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凉

作者:画春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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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兰容筠


      那少年一身浅浅薄荷绿长衫,清新自然。身形高挑瘦削,如生在青山绿水之间不染尘埃,散落垂肩的墨发用一段白色玉带高高半数束起,而额前一侧却又垂下另一半长碎发堪堪遮去了半面容颜,那双清透纯澈的眸子是最引人注目之处。

      透亮的像是缀满了夜空中的小星星一般,晶晶亮亮的很是好看。

      他略微眨了一眨眼,竟是微微低下眸去默默注视着脚下的路,一丝不苟,跟着风陵渡一同入了房间,一路沉默安静。

      宫弦月看在眼里,贺兰容筠那望路的神情有些呆滞,不像是以一己之力废掉南疆六怪武功的人,她忽觉好笑,便是不由以指抵上鼻尖轻轻笑出了声。

      闻声,羽夜古怪得问:“笑什么呢?阿弦。”

      阿弦摆摆手:“没有。”她又给羽夜夹了一筷子的菜,道:“夜哥哥要多吃些菜呢。”

      羽夜摇头无奈,在阿弦的叮嘱注目之下满满吃了一口。

      便是宫弦月那刚才细微的一声笑,不偏不倚先就入了少年一双灵动的耳。

      一旁的风陵渡倒还没怎么注意到,却是被那满面稚嫩清秀的少年听的是个满满当当,以至于待他走至经过宫弦月身边时,不经意便就斜了那宫弦月一眼,敌意荡开,下唇更是不满的还向上撅了一撅。

      他默默想着,余光更是瞥得见那女人一直在盯着他瞧,瞧也就罢了吧,瞧着瞧着竟还又笑出了声来,他便就更不乐意了,感觉那女人像是在取笑他似的!不由便就又上上下下看了自己一遍,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啊?

      临行前,他还特意让风师叔帮他看了看,起先穿的还是上次在婆罗祖刹的那一件宽大的玄黑长袍,他很喜欢那件,能穿一年半载的都不换!宽大的能把他包裹住遮掩去,让别人看不见他的存在。那样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人见着他是点苍掌门,两眼像是会冒光一样对他是又敬畏又崇拜,然后一个个便要与他客套攀谈请教!话怎么说也说不完!

      而他却是从来都不轻易开口,即便开了口,也不知说些什么?反正是三句话凑不到一块!只能默默在一旁听着,听多了当然会觉得烦!所以他要别人看不见他的存在,就只有把自己包裹起来……

      用一件外在的、能把他完全遮去的,他自以为的他呆缩在一件宽大的黑袍里看不见他人的存在,而别人也就看不见他了的这种思维方式,让别人忽视掉他!

      可是这一切都是他一个人脑海里几乎幼稚的想法罢了!而这一次,当他还把那件黑袍穿在身上在镜子前转了又转并自我感觉很满意时,风师叔却告诉他:

      这次不比上次去参加别人的死祭,这回是要去给人家贺寿,不要再穿的那么死气沉沉,庄严肃穆的,况且那件衣服都已经不知有多长时间没换了?这一次要打扮的喜庆,让人看了觉得舒服一些。

      所以,他听话得很,才没有继续裹着他那件宽大的黑袍,穿了一件露面的薄荷绿长衫,但还是又把头发特意放下来一半,意在能够遮住自己的半张脸,从骨子里希望还是要让别人看不见他的存在。

      他才不要理会那些烦人的人!听他们说话,与他们说话。

      这厢听到宫弦月在笑他,他默默拧了拧衣袖在手心里攥着,好不自在!一路斜着宫弦月走过她的身旁,打量了自己一遍明明都好好的。

      便好想上前去问那个女人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可是师父和风师叔都教他做人要温文有礼,便又不好当众发作,再说了,若是他开口问了,三句话说不到一块!只怕那个女人会笑他笑的更欢!

