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

　　大年初一。

　　一大早，我们奔赴柳姨家，柳姨做了一大桌的素菜，最后却被我们一扫而光。

　　往年都是大鱼大肉，却几乎没人动筷子，今年全部都是素菜，大家却吃得津津有味。

　　“小缇啊，你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吃素呢？”，柳姨边洗碗边看向我。

　　“吃肉，我烦。”，玫瑰花接过柳姨漂洗好的碗放进壁柜里。

　　“是吗？”，柳姨笑了笑，“小缇，小枫做的饭菜你还吃得惯吗？要不行的话……”

　　“柳姨，肯定吃得惯的，我那是厨师级别的水平。”，我靠在门上看着眼前这幅祥和的画面。

　　“柳姨，晚饭让楚奕枫做。”，玫瑰花白了我一眼。

　　“你说句好听的我就做。”，我奸笑地朝玫瑰花走去。

　　“恭喜发财。”，又是一个严肃认真的语调。

　　“我晕。”，我真晕，“我是让你叫我一声老公。”

　　“小枫，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要脸啊！”，柳姨抬起手里的盘子指了指我，笑着递给那朵玫瑰花。

　　“哎，柳姨，这不要脸呀，也是一种能力，你说是吧白缇？”，我朝玫瑰花送了一个飞吻，她又白了我一眼。

　　“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待会儿去买菜。”，我站不稳，朝玫瑰花倒去。

　　“呦，小枫呀，你还真是变成一个居家好男人了。”，柳姨看了看玫瑰花，“小缇呀，你看小枫这表现你给几分呀？”

　　“不知道。”，玫瑰花盯着白色的墙壁，眼神淡淡的，淡得让我心猿意马。

　　“白缇啊，老婆啊，什么叫不知道啊？我这表现怎么着也应该是一百分吧？”，我赶紧关上壁柜门，谄媚地对着玫瑰花笑。

　　“嘿，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也没见过这么夸自己的。”，柳姨擦了擦水池台面，拉着玫瑰花走向客厅。

　　“得，我找朋友跳舞排练去了，不在这里当电灯泡。”，柳姨边说边提起一个背包。

　　等柳姨走后，我赶紧跑到亦宏哥的书房，打开那两台电脑，乐颠颠地跑出去拉玫瑰花。

　　“白缇，我们玩CS吧！”，我本来想叫老婆，但又怕她不高兴，所以忍了。

　　“不玩。”，又是低头看书不理我。

　　嘿，竟然没抬头。

　　“为什么？”，我身子一斜，倒在玫瑰花肩上。

　　“我赢不了。”，玫瑰花滑溜溜地躲开了。

　　“哎，谁说的？怎么可能赢不了呢？”，我伸手去拉玫瑰花，却又被她躲开了。

　　“白缇……缇缇……”

　　“楚奕枫，你恶不恶心？”，玫瑰花却是厌恶地看着我。

　　“不恶心呀，小安不也这样叫你？”，我边说边去抢玫瑰花的Kindle。

　　“安安是小孩，而且我们是兄弟。”

　　“兄弟？你和小安？你们是兄弟？”，我被玫瑰花那一本正经的表情逗乐了。

　　“嗯。”，玫瑰花点头。

　　“那我还是你老公呢。”，我想去摸玫瑰花的脸，可她却先给了我一脚。

　　“哎，白缇，你很喜欢小孩吗？”，我一脸淫邪地看着玫瑰花，可她却皱起眉，像是在思考什么。

　　“你要是喜欢小孩的话，我们可以生一个呀，你说好不好？”，我朝着玫瑰花的嘴唇凑去，可她却抢过我手里的Kindle挡开我，我只好趁机在她手上亲了一下，她扬手又是一巴掌。

　　“我们可以多生几个，生一支乐队怎么样？”，我摸了摸被玫瑰花赏了一巴掌的脸。

　　玫瑰花看了我一眼，在近处的沙发上坐下，我猜她应该真生气了，陪笑说道：“好好好，我错了，换个话题。”

　　可玫瑰花却低头看书，不言不语，我只好使出杀手锏，问道：“白缇，你生气了？”

　　“不生气。”

