌南溪你就不用管了,自有我来对付。”一切似乎都在箜影掌握之中。
嗯?箜影眼神忽而凌厉,他扭过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高草垛甩去拂尘,拂尘瞬间伸展开几丈长如游蛇一般绕到草垛背面。只听“啊~”一声,拂尘卷着一个女子摔到了面前。“你是何人?”箜影手上的拂尘正紧紧勒着女子的脖子,稍一用力就能让她咽气。女子摔的生疼,喉咙被勒根本说不出话,箜影正要出手,幸好慕辰一个箭步挡下:“道尊,这女子是我的手下!请饶她一命。”箜影眯着眼睛瞅了一眼地上的女子,疑心不减:“手下?你一直独来独往,什么时候有了一个手下?”慕辰担心陆瑶华的安危,只编道:“她叫陆瑶华,五年前我随手救了她,之后一直帮我做事,请道尊放心,她绝不会背叛我们!”箜影半信半疑,细看慕辰一本正经,倒也不像说谎。他考虑了会儿,“嗖”地收回拂尘,厉声警告:“既是你手下,就别让她躲在背地里,下次可没这么好运气。”“是!”“记住,你只有十天的时间~”箜影转眼消失,余音还萦绕在空中。
陆瑶华捂着脖子咳嗽了好一阵才平复下来,刚才好险,要不是慕辰及时出手,她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又是你!我不是让你别干涉我的事吗?为何还跟着我?你差点就没命了!”慕辰拧起眉头,呵斥道。陆瑶华拽住慕辰的手:“我生死无碍,我只想知道刚才你们的谈话,你……你真的要杀那么多人?”慕辰甩开陆瑶华:“你都听到了……”“对,雅儿不会同意你这么做,她不会原谅你!”“我顾不了那么多,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雅儿死,我爱她我要她陪在我身边我要救她!”“你做这种邪恶的事若被阎罗发现,待你死后你知道要面对什么吗?长达百年的狱火炙烤,挖心针刺。”“别再说了,我意已决。”慕辰不敢去看陆瑶华,因为那张脸太过真挚,那双眼睛太过深情,他害怕自己的决心动摇。“那个道士是谁?我感觉到他浑身阴气,不是好人。”陆瑶华不愿看到慕辰万劫不复。“他是箜影,只要他练成长生术,便能救我的雅儿~”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真的要这么做?”陆瑶华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多么期盼慕辰能够悬崖勒马,及时回头。“瑶华,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吗?”“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对今天的事绝口不提。”陆瑶华心里疑惑重重,“那个叫莫浅熙女子是你杀的吗?”“不是。莫浅熙的事我近几天才知晓,而且只知其中一部分,她其实就是水无月,是千年难遇的阴阳之体,据说她的血能控制恶鬼,箜影为了练长生术需要极大的力量,因此利用阴阳之体的血能够事半功倍。”“什么?”陆瑶华听完震惊不已,“她竟然是阴阳之体!可她明明是魂魄……”“不,她灵体的原型被封印了,以魂魄形态出现能避免冥界察觉,同时也封锁了她的记忆,以防找到肉身。”“原来如此。箜影那般阴邪,你……”“你要知道的我都已经告诉你,希望你守口如瓶。若害了雅儿,就算是你我也不会心软。”“你告诉我这些事,其实是担心箜影回头来找我询问,露出马脚对吗?”慕辰侧过头看了眼陆瑶华,接着快速离开。“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慕辰走向毁灭,他不可以一错再错。”瑶华望着慕辰的背影心里已经有了打算[瑶华知道莫浅熙是阴阳之体,也知道箜影为何害她,找雅儿]。
要想救雅儿,就得帮助箜影练成长生术,但长生术的代价是上百条无辜的性命。慕辰并非丢弃了所有善念,他仍会心软、内疚。多年来,他寻遍良医,却没一人能治好雅儿的病,就算他利用契约给雅儿续命,可有什么用?雅儿照样被病痛折磨,生不如死。他想要的是一个健康的雅儿,活泼的雅儿。直至五年前的一个冬日夜晚,箜影找到了他,信誓旦旦地说能救雅儿,当时欣喜若狂。但听完条件之后,他犹豫了,因为要救雅儿必须集齐近千只厉鬼的法力,并且任由它们杀害生人。自己身为猎鬼师,任由厉鬼害人无疑是违反了契约。箜影却从容一笑,将一个魂魄塞入了自己体内,并告诉他那是转魂术,冥界契约已经转移到了别人身上,就算违约死的也不是他。为了救奄奄一息的雅儿,慕辰答应了箜影,那一刻起他的世界蒙上了厚重的黑暗[慕辰黑化的原因、背景]……
