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

　　等吃完饭回到家已快四点，我想着玫瑰花可能累了，可她却没有要去休息的意思。

　　我把一碗燕窝递给玫瑰花，笑着问道：“你怎么会喜欢玩CS呢？除了CS你还喜欢玩什么？”

　　今天上午，玫瑰花一直专注地看着我的电脑屏幕，那神情就像她盯着那几只蚂蚁看一样，一样的专注，一样的认真。

　　“喜欢。不会。”，玫瑰花把我递给她的燕窝放在茶几上，在瑜伽垫上坐下，杵着左手盯着那碗燕窝。

　　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玫瑰花若隐若现的肉色内衣带，我盯着她的内衣带看了几秒，她好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把衣服往后拉了拉，我看着她笑了笑，问道：“CS也是师傅教的？”

　　玫瑰花点头。

　　“那黑檀串珠呢？也是因为喜欢？”

　　“嗯，我磨的。”，玫瑰花舀了一勺燕窝送入嘴里。

　　我惊讶地看着玫瑰花，随即恢复正常语气问道：“你是说你脖子上那108颗珠子都是你自己打磨的？”

　　玫瑰花点头，就在她点头的一瞬间，我的心突然疼了一下。

　　“那你是用机器钻的孔？”，我疑惑地看着玫瑰花。

　　“嗯，厂里有设备，师傅教我用。”，玫瑰花边说边掏出脖子上的黑檀串珠，抚摸着那些黑黑的珠子。

　　“那……那你戴了多少年了？”，我凑过去看了看玫瑰花手里把玩着的珠子，可能是离她太近，她身上似有似无的体香让我心猿意马，我赶紧倒头靠在沙发上。

　　“五年多。”，玫瑰花还是一直低头把玩着手里的珠子。

　　“那你磨了多久？”，我闭眼。

　　“108天。”

　　又是一阵刺痛划过我的胸腔……

　　“楚奕枫，我想去‘有鱼’做服务员。”，玫瑰花的声音离我很近，应该是坐到我旁边了。

　　“不行。”，我睁开眼睛看着玫瑰花。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忍怒。

　　我肺疼，唉！

　　“对了，年底酒吧要举行一场跨年演唱会，你想去听吗？”，我换了个话题。

　　玫瑰花没吭声，只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把玩手里的串珠，我只好改口道：“你为什么想去做服务员？”

　　“不为什么。”，平淡的语气，平淡的表情。

　　我身体竟然起反应了，刚才好不容易压下来的欲望又被点燃了，只好落荒而逃，等我从浴室里出来后，玫瑰花已经回房，我想她可能是累了，没去打扰她。

　　其实我也累了，上午的比赛需要保持高度的警惕，洗完澡后更是睡意袭来。

　　醒来时，玫瑰花正坐在瑜伽垫上组装着那个碎屏手机，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继续低头把那些零零散散的部件装进机壳。

　　在后来，当我把那些女人带回家并出言侮辱她时，玫瑰花也像现在这样一遍又一遍地拆卸组装那个碎屏手机，只是她不再抬头看我，只低头专注于手里的烂手机。

　　我盯着茶几上的钻戒，看了看主卧大门，定了，就这么定了。

　　明早，就是明早了。

　　“白缇，你起来没？”，我敲了敲主卧大门。

　　一分钟后，门开了。

　　“快来吃早餐，都是你爱吃的。”

