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

　　我实在想不通，我以为我做错了什么，可是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我也没做过什么惹玫瑰花生气的事。

　　我不停地敲门跟玫瑰花说话，可回应我的什么也没有，我担心她的脚踝受伤，我担心她刚才摔到手臂，我担心她刚才强行走路伤到脚踝，我担心……

　　电话响起时，我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之前明明还好好的，玫瑰花还在酒吧里看着我，听我唱歌，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枫哥，查清楚了，对方认错人了，不是冲你来的。”

　　我挂了老六的电话，关机。

　　现在回想起那惊险的一幕，我都还胆战心惊，要是玫瑰花没躲开，那我要怎么办

　　玫瑰花推开我，却又不理我，还说要走，我不明白，我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第二天，我一大清早起床给玫瑰花买和记的银耳莲子羹，返回时，她已经起床，我把银耳莲子羹递给她，又帮她泡了一碗燕麦，她没说什么，只认真吃东西。

　　“白缇，你脚没事吧？”，我把烫好的燕麦递给玫瑰花，“我们去医院拍个片子吧。”

　　玫瑰花悄无声息地吃饭，低头。

　　我见玫瑰花没理我，走进厨房帮她热牛奶，可当我抬着牛奶出来时，她已经回主卧了。我追过去敲门，可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白缇，乖，你先喝牛奶，喝了我们去医院看你的脚。”

　　“……”

　　“白缇，你开门。”

　　“……”

　　“白缇……”

　　“……”

　　……

　　一直，一直没动静。

　　我不停地敲门，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当玫瑰花开门的时候，我手里抬着的牛奶早已冷了。

　　“放，还是不放？”，玫瑰花冷漠地看着我。

　　“白缇，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你说，我改，我一定改。”，我真以为自己做错什么事。

　　“放，还是不放？”，还是冰冷的语气。

　　“我先道歉，我认罚，好不好？”，我朝玫瑰花走近一步，想去抱她，可她直接关上大门，只留一堵冰冷的墙。

　　中午吃饭时，玫瑰花终于肯出来了，但只吃饭不说话，我给她夹的菜，她一筷未动，全部留在碗里，吃完饭直接回主卧，关上大门。

　　晚饭后，我问玫瑰花想不想去酒吧，她还是只问我放不放。

　　我能说什么呢，我还能说什么？玫瑰花估计见我没吭声，又转身回房，我又敲了半天门，只有我的敲门声。

　　晚上，老肥打电话硕要过来看我们，我担心玫瑰花嫌老肥烦，所以跟老肥约好在酒吧见面。

　　出门前我又叫了玫瑰花一次，可她依旧没理我，我只好郁闷地下楼开车去酒吧。

　　我才走到二楼楼梯口，大老远就听到老肥的狂笑声。

　　“呦，怎么没把那位舍身救帅哥的说不得小姐带出来呀？”，老肥边说边给我倒了一杯红酒。

　　我本就郁闷，听老肥这么一说，胸口更是堵得难受，直接抬起酒杯，一饮而尽。

　　“嘿，看你高兴的，都忘了我们楚大帅哥的红酒是用品的了。”，老肥朝苏小妹眨眨眼。

　　“是啊，奕枫，你就偷着乐吧。对了，缇姐她没事吧？”，苏小妹皱了皱眉，“没伤着吧？”

　　我还能说什么呢，只好推说玫瑰花身体不舒服，在家里休息。

　　“奕枫，我听老六说是认错人，不过，这事啊，你可大意不得。”，老肥靠在沙发上抚摸着苏小妹的头发。

　　“嗯。”，我点头，我明白老肥的意思。

　　老肥和苏小妹估计见我一个劲儿地喝闷酒，以为我想回去陪玫瑰花，没过几分钟便打发我回家。

　　“白缇，你开门，你的脚没事吧？白缇……”