　　“不生气的话，那我们去玩CS怎么样？”，我哄着，笑着。

　　“好。”，玫瑰花合上手里的Kindle。

　　“老婆，这边请。”，我殷勤地起身给玫瑰花开道引路。

　　我们又玩了一下午的CS，当然我还是趁着教玫瑰花开枪的时候摸摸她的手，蹭蹭她的背，反正我玩得不亦乐乎，直到睡之前我还用手比划着教她盲射。

　　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二，酒吧正常营业，而我也不得不去看那些上一年度的财务报表。

　　当我郁闷地走进酒吧二楼的办公室时，我头疼得很，异常地疼。可是，没办法，我只好抱着那堆资料坐到那朵玫瑰花旁边，认真阅读那些财务报表。

　　我看了看正低头看书的玫瑰花，突然有注意了。

　　“白缇，这是帝豪□□的报表，我有他们10%的股份。”，我抽出王总让人送来的那份资料递给玫瑰花，哪知她却神色凝重地看着我。

　　“那个，那个是音乐培训学校的，我占49%，老肥有51%，是胡爷的侄子在管理。”，我又指了指远处的一份报表。

　　“这个是酒吧的，你面前那个是老肥他们在省城新开业的丽水大酒店的，还有，那个，那个是我名下三间商铺的。”，我抬起红酒，抿了一口。

　　玫瑰花不解地看了我好半天，然后拿起那些文件。

　　我呢，品着红酒，靠着沙发，赏花。

　　“白缇，我的全部身家都在这里了，哦，不，还有我们住的那套公寓和酒吧的房屋产权。”，我差点把这两个忘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把红酒杯放回桌上。

　　“不明白。”，玫瑰花摇头。

　　“我的意思是我爱你，所以我想让你了解我，了解我的全部，我想让你知道我对你是认真的。”，我侧身看着玫瑰花，可她却一直蹙眉看着那些文件，我只好无奈地摇摇头。

　　日子一天天流逝，我和玫瑰花得关系也始终不远不近，她对我还是若即若离，当然，我还是能调戏调戏，能流氓流氓。

　　转眼到了玫瑰花生日的前一个月，我还记得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玫瑰花不知道怎地，突然来敲我的琴房门，还搬了个瑜伽垫坐到我对面，说要听我练琴。

　　我觉得玫瑰花的行为有点古怪，但我就是不说话，想等她先开口。

　　“楚奕枫，我想问你个问题……”，玫瑰花合上Kindle，抬头看着我，两条漂亮的眉毛拧成一团，像水草那样轻柔。

　　“肯开口啦？我就说你今天怎么突然愿意来琴房听我弹琴，之前请都请不动。”，我放下吉他，“问吧。”

　　“你可以不回答，但你别骗我。”

　　“我从不骗你。”，我其实超级好奇玫瑰花到底想问什么。

　　“楚奕枫，你……你是不是涉黄涉赌涉毒……还有……涉黑？”，玫瑰花的脸色沉了，冷了。

　　我没想到玫瑰花会问这个，转念一想，我突然明白她这样问应该是因为担心我，心里那个高兴呀。我心想玫瑰花终于肯管我了，她心里终于有我了。

　　“怎么？开始管我了？”，

　　“当我没问。”

　　“没有。”，我双手撑在玫瑰花身体两侧，盯着她看了几秒，抬起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强迫她看着我的眼睛，我敢做敢认，没有就是没有。

　　玫瑰花却狠命掐了我一下，还踢了我一脚，不过，看在她是‘有鱼’老板娘的份上，她被原谅了。

　　只是乐极生悲！

　　第二天，我开始盘算着如何给玫瑰花过生日，她和我一样，也三十岁了。

　　一般的女人估计不会喜欢过三十岁生日，但玫瑰花却不一样，她好像对年龄、相貌、身材、皱纹一类大多数女人比较关心的事情十分淡漠，有好几次我听到苏小妹和孙芸聊这些话题的时候，玫瑰花都是一脸慵懒地看着指甲或者看着远方若有所思，苏小妹她们问她什么，她也只是笑笑说她不懂，所以，照我的推测，玫瑰花应该不会介意，我打算给她办个隆重的生日晚会。

　　可是每次当我试着把话题转到生日上时，玫瑰花却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无论我说什么，她都只是随便应一声，然后低头盯着那个烂屏手机发呆。

