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

　　“哼，楚奕枫，你竟然没去找她？你怎么能不去找她？你怎么会不去找她呢？”，韩帷冷脸看着我。

　　我抬头看了韩帷一眼，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用那种表情看着我。

　　“楚奕枫，你他妈混蛋，混蛋王八蛋……”，韩帷给了我一拳。

　　打吧，打吧，你们要是能把我打疼了就好了，那样的话我还觉得我是一个活人。

　　“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什么吗？你说你会一辈子对她好的，可是，你是怎么对她好的，你说……”，韩帷又朝着我的脸上送了一拳。

　　韩帷啊，我已经给她自由了，我已经给她最想要的自由了，我还要怎样对她好呢？为了她我舍弃了我一生的幸福，我不知道我还要怎么对她好，我真不知道我还该怎样对她好啊！

　　“你为什么不去找她？为什么？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让她一个人在……在……”，韩帷在我旁边坐下，然后点了一支烟。

　　“在印度的时候我就暗示过你，可是你怎么最后还会让她走了呢？我以为你会去找她，我以为你会给她幸福，可是，你竟然躲在家里当缩头乌龟。”，韩帷冷笑一声。

　　我不当缩头乌龟还能做什么呢？我也想见她，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想见她，可是，我放手了，我给她自由了。

　　“楚奕枫，你知道吗，我愿意用我的全部来换她，可，可我不是你呀，我不是楚奕枫，我是韩帷呀，我为什么不是你呢？我为什么不是楚奕枫呢？”，韩帷的声音开始有点不稳。

　　“我哪怕是李一飞也行啊，那样我都还能得到她一眼的关注，可是，我他妈的都不是。”

　　“你知道吗，中秋之夜，当我看到你拉着她的手昭告天下的时候，我虽然伤心，但我还不死心。当我走出‘有鱼’的时候，我都还信心十足、斗志昂扬，因为我一直觉得你只不过是吉他弹得好而已，只要让我找到她，我一定会让她爱上我的。可是，可是，当我看到同事录的视频时，当我听到萧海涛说庆祝你找回初恋时，我彻底绝望了，原来，原来不是你像李一飞，是李一飞像你呀，是李一飞他妈的像你呀。”，韩帷朝着墙上打了一拳。

　　“可是，我还不死心，我找人调查你，其实也不算调查，我只要确定你和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就行了，可是，可是你们竟然是初中同学，你们怎么会是初中同学呢？你们怎么能是初中同学呢？”

　　“楚奕枫，你要当缩头乌龟你就当吧，反正我不会放弃，而且现在是你先放手的，那还请你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我会让她爱上我的。”

　　我的心很乱，我不知道韩帷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韩帷说他不是我是什么意思？

　　韩帷说我和她是初中同学是什么意思？

　　韩帷说李一飞像我又是什么意思？

　　而且李一飞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李一飞是谁呢？我怎么感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李一飞是谁？”，我开口了。

　　这是她从印度消失后这三个月以来我第一次开口，我感觉我都快不会说话了。

　　韩帷站在大门口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返回来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

　　“李一飞是我们的大学同学，她填词李一飞谱曲的那首《了了》拿了我们学校“校园十大原创歌曲”的第一名。”，韩帷吐了一个烟圈。

　　是的，我想起来了。

　　“李一飞和我们是一届的老乡，我和李一飞同一个系，我和白缇就是通过李一飞认识的。大一的时候，李一飞报名参加我们学校的“校园十大原创歌曲”比赛，他的曲已经谱好了，可是没有词，他自己填了几次，但是效果都不太理想，后来七弯八绕地通过另一个老乡张沁联系上白缇，白缇她本来不同意填词，你知道的，她那个人比较孤僻，不爱跟人接触，总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她应该是有社交恐惧症。”

　　我点点头，原来韩帷也知道！

　　“后来，过中秋节的时候，李一飞要在我们院的庆祝晚会上登台表演，他就想请白缇先来听他弹唱一次然后再做决定，我们就请张沁把她骗了来。中秋表演那天，李一飞刚一上场，她就死死盯着李一飞，后来她每次看到李一飞都会用那种眼神看着李一飞，所以，我一度以为她喜欢的是李一飞。你知道，她的行为习惯有点，有点刻板，就像她可以四年都只吃那几个菜一样。等李一飞开始弹吉他，她却突然起身走了，我赶紧追了出去，可是没找到她。李一飞弹的就是你中秋之夜弹的那首歌。”，韩帷冷笑了一声，然后又猛抽了一口烟。