      爽性他又默默如以往一般将所有都吞了肚去,跟着风陵渡走上二楼去了上等客房。

      装作一切都没发生的样子,嗯,他假装看不见。

      待到夜色浓深时,一场霏微细雨下的叫这方山林之间云雾缭绕,朦胧不清。

      吃完饭后,宫弦月一行人便就去了各自的房间里休息了。

      雨下的淅淅沥沥,偶有风声鹤唳,宫弦月在暗夜中几次惊醒,她总是会在这样的阴雨天气梦到以前,梦到她大师父和二师父因为那些人的挑拨自相残杀而死……

      最后她二师父内疚不已,痛苦不堪,满面泪痕拽着她的衣袖对着她说:“阿弦,阿弦,我的阿弦,一定要为我报仇!杀了那些人!”的凄惨画面,梦到羽夜为救下她,被那些人折磨的痛不欲生的画面……

      好在身边一直有羽夜在,睡梦中,他为她擦去惊汗,将阿弦抱在怀里,声音轻柔的一遍遍哄她,不要害怕!有他在,他握紧她的手,给她温暖,才得以让宫弦月一夜安然睡了过去,直到天明见日暖。

      阿弦醒来的早,因着羽夜昨晚一直在安抚她很晚才睡下,便起来的有些迟了。

      雨过天晴,床沿窗外的日光横斜入屋,碎碎点点的光影随风摇曳,温朗晴好。

      宫弦月轻轻推开小窗,窗外不远处,一棵梨花树洁白如雪,白色的花瓣纷飞飘落漫天,几只鸟儿斜飞掠过,叽叽喳喳的叫声不断,像是要唤醒那些还在熟睡的人们醒来。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啊。

      再抬眸远望,头顶之上碧空如洗,明净湛蓝。

      宫弦月回眸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羽夜,见他还未曾醒来,便替他轻轻掖好被角,自己转身先下了床出了屋去。

      她看着那树梨花,洁白无暇,不知不觉便被吸引的走近了……随手別了一束放在鼻间嗅闻,淡淡花香怡神,不由便就想摘下一束,拿回屋去也给她夜哥哥。

      于是便踮起脚尖,伸手去摘高处那一朵开得尤为盛的,可身后却有一声:“别……别……别…别摘!花……花…花疼……”听着稚嫩纯澈的嗓音入耳。

      “花童?”宫弦月闻声回头,少年一张清秀的脸被额前落下来的长发遮去一半,独留半边侧颜映入她人眼帘,却也是眉清目秀,那侧脸轮廓恰到好处的剪裁叫人亦是不容忽视。

      宫弦月笑了笑,收回手来,到底是没有再去摘花,她定定望向那依是一身浅浅薄荷绿长衫的少年,却就见他兀的一下蹲下了身去,开始用手在地上抓土刨坑,弄得满手是泥,也不知是要做什么?

      只见他神情专注得很,宫弦月看着觉得有趣的紧,便就蹲下了身陪他一起,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同他说话。

      她嘿了一声:“小孩,你干什么呢?”

      贺兰容筠蔑蔑瞥了她一眼,记着刚才与身旁这个女人同站时,要比她高了半头,便道:“我…我……比你…你…要…要…高…高!才……才……才不是……什什…么……小孩!”

      宫弦月笑出了声,是个小结巴呢,怪不得不怎么说话。她双手抱膝继续蹲在贺兰容筠身旁,看他用手刨好了坑,又挪了一挪身子将附近梨花树上飘落在地的花瓣全都捡入了衣兜里,又悉数兜过来,将那些雪白的花瓣埋入他先前刨好的土坑里。

      “葬花呢?”宫弦月看了明白,笑着问了一问。

      少年不说话,眼睛眨了一眨,黑亮的眸里像是有小星星在闪,他默默点了头去。

      宫弦月浅浅一笑,伸出手去:“我帮你一起吧?”

      少年还是不说话,他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只呆呆摇头,低眸专注着手上的活,将花瓣葬入土中,掩埋好,洒上松松软软的一层新土,让它们作为梨树的养料,等到来年又一春,花还会盛开。

      宫弦月瞧着那少年一双修长如玉的手弄的满是泥土,有风吹过,他额前的长发飘飘洒洒遮去了视线,他便就顺手一撩拂去长发,抓了抓,挠了挠,让长发不再挡他视线,结果就又搞的自己脸上也是满面泥泞,可他自己却好像是一点都不知道。

      低头又继续捡花入土。

      宫弦月便忍不住连连好笑出声,这小结巴真是有意思得很!

      又是那样的笑声,贺兰容筠听见,回头就没来由的瞪了宫弦月一眼。

      宫弦月讶异,正对上少年的视线,笑的愈发深了,还未来得及问:“你瞪我做什么?”少年却是就被她直勾勾望的一个飞快又低下头咬着下嘴唇转了过去。

      还是不要说话的好!他默默想着。

      宫弦月摇摇头任他去了也没再问,盯了少年的背影半晌,忽然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试探的问:“嘿,你叫什么?”