至于箜影为什么偏偏选中他,恐怕是由于猎鬼师能通阴阳的优势,外加自己有软肋罢了……
傍晚时分,凤清县渡口。
南夜和绿萝总算安全返回,南夜立刻买了顶斗笠戴上。“如今城里不安全你到凤清县城门口等我,我去趟颜府。”绿萝很想跟着一起去找无月姐姐,可在这紧要关头是不能任性的。俩人刚要分头行事,阿宝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蹿到了他们面前:“绿萝姑娘,南夜公子……”绿萝没等阿宝说完便怒气冲冲攘了他一把,差点把他推摔在地:“说,颜亦晟把无月姐姐带哪里去了?”阿宝杖责的伤还未痊愈,这一推疼得他龇牙咧嘴。南夜将其扶起,问道:“你家公子呢?”阿宝拍了拍衣上的灰尘,看了眼绿萝也不搭理她,只对南夜说:“公子在月牙湖等你们有急事商量,他猜想你们也该到了,才命我在此等候。”“颜亦晟明明认识无月姐姐,却装成一无所知的样子,把姐姐绑走,现在又要把我们往陷阱里带么?”绿萝已经清晰地记起颜亦晟的模样,就是他,姐姐爱慕的就是他!阿宝困惑:“绿萝姑娘,你在说什么?我家公子与无月姑娘被绑毫无关系,请不要血口喷人。”“罢了,”南夜也想看看颜亦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们去一趟便是。”
阿宝在前面带路,避过了人多眼杂的街道。南夜试探性地问:“阿宝,你家公子多大了?”“公子二十有三了。”“难道从未遇到过心上人?”“额~这个我也不清楚,老爷曾介绍过几家贵女,但公子一概不理。老爷就没再操心了。”“他没跟你提过自己已心有所属吗?”“没有~”绿萝听了更是气恼:“鬼才信你,你家公子与无月姐姐明明……”南夜看了眼绿萝,示意她少说为妙。绿萝瞪了阿宝,别过头不理他。这姑娘脾气还真大!阿宝心里如是想。
庭院清静,只闻虫鸣。
颜亦晟来回踱步,心急如焚,隐约听见细碎的脚步声,探头一看果然是他们。“你们总算安全回来了?”颜亦晟忙关切地迎上去,“快请进!”绿萝二话不说,气冲冲地跑过去拽住颜亦晟衣领:“真不好意思我们还活着,让你失望了。”阿宝见自家公子被一个小女子欺负,心里不爽,连忙拉开绿萝的手。南夜拦住绿萝说道:“抱歉,绿萝不懂事,还请不要放心上。”“无妨,我有急事与你们商讨,请先进来。”
几人来到别苑的临湖边,坐在石椅上。南夜示意绿萝别多嘴,所有的事由他来解决。绿萝气鼓鼓的瞪着颜亦晟,扭过头不看他[绿萝没有把颜亦晟认识水无月的事告知颜亦晟]。“颜亦晟,水无月在哪里?”南夜静静地观察他的表情,试图发现一些端倪。“我正要与你说这事,无月被我父亲抓来,不知被困何处。”“你父亲?他为何要抓水无月?”颜亦晟收起白兰扇,心事重重:“此事说来话长,之前无月托我查秦小思的事已经查明,秦小思……是我的亲生母亲。”南夜听到自然吃惊:“凶手难道是……”“对,”颜亦晟面色沉重,“正是我的父亲颜文昌。我猜想父亲之所以抓无月,是因为无月也知道了真相,所以想杀人灭口。”“那她岂不是危在旦夕?”南夜的心揪了起来,无月虽为灵体,但伤到心肺要害,照样能让她灰飞烟灭。“目前,她应该还安全,因为父亲用她胁迫我与长平公主成婚,暂时不会伤她。”“那也只是暂时的,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囚禁水无月的地方,否则迟早会出事。”颜亦晟十分赞同:“我正是这么想的,不过需要你们的配合。”绿萝打心底不信他:“你想耍什么花招?”“我本来也被父亲软禁于府,府上侍卫都在寻我,我留在外边实属不便。所以,我计划主动回府,只要顺父亲的意,他应当不会怀疑我,无月是被父亲的手下抓走的,他肯定知道地点,相信过不了几日我一定能查到线索,只请你们耐心等待!”“等待?万一姐姐遭人毒手了呢!你等得起我可等不起!”绿萝记起的越多,就越厌恶颜亦晟。
