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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程沅沅并不想被看作杀人犯，虽然她觉得童兆和该死但也从没想过自己动手杀人。
昨天既要保骆冰又不能扯出红花会，童兆和随便乱咬，她是紧张加气急了才给他几针。可能是打出去的距离太近再加上札兰泰的一通狠踹才让金针在体内游走以致身亡的。
程沅沅觉得自己太冲动了，现在反而心虚和不安。但她明白现在不是愧疚的时候，不然被看出破绽引起怀疑，不只骆冰危险，自己也会受牵累。
“我怎么知道他说死就死了，不过几根针而已。”程沅沅不以为然地翻了翻眼睛，振振有词：“谁知道是不是他伤天害理的事干多了遭的报应。再说他口出污蔑以下犯上，我与大哥教训他又如何。”
“这……”王维扬一时语塞，哽着口气立在那儿憋红了一张老脸。
札兰泰听妹妹说不是有意杀人，转瞬心安理得地又坐了回去。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只要她妹妹不是存心的就好。他自己还不是被气得动手，能有什么可说的。
在旁的福康安将札兰泰的反应看在眼里又扫了眼王维扬，虽说误杀个犯上的奴才当不得什么，但镇远镖局毕竟是为富察家办事的，不能不拿个态度出来。最重要的，他想弄清事情的始末。
“佳宁，你一个格格哪学的乌七八糟的东西，那是你该亲自动手的事吗！”他语气里带了丝责备，算是给王维扬一个交代。“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问得好，正经给的放在台面上澄清抹平的机会，程沅沅要不接着还真对不起福康安了。
顺着他的话头，她从游历江湖被突然打晕绑走到看见童兆和淫/辱良家女子再到以死相逼救人以及昨日他们来到之前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基本上符合事实，当然添油加醋也不少。
等说完了，她倒是先委屈上了，“依你们看，那童兆和该不该死？我为了救人反被他诬赖成反贼，我冤不冤！”
“冤啊，大哥都替你冤！”札兰泰拍案而起，义愤填膺叉着腰，“死得好，太便宜那狗东西了，就他那条贱命敢污蔑咱乌雅家，十条命都不够赔的！出了西北以为咱就不能怎么着了是吧，我昨天就该踹死他！”
这演戏就怕没有配合的，要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札兰泰这番发作，不只为了给妹妹撑腰也是说给福康安听的。王维扬是谁的人？他手下的人把事儿办成这样，怎么着也是富察家对不起乌雅家！
福康安不傻自然听得出札兰泰意有所指，尽管他是看在佳宁的面上才隐忍不发，但他着实不喜欢这种被拿住的感觉。搁在往常，他断不会受这窝囊气，可谁让他前头劫了札兰泰的胡后面又让佳宁吃苦受罪，算他对不起他们兄妹。
既是对不起，总要有补偿。他冷飕飕地瞪着王维扬，“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维扬立刻请罪，“大人，小人知罪，都怪小人没有管束好手下。”说完又急忙转向程沅沅，“格格恕罪，多谢格格代小人清理门户，得罪之处听凭处置。”
“你瞧，把话一说开，王老局主还得感谢本格格。”程沅沅嘲弄的看向点头称是的王维扬，忍不住想：这老头真是贼精，明知福康安要拿他做筏子补偿乌雅家还这样能屈能伸。说什么感谢代为清理门户，不就是想说看在死了人的份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
好在她的目的并不是想追究，所以凉凉地对福康安道：“我一个格格能处置谁？要不是张大人传我几招功夫，可能连给自己做主出口气都不能够了。”
“我原本离家出走就不光彩，要是坏名声传回西北还不得把我阿玛气死呀！”
“我这么倒霉都是你害的，你说怎么办？”
眼见她从不停叨叨变成小意示弱，福康安烦躁懊恼的心突然就舒坦了。说起来，他还是喜欢她跟自己不见外的样子。“总归是他们办事不利，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程沅沅与札兰泰默契地对视一眼，扬眉道：“你得保证昨日之事绝不外漏，我可不想听到有关反贼的任何闲言碎语。还有，你让镇压镖局大张旗鼓地找我已经太招眼了，既然我们要南下杭州就让他们和骁骑营都换了常服充作护卫，低调行事。即便有人问起，也决不能泄露我们的身份。”