      花葬好了,少年转过身去,望着宫弦月却不说话,之前单纯清澈的眼神里此时倒是透露出一丝警惕。

      而宫弦月似是看得懂少年那眼神里突升的一抹迟疑警惕,这个时候,少年渐渐有所防备,宫弦月便就盈盈笑着先行说了自己的名头:“又不说话吗?那我便先告诉你我叫什么好了。”

      “我叫月弦。”

      “你呢?小结巴。”她又笑了笑问,伪装之下,也可以若少年一般,清纯无害得很。

      “月……月……月…弦…弦月…弦。”贺兰容筠小声将这两个字念了一遍,默默记了去。

      而后,他抬眸又看向宫弦月,发现她一直在笑,眉眼弯弯如新月,明媚好看,倒是不像坏人的模样,别人先就已经报了名,那他再说了自己的名字,这样才就很对等了,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于是,他卷了卷舌头,一瞬间陡然升起的警备在映入他眼底的那明净笑容感染下又逐渐散去,倒是应了那句来得快,去得也快!

      少年舔了舔唇,咽了口口水才开口:“我…我……我叫……贺…贺…贺兰……容容…容……贺兰容筠。”废了好大的劲,少年才把自己的名字将将说的完整,他在心里默默想着,怎么也不能把自己的名字说得结巴,说的不完整让别人听了笑话!

      果然,这一次宫弦月没有笑,她在暗暗思忖着:“贺兰容筠,竟真的是贺兰容筠吗?!”自洛南山死后,贺兰容筠是其亲传弟子得其全部武学,怕是现在只有他才可以逼出洛南山曾经以点苍穴法打入羽夜体内的蚀骨钉。

      这般想着,便就不由脱口追问了一句:“点苍派的贺兰容筠?”

      少年想了想,犹豫着,迟迟不做回答,嘴唇被他咬得紧。宫弦月看在眼里,意识到自己问的有些着急,又让少年开始迟疑不定。

      转眼她便又对着少年笑了笑,很快就又恢复了此前一派简单纯粹的模样,并抬手从衣袖间掏出一条柔软印着些许碎花的手绢,递给少年,粲然一笑:“小结巴,你脸上都是泥呢,擦擦吧。”

      见少年低眸望着那条手绢依旧愣怔不动,宫弦月便先是热情一步上了前,笑着说:“要不我给你擦吧?毕竟,你也看不见面上哪里脏了?”她抬手,眼看指尖就要触到少年一张青涩稚嫩的脸,这个时候,少年面上却是微微泛起潮红一瞬,一手飞速夺过宫弦月手里的手绢。

      “不…不……不……不用!”他结结巴巴的说完,拿过手绢来胡乱就擦了擦自己的脸,不时又抬头看了宫弦月一眼,清透纯澈的眸子里发现她依然笑的一派无害模样,如山水明净,春花绽开般好看。便想着之前她问的话,搓了搓手,心思单纯的褪去所有,默默点了头去:“是……是…是……我…我……我是……”

      未曾说完,客房门前便传来一声叫喊:“容筠,时候不早了,快些收拾准备好,我们要启程了。”

      闻言,贺兰容筠转头回看,顺从的点点头。顿了片刻后,用脚尖搓了搓地,后悔怎么没有早点说呢,本来说话就不利索,还反应那么慢!

      又没有把话说完整,让人家耻笑……

      他低头这样想着,将手绢握在手心里,偷偷看了一眼宫弦月后便准备默默转身走掉,却被宫弦月一把拉住:“我知道你是了,小结巴,咱们有缘再见喔。”她盈盈笑语,换来贺兰容筠点了点头。

      而后,便看见少年似风一般向风陵渡那方跑了过去。

      随后宫弦月也回了屋,边踱步边想着刚才:咦,那小结巴点头的时候好像还对着她腼腆的笑了一笑,好像她还看见那小结巴,微微笑的时候有两颗白花花的小虎牙露在外面呢!

      真是可爱得很呢!再细想着他刚才的那种种反应,这点苍的掌门看来不仅是个小结巴?还是个小呆瓜、小傻瓜!

      应当好骗得很?

      如若真是那样,宫弦月暗暗盘算着,那接下来南宫过后,与他而言便就容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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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贺兰容筠小结巴上线,接下来羽夜要吃醋了哈?病娇模式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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