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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恍惚中，无尘一剑刺来，幸而凝碧剑出鞘——
只听锵地一声，双剑相抵，随后程沅沅便被层层保护起来。
眼下人多势众，她自是不惧，可这气却是忍不下的！她就纳闷了，怎么碰上这么多不知好歹的，就算隐瞒身份也不至于千里追杀吧？她之前信誓旦旦的与张召重打赌，这下好了，什么面子都没了！
还红颜祸水？陈家洛这个总舵主怎么当的，把事情搞成这样！
想起陈家洛，怒火中烧的程沅沅忽然又冷静下来，眼下骁骑营加上绿营兵马不足一千也有数百，他们当中有个满肚子心眼的徐天宏，会傻得来送死吗？
程沅沅不禁看向打斗圈，电光火石间，只听徐天宏高喊一声——
“动手！”
后面树丛突然又冲出一拨人来，形势陡转直下，护卫被纷纷放倒，她眨眼成了人家案板上的鱼。
与无尘相斗的张召重却因此分心被一掌震退了数步。
而后，他不敢轻举妄动，又怕与反贼多言泄了佳宁格格的底使她混进红花会一事暴露，只能任由徐天宏等人抢了马，绝尘而去。
……
天黑前，到了一处边陲小镇，也就是红花会另一分舵所在。
程沅沅被关进一间粗陋的土房，里头除了没烧火的大炕什么都没有，冷冰冰的，冻得慌。
她蜷缩在角落，思索着红花会中可能发生的事。如无尘和赵半山这样年纪大的往日里对她都比较宽容，莫不是有人撺掇，才让他们为了隐瞒身份一事跑来杀人？
不过也说不通呀，得是多大的气性才能这么丧心病狂。
程沅沅叹气地摇了摇头，不想再为红花会这群忘恩负义的人费脑细胞，转而想到了张召重：他被打伤马也被抢了，还会带人来救吗？又或者会赶到西宁联络她阿玛？想到兆惠和札兰泰应在天山以南作战，她更不希望自己被抓的消息透露出去。
在胡思乱想中，天已经完全黑了。程沅沅饿得胃里难受，手脚都冻僵了，越发懊恼自己因为赌气没有吃了那块硬梆梆的饼。
她可怜兮兮地吸了吸鼻子，却听吱嘎一声，黑暗中有了团亮光。
“程……佳宁格格。”是徐天宏。
埋头在臂弯里的程沅沅动了动，掀开了眼皮，“你是来看本格格笑话的？”
见他不说话，又嗤笑地问：“陈家洛知道吗？”
徐天宏将油灯放在床头，昏暗的光投下朦胧的影子……程沅沅看不清他的脸，不禁恍惚地想：这个‘武诸葛’总不会是打算趁月黑风高杀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吧。
猛地一个激灵，她赶紧打起精神。“本格格可告诉你，我要是有个好歹，你们红花会也没什么好下场！最起码，陈家洛一定跟你们决裂！”
“你不用多说，天宏还是了解总舵主的。”如她所言倒极有可能，所以徐天宏明知劝不住无尘等人才会不得不佯装支持，好从旁盯着以免事情无法挽回。
“我已传信给总舵主，他很快会赶来，你再忍忍。”徐天宏叹了口气，如今他也是两难，之所以这样做也是怕他二哥那个暴脾气真提剑把人杀了。
程沅沅狐疑地瞪着他，“你们……到底为什么对我喊打喊杀？就因为我格格的身份？”
徐天宏：“大家以为，是你在迷惑总舵主让他生出了不再反清的念头。”
程沅沅瞠目结舌，如果说她危言耸听动摇陈家洛，倒可以考虑认下这个罪名。但‘迷惑’这个词儿……等等，这可不就是跟‘红颜祸水’挂钩的吗！
难道他们以为陈家洛对她有什么不一样？！
被惊着了的程沅沅完全陷在了不可描述的心情当中，不知道徐天宏又说了什么，只呆愣地靠着墙窝了回去，直到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第二天，不知是什么时辰，程沅沅被人提留着推出小黑屋。猛一见阳光，只觉昏天黑地、头晕脑胀。
她使劲睁了睁眼睛，眼前的几大位神情跟昨日喊打喊杀的样子没什么不同。他们这是要与自己对质？
只听章驼子粗声大气道：“七哥，大伙知道你脑子好使肚子里的弯弯绕多，可不赶紧动手，就不怕她再与总舵主有瓜葛！”
赵半山看了眼不说话的徐天宏，颇为不忍道：“还是问清楚为好。”
章驼子心想三哥惯是个心软的，十四弟说的能有假？一个小丫头就把红花会给搅乱了，肯定是个祸害！“二哥你说，因为她，四哥四嫂不睦，总舵主连反清都不想干了，还留着她干什么！”
无尘一身道袍单手持剑指向程沅沅，“你还有什么话说。”
可笑，她想说的话多了，难不成他们会真的听她分辩？
程沅沅强压身体的阵阵不适，冷哼道：“听说你们红花会以匡扶正义反清复汉为己任？本格格倒看不出你们有这等侠义心肠，分明就是……”
“佳宁格格！”徐天宏冲口打断，她是嫌命长吗，这个节骨眼上还敢由着性子来。“总舵主最近行事似有不妥，你从实招来，跟你有没有关系？”
程沅沅对徐天宏拼命使眼色视而不见，自顾自地不吐不快，“陈家洛的事你们该去问他，这样私下抓本格格是不是另有所图？肯定是你们心有不服想以下犯上！”
“住口！”
“你胡说八道！”
这话听着着实诛心，在场听见的就没有不生气的。无尘握剑的手咯咯直响，另有章驼子、石双英和杨成协几人恨不能当场把她掐死。
程沅沅看他们的反应心里颤巍巍的没底，她其实就是气他们欺负人想让他们也尝尝被气得跳脚的滋味儿，顺道再探探虚实。
不过看这阵势……她亦步亦趋地往后退，忽然颈上多了管冰凉的金笛。
从刚才只冷眼旁观的余鱼同终于忍无可忍地逼近她，咬牙切齿道：“你不必在这儿言语讽刺加试探！你敢说自己不是处心积虑地接近总舵主混入红花会？没有存心蛊惑四嫂为你说好话？不曾诓骗总舵主一起回西北？”
面对疾言厉色咄咄相逼的余鱼同，程沅沅竟无言以对，他怎么句句都戳到了点子上！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几声马儿嘶鸣，转眼有人疾步而来——
“十四弟！”一声喝斥，一袭素衣长衫挡在了程沅沅面前。
院子里立刻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神色各异，但对上陈家洛却无不低头抱拳唤了声‘总舵主’。
惹祸的人总算是来了，程沅沅如是想，头却越发地沉重起来。
须臾的功夫，文泰来带人赶到，眼见这样的场面，拱手道：“这次的确是兄弟们太过冲动，还请总舵主原谅。”
陈家洛：“四哥言重了，是家洛难当大任，不如就趁今日辞去总舵主之位。”
平淡的一句话后，紧接着是接连跪地请求的声音。程沅沅听在耳中，心里不由得嗤笑：好一个温雅公子，都学会威胁人了。
她很想好好看看再嘲讽两句，可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然后整个人倒在了陈家洛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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