既是为了顾全名声再加上黄河水患路上不太平，福康安倒没有怀疑她的用心，“依你，你想的周到，我们的确不宜招眼。”
“不是，等会儿，佳宁……”札兰泰越听越不对劲，“咱不是回西北吗，你跟着他去杭州干什么！”
福康安巴不得他们兄妹能跟着，眼见佳宁都答应了更不会让札兰泰跳出来从中作梗，他把人一把按下，立刻吩咐策勒下去准备，即刻就动身出发……
……
就在程沅沅悄然抹去有关她的痕迹之时，陈家洛追到郑州附近的临县却突然失去了镇远镖局的踪迹。他一下子有些慌，不知该去哪里找佳宁，甚至担心红花会分舵的消息有误，绑走佳宁的那伙人可能往西北方向走了。
一切都是未知，他不能贸然行动。各分舵应该已将召集众当家郑州汇合的消息散出去了，这会儿尚不知有几人到达，且营救文泰来亦迫在眉睫。
陈家洛反复思量，决定先前往郑州。如果消息没错，可能是镖局脚程快也未可知，总之他不能轻易放掉找佳宁的这条线。
而此时郑州城内先到的是无尘赵半山和杨成协蒋四根，他们原本先行一步去探望绿林旧友，有消息说文泰来被抓就立刻下山联系其他人，走的正是郑州这条线。到了郑州分舵听到总舵主令，便定下心等候。
章驼子与常家兄弟是在寻人途中听到消息先后到达的，待一天后陈家洛到时，除了受伤托付给李沅芷的余鱼同和心砚，只有徐天宏卫春华骆冰还没到。按理说要去太湖河南是必经之路，短短数天各路人应不会差得太远，如今不知他们是什么情况只能干着急。
章进性子火爆冲动，再加上担心骆冰的安危，别人还在说话他就不管不顾地吵开了：“总舵主这一路都没遇上四嫂，万一四嫂出事怎么办！当初就不该分头走，现在四哥被抓，这么多人下落不明，往哪寻人去！”
虽说眼下人不全，但堂屋里也有七八个人在，说话的加上嚷嚷的吵杂得很。陈家洛担心佳宁心绪不佳，不禁蹙着眉叹了口气。往常能体察他意思的徐天宏以及居中持重的文泰来都不在，而无尘不拘小节、赵半山又是老好人，与他们在一处也只能话不投机。
“老十好好说话，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少说没用的。”留意到陈家洛的沉默，无尘斥责了句。
但章进平时最听文泰来和骆冰的劝，倒也不把无尘的威严太当回事。他心里急，只想赶紧找到骆冰救出文泰来，现在既然不让他发牢骚，只好粗声道：“那好，总舵主说怎么办赶紧拿个主意，我们都听你的！”
他一吆喝立刻得到众人响应，大家纷纷看向陈家洛，炯炯的眼神投过去好像他就是希望，他能解决所有烦难。但陈家洛却自认并非无所不能，他想救文泰来，但心底却又放不下程佳宁。
他分明一开始就说了‘程姑娘被将军府所抓不知去向’，但刚才一番讨论，他们更关心的是会中的人，对佳宁的遭遇不过是提出请分陀兄弟代为寻找营救，此间差距甚是明显。不知为何，他突然就想起了曾与佳宁谈起的关于‘反清是否夹着私怨’一事，心中竟涌出几丝失望。
他甚至怀疑若说出要同时救佳宁的话，他们会不会反对，会不会觉得他如此算是有私心不足以服众？
陈家洛心中闪过许多想法，但迎上他们期许的目光，斟酌道：“我们只知张召重抓了四哥并未探知他们到了何处，营救之事不宜操之过急。不如先在郑州静观其变，此间派人出去打探四哥四嫂及其他人的下落。另外，程姑娘对我们红花会有恩，她很可能被抓到此地，一有消息，要立刻将她救出来。”说完，他也不等他们有何意见，便径自起身，“大家连日赶路奔波也累了，都先去休整吧，家洛先失陪了。”
待他走后，大伙面面相觑，不知总舵主是怎么了，不冷不热的，不是对他们有意见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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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陈家洛对上红花会的莽夫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为他拘一把同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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