　　我想着等玫瑰花生日那天，我好好赔个礼道个歉，估计她就不会再生气了，所以，我虽然郁闷，但心里却还抱着希望。

　　这之后，玫瑰花要不就是不理我，要不就是问我放不放她走，我每次都只螚沉默不语。

　　渐渐地，玫瑰花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冷，我的心也越来越疼。

　　我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我问玫瑰花，可她根本不理我，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她几乎都躲在主卧，无论我说带她去酒吧或者逛街买绿豆沙，她都不再理我，只一直问我放不放。

　　这种状态持续了整整三十天，直到玫瑰花生日那天。

　　玫瑰花生日那天早上，吃过中午饭，我陪着笑，哄着她去逛街，可她根本当我是空气，无论我怎么哄，她直接当我不存在。

　　我见玫瑰花又想回主卧，只好挡在主卧大门前求她，可她还是无动于衷。想着玫瑰花本来也不爱逛街，我改口求她晚上去酒吧，她定定地看了我大概五秒钟，然后点点头。

　　我当时心里那个高兴，就像这辈子第一次知道高兴的感觉那样高兴。等玫瑰花回房后，我又赶紧确认了一遍蛋糕和玫瑰的事。

　　我打算今晚再次向玫瑰花求婚，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个九层的大蛋糕和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我要在玫瑰花三十岁生日这天向她求婚，我要当着‘有鱼’所有人的面跟她求婚。

　　可是，当我无比激动地跟着玫瑰花走上酒吧二楼，又小心翼翼地给她倒水时，她却对着我冷哼一声，冷漠地看了我一眼，那眼里尽是轻蔑之意，十足的蔑视。

　　我不明白玫瑰花为何要那样看我，我不停地喝着红酒，不停的想着她刚才那一眼的轻蔑，想着她这一个月对我的不理不睬，想着她冷漠的神情，想着她对我的不削……

　　我想了很多很多，酒也越喝越多，当我把一瓶红酒喝完后，玫瑰花依旧一脸冷漠，只看着一楼的舞台，连我起身离开跟她打招呼，她都没抬头看我一眼。

　　我说过，我也承认我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强大，玫瑰花那双冷漠的眼睛对我极具杀伤力，我害怕她不理我，我害怕她生气，我更害怕她冷漠的眼神。

　　我想着玫瑰花回来后让我愿赌服输的决绝，想着她让我放她走时候的狠绝，想着我每次跟她求婚时她的冷漠，想着她刚才冷哼一声的轻蔑，想着所有的所有……

　　所以，我最后没有去办公室保险箱里取那枚钻戒求婚。

　　当我在钢琴前面坐下时，玫瑰花只低头没看我，我的心被她的冷漠划开了，心底的怒气无处释放。

　　我真真切切体会到，不是我关着玫瑰花，是她锁着我，不是我囚禁她，是她禁锢我，然后，我不知怎地，竟唱了那首《囚鸟》。

　　当玫瑰花好不容转向我时，我本想对着她笑，可她那冷漠的神色再次激怒了我，所以，当我弹Besame Mucho的时候，我没有看她，也没有握拳抵胸，更没有跟她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之后的事情，我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我只知道当我看向二楼的时候，玫瑰花已经不见了，我慌乱地冲下舞台，酒杯刚好跑过来，说老六已经送她回家了，我掏出手机一看，手机刚好没电关机了。

　　我回到家时，听到浴室里有水声，知道玫瑰花在洗澡，所以坐在沙发上等她。

　　那时候，我脑子里完全一片空白，从酒吧赶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心神不宁，我很害怕，但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等玫瑰花洗完澡走回主卧时，我其实很想抱住她，求她别不理我，求她陪陪我，可是，我最终还是忍了。

　　“楚奕枫，你进来。”

　　当玫瑰花开口的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在做梦。我颤抖着起身，我感觉所有的郁闷、郁结和痛苦都化为乌有了，我兴奋地冲向主卧，可一进门就看到玫瑰花边脱衣服边对着我说道：“楚奕枫，你想要，我就给，只是，你必须让我走”。