“好,你需要我做什么?”南夜并不信任颜亦晟,毕竟抓水无月和杀秦小思的就是颜亦晟的亲生父亲,但眼前也不妨走一步看一步,他有自己的计划。绿萝咽不下这口气,气冲冲的跑了出去。颜亦晟叫阿宝跟上去,防止出事。“我希望你们能根据我的情报来行动,以免打草惊蛇。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南夜思索片刻:在东山镇碰到慕辰,又被厉鬼围困,他似乎漏掉了什么线索。对,我得去一趟小乔居!“如此也好,水无月的事还请你多费心,我不希望她出任何事。”南夜先行答应。“尽管放心,我与无月情投意合,绝不让她出事。”“情投意合?”南夜怒目圆瞪,绯瞳散发出幽深的红光,幸好有黑纱挡着,否则能把人吓死,“你们在一起了?”颜亦晟“嗯”了声,察觉到南夜的恼怒。南夜紧握幽鬼剑,气的耳根都红了。无月,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你不能跟颜亦晟在一起,为什么就是不听?可知,到头来一切的痛苦都会转移到你身上。“南兄,你,怎么了?”颜亦晟试问,“莫非南兄也喜欢无月?”南夜猛一回头,到喉咙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不,我只是吃惊而已。”
“绿萝姑娘~绿萝姑娘~”阿宝在后头费力地追着,绿萝则充耳不闻沿着湖岸大步流星。阿宝小跑上前扯住绿萝的衣袖:“你到底生什么气啊?我家公子与你萍水相逢,哪里得罪你了?”绿萝一个急停,用力甩开阿宝:“萍水相逢?你家公子可真会演戏!”“我家公子怎么你了?”绿萝气呼呼地指着阿宝,想说又不能说!真想直接找颜亦晟对质,看他作何解释?“气死我了,如果姐姐出事,我要你家公子陪葬。”阿宝故作气势汹汹的模样:“公子对无月姑娘情深义重,断不会让她受到伤害。我警告你,别再对我家公子出言不逊,否则……”“否则怎么样?”绿萝是鬼,什么恐怖的事没见过,怎会被这点恐吓吓住,“我问你,你家公子以前见没见过无月姐姐?”阿宝被问的一头雾水:“公子与无月姑娘是在百草坞认识的,你不也在场吗?在那之前确实没见过,我也没听公子提起过。”绿萝咕哝道:“还在演戏,我就看看你们演到什么时候!”阿宝没听清她在嘀咕什么,只是好言相劝:“我们快回去吧,别让大家担心了。”绿萝冲阿宝发了一顿脾气,心情舒畅多了,看看阿宝竟爽笑了起来,只求颜亦晟不要害她姐姐:“不,我想在湖边走走~”阿宝耸耸肩:“行,大晚上的不安全,我陪你。”
阿宝常年呆在颜亦晟身边,脾气自然算是温和的,见绿萝开怀大笑,刚才的憋屈立马就散了。“绿萝姑娘,我们散会步就回去,夜深露中,别着凉了……”阿宝关怀道。绿萝心中一暖,记忆深处,父母去世之后,除了姐姐全心全意照顾自己关心自己,就再也没人说过嘘寒问暖的话,即便是简单的问候也从未听过。因为没有双亲的孩子注定会被人欺负,遭人白眼。“绿萝姑娘?”阿宝轻轻拍了拍她肩膀,“想什么呢?”绿萝惊了一惊:“没……没什么。走吧,陪我绕一圈~”“一圈?这得绕到什么时候?”“哈哈,让你走就走,废什么话……”绿萝双手抱胸,大摇大摆地走在前头。阿宝苦笑,只得跟着:这绿萝姑娘还真善变,不过……也挺有趣!他追上去,两人也不知瞎聊什么,笑的前俯后仰,甚是欢快。
另一边。
幽暗的地下室,水无月已不知昏迷了多久,得知自己已死的消息后,她似乎失去了前进的动力。因为无论怎样努力,她都无法还阳,她都无法与颜亦晟在一起。可若不反抗,眼看箜影的计划成功,那也太便宜他了!此人虽身着道袍,却邪恶非常,决不能让他得逞。眼下自己被困阵中,无法逃脱,只得坚定信念,相信南夜他们一定能感应得到我……
枫铺荒草蔓,流尽青池空。一晚惊乍起,秋意悄然至。
“南夜,你为何答应颜亦晟不管姐姐?颜亦晟的话不可信!”绿萝听完,心里着实焦急。“我可没说不管水无月,只是眼前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解决。”“什么事比姐姐还重要?”“跟我走!”南夜捡起桌上的幽鬼剑,戴好斗笠便立刻出门。绿萝不想跟个无头苍蝇般乱碰壁,心急地问:“我们要去哪里?”“小乔居。”“就是慕辰妻子的居所?”“正是,慕辰做那么多事,无非是为了救他妻子,我们去小乔居兴许能找到他,而他替真正的始作俑者做事,那么应该会有水无月的消息~”绿萝静下心一想,颇有道理。
小乔居。
