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四十一
祁慕萧这句“多虑”简直是直接戳到了我的燃点。
只要他是个男的，活的，而我是个女的，活的，那我就得对他有防备，这是从幼儿园起我爹娘老师就教给我的人生至理，多虑你姐姐。
我用义正言辞的表情表达了我对祁慕萧那句话的鄙夷。
而祁大公子瞅着我的脸色，却是神情愉悦的笑起来：“果然相比正经说客套话，还是跟姑娘你打情骂俏更愉快些啊。”
我立刻回过神来：“谁跟你打情骂俏啊？！”
祁慕萧表情闲适而又愉悦：“谁？那就要看如何称呼姑娘了。”
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这个问题上。似乎比起我的身份，此人对我的称谓更感兴趣些。
“看姑娘的样子，萧应该是真姓，司徒么自然是承自师门，那么若瑶可是姑娘的闺名？”
你从我哪个样子看出来萧是真姓的，我长得有这么诚实吗？
我也懒得再跟他兜圈子：“司徒若瑶是司徒老爷子给我取的名字，在外并不方便用，我本名是叫萧……萧瑶。”
大概是遇到祁慕萧就要倒霉的经历使然，我开口的一瞬，也不知抽了哪根筋，没说出自己的真名，却是取了司徒若瑶那最后一个瑶字，编了个名字出来。
说完以后才又觉得没必要，就算我说的是原本的名字，在这个地方又有谁认识呢？这个认知让我蓦地有些伤感，不过说都说出去了，再改口也来不及了，就这样吧。
祁慕萧却是不知道我脑子里这一番纠结，听罢点点头：“这名字倒挺符合你的性情。”说着眼波流转，带出一丝笑来：“唔，如此我便叫你小瑶？或者，瑶儿？”
我寒战一抖，露出你敢这么叫我跟你同归于尽的凶恶神色。
“呃……那我也总不能对着自己的婢女萧姑娘来萧姑娘去的叫吧？一开口就要露馅。直呼全名又有些失礼……”祁慕萧装模作样的露出些为难的神色，“那便叫阿瑶吧，可好？”
比起前面那两个称呼，这个叫法还算不那么恶心人。我想了想，点头。
然后祁慕萧就阿瑶前阿瑶后的这么喊到吃饭结束。
“阿瑶，你应该不是泽国人氏吧，真的不能让在下登门道谢？”
“阿瑶，你腕上那粗链子好生奇特，可否借在下一观？”
“阿瑶，饭菜不合胃口吗，要不让伙计再上一点？”
“阿瑶……”
“阿瑶……”
何其喧嚣而堵心的一餐饭。
我放下碗筷：“祁公子大概是想帮我尽快熟悉阿瑶这个称呼，多谢，我已经非常熟悉了。”
祁慕萧也半点不客气：“不用谢。”
我这么说你还就这么应了啊我去！我是在暗示你话多啊不要装作听不懂好不好？面对皮厚之人，果然还是开门见山比较好：“祁公子，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吵？”
祁慕萧回得也很直接：“一般我称之为健谈。”
臭不要脸的人心态就是乐观啊。
这时伙计推门进来，径直到祁慕萧身边：“公子，打听到贴告示的那行人正在城里各酒楼客栈暗中搜查，今晚咱们楼有一条画舫可以开出去，只是不知道他们等会儿会不会到码头那边搜船。”
祁慕萧看了看窗外依然明亮的天色：“那我们就趁他们还在围着酒楼客栈打转的时候先上船吧，等入夜再开船。你带人去准备一下，准备好了我们便出发。”
伙计应下，转身出去安排了。
祁慕萧继续看了会天色，突然扭回头看到我脸上：“对啊，怎么忘了有你在，那就不用担心了。”
“诶？”什么有我在不用担心的……等等，你这个如释重负的表情我怎么看得这么心惊肉跳呢？
我正蒙着，祁慕萧的下一句果然像甩过来一颗小手.雷，炸了我一脸：“阿瑶，劳烦你预测一下他们今晚会不会搜查画舫吧？”
“……”
我对着祁慕萧沉默半晌：“我预测不了。”
祁慕萧愣了愣，然后又不相信的笑笑：“怎么会？你不是司徒老先生的亲传弟子，下一任的司命先知么？”
这是哪里来的鬼话……不要自作主张的脑补加戏好吗！
我在内心默默的把赫连漠云煮成了水煮肉片，这才叹气道：“我只是徒有其名，而无其实。”
对面那人的神色……嗯，果然不信。
祁慕萧不光不信，还露出受伤的神色：“在下还是头一回被姑娘家防贼一般防了这么久，你到现在都不肯相信在下，方才跟你说的那些话看来都白说了。”顿了顿又不甘心的补了一句，“难道我长得如此獐头鼠目吗？”
见他如此不甘，我善意的安慰他：“以你的长相用衣冠禽兽比较合适。”
“……”
祁大公子的脸色看起来似乎也想把我煮成水煮肉片啊……
我当机立断的扯回话题：“祁公子，我并非不相信你。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阴差阳错到了渠灵山回不了家，才得司徒老爷子收留，虽然有师徒之名，但却没有本事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
祁慕萧依然质疑的挑着眉：“若真是有名无实，赫连漠云至于这样大动干戈的找你回去？”
对此我也是十分的无奈：“我跟他解释过，他不相信。”
“而且……就算我有名无实，对他和赫连丞相来说，也够用了吧。”
祁慕萧这次沉默了一阵子，显然很明白我说的意思。但是祁公子你不要用这么怜悯的眼神看着我好不好？我还没被赫连漠云逮着呢！
被这样的眼神瞅着有些伤自尊，我又忍不住又补充：“我原本还是有一点先知的能力的，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
祁慕萧露出好奇的神色：“为何？”
我简洁道：“受过伤。”
