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纪事

　　霂霂深秋，天天喝粥，耕田种地，颗粒无收，一声叹息，思念美酒。
　　道明刚落笔，便听到道德大师兄踏进了禅房，指着床上的某物，声音颤抖：“这，这是什么？”
　　“道德师兄，这是女娃。”
　　“道明师弟，我们这里不侍奉女娲。”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道德大师兄愁着眉，问道。
　　“是青山小师弟捡回来的。”
　　“他人呢？”
　　“他在前殿。”
　　“干啥？”
　　“说是要给女娃娃弄吃的。”
　　“前殿有吃的？”
　　道德眉头微皱，心中立即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转过身正想去前殿阻止青山，女娃忽地“嘤嘤嘤”的大哭起来。

　　前殿。
　　青山作为一个6岁的孩子来说，个头不高，体型也偏瘦了些。
　　他走到一位妇人面前，先是十分有礼貌地鞠了躬，说道：“请问女施主，您有奶吗？”
　　如果不是因为青山眉清目秀、容貌姣好、态度又很端正，只怕这个妇人会立马起身给他两个耳光
　　所以，妇人只打了一耳光，娇嗔地骂了一句：“小流氓！”然后掩着嘴离去。
　　一想到刚刚抱在怀中的女婴因为太饿而吸吮着他的手指，他怎么能这样就放弃呢？
　　虽然脸上还有红红的手掌印，青山的目光落在了另一位刚刚跨过门槛进来的中年女性身上。
　　他想，他一定是刚才的表达出现了问题，所以要换个方式。
　　“这位女施主，请问您刚生完孩子了吗？”
　　“你们这里不是求子庙吗？”妇人白了他一眼。
　　“……对哦。”青山立时讪讪无语。
　　这可如何是好呢？
　　由于香客本来就不多，青山愁眉苦脸地回到后院，迎面就撞上了道德师兄。
　　“青山，快把那女娃弄走，我们这可是寺庙！”
　　“道德师兄，那女娃还不会走路。”他一板一眼的说道。
　　“我的意思你把她抱走，背走或者扛走都可以。”
　　“道德师兄，上次你叫我把乌龟放生，过了一个月我发现它饿死在树上了。”
　　“你为什么要把它放树上？”
　　“哦，这是事情是这样的，一个月前……”
　　道德见青山的神情是准备追忆起那遥远的过往，连忙直接将他打断：“算了，这事别提了。”
　　“道德师兄，我也是方丈捡回来的，为什么我就可以留下呢？”
　　“你是男娃，她是女娃，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你们从脖子以下就不一样。”
　　“咦？不是从肚脐眼以下才开始不一样的吗？”
　　“……”
　　道德师兄直接投降了，只能拐着法子继续劝说：“这事情，要方丈同意。”
　　“道德师兄，方丈今天早上就出门了，说是要参加选秀。”
　　“选秀？”
　　“哦，说错了，是选举。”
　　“选举什么？”
　　“武林盟主。”
　　“我们又不是少林寺！这事怎么能轮得到我们？”
　　“少林寺的方丈突然要还俗，所以拜托了我们的方丈顶上。”
　　“好，好吧。”道德师兄的声音在颤抖。
　　“那道德师兄，您同意了吗？”青山歪着脑袋问道，声音很是甜美，让人不由地就会动恻隐之心。
　　话音还未落，道德张口还没出声，道明三师兄就哭着跑出来了，慌慌张张中绊到了高高门槛，摔了一个狗吃屎，正好摔倒道德的跟前，他也不从地上爬起来，直接抱着道德大师兄的大腿。
　　“师兄，师兄，师兄救我。”
　　道德大师兄想拔出自己的大腿，没想到道明的力气还蛮大的，拖了几步硬是没能甩开他的手。
　　“放手，快放手，道明师弟，你这是作甚？”
　　“师兄，她，她吸我。”道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很是真切。
　　“不就被吸了，需要这么大反应吗？”
　　“她吸得我胸口，我好疼！我胸口被她吸得起两个红点！我们快把她送走吧！”
　　你有常识好么，你胸口本来就有那两点。
　　道德大师兄白了他一眼，抽出了自己的大腿，笑着说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们就把她留下吧！”
