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祸水之君痴容怜

　　应龙二十二年

　　皇城的傍晚很灰暗，细雨毛毛地下了一地。城里的百姓都忙着撑着伞回家去，原本热闹的街市忽然变得冷清了。
　　在离皇城不远的小巷里，有两间乌黑阴森的小屋子。这个地方平常人家是不会过来的。饶是再不懂路的人都知道，这里是皇城的禁忌。小小的屋子里，没有一丝亮丽堂皇，光线被冷漠地隔在房间外，只有残余的几束从小小的雕花的窗眼偷渡进去。在这几束光中，有无数的灰尘在飞舞，如昔日的霓裳舞曲。
　　这里就是为皇城送上宦官的“净身房”。附近的生物也都消失了，仿佛这里是一个人间地狱。如果不是偶尔几个哭泣的喊叫，谁会记得还有这个地方呢？
　　“小刀刘，你干了几个了？”说话的是一个声音嘶哑的男人。
　　被叫到的人是小刀刘，是皇城里唯一一个可以替男孩子“净身”的人。皇城对于净身有着严格的规定，除非是官方的人员，要不然就是死罪。
　　“你怕什么？我家世代干这个的，还没有出过差错呢。”小刀刘的眼里都是杀气，满脸的横肉让人看了不禁作恶。他举起刀，不在意前方小男孩恐惧呆滞的眼神，一刀下去。
　　“啊——”鲜血顿时撒满他的手。他习以为常地拿起一旁的红布，往手上擦去。那失去了血色的男孩被一个小太监带走了。
　　“记得把钱拿来给我知道吗？”净身的小孩子必须自己支付“净身”的费用给下刀的人，如果你负得多，当然下手比较快，痛苦就会少一点。可惜，来这里的孩子多是穷苦人家的小孩，只能默默地承受那种非人的痛苦。
　　“切，这些混蛋，喊什么喊。不就是一刀吗？我还让他们得到容华富贵的机会了呢。”小刀刘对这些充斥在房间里的哭泣声只觉得厌烦，愤愤地骂了起来。“这些贱胚子，我看了都晦气。”
　　他的怒骂让后面已经盛满恐惧的男孩们的身子都抖了起来。
　　“小刀刘，今天赚了多少啊？”一个尖细的声音引起了小刀刘的注意。小刀刘一看来人，瞬间掩去刚才的不快，露出谄媚的笑容。“是柳公公啊。小的给您问好了。”
　　柳公公并不看他，只是看着那些正在呻吟的男孩儿。
　　“这次有遇到什么好货吗？”
　　小刀刘一听，知道生意来了。如果单单给这些小畜生干这种事，要赚多久啊。刚入宫的小太监并不得宠，当然俸禄也不多，每个月能拿到的给家里都不够，只好一直拖着用。更何况，小太监入宫要得宠也不容易。有的一辈子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就被玩死了。但是，如果让宫中得宠的公公挑中了，那可就不一样了。
　　“公公，您看。这里很多孩子都不错的。您看那里那个，唇红齿白的，多俊啊。再看那个，看起来可是一个能折腾的身子啊。”小刀刘迫不及待地推销着，丝毫不在乎那些还在痛苦呻吟的孩子。
　　柳公公还是没有表示，让小刀刘心里急了。这个柳公公可是皇太后身边的红人，现在的身份又是宫中的副总管。如果他这次没有选到人，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就没了。
　　“你，快过来，见过公公。”小刀刘猜测不到柳公公的心思，急忙叫了在角落里的那个小男孩。那男孩听到叫唤，满脸的惊恐，看了看小刀刘凶恶的脸，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柳公公，终于忍住□□钻心的痛，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你叫什么？”柳公公盯着眼前俊秀的面孔，才十二三岁的年纪，不免有些稚气。
　　“小的叫福生。”小男孩痛苦地回答。想起娘亲取这个名字就想要自己一辈子都充满福气地生活着，却不料天意弄人。
　　“读过书吗？”
　　“读过一点点。”还是娘亲活着的时候教他和妹妹的。
　　“哦，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一个妹妹。”福生小心地应对。曾经听很多人说过，宫中的人阴晴不定，无论做什么都要小心。
　　“哦，就他吧。以后你就叫雪生了。”柳公公的一声答应让福生和小刀刘都松了口气。福生知道自己已经很幸运了，可以得到宫中有权势的公公带领，不用像有些人那般只能当个小太监了。
　　小刀刘看到柳公公的应允后，很是高兴。他赶快把助手叫来，叫他快去把还在休息的那些刚净身完的小男孩带来。
　　这下发了，呵呵。小刀刘想到白花花的银子落入自己的口袋里，整个人高兴得暗笑了起来。
　　“怎么都是这些货色？”柳公公身边的太监看到带来的人都是一脸苍白的样子，不高兴地抱怨。“我们宫里要的可不是这种讨人晦气的家伙。小刀刘，就只有这些了？”
　　小刀刘赶紧赔笑：“公公，您知道这段时间百姓生活好了。送入宫中的人变少了，更何况这些小子也是不错的。个个都是长得一副俊秀样。”
