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妄念与战争

　　休息日一般来说便是睡懒觉的日子。
　　在乔家也是，除了沐青，其余人在这两天都起的比较晚。
　　这一日却不一样。

　　加恩起床后，到餐厅里，看到餐桌上盖着几只碗，里面留着她的早餐。屋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看见。她叫了声莲姨，无人应答，一会儿却听见隐隐的笑声传来。她咬着面包，到天台上往四周一看，发现笑声来自后院的菜园里。便依在栏杆上看。

　　从高空的角度看去，这方菜园有些凌乱。前些日子阴雨绵绵，藤架上一片斑驳，许多枝叶发黄腐烂。太阳一出来，杂草疯长，快成荒草园了。

　　几人都在园子里。卓风华双脚叉开，袖子卷的老高，手里握着一把锄头。之前他虽然讲自己从未做过农夫，但心底并没有真正以为然，直到真的扬起锄头，才发现还是低看了做一个农夫的难度。他手臂挥舞下去，要么锄头重重陷进土壤里，需费一些不必要的力气才能拔出，又或者轻飘飘失了准头，差点撞到自己腿上，吓的佳瑶花容失色：“你小心点呀。”莲姨在一旁笑道：“亏你还是个拿手术刀的。”

　　卓风华苦笑道：“手术刀可简单的多。”莲姨道：“佳瑶和加恩都比你使的好。尤其加恩。不过她常常犯懒，又讨厌蚯蚓虫子，越来越使唤不动她了。她要在，这半天的功夫便做完了。”卓风华笑道：“她使的再好，有我在，也用不着她。这哪是女孩子干的事。反正时间不急，我慢一点做完也一样。”莲姨道：“那倒是。不过她教教你更好，可省好多力气。也不知她起来没有？“说着便往房子那边张望，然后叫道：”咦，你起来了？怎么也不出个声。“

　　三个人都仰头看天台上。卓风华一只胳膊搭在直立的锄头上，另外一只手对加恩挥了挥。被加恩无视了。加恩懒洋洋道：“一大早上的，吵死了。“莲姨对她招手：”你也晓得一大早了！快下来，帮忙干活。“加恩努努嘴：”那么点破地，想劳驾多少人？“莲姨说道：“风华不太会，你下来教教他。”加恩轻蔑道：“教一个男人锄地？他不臊我还臊得慌呢。得了，你们慢慢忙，我还有事。”说完她便转身走了。

　　她跟清琉，还有上次那个男生，叫牧瑞的，一起出去晃荡了一天。夕阳西下的时候回到家里。

　　走到门口，便看见草坪上一排排衣服迎风招展。这是莲姨的老派作风，她不爱把衣服晾到阳台上，也讨厌干衣机。哪有比庭院和阳光更适合晾晒衣物的，她这样讲。于是草坪上常年拉着两根细绳。从小到大看惯了，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才刚洗的衣服，湿哒哒的滴着水。金色的夕阳余晖里，衣服上仿佛笼罩了一层柔和的光，在习习晚风里微微荡漾，很温暖的样子。大部分都是女装，是早上佳瑶和莲姨穿的一身。另外的几件却是男装，衬衫长裤，还有一件背心，一件工装。晾在绳子的最前端。这个画面，不知为何，好像有点奇异。加恩看了，鼻腔里哼出一声。

　　她走进客厅去。沐青也回来了，几个人正围坐在一起说话，也不知在谈论什么，看起来很热闹。

　　看到她，莲姨便道：“总算回来了，再晚就不等你了。”佳瑶道：“可以吃了吧，我好想吃。”莲姨从冰箱里端出来一只盘子，里面装着一样东西，青皮白瓤翠绿翠绿的。加恩以为是什么好东西，仔细一看，才认出来它的原形，不由嗤了一声。莲姨闻声瞪她一眼，“就这么两只翠的，你还嗤。早知道不等你，没良心的小东西。”佳瑶接口道：“就是，我们几个吃了多好。”莲姨笑道：“还不是风华，说好东西一定要家人都一起分享。要不然，哪等到你在这里嗤。”

　　莲姨给一人分了一块，一时间，只听到嘎嘣嘎嘣的声音。说起来，也不怪加恩嗤笑，确实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前几年有段时间香瓜很走俏，莲姨常常买了吃。有一回她乡下的亲戚给她带了些种子，说是香瓜种，她便种在菜园子里，谁知结果出来，瓜倒是瓜，却不是市面上的香瓜。而是乡下后来自己出产的一种，也可算作土特产了，称之为菜瓜。既可生吃，又可做菜，非常多样化，而且生吃特别脆特别甜，一家人都青睐。莲姨便年年都种几棵藤子。今年原以为被雨水下死了，倒没想到在草丛里还存活了几个下来。稀少的东西越发显得珍贵，几个人都吃的意犹未尽。

　　加恩因为在外面吃过零食。因此碟子里还剩一块，便叫沐青吃。沐青摇摇头，“等会还要吃饭。”她叫佳瑶吃，佳瑶表示吃好了，莲姨也只摆手。卓风华倒是一点不客气的，直接把它吃掉了。加恩面无表情的瞪了他一眼。