　　还没等道明反应过来，青山在那里拍手叫好：“道德师兄，您日行一善，积善成德，功德无量，佛祖一定会记得您哒！”
　　青山一边夸赞着，一边跑到屋内。
　　屋内的女娃儿正在哇哇大哭，想必是饿了。
　　青山小心翼翼地抱起女娃，晃动了几下，没想到女娃儿哭得更厉害了，估计是他抱得让她很不舒服。
　　他无奈将女娃重新放到檀香木床上。
　　女娃哭声并没有减弱丝毫，仍旧在那里“哇哇哇”的干嚎着。
　　青山他摸了摸床板，这床硬梆梆的，他想会不会是床睡得也不舒服？于是将叠好的被子打开，将女娃放在软软的被子上。
　　趁着上午的天气好，这被子还刚刚晒过，倒是又软又暖和。
　　“道德师兄，你有奶吗？”
　　道德和道明一起来到了屋内。但道明很害怕的样子，畏畏缩缩地躲在道德的身后。
　　其实这间禅房是道德和道明住的双人间。青山因为辈分低，所以是睡在大通铺的房间。
　　“没有。”道德怕青山去追问其他人，补充说道：“你也别问其他人，这里谁都不会有。”
　　“这我知道！”青山很不服气，觉得道德师兄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我是问能弄得到吗？要不我们下山去化缘，讨点奶水回来？”
　　“远水救不了近火，现在申时已过，太阳就快落山了。”
　　“道德师兄，你说羊奶行吗？”
　　“我们没有养羊。”
　　“哎！”青山叹了口气，带着抱怨的语气：“为什么我们不养羊呢？”
　　“因为我们又不吃羊，而羊吃草。”
　　“师兄的意思，羊要跟我们抢食物，所以我们不能养它？”
　　“青山，你是聪明过头成了傻子呢，还是傻的时候碰巧说出真理呢？”
　　“道德师兄，你说话真拐弯抹角的，不就是在说是大智若愚，还是大愚若智吗？”道明师兄插嘴说道。其实，他只是想显露一下自己的文化。
　　女娃儿的哭声持续着，似乎非常不爽他们将她放在一边不管。
　　青山看到女娃一直哭个不停，心里很是慌乱：“师兄，你说她会不会饿死？佛祖怪罪我们？”
　　“别急，别急。”道德安慰道：“其实我们早上马厩里的马在产子来着。”
　　青山眼睛一亮：“太好了，那是有奶了吗？”
　　“还不去看看？”
　　“嗯嗯。”青山拉着道明的衣袖说道：“道明师兄，我们一起去。”
　　道明哭丧着脸：“为什么要带上我，我不想照顾这女娃了。”
　　“不对呀！”青山回头：“早上我们方丈不是骑马出门了吗？我们好像只有一匹马呀！”
　　“你的重点不应该是为什么我们寺庙里有马吗？”

　　到了马厩，青山看马还好好地呆在那儿，甚是高兴：“道明师兄，马在那呢！它怎么还跪在地上？”
　　“可能，它还没生？”
　　两人走到母马身旁。
　　青山指着它的尾巴下面：“师兄，它屁股里面塞着块布。”
　　乍眼一看，母马尾巴下面有一块像蓝色布料似的东西挂在那。
　　“是挺奇怪的。”待到他凑上前，靠近看的时候，才发现那不是布料。
　　于是，他将青山拽到自己的身后：“这不是布料，你别看了。”
　　“为什么？”
　　“这是母马，非礼勿视。”
　　“师兄，这是马，我们也要有所顾忌吗？”
　　青山没有特意等道明师兄给他答案，倒是一心观察着母马。
　　“师兄，它怎么一抽一抽的，是不是想吐？”
　　“它这是在生小马呢。”
　　“那它为什么屁股里塞着布，这是谁干的？”青山探头探脑的样子。
　　道明也是无奈，瘪了瘪嘴：“你仔细看看，那不是布，是羊膜。”
　　“师兄，这是马，为什么屁股上有羊膜？羊膜是什么？跟羊有关系？”
　　青山毕竟还是个小娃儿，求知欲强，一下蹦出好多问题，问得道明呆了一下。
　　“羊膜跟羊没有关系，羊膜是胎儿身上一层衣服一样的东西。”
　　由羊膜形成的囊,将胎儿整个包围起来。
　　青山凑近看了看，那蓝色像层衣一样的东西下包着的分明是小马儿的腿。
　　由于全身被包着，看不清楚脑袋，只注意到了那两条挂在那直直的前腿。
　　小马儿的小腿挂在那，随着母马的抽动，缓缓地出来一点点。
　　青山看着马儿好像很吃力的样子，伸出小手向那小马腿摸去。
　　他还没有摸到，就被道明阻止了：“你要作甚？”
　　“师兄，我们要不要帮忙，把小马拉出来？”
　　道明再次一把拉住青山，拖到自己身后：“都说了非礼勿视。”
　　有道明挡着自己，青山只能探出一只头，小嘴却是不停：“师兄，你说它为什么会生小马？它下个月还会生吗？”