“咳咳咳~咳咳咳~”雅儿软绵绵地倚在床栏边,咳个不停,时不时呛出口鲜血,未施粉黛的脸越发惨白沧桑,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小姐,”碧落抽泣着,“我去找大夫~”“别,别找了~”雅儿扶着床沿,喘着粗气,“前面大夫才刚来过~”“可是……可是小姐病情未见好转,这样下去可怎么了得?”雅儿吃力地摇摇头:“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小姐,你别这么说!”碧落一听这话,眼泪簌簌留下,“小姐别丢下碧落~”雅儿摸摸碧落的头发,晦暗的眼眸承载着浓浓的哀伤:慕辰,你真的不来见我最后一面吗?我快坚持不住了……
“雅儿姑娘~”陆瑶华急匆匆地闯进卧室,手上还拿着什么,“才这几日,你怎么愈加消瘦了?”“小姐一直咳嗽吐血,大夫们都束手无策~”瑶华听罢坐到床边的椅子,递给碧落一个小瓷瓶,嘱咐道:“这是我找人要到的回神丹,应该能暂时控制雅儿的病情,每晚伴热茶服用一颗方能奏效。”“好,我知道了。”“瑶华,谢谢你如此费心。慕辰,找到慕辰了吗?”陆瑶华看着这双期盼的眼睛,犹豫要不要告诉她真相,因为只有她才能阻止慕辰做傻事。“找到了!”雅儿一听忧郁的脸庞浮现出笑意,犹如湖面上的白莲徐徐展开:“他什么时候回来?”瑶华眼神闪烁:“他……他……”正苦于如何让开口之际,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你们是谁?”碧落开门看见一男一女的陌生面孔。“我们找慕辰,他在吗?”女子的声音里还携着稚气。“请问雅儿小姐是住这里吗?”这男子的声音听起来低沉有劲。陆瑶华听见庭院中有些嘈杂,转头对雅儿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看一下。”“我好像听见他们在叫慕辰~”雅儿艰难地撑起身子,却被瑶华挡住:“你太虚弱,外边风大,就别出去了,有什么事我会跟你说的。”雅儿想了想,只好听劝。
陆瑶华出来,只瞥了一眼,当即认出赖着正是南夜和绿萝,她驻足在台阶上,揣度他们的来意。“瑶华姑娘,他们是谁呀?一来就要找姑爷。”碧落退到瑶华身旁。瑶华浅浅一笑:“没事,他们是我的朋友,你先进去照顾你家雅儿小姐。”碧落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才进了屋。
“陆瑶华,你怎么会在这?”南夜不甚疑惑。“我们出去说。”陆瑶华经过他们身边,“我正愁怎么阻止慕辰,这下倒简单多了。”三人出了庭院,来到门外巷口。“如此看来,百草坞那次果然就是你跟慕辰了?”南夜一针见血,容不得他人狡辩。陆瑶华倒也坦然:“是的。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慕辰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她的的心爱之人……”绿萝最讨厌这些以爱为名去害人的家伙,指责道:“救心爱之人就能草菅人命,祸害别人吗?这根本就是自私自利。”“你说得没错,慕辰如今为了雅儿踏上了不归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堕入黑暗。”“你知道了什么,事无巨细全都说出来。”南夜不想多说废话,“慕辰到底要做什么?”陆瑶华心忧,英气的脸庞上笼罩着一层阴郁:“前几日,我跟踪慕辰去了荒郊,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南夜和绿萝聚精会神听着。“指使慕辰做事的人打扮地像个道士,名叫箜影,此人修为极高,不可小觑。水无月被抓并不是因为知道了颜文昌杀妻的事实,而是箜影为了练就长生术就必须要把水无月重新封印。”“原来如此。”“更重要的是,箜影练长生术的前提是要吸收一定量厉鬼的法力,而你们在千丈崖毁了上百只厉鬼,现阶段法力不够,但他又急于求成,所以竟命令慕辰抓活人去喂食恶鬼,以便在短时间内达到长生术的要求。还说只要封印完水无月他就基本大功告成了[陆瑶华告知了南夜和绿萝,幕后黑手为箜影,也告诉了封印时间。]。”南夜听罢,仔细思虑了一番:“想必是水无月逃出阵式后对箜影操控厉鬼造成了影响,所以才这么着急要封印她。”“那……那你有听到无月姐姐被困何处?什么时候被封印吗?”绿萝半知半解,但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抱歉,他们并没有提到水无月被困之所,但是当时箜影说慕辰有十天的时间完成命令,现在算来只有七天了。”南夜左思右想实感奇怪,无月的极阳灵体,按理说他多多少少能感应到,可是这次从到凤清县,却一点都察觉不到,甚至连之前浓厚的秽气都一并消失了,肯定有人做了法术隐去了水无月的气息……“听你这么说,很多事都已明了。慕辰帮箜影是为了雅儿,那颜文昌协助箜影又是为了什么?”颜文昌掳走水无月,慕辰恰巧在柳林坡挡我们去路,这绝不会是巧合!再加上绿萝记起来颜亦晟认识生前的水无月,难道颜亦晟也处在此事的中心地带?看来这件事所牵扯的东西远不止表面看到的那么多。
