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

　　“奕枫，生日快乐！”，和方龄龄站在一起的高大男子把手里拿着的红酒递给那人，然后又看着我问道：“这位是白小姐吧？我是何羽康。”

　　我本来不想伸手，但何羽康已经把手松过来，我刚想伸手，却被那人一把拽到一旁。

　　“奕枫今天要登台表演吗？”，何羽康看着那人，似乎有点尴尬。

　　“看心情。”，那人盯着手里的红酒瓶答道。

　　“奕枫还是这么随心所欲。龄龄，我们坐那边吧，走！”，何羽康牵起方龄龄的手朝角落的位置走去，方龄龄也亲密地挽着何羽康，边走还边说着什么，惹得何羽康哈哈大笑。

　　“这是什么情况？”，溜溜惊奇地看着走远的两人。

　　“何羽康一直喜欢龄龄，龄龄好像也不太讨厌他。龄龄和奕枫离婚后，何羽康就一直死缠着龄龄不放。要是他们两能在一起，也不错。何羽康性格沉稳，和方龄龄外向的性格刚好合适。”，萧海涛看了看溜溜，又转向方龄龄。

　　“喔。”，溜溜喔了一声就不再言语，只一个劲地扫视着一楼，似乎在找什么人。

　　“奕枫，你今晚到底唱不唱？”，萧海涛问道。

　　那人刚想说什么，只见酒杯正朝着我们走来，附在那人耳边说了什么，那人看了看我，起身上了二楼。

　　“对了，老肥，你准备了什么送奕枫哥？”，溜溜指了指倒好的啤酒。

　　“我？当然是歌喽，好兄弟是不需要送什么滴。溜溜，你呢？”，萧海涛好奇地看着溜溜。

　　“我？不告诉你。对了，白缇姐，你呢？”，溜溜突然转向我。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我可否说我什么都没准备，我可否说我不知道今天是楚奕枫的生日。

　　“我没准备。”，我看着溜溜说道。

　　“也对，你得好好治治奕枫哥，看他还敢不敢沾花惹草。”，溜溜喝了一口啤酒。

　　溜溜才认识我没几天，就却从楚奕枫的小粉丝变成我的同盟者，对此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估计只能归咎为眼缘，所以，人与人相处，眼缘很重要。

　　“溜溜啊，你奕枫哥有没有沾花惹草我不知道，但我可知道酒杯……”，萧海涛逗趣道。

　　“酒杯怎么样啊？”，溜溜追问。

　　“不告诉你。”，萧海涛大笑。

　　我知道溜溜喜欢酒杯，酒杯也喜欢溜溜，但我觉得像萧海涛这样的戏弄很没意思，但萧海涛就是喜欢开这种玩笑。

　　可能，可能我和他们真的不属于一个世界。

　　过了大约十分钟，那人回来了，但一直显得心不在焉，似乎是在盘算着什么。

　　还是一样的阴晴不定，还是一样的难以捉摸！

　　“奕枫，生日快乐！”，石头哥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那人还紧盯着桌子上的红酒杯。

　　“奕枫……奕枫……”，石头哥边叫那人边把一瓶红酒递给我。

　　我见那人还是没反应，抬脚踢了他一下，他才像是回过神似的看着石头哥说道：“哦，石头哥，你来了，坐。”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石头哥问道。

　　“没什么，怎么嫂子没来？”，那人问道。

　　“哦，她待会儿就来。你们聊，那边有个熟人，我先过去打个招呼。”，石头哥走后，那人一直盯着石头哥的身影，一言不发。

　　后来，无论是大马哥来了，还是小马哥来了，甚至连柳姨都和苏亦宏来了，那人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柳姨还以为是我和他吵架了，旁敲侧击地问我些不着边际的问题，直到再三确定后才相信与我无关。

　　直到那个三层的大蛋糕推上来，直到萧海涛宣布今晚免单的时候，那人都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白缇，你赶紧让你们家奕枫来许愿切蛋糕，全部人都等着呢，快点。”，萧海涛看着一动不动的那人，又冲我使了个眼色。

　　我拉了拉那人的衣角，他看定定地看了我几秒，然后笑道：“怎么了？”

　　我指了指蛋糕，那人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问道。

　　柳姨今天一大早就赶来给我们做了一顿大餐，但他们什么也没说，我也什么都没问，所以，我不知道今天是楚奕枫的生日。

　　“我怕你不来。”，那人答道。

　　直到切完蛋糕，我才知道溜溜给那人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看着那人戴着溜溜送的大白兔帽子朝我蹦蹦跳跳，我才猛然意识到再过几个月，我也将正式步入三十岁的行列。