　　我承认刚开始的几秒钟我确实很激动，可是，当她说让我放她走的时候，我顿时觉得自己受了奇耻大辱。

　　玫瑰花那么说是什么意思？她那么说，当我是什么？她又当她是什么？她以为我把她当成什么？她以为我把自己当成什么？

　　我承认当时我很受伤，伤至骨髓，痛至灵魂。

　　为了玫瑰花，我从一个小人变成一个君子，她却那样对我。

　　为了玫瑰花，我努力克制着我的欲望，可她却那样对我。

　　为了玫瑰花，我天天守着她，可她却那样对我。

　　为了玫瑰花，我低三下四，可她却那样对我。

　　为了玫瑰花，我卑躬屈膝，可她却那样对我。

　　为了玫瑰花，我……

　　也是在那一刻，我确定，玫瑰花根本不喜欢我，她永远也不会喜欢我，更不会接受我，然后，然后，我又失控了，而正是这次失控，造成了我和玫瑰花之间永远也无法弥合的裂痕。

　　玫瑰花不知道，当我摔门而出的时候，我的心就像被成千上万只蚂蚁啃食一样难受。

　　我承认那时候我真想饿死玫瑰花，我可以陪着她绝食，我以为那样，我心里会好受些。

　　我想着只要我不再对玫瑰花掏心掏肺，我对她的爱就会减少半分，我想着只要我忍着不去看她，我对她的渴望就会磨灭一分一毫，我想着……

　　我饿了玫瑰花五天，也饿了自己五天。

　　在这五天里，我一直躲在酒吧里。

　　上午，我罚自己泡在二楼水池刺骨的冰水里做平板支撑，我以为寒冷的冰水会减少我对玫瑰花哪怕一缕的思念，可是，没有。

　　下午，我拼命弹着吉他，我以为我钟爱的吉他能够分散我对玫瑰花哪怕一厘的想念，可是，没有。

　　晚上，我使劲灌自己红酒、啤酒和白酒，我以为酒精能够缓解我对玫瑰花哪怕一丝的爱恋，可是，没有。

　　第五天晚上，我摇摇晃晃地走进二楼休息室，坐在地上喝酒，突然听到有人叫我楚奕枫，单却看不清来人。

　　“楚奕枫，你怎么坐在地上？”

　　我使劲闭眼，又睁开，但还是看不清。

　　“楚奕枫，我是白缇，你不知道我了吗？”

　　白缇？

　　不，玫瑰花不会来，她不会来看我的。

　　不是，不是白缇，不是玫瑰花，不可能是她……

　　“我是白缇，你不认识我了吗？”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楚奕枫，你忘了吗，你刚才还拿银耳莲子羹给我吃，你不记得了吗？”

　　银耳莲子羹？

　　对，对，玫瑰花喜欢吃银耳莲子羹，她喜欢吃银耳莲子羹，她很喜欢吃银耳莲子羹。

　　“白缇？”，我还是不敢相信玫瑰花会来看我。

　　“对呀，我是白缇，你忘了我还喜欢听Besame Mucho，我生日那天你还弹给我听的，你不记得了吗？”

　　是玫瑰花，是她。

　　“白缇，你不要不理我，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死死抱着玫瑰花，把头抵在她肩上。

　　“我不走，我会陪着你的。”，玫瑰花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我心里的痛顿时烟消云散了。

　　“真的？”，我吻着玫瑰花的耳朵。

　　“真的，我不会离开你，我会永远陪着你。”，玫瑰花边说边把拉到沙发上。

　　“白缇，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陪我，你陪陪我。”，我翻身压住玫瑰花，我害怕她又要走，死抱住她不敢放手。

　　“楚奕枫，我不会离开你的。”，玫瑰花摸了摸我的脸，又摸了摸我的眼睛。

　　我把玫瑰花越抱越紧，不断在她耳畔厮磨，不停叫她名字，她也不断地叫我楚奕枫。

　　那一刻，我觉得我很幸福，我贪婪地吻着玫瑰花的嘴唇，我只想她属于我一个人，我只想她永远都属于我一个人。

　　玫瑰花终于不再生我的气了，她终于肯理我了，她终于肯接受我了，她刚才还说会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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