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节

　　如果我非要在我身上按上个缺点的话，我想大概就是讨厌运动吧。

　　穿着周离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足球衫，我站球门里双手叉腰，就像鲁大师在《少年闰土》里描写的豆腐西施一样，看他们撒欢的在足球场上奔跑：看乔琪像一匹烈马，一次次突出重围；看周离血红的双眼，仿佛沙场的战士守卫在乔琪的身边；看左柏然……嗯，这小子，根本就是在打酱油，一直在外围边跑边喊：“乔琪，这里！这里！”

　　抬起手腕，看看时间，已经踢了十五分零四十六秒，一群人还在球场的中心你争我夺，再望望对方的守门员，已经那里打哈欠了。无聊的抬起双手伸个懒腰，拉伸筋骨，一个非常具有冲击感的物体夹在双手中。周离兴奋的声音越过一团乱哄哄的嘈杂：“拦的漂亮，忻言！”

　　抬头一看，手中已经多出了一个足球，一个还在转动的足球。

　　大脑还未反应过来，刚才还在球场中间人群，呼啦一下，涌了大半过来，虎视眈眈我手中的球。我瞧瞧这个，望望那个，最后把目光盯在离我最近的左柏然身上。我说：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你没玩过啊？

　　我在游戏机里玩过。我特诚恳的说。

　　于是，我看到他的嘴角再次抽搐。

　　再于是，我被换下了场，伸长两腿，叼坐在观众台上，看他们继续为了一个球，在绿茵场上来回的奔跑。“啊——这热血的青春！”我感概道。

　　面颊一冰，我扭过头，是井司年。他拿着两只冒着丝丝冷气的红豆冰棒在我旁边坐下。递过一只给我，他撕开包装咬掉一截，在嘴里嘎嘣嘎嘣的嚼：“你准备报考什么学校？”

　　“哈？”我充满疑问号的望着他。学长，我才高一，我还没有替自己进行过太长远的规划。

　　他斜睨了我一眼，望着操场上龙腾虎跃的那足球小子，说：“乔安打算复读一年，想和你考一个大学。”

　　“哈——”口腔里还没来得及融化的冰，咕唧一声掉进胃里。我不清楚此刻的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但是井司年嘴角是上翘的笑。他伸手拍拍我的肩，就像电影里黑老大很亲切拍小弟肩膀一样情节，离开。

　　等到周离他们光着上身搭着球衣，站在球场边上叫我走时，我才发现球赛已经结束。扔掉融化的只剩下一根棍子的冰棒，我甩了甩手上黏糊糊的液体，朝他们跑过去。

　　回到寝室，乔安和井司年一如既往的没有在房间里。扒了不合身的球衣，我打开柜子翻找衣物准备洗澡。周离在旁边推搡着乔琪，一副色员外看见漂亮小丫鬟图谋不轨的模样：乔琪，一起洗吧！一起洗吧！

　　周离啊周离，你就这么点出息。我摇摇头，瞄了眼旁边的两人，乔琪的领口就快被那厮扯下来了，肩膀都露出一大截，脸涨得通红的，看上去就像快到爆炸的西红柿。我清了清嗓子，一手拿着小内，一手扯开周离的章鱼爪，表情真的很严肃的说：“乔琪，我有事要问你。”

　　大约很少见到我这类表情，那两人同时愣住，表情出奇的相似——瞪大双眼，难以琢磨的眼神盯得我脸皮隐隐发烫——周离到底与我还是熟稔些，仅仅用了四分之三秒的时间，首先从震惊爬出来，我也利用这四分之三秒的宝贵时间，拉住乔琪的手，将他拖到阳台，强迫自己无视周离那双如饥似渴、恨不得将我取而代之的双眼。

　　“那个，什么事？”乔琪略微仰头问我。不知道是不是在朴叔家营养补充的太好了，我不但比周离高了一截，比乔琪也高出了一截。

　　暗自在心里得意一番，我说：乔琪，你哥是不是打算复读？

　　他的眼睛忽的一亮，又忽的一暗。他耸肩，长叹一口气，说：沈忻言，你是不是很在意我哥？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又是这个问题。理智告诉我，不喜欢，这是铁的是事实；但是心底有个很微弱很微弱的声音，在小声的、无力的阻止理智的回答。我掏掏耳朵，假意眺望远处的路灯，说：你先回答我，是我先问的。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回答你的。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倔，还有小小的鼻音。

　　我无奈的收回视线，答道：我在意他，但不确定是否喜欢。

　　话刚说完，浅灰色的水泥地板上多出了一个深灰色的水渍。乔琪吸着鼻子，很努力的想掩饰，也很失败的没能成功。他皱着眉头，完全口齿不清的在说些什么，只能非常勉强的听到几个类似人名的词汇，没有章节的从他嘴里蹦出来。

　　我一看这情况，生怕里面的周离听到动静跳出来，说我欺负他媳妇。赶紧的，也忘记了手上捏的是什么，先把眼泪擦擦吧。

　　担心什么来什么。

　　我这边才帮乔琪把眼泪擦了，那边周离就果真从里面跳了出来，一拳打在我的脸上，将我整个人掀翻在地上。愤怒，就像汽油碰上火星，轰的燃烧起来。我捂住又疼又热辣的脸颊，吼道：“周离！你他妈的发什么疯！”

　　“谁让你要乔琪哭的！”他将乔琪挡在身后，对我吼，“还用内裤给他擦脸！”

　　内裤？

　　我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那团布料，还真是我的小内。Kao！那不是一时情急才擦的吗！也犯不着打我吖！我们多少年的兄弟啊，你就为了……为了……为了……我还真说不下去了，为了一个不相关的人，就打我！

　　“谁说他是不相关的人！”周离此刻已经被马咆哮附身了。他拽住乔琪的手，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在我脑子里炸开——这厮该不会打算告白了吧？

　　果然，他再度咆哮起来：“他是你未来的嫂子！”

　　此语一出，前来看戏的顿时一片哗然。

　　天啊，谁来把我从这里用橡皮擦擦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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