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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西北的夜晚，冷风伴着广袤的大地和浩瀚的星辰，远处的戈壁滩若隐若现。程沅沅趴在营地的围栏上就这么看着，心境平静安宁，如果不成天想着任务就这样悠哉地待着其实也挺好。
忽然身上一暖，她拢者斗篷回头看见了陈家洛。“我才知道，原来在野外看星星这么好看。”
陈家洛看着天边夜色，神情温柔平和，“西北之美波澜壮阔，我在天山住了十几年依旧没有看够。”
程沅沅调侃道：“那就留在西北慢慢看没人和你抢，人生好几十年呢。”
他轻笑着摇头，突然发现佳宁其实是个不解风情的，只是良辰美景不忍辜负，“佳宁……你可愿与我共赏大漠风光？”
程沅沅看他神色郑重隐隐还有些紧张，仿佛在说的不是一起看风景而是一起密谋杀人？她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会冒出这样的想法，反正就是觉得怪怪的。
于是，赶紧驱散杂念。“好呀，等事情办完我们可以多去些地方走走转转。”就当离开前旅个游，谁还不能好好犒劳下自己。
陈家洛惊喜又安心地笑了，笑容慢慢晕开洋溢在脸上，然后牵起了她的手——
“格格，在下有话跟你说。”一道冷凝的声音如冰棱突然插了进来。
张召重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扫了眼拉着的手转而不发一言地看向陈家洛。倒是陈家洛一介温雅公子重礼数脸皮薄赶紧松了手，对程沅沅点了下头先行离去。
长夜衾寒，北风凛凛吹着，偶尔能听见巡逻士兵孔武有力的脚步声。
程沅沅与张召重慢行一会儿，见他还是默不作声就近找了块石头坐下，打着哈欠道：“张大人，我都困了。有事就快说吧，免得耽误睡觉。”
张召重睨了她一眼，“格格倒是心宽，你真以为爱隆阿会轻易放我们离开？”
程沅沅立马不困了，“怎么，他改注意了？！”
张召重：“此处驻兵在叶尔羌城东南方向，与兆惠将军成掎角之势，既可监视喀什叛军又能及时驰援。爱隆阿虽信了你我的说词，但为求稳妥势必会派人知会你阿玛。两地之间快马不过半日脚程，连夜出发的话……”
难怪爱隆阿答应的那么痛快却非要他们留宿……程沅沅蹭的站起来，“那我们现在就走！”
张召重无奈把她按了回去，“放心吧，我已经解决了。”
所谓解决其实并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张召重不仅追了几十里拦截了骑兵更是抬出皇上恫吓于爱隆阿，警告他不要谨小慎微误了大事，且一旦扰乱兆惠将军心绪贻误战机恐难担罪责，这才压下来。
“真的？”程沅沅将信将疑，见他点头，窃笑地扯了扯他的袖角，“我就知道张大人最可靠了，等我把事情办完，一定好好谢你。”
张召重眼中蓄着温度却兀自抬手整了整袖口，“格格要办的事多吗？”
程沅沅仰起头，“西北这一遭应该差不多了，反正明年开春选秀前肯定都办好了~”
他忽地心头一紧，握了握拳想要再说，却发现她被石缝旁拱出的野花吸引了注意，正想为她采下却反被抓住了手。
“张大人，大漠戈壁黄沙走石，难得一抹颜色都分外艳丽珍贵，我们还是留着它吧。”
张召重迎着眼前的浅笑，不知为何就被她无心的言语触动了。
他从前追求武学到后来投身朝廷，每进一步都是为了走向高峰。过去的日子虽不觉得枯燥但遇到佳宁格格后的心境却在悄然变化，以前不知该如何形容，现在想来应该就如同她刚才所说的那样吧。
思及此，他猛地身形一僵，复又倏地起身，“时候不早了，格格早些安置。”
程沅沅奇怪地看着头也不回的背影，心说好好的又怎么了。不过眼见四处无人也确实该睡了，她起身边打哈欠边伸懒腰地回了营帐。
……
第二天一早，就算爱隆阿不想放佳宁去冒险，在张召重警告地目光下也不得不放行。
出发前，爱隆阿给他们补给口粮又让向导指路才稍放下心。不过向导说今日天气不好如果非要赶路最好快马疾行，沿途若遇上风暴一定要就近找戈壁下的洞穴躲避。
程沅沅等人抬头看看万里无云的天，再加上西北的天气时而不准也就没多想的上路了。
晌午刚过，原本晴空万里的天上渐渐飘来积云，白日里的细风越发硬凛起来。
他们起先没当回事，毕竟天气看起来尚好，不过为防万一已经决定只要路过可以栖身的戈壁就停下修整。然而，老天爷倒会折腾人，直到大风呼啸云层越积越厚，他们也没遇上一处可落脚的地方。