“我听到的就这么多,我本想把这些内容告诉雅儿的,可她身体每况日下,禁不起打击。所以,我请求你们,一定要阻止慕辰杀人!至于别的恩怨,我自然会全力承担。”陆瑶华眼神坚定,不似说谎。南夜心中有数,答应道:“好,我答应你。可你必须告诉我他现在身在何处。”“没问题!”陆瑶华小声地说出了一个地名,南夜点头示意。“好,我知道了。”接着唤上绿萝匆忙离开。陆瑶华看着南夜他们,默默祈求他们能赶上。
然而,斑驳的木门后,雅儿已经听到了一切[雅儿知道了慕辰正在做黑暗之事],她捂住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难以置信她所听到的内容,什么恶鬼什么箜影,她只知道慕辰,那个她深爱着的慕辰竟然要为了救她去杀人。不,不可以……
南夜到马场买了两匹良驹,叫绿萝坐上。“我,我不会骑马~”绿萝胆战心惊地乘上马背,皱紧了眉头。南夜解释:“我们要尽快赶去千丈崖,一匹马会耽搁时间。而我内伤太重,能不浪费法力就不浪费。”绿萝见他满是严肃,尽管心提到了嗓子眼也不敢吭声,因为南夜认真的样子令人畏惧。“捉紧缰绳,别夹马肚。”提醒了两句,南夜便朝马臀那拍了一下,马儿受到惊吓,如疾风一般狂奔出去,绿萝前后晃荡,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自己也赶紧出发~
秋风吹乱绿萝的长发,马背的颠簸令她左右摇晃,她惊呼道:“我们为何要去千丈崖?”“阻止慕辰!只要阻止慕辰,箜影就练不了长生术,那么水无月最多只能被封印,不至于灰飞烟灭[找慕辰]。”绿萝恍然大悟,立刻收起不耐烦的心思,驾马跟上南夜。
凤清县。
颜亦晟在外观察了几天,找不到任何线索,林跃然派出去的人也无功而返。两人商量之下,颜亦晟当即打算回府:“我日夜跟着父亲,我就不信找不到无月。”“你放心回府,我已拜托长平公主修书给你父亲,他不会为难你。我手下会继续跟踪~”“如此多谢了。”颜亦晟放心不下水无月,连忙赶回府上。
颜府大门,一如既往的庄严肃穆。
府中大厅,曹公公坐在贵宾椅上,家仆端着上好的贡茶,递给了他。颜文昌坐在上位:“看公公精神矍铄,想来近日没什么烦心事?”他故意压重音调,“近来皇上龙体可还好?”曹公公混迹宫中几十年,要说揣测人心他自然是老手,他眯起眼睛,笑了一笑,脸上满是刀刻般的皱纹:“请颜太傅放十二个心,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况且咱家做事向来利利索索,绝不拖泥带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哈哈哈。”颜文昌立刻明白了其中意思,拍手叫好,心想看来皇帝也快归西了。“来人!”家仆闻声手捧一个镶金盘龙沉木盒,将其轻放在桌上。“公公,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收下。”曹公公打开锦盒,看见如鸽子蛋一般大的蓝色夜明珠,豆大的眼睛立刻放出贼溜溜的亮光,心里瞬间乐开了花,嘴上却婉拒:“能为太傅效力是奴才的荣幸,如此重礼我实在……”“诶~这点东西,公公受得起。等大事告成,还有公公想不到的荣华富贵……”颜文昌笑里藏刀,“皇上那还请公公多多劳神。”“这是自然~”曹公公目不转睛盯着夜明珠,满脸贪色。“太医那没查出什么东西吧?”“我做事太傅放心,太医只以为皇上病情加重,并没有发觉异样。”“如此我就放心了。”颜文昌了解情况后,亲自送曹公公出了客厅。
是时候联名上书请皇上立储君了,一旦敲定义阳王,颜亦晟和长平公主的婚事也就能提上日程。
“公子。”颜亦晟风尘仆仆赶回颜府,行至门口正巧看见坐上马车的曹公公,停下脚步回看了几眼:他一个宫中内侍来府上做什么?他猛然记起林跃然说过父亲企图篡权的事,心底不禁打鼓:皇上龙体抱恙,难不成是他搞的鬼?
父亲,你到底要错到什么地步才肯回头?
