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

　　“小枫，回来啦？”

　　楚绍天的车停在我家门口，他的车跟他的脸一样冷淡，冷淡得即使他对着我笑，我也觉得他面无表情。

　　我直接把车骑到院子里，然后边停车边叫了一声苏叔和柳姨，因为苏叔的车也停在门外。

　　“小枫，你冬季运动会比赛怎么样啊？是不是都破纪录了？”，柳姨接过我的书包，“先洗手去，差不多开饭了。”

　　我跑进去厨房里看了看，见妈妈正在炖着我喜欢吃的红烧牛肉，然后就兴奋地跟妈妈讲述我打破五项学校记录的事。

　　妈妈被我说的心花怒放，一直不停地笑。楚绍天一听到妈妈笑就跑进来厨房看我们，我回头看了楚绍天一眼，然后接着讲那些傻兮兮的男生跑步的事。

　　“小枫啊，你们是不是快期末考试了？”，柳姨夹了一块红烧牛肉给我，笑着叫我赶紧吃。

　　“嗯。”，我点头，“对了柳姨，亦宏哥什么时候回来？”，我怕亦宏哥忘了巧克力的事。

　　下学期开学后就是白缇同学的生日了，我一定要送她一盒不一样的巧克力做生日礼物。只是，我不知道亦宏哥能不能帮我找到，我本来想问苏叔，但我又不想让楚绍天知道，所以忍着没问。

　　“他呀，快了。等他回来，你和你妈呀，都到我们家住上几天，他每次打电话回来都要念叨你好久。”，柳姨看了妈妈一眼，又看了看楚绍天。

　　“沈柳，假期我要带班。”，妈妈看着我笑了笑。

　　“生生，你的工作室不是新找了一位扬琴老师吗？你呀，别带学生了，小枫放假你就好好陪陪他吧。”，楚绍天看着妈妈说道，然后又看了看我。

　　我瞟了妈妈一眼，妈妈只是一直笑着低头吃饭，没接楚绍天的话。

　　“是啊，无衣，你周一到周五都带学生，也挺累的，这放假呀，你就陪着小枫跟我们回市里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亦宏啊天天吵着说大学学习太枯燥了，要回来听你弹扬琴，听小枫弹吉他。”，柳姨边说边笑，笑得像一朵向日葵那样高兴。

　　“大哥，小柳，这事啊，到时候再说。”，苏叔好奇地看着我，“对了，小枫，我听亦宏说你想要吃巧克力是不是？”

　　我瞥了妈妈一眼，只见妈妈正一脸好奇地看我，我看着妈妈笑了笑，然后冲着苏叔点点头。

　　“那你想要哪种巧克力呢？”，苏叔放下筷子看着我。

　　这下轮到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我不吃甜食，我怎么知道哪种巧克力好吃呢？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田晓给白缇同学吃的巧克力，但我不记得那个到底是什么牌子了。

　　“要黑巧克力吧。”，妈妈看着我说道。

　　妈妈的语气有点平淡，但是我听得出她其实有点担忧。

　　“黑巧克力是吧？”，苏叔看着我确认道，我赶紧点点头，然后冲妈妈笑了笑。

　　“嗯，好，知道了。”，苏叔拿起筷子，“你放心，等你下学期开学的时候，我肯定送你一盒最好吃的黑巧克力。”

　　“嗯，嗯。”，我冲苏叔点点头，然后想着白缇同学收到我送她的生日礼物时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我边吃饭边瞟妈妈，我估计她已经猜到我要买巧克力送给白缇同学了。我想着妈妈肯定又要像老普和老肥他爸爸妈妈那样告诫我不要早恋了。

　　等苏叔、柳姨和楚绍天走后，我一直等着妈妈找我谈话，可是她却只是认真凝视着刚插上的玫瑰花，我叫了她两声她都没什么反应。

　　“妈……妈……”

　　“哦，怎么了？”，妈妈终于把视线从那瓶玫瑰花转向我了。

　　“没什么。”，我看着楚绍天提来的大包小包东西，然后踢了那些袋子一脚。

　　“小枫……”，妈妈起身拉住我，“你不要恨他……”，妈妈边说边抱住我。

　　“妈，我不喜欢楚绍天，我喜欢李叔叔。”

　　“小枫，不许乱说话，知不知道？”，妈妈死死抓着我的两只手臂。

　　“妈，我没乱说，李叔叔比楚绍天好，他经常陪着我打游戏，还讲酿红酒的事给我听，可是楚绍天却总是陪着楚奕杨和楚奕杨的妈妈，所以我不喜欢楚绍天。”，我看着妈妈解释道。

　　“小枫，李叔叔只是妈妈的朋友，还有，你也不能恨奕杨和楚姨，知不知道？都是妈妈一个人的错，跟他们没关系。”，妈妈抱着我开始哭起来。

　　我扶着妈妈的肩膀叫了她一声“妈妈”，然后拉拉她的手。

　　“我没事。”，妈妈擦了擦眼泪，然后笑着看向那瓶鲜艳的玫瑰花。

　　“妈，你别难过。”，我看着妈妈的眼睛。

　　我知道妈妈一直都活在对李怡蜓和楚奕杨的自责里，而李怡蜓也因为曾经拿打胎药给妈妈喝而一直对我心存愧疚。楚绍天既亏欠了妈妈，也亏欠了李怡蜓。我不明白楚绍天怎么能够为了家族生意而放弃初恋情人呢？难道在楚绍天心目中，门当户对和钱真的那么重要？我到现在都不能理解楚绍天的行为，他既然都已经为了家族生意跟门当户对的李怡蜓结婚了，那他结婚后为什么还要去找妈妈呢？