　　刹那芳华，弹指间。

　　白驹过隙，转头空。

　　等我们回到那间囚室，等我快要关门睡觉时，我还是对着那人说了句“生日快乐”。

　　那人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我笑。

　　即使笑靥如花，也挡不住我离开的千军万马。

　　虽然‘有鱼’是我为数不多能去的地方，但我还是更宁愿待在囚室里，虽然百无聊赖的生活让我郁闷。

　　我很想去敲琴房的门，让那人放我走，但，我知道这没用。

　　我甚至想敲开琴房的门，弹一下那人的吉他，但，我知道我不会。

　　所以，我只能看书，即使那人会下载或购买无数本电子书放进我的Kindle里，但，我是个人，不是个宠物，所以，我习惯不了被圈养。

　　可是，上一次，我输了。

　　当我和溜溜将“楚奕之枫，乍泄春光”的惊叫声甩在身后躲进卫生间时，我就应该想到我会利用溜溜的话，他也应该会如法炮制。

　　只是，只是我太着急，所以，我都没有仔细检查溜溜的小黑裙就直接套在身上。

　　不过，我也没有那么迟钝，等我走出‘有鱼’的时候，我就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可是，当我回到这里，走进浴室撕开拉链上端缝合处，看到那小小的枚追踪器时，我还是不甘心。

　　我知道现在装在我口袋里的那小枚东西是溜溜塞进小黑裙里，但，溜溜并不知情。那人只要随便编个怕我吵架离家出走之类的借口就能够骗得溜溜心甘情愿地帮他，就像我说希望溜溜和我对换衣服再化个妆好让我吓吓那人顺道趁乱多踢那人几脚解气一样。

　　所以，我知道，即使那人没有猜到我会躲在医院，我也一样逃不出去。

　　只是，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第二天一大早，我的心情十分烦乱，仿佛正式步入三十岁行列的人是我而不是那人。

　　我不想吃早餐，不想看书，甚至，不想活着，但，还是得一切照旧。

　　我打开靠在墙角的背包，拉开最上面的拉链，拿出一个小瓶子和一个小盒子。

　　等我慢慢把指甲上残留的指甲油擦洗好后，才发现房间里气味太大，本能地想去开那扇通向阳台的玻璃窗，才发现开不了。

　　哦，是了，我只是个暂时喧宾夺主的囚客。

　　想到这，我没有心情再涂指甲油，所幸把那小盒洗甲棉和那小瓶指甲油留在那人新给我卖的梳妆台上，开始蒙头大睡。

　　可是，我睡不着，我又坐了起来，把原本放在梳妆台上的洗甲棉和指甲油装回我的背包，绕着房间走了三圈，可我心里还是不舒服。

　　当我第二次趟回床上时，我听到了外面的鸟叫声。我看了看玻璃门外，却什么也没看到。

　　看着梳妆台上那人给我买的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怎么用的瓶瓶罐罐，我一抬手，把它们全部扫在地上。

　　“怎么了？你没事吧？”，那人的声音立即响起。

　　“你先开门可以吗？”，门外人又追问道。

　　我这才发现，原来被囚禁以来，那人对我的细心未曾改变，但是我的脾气却越来越大。

　　我从来不是一个会随便乱发脾气的人，五年的工作经历让我知道不把情绪写在脸上的重要性，但是，我现在居然在发火，而且我并未身处让我烦躁的公众空间里。

　　不，不能这样。

　　等我打开房门后，那人看到的是一脸平静的我和碎了一地的瓶子。

　　“你别动，小心玻璃。”，那人制止住我打算走出房间的举动，转身跑去客厅拿了扫帚来打扫一地的玻璃碎片。

　　那些乳液和碎玻璃交织在一起的感觉让我恶心，我也怕被碎玻璃划伤，所以只好脱了鞋子缩回床上。

　　那人把房间仔仔细细地打算了一遍才让我下床，等把泡好的燕麦送到我面前后又帮我打扫了一遍房间。

　　我蹲在沙发上看着那人一丝不苟地打扫着房间，可是，他不应该过这种生活，我也不应该过这种生活，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不，我和楚奕枫的生活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楚奕枫，你不无聊吗？”，我看着刚放好扫帚的那人说道。

　　那人走过来，站在我前面看看我，然后又坐下来说道：“不无聊。”

　　可是我无聊啊！

　　我从未想过我竟然会有觉得无聊的一天。

　　“怎么了？你觉得无聊？”，那人紧张地看着我。

　　我其实也不是很无聊，只是，我想离开这里。

　　“没有。”，这次我没有摇头，而是直接回答。

　　“你要是无聊的话，我可以带你出去。”，那人又说道。

　　是啊，出去都要人带。

　　我摇晃着身子没理那人。

　　等琴房传出吉他声，等我确定我十分怀念我的二胡，等我厌烦地站在窗子那里看着小区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群，我便暗下决心一定不能被那人击垮。

　　所以，我又把那瓶指甲油翻出来，接着走进浴室用洗手液认认真真洗了两遍手，最后走到客厅，蹲在茶几前思考到底先涂左右还是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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