此时,颜亦晟的心情五味杂陈,在知道父亲杀了无数人又想谋权之后,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曾经尊敬的父亲大人,是恨?是怨?是羞耻?他不知道。他清楚地明白,这次回来的目的就是打听出水无月的下落,其他的就当演戏罢了。“父亲大人~”颜亦晟深呼一口气,保持平静的心态。颜文昌站在台阶上,眼神里毫无父爱,僵硬地语气令人心寒:“公主来信,说这几日你在陪她游玩,此话当真?”“是的,父亲。”“罢了,”颜文昌超身旁的护卫使使眼色,俩人立即扣住颜亦晟的肩膀,“我本想将你软禁在听风楼,可是公主命我必须任由你出入颜府,我不能违抗她,所以……”颜文昌从袖口取出一个脚链,“这东西你认得吗?”颜亦晟定睛一看,那颗悬着的心立刻撕扯一般疼痛:“这是无月的银铃脚链,父亲,你把她怎么了?”颜文昌哼了他一声:“她现在好着呢,不过你若再偷偷溜出去,不听从为父的安排,我就让她活不过今晚!”语调肃杀寒栗,令人无法反驳。
颜亦晟手按白兰扇,微微颤抖,指甲生生戳进皮肤,留下一弯弯的血痕,此时违逆父亲并非明智之举,只好暂先答应:“是,谨遵父亲命令。”“你跟水无月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以前不可能现在更加不可能。你的妻子注定是长平公主!”颜文昌厉声警告,拂袖而去。颜亦晟愣神地站在庭院当中,注视着父亲的背影:父爱如山?这就是所谓的父爱如山吗?还有,什么叫我和无月以前不可能?
阿宝躲在门廊后,见颜文昌走远才探出头来:“公子,咱们回去吧!”颜亦晟点头,吩咐他:“你去把我一两岁的衣服找出来。”“公子要做什么?”“也没什么,只是想看看有没有母亲留下的痕迹。”“公子别伤心,我这就去找。”
我曾不止一次问过自己,为何会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没有母亲的疼爱,没有父亲的关怀,为什么我的家人冰冷如霜?现在,我懂了。因为母亲对我的爱已被父亲早早扼杀,沉入潭底;而父亲对我从未有过亲情的牵挂!
日复一日,东升西落,又一次夜深人静……
颜亦晟蹑手蹑脚地阖上门,东张西望之下,挪动脚步。这几天他言听计从,父亲又忙于国事,对他放松了看管。昨晚收到林跃然的来信,信中提到颜文昌这几日除了皇宫和颜府,并没有去过其他的地方,但有件事倒是值得怀疑,负责跟踪的捕快曾在午夜时分看到过一名道士打扮的人进过颜府后院。“父亲从不跟佛法道教结缘,怎么会让道士深夜入府?”颜亦晟感到事情微妙,“我得去后院一趟!”
连日来,颜府守卫森严,即使到了半夜侍卫仍在不眠不休地巡逻。颜文昌派来监视他的杀手已被阿宝引开,现下只需躲过这些巡逻的就行。颜亦晟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平日里后院人迹罕至,最近怎么也加了一队巡逻侍卫?这下可麻烦了……他刚想孤注一掷,可脚还未踏出去,背后突然冒出一个黑影捂住他的嘴将其硬生生拖到了柴房,猛甩在柴垛上。颜亦晟大怒,正想呵斥是何人有此大胆,定睛一看却是他的老师韩树臣,他回府几天都没找到韩树臣身影,这下可算见着人了:“先生,无月呢?无月去哪了?”他激动地拽住韩树臣的手臂,迫切地希望得知水无月的下落。韩树臣没回答他的提问,反而厉声责问:“你难道不知道后院是禁止入内的吗?到时,就算是你也逃不了被抹杀的命运!”“为什么?后院为什么禁止入内?为什么我会被杀?你倒是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啊!”颜亦晟冷冷瞪了韩树臣一眼,“哼,因为那里囚禁着水无月对不对?我一旦救出水无月,就无需与长平公主成婚,那父亲的篡权谋逆计划就不能成功对不对?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孩子么?不,我不是!你若还顾念师生情谊,就别拦着我!”说罢,绕过韩树臣,就要出去。
“站住!”韩树臣提剑挡住了木门,“你不能去找水无月,你们不能在一起~”颜亦晟毫不留情推开了剑,:“你可知以前我有多钦佩先生的才华武艺?可是,当我知道你欺骗我已死,并帮助我父亲杀人的那刻起,我们就不再是同路人了。你现在竟然还阻止我去找心爱之人,抱歉,恕难从命。”
秋季夜晚,月清星明。
韩树臣咬牙,滑出半截剑撂在颜亦晟脖子上:“不准去,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颜亦晟毫不在乎,径直朝前走:“那就试试看吧!”“亦晟,听先生的话,别再和水无月有所来往了,你们没有结果。”韩树臣苦口婆心,他不愿把那个黑暗的秘密告知于他,因为他会受不了。“你拦不住我的,今天不行,明天。明天不行,后天。我不会放弃无月,没有任何人能令我放弃无月。”