　　晚上的主餐也是菜瓜。完全成熟的金灿灿的黄色瓜肉跟排骨炖在一锅，满屋飘香，非常的引人食欲。

　　莲姨说道：“风华今天最辛苦，衣服都汗湿好几件，你一定多吃一点。”沐青笑问道：“做医生跟做农夫，哪个容易些？”卓风华笑道：“都不容易。”莲姨道：“风华学东西快，早上还一点头绪都没有，下午就熟练的不得了，不知道的看了还以为他就是农家儿子呢。”佳瑶在一旁露出小小的得意，帮卓风华盛了满满一碗肉汤，说道：“多吃点。”

　　也许是自己劳动的缘故，今日的饭菜有股特别的味道，吃起来特别香甜。佳瑶莲姨都吃的不少，卓风华尤其多，简直快停不下来了。到最后，他自己都忍不住说：“老天，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多。”莲姨高兴的不得了：“还有一只留着呢。你喜欢就明天再煮给你吃。”卓风华答应一声：“好呢。”

　　他吃撑了，饭后佳瑶陪他去散步。加恩帮莲姨收拾厨房。

　　莲姨边洗碗边告诉她白天的趣事。说卓风华分不清韭菜和麦叶，葱苗蒜苗也不大识的。割草时拿镰刀的姿势把她和佳瑶笑出眼泪来。都说医生心肠硬，他倒不一样，看见小鸟的巢破破烂烂，还帮它们搭建了个新窝。
　　她自顾自的讲述，有时候忍不住笑出来。加恩朝她脸上看了几眼，突然好像有些生气：“尽讲他，有意思吗？”莲姨就顿了顿，然后问她：“你跑出去一天，做什么有意思的事了？”她问这句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加恩平常并不经常一出去就一整天的。称得上朋友的，就那两个孩子。

　　加恩这一天其实过得稀松平常，跟清琉去图书馆百无聊赖坐了半天，又和瑞平吃了顿饭，听他吹嘘。挺无聊的。不过此时，她不愿这样讲出来，只说：“就那样。”莲姨又问：“明天还出去吗？我们计划明天把葡萄架和栅栏修整一遍，你要没事，就留在家里帮忙。”加恩答道：“明天再说咯。”

　　第二天她没有出去。这一天沐青也难得在家，她换上便服，挽起衣袖，也加入到劳动的队伍里。她一去，加恩便只好跟着去了。沐瑞打电话来约她，被她没好气的打发掉了。她看起来似乎不大情愿帮忙，但真到了现场，倒也没有偷懒。

　　这一日天公挺作美，是个清爽的阴天，天空辽远，凉风阵阵，非常的舒服。大家在园子里搭棚绑藤。卓风华虽然不太熟练，不过依旧毫无疑问成为主力。他昨天已经干了一天活，今天好像一点不累似的，仍然兴致勃勃。他的这种干劲无形中感染了旁人，几人都热火朝天起来。原以为至少要花费掉半天功夫，谁知不到中午便竣工了。

　　几人站在栅栏边，看着杂乱的菜园一下子变成眼前整洁的模样，不由都忍不住笑起来。那笑容里含着的成就和心满意足，仿佛他们一起做了件天大的事一样。

　　各人洗过澡，吃过中饭后，也没人去睡午觉，就在客厅里谈论。时间突然空了下来。这时加恩的电话响了，还是牧瑞，她听了两句，说道：”现在？太突然了，不去。“那头牧瑞还在极力说服她，她已经把电话挂了。

　　沐青看了她一眼：“怎么对你朋友这么不礼貌？”加恩不屑道：“做事一点计划都没有，现在猛然叫我去爬山，真是想的出来。”莲姨问道：“爬山？哪里的山？”加恩道：“郊外的迷迷山。”莲姨叫道：“哎哟，我知道。那山挺有名气。”她偶然一回在当地电视台看到过它的宣传，说有名气，也不过是附近城镇知晓罢了。不过风景倒确实不赖的。

　　她便怂恿道：“去玩啊，今天正是爬山的好时机。夏天难得遇到一回这样的天气。我倒还想去呢。”又叹道：”都不记得上次出去玩是什么时候了。“沐青笑道：”你倒抱怨起来了。“莲姨道：“你也一样，常年无休，也该出去走走。我们这种年纪，要太忙碌或成天窝在家里，很容易变老。”沐青道：“等有时间再说。”莲姨就道：“等你有时间，不知猴年马月。等你有时间了，其他几个又不一定有空，哎

　　一旁的卓风华接口道：“今天不就正好都有空。”他这样一说，所有人都愣了愣。他看看表：“现在时间也不晚。”佳瑶道：“今天去”卓风华笑道：“择日不如撞日，既然都有空，时间也来得及，为何不去？” 他站起身来：“怎么样，要不要一起来一场正流行的说走就走的旅行？”

　　他去开车。其他人匆匆回房换衣服。

　　等都坐到车里后，面面相觑，都忍不住笑起来。

　　真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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