祁慕萧听罢却皱起眉，好一会儿才开口：“是盘龙山掉下山崖那次？我记得你那时撞到了头。”没等我否认，他已经露出十分懊恼的神色，自顾自道，“我当时只是想冲入你们车队打乱那些追兵的配合，没料到会有那样的结果，实在是对不住。”
我刚才说那话只是想显得自己曾经还有那么一点点本事，并不是从到到尾都是废柴，好捞点面子回来，却没想到让祁慕萧产生了如此联想，看他那神色，好像以为是他害我受伤才丢了谋生的本事似的，开始对我又同情又抱歉起来了？
说到谋生，我忍不住多想了想——就算我还有那个触摸式先知技能，想要以此为生，似乎也只能举着杆破布旗坐在街角给人摸脉算命了啊。此种情景，光是想象都够辛酸的了。
“阿瑶？”
我回过神，看到祁慕萧瞧着我的眼神似乎就要从同情奔着担忧上去了，赶紧澄清道：“不是那次，是后来在麒趾寺的时候受的伤，先前不是跟你说过南宫公子在麒趾寺帮我治伤的吗。”
祁慕萧哦了一声，却露出不解的神色：“赫连漠云既然知道你的身份，自当对你严加保护才对，怎么还会让你在皇家寺庙里受了伤呢？”
我组织了会儿语言，却发觉自己被血灵珠那个玩意虐得真是有些莫名其妙，显得自己特别废柴，干脆摇头道：“此事一言难尽，改天有心情了给你当个笑话来说吧。”
“笑话？”祁慕萧显然跟不上我思维的跳跃，反而露出些钦佩的神色，“这么严重的事，你还能当笑话？”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很严重吗？”
祁慕萧的神色似乎更加钦佩了：“不严重吗？”
我挠了挠头：“当不成先知又不会死，我原本也没指着这本事吃饭啊。当个普通人反而还轻松些。”
祁慕萧瞧着我还想说什么，这时伙计在外面敲门：“公子，都安排好了，可以出发了。”
从花街到码头，为了避免被人发现，祁慕萧跟我坐在了一顶轿子里——“水乡的青.楼大多都有自己的画舫，有客人要乘画舫出游的话便会接了楼里的姑娘到船上弹唱助兴。我们这样乘轿过去，应该不会引人注意。”
我听得感叹。此处青.楼也是会玩的，不光在店里做生意，还配套提供船戏啊。
临近黄昏，码头处那张寻人启事还在，不过岸边停靠的船只却不再是白天的小渡船，而变成了一排装饰华丽的画舫。
没到掌灯的时辰，码头上也没什么人，轿子直直抬到一条画舫跟前才停下来，轿帘一撩，我跟祁慕萧做贼一般迅速上船坐进了隔间。进了室内，我才放心的从窗口打量四周大小不一的画舫，比较一圈下来，我们坐的这条在其中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从这画舫的规格来看，也可见得祁公子的生意经营有方啊。”
对于我真心实意的赞叹，祁大公子应该也是真心实意的笑纳了：“这里只是小城镇上的分店，最普通的小画舫罢了，总店有三层楼高的画舫，等到了那儿我再请你去坐。”
“……公子的总店在？”
“曲沪。”
难怪说得这么轻巧大方跟炫富似的，我只到永安，可没打算再跋涉到最南边的曲沪去啊。
鉴于这样的想法，我没再接话，隔间里有些尴尬的沉默起来。
尴尬了一小会儿，祁慕萧又开口道：“眼下天还未黑，画舫要等掌灯后开船才不显得突兀，所以我们还要在船上多坐一时。”
“哦，好的。”
两句话后，又是尴尬的沉默。
倒不是我故意冷场，可总会有这么些时候，真的是找不到什么话来说啊。
显然祁慕萧也是这么觉得的，轻咳了一声，像我一样无言的瞧着窗外做赏景状。
所幸尴尬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我就在盯着窗外粼粼水波的过程中想起一个严肃的问题：“祁公子，你们这船上有游泳圈吗？”
祁慕萧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茫然的看着我：“什么？”
呃……古代把游泳圈叫啥啊？我费力的想了想：“就是……船上有没有能让人浮在水面上防止溺水的东西？你们的客人也不全都是会水的吧，万一从画舫上落水了呢？”
祁慕萧恍然：“当然有。”说着顿了顿，又瞧着我笑，“怎么突然关心起在下的客人来了？”
公子你误会了，我才不关心你那些满脑肥肠钱多烧手喜欢寻花问柳的客人。
我诚实道：“我是担心，万一今晚真的有人上船搜查，需要跳水脱身该怎么办？”
祁慕萧看了我一会儿，不答反问：“你不会水？”
这个问题真戳我伤口，我要是会游泳估计当初也不会落水穿越到这个地方来了吧。我这么想着，有点哀伤有点郁结：“不会，很神奇吗？”
“是挺神奇。”祁慕萧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我还以为司命先知无所不能呢。”
“那怎么可能。”我感慨的叹了口气，“我要是这么有本事，当初在盘龙山肯定让公子你直接滚下山去了，何苦再连累我自己也遭罪滚一趟。”
祁慕萧顿了顿，直接选择忽视了我这句话：“不过不会水的司命先知，立刻让人觉得平易近人了不少。”
我一直也没有高贵冷艳啊，而且：“我不是先知。”
我的再次强调好像依然没有效果，祁慕萧闲适的靠到椅背上，却是突然换了语气：“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跳水的。”
看他如此信誓旦旦的含笑允诺，我不由可耻的有些心动。
果然是花花公子——万花丛中过，撩妹不留痕啊。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