　　我猜玫瑰花可能闷了，所以吃过晚饭连哄带骗把玫瑰花拐到‘有鱼’听我唱歌。

　　我们到达酒吧的时候，酒吧里还没有客人，我问玫瑰花想不想听我唱歌，她点点头，然后坐在正对舞台的沙发上看着舞台发呆。

　　等我上台后，玫瑰花却蹲靠着沙发，两手伸直放在膝盖上看着我，她右手腕上还绕着苏小妹送给她的那根皮绳，一看到那根皮绳，我就想到跨年演唱会那晚，玫瑰花专注地给我系蝴蝶结的样子。

　　此后一整晚，玫瑰花一直蹲着，盯着我，我也越唱越欢，一首接一首地唱歌，那一晚，成了我的专场。

　　无论是老肥和苏小妹来了还是亦宏哥来了，玫瑰花都像没反应似的一直盯着我，仿佛周围那些投向她的诧异眼光跟她无关一样。

　　当我不知道唱完第几首起身喝水时，玫瑰花却朝着舞台走来，我以为她又要像之前那样来拨我的吉他弦，刚想抱起靠在高脚椅上的吉他，谁知她却走过来蹲在吉他旁边，抬起左手抚摸着吉他弦，我不知道她什么意思，蹲身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说她累了。我笑了笑，摸了摸玫瑰花的头，收起吉他拉着她走下舞台打算回家。

　　等我们在‘有鱼’门口等老六把车开出来的时候，我问玫瑰花冷不冷，她摇摇头，低头不语。

　　我一直看着玫瑰花笑，所以，当她一把推开我的时候，我都没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枫哥，你没事吧？”，曼曼的尖叫声从我耳边传来，我一霸推开曼曼，爬起来朝着不远处趴在地上的玫瑰花跑去。

　　“枫哥，我去追。”，老六大叫着跑回驾驶座，“宗哥，你们赶紧过来酒吧门口，枫哥这边出事儿了。”

　　“白缇，没事吧？”，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颤抖着双手去抱玫瑰花，可她却一把甩开我。

　　“枫哥，你没事吧？”，有一只手来拉我，我甩开了。

　　“白缇，来，我看，脚没事吧？”，我想拉开玫瑰花的裤脚检查她的右脚踝，那两条蜈蚣似的疤痕伤一大片擦伤，血红一片。

　　“奕枫，上车，快，先送白小姐去医院。”，老宗拉开车门。

　　“白缇，我们先去医院。”，我再次伸手去抱玫瑰花，又被她挡开了。

　　“楚奕枫，你让我走吧。”，玫瑰花抬头盯着我，眼神冷冷的，凉凉的。

　　“白缇，乖，我们先去医院，你脚受伤了。”，我又强行伸手，可她玫瑰花却径自爬起来，沿着大路走去，我追了一步去拉她，她却拼命甩开我。

　　“楚奕枫，你让我走吧！”，玫瑰花侧身看着我。

　　“我们先去医院，好不好？”，这次我没敢强拉。

　　“我求你放我走吧！”，玫瑰花这次却没看我，只低着头。

　　“乖，我先送你去医院，好不好？”，我挡在玫瑰花前面哄道。

　　玫瑰花却不再开口，侧身绕过我缓步前行。

　　从玫瑰花走路的样子看，估计应该没伤到骨头，我悬着的一颗心稍许有点安慰。

　　我跟着玫瑰花走了一路，跟她说话她不理我，又不敢强行去抱她，只好焦急地陪着，我这辈子从来没那么手足无措过。

　　也不知走了多久，玫瑰花突然停步，转过头看着我说道：“楚奕枫，你放我走吧！”

　　“……”

　　“放，还是不放？”，声音还是冷漠如水。

　　“……”

　　“好，我懂了，那送我回去吧！”，玫瑰花说后朝着身后老宗开着的车走去。

　　一路上，玫瑰花都盯着车窗外，我说话，她不理，我拉她，她甩开。

　　等到了家里，玫瑰花直接走进主卧，任我怎么敲门也不出一声。

　　我在主卧门口坐了一夜，我不明白玫瑰花到底怎么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好端端的又吵着要走，她刚才明明还一把推开我，让我避开那辆朝我飞奔而来的桥车，可是，可是没过多久，却又对我如此冷漠。

　　也是从这晚起，玫瑰花不再理我，不再对着我笑，不再叫我楚奕枫，不再……

　　然后，只跟我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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