俩人对峙,沉寂了半晌,柴房里静的只听得见老鼠的吱吱声。韩树臣见颜亦晟目光炯炯,态度坚定,恐怕说再多都无济于事。“滚开,我要去救无月!”颜亦晟没了耐心,连语气也变的十分犀利。“你真的喜欢水无月?”韩树臣问道,“即使她是鬼,你也喜欢?”颜亦晟乍怒,一把揪住韩树衣襟:“你在胡说什么?我不允许你侮辱无月!”“我没胡说,水无月已经死了。你认识的水无月只是一只野鬼而已。”颜亦晟失声大笑:“呵呵~先生,我看你是糊涂了吧,这种谎话你也想骗我!”“你不信?好,我这就带你去见她,让我看看你对她有多爱!跟我走~”韩树臣管不了那么多,若亦晟一直迷恋水无月,那失去她之后亦晟肯定会得心病,如此五年前所做的一切都白做了。
后院门庭,落叶堆积了厚厚一层。左右两边各站了侍卫,里面还特意加派了一队人手加强防卫。
韩树臣躲在榕树后,静静观察。他从地上捡起几颗石子,并示意颜亦晟待在原地,自己则走至侍卫五米远处,以疾风之势投出手中的石子,颜亦晟还未捕捉到石子的影儿,就看见侍卫应声倒下,心里默默赞叹,韩先生的武功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韩树臣从腰间取出一枚黑白玉,抛掷空中,嘴里念着:“道法皆然,七羽现行。”黑白玉安稳地落在手心,假山群随之出现了一个光罩。“走吧!”韩树臣拧开假山的机关,地下室的入口展现在颜亦晟面前。“后院竟然还有这处天地,我一直都未发现。话说回来,你带我找到水无月的下落,父亲会如何处置你?”“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韩树臣心想:如果你见了水无月之后还要与她在一起,我就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你,并救她出去。
昏暗的地下石阶,走了很久。
“无月,无月~”颜亦晟环顾四周,除了两边的蜡烛,就是看不到头的石阶,心里不免怀疑起韩树臣,“无月在哪?你别骗我!”韩树臣朝前方抬抬下颚,也不说话。颜亦晟急匆匆跑下去,边急切地喊着水无月的名字。
水无月昏昏沉沉的,就算喊破喉咙也没见着个人影来救她。嗯?台阶那边传来了脚步声,难道今天是封印我的时间么?水无月用手肘撑着地面才勉强支起身体。她仔细一听,眉眼一笑:“亦晟,是亦晟的声音!”
“无月~”颜亦晟一眼看见瘫软在地的水无月,心急如麻,狂奔过去想抱起她离开这不见天日的地下室,却“嗙”的一下被光壁弹出了好远,一脚摔倒在地。水无月拍打着却无能为力:“亦晟,你没事吧?”颜亦晟摇头,他转向身后的韩树臣喝令道:“那堵光墙是什么东西?快放了她!”“别急。”韩树臣将黑白玉镶嵌到光壁上,做了个弹指手势,光壁渐渐散去。
“你怎么样?”颜亦晟抱起水无月,将她脑袋枕在自己的双膝上,“对不起,无月,我来晚了,我马上带你出去。”“这可不行,我只答应让你来看她。”韩树臣制止道,“水无月,你不打算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亦晟吗?”水无月心中一惊,眼神闪烁不定,她不知如何开口。“你别再这里胡说八道,无月才不是什么野鬼呢!”颜亦晟充满爱意地看着怀中的水无月,如此善解人意,活泼开朗的女子怎会是传说中令人毛骨悚然的野鬼。
“你还想继续欺骗他吗?你们没有结果的。”韩树臣咄咄逼人,由不得水无月辩驳。颜亦晟见水无月一言不发,紧握的手渐渐松开,情绪激动:“无月,他说的不是真的吧?告诉我不是真的,告诉我你没死,你还活着!”“我……我……”水无月不敢看颜亦晟的眼睛,“对不起,亦晟。”这回答就等同于默认。“怎么会……”颜亦晟推开水无月,猛然站起神情木讷,“你……你真的是鬼?”“你还不相信?你难道没发现她的体温跟寻常人不一样?难道你没发现她没有活人的脉搏?”韩树臣连连发问,颜亦晟由不得不信:无月虽然有体温,但冰冷如霜,毫无生气。她的身体也格外轻,犹如一根柳枝。他惊诧地回过头看了看水无月,我喜欢的竟是一个女鬼?“不可能~”颜亦晟一个劲的摇头,企图说服自己不要介意,无月即使是女鬼也是善良的女鬼,可他终究说服不了自己的内心。韩树臣二话不说,挥剑斩向水无月。颜亦晟大惊,上前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剑光扫过水无月的脸颊、手臂,她根本无力躲闪。“住手!”颜亦晟跃步向前,下意识握住继续挥舞的剑刃,鲜红的血液顿时从手心沿着剑缓缓滴落。韩树臣连忙收回:“你这是做什么?她是鬼,没那么容易死,我只是要你知道我并没有欺骗你。”说着,他指向颜亦晟身后的水无月。颜亦晟顺势望去,此刻他竟然希望无月受伤,如此就说明无月是人类。然而,真相就如晴天霹雳一样打在自己心坎上,水无月的手和脸被剑劈开,没有流血没有伤痕,而是像白烟般丝丝缕缕缭绕在四周,没过半柱香的时间,分开的部位陆陆续续接合了起来,没留下半点痕迹。