　　“哼。”那公公原要再说，看到柳公公的眼色，没有再说什么，却很不屑地冷哼。
　　“小刀刘，你这里怎么那么热闹？”一个尖锐的女声打断了房间里有些僵硬的气氛。
　　“疯娘子，你怎么来了？”小刀刘暗叫不好。这个地方可是不准女子出入的，可疯娘子又是自己的老相好，这可怎么办？偷偷地瞄了一眼柳公公，他居然还是面无表情，这让小刀刘更是忐忑不安。
　　“黝，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柳公公。”疯娘子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自己此刻是闯错了时间。她也不怕，仍是发挥自己泼辣的本性，招呼着人。
　　“你这个疯妇，竟然闯进这种地方。”身边已经有人先出口怒骂。
　　“我说公公，你以为我想来吗？还不是为了给你们送好苗子来。这个可是不简单的，包你们看了一定满意。”疯娘子其实就是将一些穷苦人家的小孩带到这里让小刀刘净身的“拉客”。话说完，她就将藏在身后的孩子拖了出来。
　　“小宝贝，快过来，见见公公。”疯娘子诱哄小孩，担心他的不识相让柳公公生气。
　　“抬起头，让咱家看看。”柳公公果然对这个一进来就沉默的孩子很赶兴趣。他拖起孩子的下颚，眯着眼细细端详。他身边的人一看那孩子的面容都不禁惊叫了起来。
　　“这孩儿好俊啊。”
　　“似乎有股魅气。这的确是个好苗子。”
　　柳公公看到那孩子的面容，也是一个心惊。这个世上竟然还会有这般面容的人。他若是单讲的话似乎十分平常，却是仔细一看，才隐隐感觉到他不同于人的气质。
　　“这孩子净身了？”
　　“还没有呢，公公。我这就为他净身。”小刀刘在初看到这孩子的时候也是被惊呆了。柳公公的问话才让他回过神。他头一次为人可惜。这个小男孩长得那般好，最后还是要被糟蹋了啊。那美丽无辜的面容让人怎么忍心下得了手呢？小刀刘决定下刀快点，好减轻这孩子的痛苦。
　　“过来，孩子。”小刀刘要拉住孩子，将他固定在器具上。突然，一个女声阻止了他。
　　“等等。”
　　“疯娘子，你在干什么？我快点动手能让这个孩子少受点苦。”小刀刘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冷血的疯娘子会阻止他。她一向对这种事情都冷眼旁观，甚至很多孩子都是她带来的。
　　疯娘子没有理会小刀刘的问话，她径自走到柳公公面前，对他福了福身。
　　“公公，其实这小子在我那里我已经帮他净过身了。那么怜人的宝贝儿，我怎么能狠心地让他和这些小东西在这种肮脏的地方干那事呢。再说了，我们可是千年都难得遇到一个这种宝贝，如果伤了哪里我们不都要心疼死了吗？”疯娘子的话让在场的人都陷入沉思。
　　“可是，疯娘子，宫里的规矩不能废啊。”一个小太监叫了出来。
　　疯娘子看大家似乎对她的话还算赞同，才继续说道：“我纵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坏了宫里的规矩。我只是觉得不能让这小可怜受这种苦了。要不然，你们检查一下就是了。”
　　“小崔。”
　　“是。”那叫小崔的小太监走到小男孩身边，手往他身下探去，又马上缩了回来。
　　“公公，是了。”
　　“那就罢了。你叫什么？”柳公公看他刚才被小崔那一手摸向那地方神色也没有变化，不禁在心里感慨：这小家伙就是生活在宫里的料啊。
　　“回公公的话，小的叫容怜。”那细柔的声音慢慢地吐出字眼。
　　“容怜？好名字。你以后就跟着咱家了，你可好？”或许是容怜天生我见尤怜的气质，即使骄傲如柳公公也不由得缓下声温柔地问。
　　听到柳公公的问题，容怜露出一抹魅惑的笑：“公公说这什么话呢，能跟着公公是小的福气。您这样说不是要折杀小的吗？”可怜兮兮的声音让容怜显得更为柔弱，令人心疼。
　　“乖，公公疼你，只要你乖，公公什么都会给你的。”容怜让柳公公心里莫名地生出心疼，竟然出口安慰。
　　“我们走吧。”
　　“是。”
　　幽暗的房间又回归安静，直到一个惨叫再次响起，一场无辜的痛苦正在延续。
　　做在马车上的容怜看着依在小屋子门前怔怔望着他的疯娘子，耳边仿佛已经听到远方那个遥远又近在眼前的宫廷正发出哀鸣。
　　对着蔚蓝的天空，他知道自己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必须要走向那个都是邪恶血腥阴谋的地方了。而这样美丽纯洁的蓝天或许永远也见不到了。他轻叹口气，淡淡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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