“向导应该不会指错路，看来我们不知不觉中偏离了方向。”陈家洛望着茫茫大漠，发现前头不远已是沙漠地带。
冬娃摇了摇程沅沅的手，“格格，俺听家里那边的人说过，遇上这样的坏天气千万不能进沙漠！”
程沅沅被风吹得有些站立不稳，一路下来已是口干舌燥，眼看天阴沉得越发厉害，“我们不如原路返回吧？”
陈家洛心知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于是点了点头。大伙调转马头重新出发，只是没过多久就因风沙太大难以前行。
暴风卷起滚滚黄沙，马儿嘶鸣不愿再走，既要拉紧缰绳又要与疾风对抗，实在狼狈无助……慢慢的，他们不得不聚拢到一处将程沅沅、骆冰和两个少年围在中间。
转眼间黑云压顶，天沉得分不清昼夜，唯有裹夹着粗硬沙砾擦着皮肤耳廓打过的飓风。
不知过了多久，狂风飞沙的昏天黑地就像一场噩梦，转瞬又变成了骄阳似火，火辣辣地炙烤着已被覆盖上黄沙的大地，白花花得泛着刺眼的光。
陈家洛和张召重从沙堆爬出来的时候，发现马匹和行李都不见了，眼前已经变成了沙漠。他们赶紧刨沙救人，直到翻出了程沅沅——
“佳宁……佳宁……”
“格格……格格……”
此时的程沅沅浑身酸痛难受就像陷在黑沉的梦中不愿醒来，待听到有人不停地呼唤，勉强张开了一道眼缝，然后恍惚地看见白灿灿的沙漠里有人骑着骆驼过来，好像还闻到了一阵奇异的香气。
“有鬼……”她呢喃出声，随即又昏睡了过去。
……
月上中天时，被嘈杂声吵醒的程沅沅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帐篷里，身下垫的是羊羔皮做成的褥子。
她猛地翻身起来，又是一阵头晕目眩，只好捂着头先缓缓。恰在此时，有人掀帘而入，惊喜道：“你醒了！”
程沅沅惊愣地看着来人，“青铜姐姐，怎么是你！”
霍青桐笑着给她递上温水，然后说起了喀丝丽从沙漠中救人的经过，并告诉她现在的虚弱只是经过暴晒有些中暑，休息两天就能好。
“你们都是好人，一定是真神阿拉的指引才让喀丝丽遇见……”
程沅沅欲哭无泪，原来迷迷糊糊中看到的不是女鬼而是香香公主。什么真神指引，怎就不能开开眼非让陈家洛先遇上她呀！
她无奈又泄气地看向错过先机的霍青桐，如她这般明艳动人又端庄能干的女子才是最佳女主嘛，不然像陈家洛这种温吞善良的面疙瘩她还不放心呢。
不行，绝对不能让陈家洛喜欢香香公主。否则回部战败她被献给乾隆，哪来的有情人终成眷属。
程沅沅飞快下床直冲门口，倒是把霍青桐唬了一跳。
走出帐外，眼前一片欢声笑语。营地里架着篝火、烤起全羊，男男女女载歌载舞。
霍青桐走到她身边，“这是我们回人的习俗，遇上远方来的贵客要设宴款待。你可是帮我们夺回可兰经的大恩人……”
只见跳舞的人群中有一抹清丽的白衣，好像蝴蝶翩然飞舞，火光映照下的绝美脸庞叫人挪不开眼——
程沅沅完全听不见霍青桐在说什么，唯有自己玻璃心碎掉的声音……这就是传闻中的香香公主吧！倾城之貌，气质宛如天山雪莲纯粹干净又如倾斜而下的白月光温柔安宁。
造孽啊，长得这么美怎么会有男人抵挡得住！
感觉任务又药丸的程沅沅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霍青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知她看到喀丝丽为何是这种反应，就听一道关切地声音传来，
“佳宁，晚上风大，你怎么出来了？”
程沅沅默然回神，心烦意乱地瞪着眼前某人，“我愿意，你管我！”
瞧她凶巴巴的样子，陈家洛担心她可能还是身体不适心情不好所致，颇为顺从地哄道：“好，都随你，只是别在外面太久……”
“嘶！”她不耐烦听他啰嗦。
陈家洛就此打住，又与她打商量：“要不我陪你到篝火那边？心砚和冬娃都玩得很高兴。”
“不行，篝火那边有什么好看的！”她一把薅住他，佯装头晕地揉了揉额头，“我头疼得回去休息，你不许走，陪青铜姐姐好好说话，别忘了我们的来的目。”
陈家洛不疑有他地点点头，继而相邀霍青桐商谈要事。程沅沅看他俩客客气气保持距离地走远，心情欠佳地舒了口气，转身回营帐睡大头觉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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