“亦晟……”水无月看他满是惊慌的表情,心痛万分,他果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你貌似还有很多事瞒着亦晟吧?莫浅[颜亦晟知道水无月已死,也知道她是莫浅熙,但不知道他们曾经相知相爱]熙。”韩树臣继续逼问。“韩树臣,你到底什么意思?”颜亦晟整个脑袋都要炸了。“莫浅熙、莫浅芷、南夜,统统都是谎言。水无月就是莫浅熙、绿萝就是莫浅芷,俩人是姐妹而且都已经死了,而那个南夜就是冥界的猎鬼师。她,只是在欺骗你!你可知恶鬼会食人血肉,吸人精气……”“够了,不要再说了。”水无月大喊,她无力地倚在光壁上,绝望地看着颜亦晟。颜亦晟倒退半步,恐惧地看着水无月,张着嘴不知该问什么:“他……他说的是真的吗?”“是,可是……”“别说了。”颜亦晟扶额,头好痛,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语,“你骗我,利用我,明明是没有明天的孤魂野鬼,却装成人样斩钉截铁地说要陪我一辈子。我喜欢你难道是你的幻术造成的?你太可怕了……”
听了千万句话,唯独最后这句深深刺痛了水无月的内心。“你喜欢与否难道内心没有感觉?我若有那么厉害会被你父亲抓来囚禁在此?呵呵,我可怕,你知道是谁下毒手杀的我吗?是他!”水无月伤心到了极致,指着韩树臣吼道,“是教你四书五经人模狗样的韩先生,是他亲口承认杀了我,害我变成如今这般凄凉。”颜亦晟闭目神伤,他看向韩树臣,所有人都在骗我。“父亲杀了母亲,我的教书先生杀了我的爱人,我的爱人从头开始都在骗我,而且是个鬼魂。你们……你们……”他晃了晃脑袋,奔逃出去。“颜亦晟~”
水无月趴在地上,虚弱的身体已经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他离开。为什么不听我解释?我若知道自己已死,绝不会对我们的未来抱有丝毫侥幸,绝不会对你许下承诺,你怎么能怀疑我的真心?你,为什么不信我?!
眼泪,犹如决堤的河水汹涌而至,是失望亦是绝望!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水无月泪眼朦胧望着韩树臣。“对不起,浅熙姑娘,只有这样他才能断了对你的念想,亦晟需要新的生活新的开始。”韩树臣取回黑白玉,光壁又恢复如初。
阿宝站在厢房门口等候,见颜亦晟逃也似的跑回自己房间:“公子,见着无月姑娘了吗……”“砰”颜亦晟一字不语,紧闭房门。“公子,你怎么了?”阿宝看他脸色惨白,担心地直敲房门。“阿宝,你先下去!”韩树臣命令道,“这里有我。”阿宝再三回头,生怕韩树臣伤了他家公子。
今晚的夜空灰蒙蒙的,万物皆笼罩在浓厚的阴郁之中,仿如颜亦晟的心情沉重、压抑。
回想这段有水无月相伴的时间,是他活到现在最开心的日子。百草灯会初遇,那一回眸令他永生难忘;
“亦晟,如今你知道了水无月的身份,还要救她吗?你父亲是怕你被女鬼缠身,才不得不将其囚禁起来。”韩树臣在门外苦口婆心,事实中夹带着谎言。“你若想摆脱这个噩梦,忘记水无月,我可以帮你。”颜亦晟虚脱般坐在椅上,刚才他听到了惊天秘密,他深爱的水无月是可怕的女鬼,并且她就是死去的莫浅熙……韩树臣立在门外,久久未听到颜亦晟回答,只好说:“你好生休息,若想抹去记忆,就跟我说一声。”“你不怕我说出去吗?”颜亦晟忽然问道。韩树臣悄然笑道:“你不会。”接着踱步离开。
五年前,你因害怕记起那段血腥的记忆,求着箜影帮你抹去。我相信,如今就算知道了真相,你也会选择同样的方式去遗忘。
水无月,你曾经深爱入骨的女子,你曾经亲手弑杀的女子,忘记她你才能更好地生活!
灯台明灭,烛火燃尽,一切的因果在何处?
“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两股疾风穿过北岭村,来到青石板桥。南夜和绿萝没日没夜地赶路总算到了千丈崖入口,他们将马拴在木桩上,步行上山。“南夜,这村子有些异样~”绿萝说,“一路经过,没看到半个人影。这……”南夜走在前边,心中有数:“想必都被慕辰捉走了,可这空气中的秽气还是跟之前一样重,说明他还未对村民下手,我们得快点了。”“距离姐姐被封印的日子不到五天,我们来得及吗?”“事在人为!”南夜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忐忑不安。心中怒骂这上山的路蜿蜒陡峭,害他又得耽搁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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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本篇小说已经到了最精彩的部分,各位宝宝看的可还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