　　我的心突然抖了一下，我不想听韩帷接下来要说的话，我只想逃离，逃得远远的。

　　“张沁说她的mp3里只有一首歌，我想你也应该猜到了，就是张沁告诉李一飞让他弹那首歌的。第二天，她竟然同意给李一飞填词了，就是后来拿了一等奖的那首《了了》。”，韩帷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我不想听，我不想听，韩帷说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可是，她很奇怪，她从来不主动联系李一飞，偶然碰到就用那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李一飞，我那时候一直觉得她看李一飞的眼神跟她看别人的眼神不一样，所以，我一直以为她喜欢李一飞。可是，后来李一飞有了女朋友，她还是继续用那种眼神看着李一飞，她看李一飞的眼神没有一丝的变化，我想着如果她喜欢李一飞，知道李一飞有女朋友的话，再怎么着也应该会感到失落吧，可是，没有，她的眼里没有失落，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奇怪。”，韩帷停了一下。

　　“后来，我实在受不了就问李一飞，可李一飞却说白缇心里是有人，但不是他。我就问李一飞怎么知道白缇心里有人，李一飞就说大二中秋节那晚，当他表演完和我们一起吃饭庆祝时，白缇突然跟他说他很像一个人，李一飞觉得那个人才是她喜欢的人。”，韩帷又点了一根烟，可是他没吸，那根烟就一直夹在他手指间，冒着一缕白烟，嘲笑着我的无言。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我不想听……”，我抱头蹲在沙发上。

　　“去年的中秋之夜，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那样看着李一飞了，因为李一飞和你一样都喜欢穿蓝色牛仔裤和白色T恤，还有，还有你们都弹了一首好吉他。其实，李一飞和你一点都不像，李一飞没你长得帅，他不像你长了一张是个女人都会喜欢的脸。当我看到酒吧通道上那张你抱着吉他坐在舞台上的照片时，我终于明白了，她会那样看着李一飞，是因为当你们抱着吉他坐在舞台上的时候，你们的神情很像，都那么的不可一世，都那么的飞扬跋扈。”，韩帷叹了一口气。

　　“我追了她四年，我们院和她们院的人都知道我喜欢她，可她从来没有注意过我，无论我对她有多好，她对我都是一样的冷漠。你知道吗，当我鼓足勇气跟她表白时，她就回了我一句歌词。后来，我让我表弟代我送玫瑰花给她，同时想请她收回那句歌词，可是，那句歌词她收下了，却没有收我送的花。”

　　“楚奕枫，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可是，没办法，没办法啊……”

　　直到韩帷关上大门，直到我走进卧室从梳妆台抽屉里再次翻出那张粉色信笺纸和那枚追踪器时，我都感觉这一切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我以为自己在做梦，所以，我狠狠扇了自己两耳光，可是，我能感觉到疼痛，我竟然能感觉到疼痛，那，那这一切都是真的？

　　可是，可是，我却不敢相信。

　　当我看到饭桌旁边的急救箱上放着的那个碎屏手机时，当我鬼使神差地拿起急救箱旁边的工具箱走到客厅的茶几旁坐在她经常坐的位置上学着她的样子开始拆那个烂屏手机时，我都感觉这一切还是那么的不真实，当我花了她三倍的时间拆开那个碎屏手机时，当我拿出压在后盖壳里写着“楚奕枫”三个字的那张白纸时，当我再三确定那是她的笔迹时，我泪如雨下。

　　“白缇，你很喜欢手机吗？”

　　“不喜欢……我喜欢这个……”

　　……

　　当我摇晃着手里的手机问她是不是喜欢手机的时候，她低头看着手里那个碎屏手机说她不喜欢手机，然后又接着说她喜欢手里拿着的那个碎屏手机。

　　……

　　“白缇，那你要是喜欢一个人会怎么办呢？”

　　“放在我喜欢的东西里。”

　　……

　　当苏小妹说看到一个新闻，说有一名男子把过世妻子的骨灰镶在戒指里时，我问她要是她喜欢一个人会怎么办，她一直死死盯着手里拿着的那个碎屏手机，然后说她会把喜欢的人放在她喜欢的东西里，当我问她要怎么个放法时，她却不再言语，只是死死抓着手里的烂手机。

　　不，这不是真的，她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这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不，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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