　　玫瑰花慵懒地抓抓头发，看了我一眼，拖着脚步返回床上躺下。

　　“已经七点半了，该吃早餐了。”，我蹲在床头哄道。

　　玫瑰花坐了起来，看着雪白的被子发呆，估计是还没睡醒。

　　“白缇，你再不起来我可就要睡你旁边了？”，我起身坐到床上。

　　“嗯。”，玫瑰花揉了揉眼睛，拉开被子打算起身，右脚踝两侧那蜈蚣一样的两条疤痕显得尤为扎眼。

　　我笑着把玫瑰花的拖鞋放在她脚下，她咬着下嘴唇看了我一眼，慢悠悠地晃进浴室开始洗漱。

　　我只好焦急地等着玫瑰花洗漱，再焦急地等着她吃早餐，好不容易等她吃完早餐，我推着她进主卧帮我挑衣服，可她却一把甩开我。

　　我又死皮赖脸地把玫瑰花逼到衣柜旁边，缠着她帮我挑选衣服。

　　“你随便挑一套就可以了，或者你指一下也行。”，我拉开衣柜门，玫瑰花坐在床上狐疑地看着我。

　　“你喜欢这个还是这个？”，我随便拿了一条裤子，玫瑰花指了指右边天蓝色的一条牛仔裤。

　　我又拿了一件黑色T恤和纯白T恤，玫瑰花又指了指右边那条纯白T恤。

　　玫瑰花果然就是喜欢天蓝色牛仔裤和纯白T恤。

　　我坐到床上开始换裤子，边换边瞄玫瑰花，她低头盯着被子，我笑了笑，凑到她耳畔问道：“你害羞呀？”

　　玫瑰花赶忙躲开，转身出了主卧。等我走出去的时候，她已经蹲坐在沙发上抬着Kindle开始看书了。我又进浴室重新梳理了一遍我那标志性的丸子头，刮了胡须，直到我都觉得镜子中的自己帅呆了才走出浴室。

　　我走到玫瑰花面前，单膝跪地，抬着戒指说道：“白缇，我们结婚吧，请你嫁给我吧。”

　　玫瑰花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继续低头看书。

　　唉，我这绝世容颜为什么就是迷不倒眼前这朵玫瑰花呢？

　　果然，玫瑰就是玫瑰，玫瑰就是玫瑰！

　　“白缇，请你嫁给我。”

　　没反应……

　　“白缇，我在向你求婚，你反应怎么这么冷淡啊？”，我嬉皮笑脸地说道。

　　“如果我答应，你能让我走吗？”

　　唉，又来了。

　　“不能。”，我果断拒绝。

　　“你要怎样才能接受我？”，我等着玫瑰花回答我，可她完全没反应，我只好又问了一遍，可她却说我没病，我只是以为自己有病。

　　唉，吉米•亨德里克斯啊，U2啊，你们教教我到底要怎么证明我有病吧！

　　不对，错了，应该是亦宏哥啊，吴老啊，求你们教教我该怎么证明自己有病吧！

　　苍天呐，求你教教我到底要怎样让玫瑰花相信她是我的药啊！

　　算了，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求爱被拒，我楚奕枫被玫瑰花拒绝的次数还少吗？

　　再接再厉吧！

　　“小缇呀，我听亦宏说小枫他们这次那个什么CS比赛又夺冠了是不是？”，柳姨边说边拢了拢玫瑰花的秀发。

　　“嗯。”，玫瑰花点头，我最喜欢看她点头的样子，真的就是一朵会动的玫瑰。

　　“我听说还有一个小帅哥来跟你搭讪？”，柳姨不坏好意地看着玫瑰花笑道，“怎么样，那个小帅哥有我们小枫帅吗？”

　　玫瑰花睁大双眼好奇地看着柳姨，似乎是没想到柳姨会问这个问题。

　　“没有。不知道。”

　　这下轮到柳姨好奇了，玫瑰花吧，人比较较真，你问她两个问题，她肯定会答两个问题，而且还是根据你问的顺序来答，从来没错过。

　　“柳姨，白缇她的意思是那个小帅哥没有我帅，而且她也不知道那个小帅哥是谁。”，我把剥好的桔子递了一半给柳姨，又把剩下那半拿到玫瑰花面前晃了晃。

　　“嗨，我就说嘛，肯定不会有我们小枫帅。”，柳姨笑逐颜开。

　　“柳姨，没人跟我搭讪，我不知道谁帅。”，玫瑰花认真解释道。

　　柳姨估计见玫瑰花一脸的严肃样，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

　　“白缇呀，你不是还让人看你屏幕吗？”，我侧头看着玫瑰花。

　　“那是教我瞄准，不是搭讪。”，玫瑰花一本正经地看着我。

　　我见柳姨已经笑得快岔气了，我也忍不住了，看着玫瑰花哈哈大，可她还是一本正经地看着我和柳姨。

　　等我们好不容易笑停后，柳姨又拢了拢玫瑰花耳边的秀发，转向我说道：“小枫，明天就是……”