　　“这个还没生完你就想着下次了？它下个月肯定不会再生小马了。”
　　道明暗暗叫苦，为啥会变成陪着青山一起看马儿生产。
　　“为什么它不会生小马了？”青山仰着头，思绪飘到天外。
　　“因为它肚子里面没有小马了。”道明觉得自己在教育小孩上，自己还算是开明，不由地点了点头。
　　无奈青山像很多小娃一样，有着打破砂锅问到底，张口都是为什么的特性。
　　“那它现在的小马是哪里来的？”
　　“你傻呀！我们平时都只喂草给它，只有方丈偶尔出门的时候带上它。所以……”
　　“所以是方丈干的？”道明话还没有完，实际上他要解释的太长，导致青山插嘴说道。
　　“我的意思并不是……”
　　“方丈是怎么样让它肚子里有小马的？”青山眨着眼睛，好学的样子。那小嘴说起话来就像一条金鱼吐泡泡一样可爱。
　　你这小娃能让我把话说完吗！道明内心咆哮道。他很郁闷，由于太多次被打断，所以直接带着强硬的口气说道：“不知道！别问了！”
　　青山被他一吼，吓得缩了一下头，轻声“哦”了一下，终于歇了。
　　幸运的是马儿没有遇到难产，整个过程大约6分钟左右。
　　小马儿刚出生便能落地站起来了
　　青山看着，又开着问道：“师兄，小马刚生下来就会走路了，娃娃为什么不会？”
　　他口中的娃娃自然指的是屋里的女婴了。
　　“人是人，马是马。”
　　“我生下来也是会走路的。”
　　“那是你只记得自己会走路了。”道明一边说着，一边心中暗忖：你怎么可能记得。
　　小马儿下地后就在一旁蹦跶，挤奶的事情自然落在了道明的身上。
　　其实青山也是跃跃欲试，只是越添越乱。
　　估摸着过了一刻钟后。
　　“道明师兄，这个不好喝，一股腥味！”青山喝了一口马奶说道。
　　“你省着点，我为了挤着这些奶，这衣服，这鞋子，我脸皮都破了！能不挑刺了吗？”
　　“师兄，腥归腥，但是没有刺可挑的。”
　　青山看着眼前的木盆，里面装着的奶水到十分之一，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青山，你是专门说冷笑话给我听的吗？”
　　“师兄，有热笑话吗？”
　　“……”道明垂着头：“我们还是打住吧，你去喂给那女娃喝。”|
　　青山拿着一只钵，从木盆中盛了点奶水出来。
　　他不敢盛太多，怕自己跑了快就溢了出来，那样就浪费了。
　　马奶本身就不多，一次能挤两斤左右就很好了，再加上要留点给小马儿。
　　道明看了看木盆剩下的，摇着头“啧啧”了一声，快速打理起作案现场。
　　还没走到禅房，就听到了一声惨叫。
　　“道德师兄，你怎么了？”青山看着脚下的门槛，双手捧着钵，跨了过去。
　　道德的衣衫有些零乱，胸前的两点明显挺立在那里，他迅速地整了整之后开口说道：“没，没什么。”
　　“你胸口痛吗？”
　　“不，不是很痛。”他咬着牙说道。
　　“刚才道明师兄就疼得哭了，师兄你真坚强！”
　　道德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青山，心忖：青山，你是故意的吗？
　　“师兄，用这个东西好像不能喂，喂不进去。”青山指着钵。
　　“这东西太大了，换个勺子。”
　　“师兄，她又吸我的手指了。”青山急了：“师兄，师兄……”
　　“别叫了，我也心烦了。”
　　道德很想这么说，但是不行，他是一本正经的大师兄。于是改口：“青山师弟，这是佛祖给我们的考验。”
　　“所以？”青山眨了眨眼睛。
　　青山的眼睛很大很漂亮，睫毛也很长。
　　“别眨了，我还以为你是小尼姑呢！”
　　青山乖乖的“哦”了一声。
　　“以后也少做这种表情，知道你是男的，怪恶心的。”
　　青山再次“哦”了一声。
　　“师兄，我的手指……”
　　其实，女娃已经从咬转成了吸吮，所以手指并不是很疼。只是青山担心她饿坏了。
　　此时，道明师兄接搬着木盆出现了。
　　“道明师兄，你怎么搬过来了？”
　　“不然放哪里？被其他人看到，问起来麻烦。”道明将木盆放到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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