　　“我很好，现在，我们很好。”，妈妈摸了摸我的脸，“对了，你的巧克力是要送给白缇同学吗？”，妈妈拉着我坐在沙发上。

　　“嗯。”，我点点头，然后低头没看妈妈。

　　“小枫，你现在还小，很多事情，你还不懂。”，妈妈叹了一口气，“人啊，长大以后都是会变的，你现在喜欢的，将来不一定喜欢，你明白吗？”

　　“不明白。”，我摇头，“我以前喜欢弹钢琴弹吉他，我现在也喜欢。我以前喜欢百合花和玫瑰花，我现在还是只喜欢百合花和玫瑰花。”

　　妈妈一脸凝重地看着我，她看了我很久很久，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么看着我，反正她就那样看看我，又看看花瓶里的玫瑰花。

　　不过，现在我知道了，妈妈说得对，就像白缇同学初中时候喜欢吃巧克力，可是被我囚禁后，我发现她肯本不吃甜食，是啊，人都是会变的，会变的呀！

　　元旦假期结束后，我也学着老肥和二哥的样子开始认真准备期末考试。但是，那些课本真是太无趣了，我感觉那些公式和数字离我太遥远了，我不知道它们认不认识我，但我肯定不认识它们，所以我只好认认真真地跟课本里的内容混个脸熟，好让它们在考试的时候帮助我及格。

　　我还是每个星期都给白缇同学写一封信，而且我还是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看过我写给她的信，所以，我还是一有机会就缠着问她有没有看我的信。

　　“奕枫，好学生还没给你回信呀？”，二哥凑过头来看我的琴谱，“我真搞不懂你，你周六周日都躲在家里练琴，不烦吗？”

　　“二哥，奕枫是不会烦钢琴和吉他的，他现在呀，估计是烦你。”，老肥翻开我的钢琴教程。

　　“小萧，王冬，你们说什么呢？”，妈妈抬着一盘甜橙走进琴房，然后示意我过去吃橙子，我看了看老肥，估计那一盘还不够他一个人吃，然后就看着妈妈摇摇头继续练我的钢琴。

　　“老肥，你少吃点。”，二哥踢了老肥一脚，然后看着妈妈说道：“林姨，你呀，还是少给我们弄些吃的，老肥要再吃呀，估计真的连楼梯都爬不动了。”

　　妈妈看着我们笑了笑，然后转身出门。

　　“二哥，老肥，你们呀，还是赶紧回去复习吧，要不然考不好呀，又得挨骂了。”，我无奈地看着老肥，“老肥，你别吃了。”

　　“哎，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复习。”，老肥两边嘴角上沾着黄黄的橙汁，二哥递了一张纸给他，可他还是只顾低头吃橙子。

　　晚上，等楚绍天走后，我看到妈妈一个人坐在客厅的台灯下看书，笑着走出去坐到妈妈旁边。

　　“小枫，你怎么还不睡？”，妈妈合上书看着我，“你明早还要上吉他课呢，赶紧去睡吧。”

　　“妈，我们下周就考试了，到时候要开家长会，我带你去看白缇同学好吗？”，我有点怕妈妈骂我，但我还是想让妈妈看一下白缇同学。

　　妈妈定定地看了我几秒，然后点头说了个“好”。

　　我高兴地看着妈妈大笑起来，然后边哼歌边起身去洗脸刷牙，就在我洗漱完毕回房睡觉的时候，妈妈还一直盯着我看，我冲妈妈笑了笑，然后兴奋地倒在床上蒙头大睡。

　　第二天，楚绍天一大早就和我的吉他老师来敲我们家的门。

　　楚绍天进门后跟妈妈和我说他有事要去省城一趟，稍晚点才能回来看我们。我是无所谓，直接跟着吉他老师进了琴房开始练习吉他。

　　等我快回校时，楚绍天还没回来。

　　妈妈不停地走到大门口张望，然后又一脸失望地回来。我其实不太明白妈妈，她明明很想见楚绍天，但是，每次一看时间差不多，她就要催楚绍天回去，可等楚绍天走后，她又总是站在家门口看着楚绍天逐渐走远的车子。

　　周末的时候，妈妈一般都是一大早就起床，然后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在家等着楚绍天。

　　有时候，楚绍天有事不能来，他就会让苏叔或者他的司机把我的钢琴老师和吉他老师送来我们家。而只要楚绍天没来，妈妈一整天都是闷闷不乐地看着大门口发呆。

　　“小枫，你快走吧。”，妈妈看着我笑了笑。

　　我推着自行车走出大门，然后又回头看了妈妈一眼，妈妈对着我摆了摆手，然后笑了笑。

　　等走到第一次遇见白缇同学的地方，我停好自行车，然后在那里等着白缇同学。

　　等白缇同学和田晓骑到我旁边后，我笑着跟了上去，然后跟白缇同学讲这周新学的曲目。

　　可能是由于期末考的缘故，从这晚开始，整个校园一直都显得异常的安静，不过，也对，像二哥那种不靠谱的坏学生都开始认真复习了，这期末考试的魔力啊确实大。

　　我看着白缇同学笑了笑，想着开家长会时妈妈和白缇同学见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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