　　“柳姨，我是我，他是他。”，我摇头。

　　“唉……好，我知道了。小缇，你明天想吃什么？我过来给你做。”，柳姨拉了拉玫瑰花的衣角，她好奇地看了我一眼，转向柳姨说道：“随便。”

　　“好好好，我知道了。”，柳姨又摸了摸玫瑰花的头，慈祥地看着她。我想要是妈妈还在的话，也一定会像柳姨一样喜欢我的玫瑰花。

　　第二天，12月18日，妈妈的忌日。

　　每年的今天，我都是一大早赶回县城去看妈妈，我知道楚绍天每年都是中午去，所以我一定会在楚绍天去之前赶回来。

　　我昨晚睡之前跟玫瑰花说第二天有事要回县城一趟，她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点点头。

　　妈妈忌日这天，我都要拿着一支百合花放在妈妈的坟头，然后坐在旁边跟妈妈说话。

　　当微风扫过妈妈坟头上的那颗小草时，我感觉就像是妈妈在回应我一般。

　　我跟妈妈说我找到我的玫瑰花了……

　　我跟妈妈说我的玫瑰花回来了……

　　我跟妈妈说我很幸福……

　　我跟妈妈说了很多我找到那朵玫瑰花之后发生的事，而妈妈就那样一直安静地聆听着，感受着我的幸福。

　　直到妈妈坟头的上空又飘起那一缕曾经出现在‘有鱼’大门口电线杆上空的白云时，我想我该回家了。

　　妈妈，我要回家了，因为我有妈妈，我有玫瑰花。

　　我回到家时已经下午一点半了，一开门，却见玫瑰花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天空，桌子上饭菜冒着的热气勾起了我的食欲，我肚子确实也饿了。

　　“你还没吃吗？”，我走到玫瑰花旁边，她转头看了我一眼，摇摇头。

　　“柳姨刚走。”，说后，玫瑰花走到饭桌旁，拿碗盛饭。

　　“是吗？柳姨今天怎么来这么晚，你肚子饿了吧，赶快吃吧！”，我边说边夹了一块麻婆豆腐给玫瑰花，她避了一下，自己另夹了一块放入嘴里。

　　我笑了笑，强行把那块豆腐放在玫瑰花碗里，她看了我一眼，低头吃饭不再言语。

　　吃过中饭后，玫瑰花一直坐在沙发上看书，我看着她笑了笑，躺倒沙发上舒服地拉开被子开始睡觉，早上起得太早，来回又走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山路，真困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妈妈、玫瑰花还有我三个人正在野炊，蓝天白云下妈妈幸福地看着低头观察蚂蚁的玫瑰花和站着傻笑的我，然后妈妈朝着我们走来，我一只手挽着妈妈，一只手和玫瑰花十指相扣，幸福地朝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房子走去……

　　我是被自己笑醒的，醒来后玫瑰花正坐在瑜伽垫上组装着茶几上摆放着的零散部件。

　　“给……”，我掏出手机递给玫瑰花，她诧异地看着我，摇摇头。

　　“白缇呀，一个烂手机有什么好玩的呀？”，我把自己的手机推到玫瑰花面前，可她连看都没看一眼。

　　等玫瑰花合上机壳的时候，我又问了她一遍，她还是低着头，只淡淡回了句“喜欢”。

　　好吧，你喜欢就行。

　　只是，只是如果当时我能仔细留意一下玫瑰花的这一奇怪举动，我们……我和她之间或许就不会出现后来那些难以愈合的裂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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