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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花
三井当真是要采花?
牧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诧。
三井也是一愕,随即大笑,“不错不错!不过此花非彼花也。但是,牧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个也不难猜,”牧也是一笑,“惠子姑娘被劫是昨日半夜的事情,她住的地方在逐日山庄之外不过五十里,因此还有我海南的哨卡分布,一般的武林人士想要进入并不容易,三井半夜经过,自然不会是去散步的吧!”
三井点头,牧接着道:“逐日山庄地处海南城北郊,虽说在江湖上名气也不小,但庄内原也没有什么密笈宝藏之类,值得三井兄移驾一顾。那么三井不辞辛苦半夜来访,应当不是想要进庄。再后来我想起此时恰是五月,突然恍然大悟,原来三井的目的并非进庄,而是借道。”
“哦?”三井拇指托着下颌,食指在唇上轻轻摩挲,歪着头似笑非笑。
阿牧一笑,接着道:“逐日山庄临海而建,要到佛光圣海,除了经过山庄的管辖范围,别无他途,三井兄不辞劳苦,莫非是想一探那圣海佛光?”他嘴上说的是“莫非”,语气却甚是笃定。
“不错!”阿牧他目光如炬,三井也似不在意,慢悠悠道:“我夜访海南,的确是为了去释迦湖。”
“为什么?”
“菩提花!”
“圣海菩提!?”此番轮到牧诧异了。
“不错!”三井语气一肃,接着又道:“释迦湖每年五月间有佛光普照,世人都以为是佛祖显圣,其实不过是因为湖中有一小岛,其上长有一种植物名为菩提。菩提每年五月开花,花瓣开至全盛之时,就会有金色光芒出现。但因为它生长之处甚是隐蔽,加上环境险恶,湖上一般渔民和游客都不曾一睹其真面目,长此以往,就越传越奇,有了神仙之说。”
牧越听越是惊诧,沉声道:“圣海菩提之事,江湖上甚少有人知道。不知三井兄是怎么知道这些?你采那菩提又有何用?事关师门,还请三井兄直言相告。”
阿牧虽一贯沉稳,也不由得一口气急问。
“牧兄可曾听过,很多年前,江湖上流传的两句话?”三井不答反问,“黑山白水青箬笠,斜风细雨碧蓑衣。”
一言既出
四座皆惊。
* * *
黑山 / 白水 / 青箬笠
斜风 / 细雨 / 碧蓑衣
很美的句子,说的是一个很神秘的人。
约是在二十多年前,武林之中,出现了一个神秘的人物,见过他的人说,他总是爱穿一袭蓑衣,头戴斗笠,浪迹于江湖。
没有人知道他是正是邪,是老是少,也不知道他师承何方。二十多年前的江湖,风雨如磐,正是多事之秋,而且似乎最为轰动的大事都与他有关。有人说,他视人命如草芥,因为他动辄杀人如麻,也有人说,他慈航普渡,因为他医术通神活人无数,一时之间流言满天,终是没有定论,唯一肯定的,是不论被杀的人还是被救的人,始终没有一个见过他的真面目。
然而,就在出现仅几年之后的某个春天,他突然间在江湖销声匿迹,只在临行前,给他众多的仇家留下了一句话:
“黑山白水畔,斜风细雨楼,诸君若有意报仇,余当于陋室扫塌相候。”
塞外有黑山,山下环碧水,牧民皆称之为白水。
至于这白水之畔,是否真有座斜风细雨楼?二十年来草原的烈日见证无数寻觅的身影,流年暗换,始终,没有人成功过。于是江湖上纷纷传言,多年前他的那句话,不过是一个调虎离山的计策,想要借此逃避仇家的追杀而已。
年复一年,当初的仇家早已是死的死老的老,江湖之中总会有新的神话来取代旧的故事,人们也就慢慢的淡忘了曾经有过的这么一个人物。
也许只有鬓发皆白的老者,向儿孙讲起过往的种种轶事传奇之时,会拈上几根白须,悠悠地吸一口水烟,慢慢说道,江湖上啊,曾经有这样一句话,道是“黑山白水青箬笠,斜风细雨碧蓑衣。”说的呢,是一个江湖异人的故事……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再美丽的传说,再飞扬的热血,流年如酒煮过,也不过,就成为又一个被风雨和杀戮所掩埋的隔世传奇。
* * *
然而,传奇虽容易被江湖中奔波的人们遗忘,对于像流川他们那样的少年来说,对一种波澜壮阔的游侠生活的向往,恐怕却是植根于年轻血液中的最大梦想。
三井眼中又显出那种他习惯了隐藏的落寞神情,不经意地察看他的话带来的效果。
牧的眉头轻锁,仿佛也陷入那一段老去的岁月。
坐在一边良久不曾出言的流川,似乎看不到表情有什么变化,却可以察觉,修长而稳定的手,不自觉地轻轻地拂过几乎从不离手的剑,秋水无波,他眼里有星光飞舞。
只有仙道,若有若无的笑浮出来,视线停在某个遥远的方向,眼中流淌的,或许,该是三分洒脱,三分迷惘,三分飞扬,和,一分莫名感伤。
只是这传说又与圣海菩提有什么关系?
好梦由来易醒,最先醒来的人却是弥生。
“你见过他?”弥生惊道。
“嗯!”三井淡淡笑道,“可能我运气真的是太好,今年三月间,我正好在白水之滨遇见了那位前辈。”
“你还在找解药?”弥生声音微颤。
三井但笑不语,半晌言道:“我有个朋友自小身中奇毒,多年来访遍大江南北的名医都束手无策,这些年我反正闲来无事,这才想起到塞外碰碰运气,去寻这位神秘人物,居然还真被我遇见了,也算是一件幸事。”
“那到底,到底是什么毒?”
他眉头微皱,缓缓言道:“那种毒,名为倾城。”
北国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据那位前辈所说,倾城之毒,是由三种花花开时的根茎制成。奇特的是,它们的根混合起来是毒,所开的花却可以炼制成解药。“倾城”毒性虽烈,需要的这三种花却得来不易,故而武林之中虽有人存着觊觎之心,却很少有人得到过,因而能识得的人,也寥寥无几。”
“恕在下冒昧,既然这倾城之毒毒性如此强烈,何以三井兄的朋友还能——”
“还能活到现在?实不相瞒,他之所以还能强撑到现在,全仗家师和几位长辈当时拼尽全身内力,使他体内毒素凝集于一处,短时间之内不会扩散至四肢百骸,但如此一来,非但全身经脉俱损,无法修练内功,而且体内的毒素也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扩散。等到毒性再发之时,恐怕就无药可救了。”
“那这三种花必定都是世间绝色,所以这毒才会有了这么个名字,叫做倾城。”阿牧忖道,“其中一种是圣海菩提,不知另外两种是——”
“冰山雪莲,和暮雨蔷薇。”
“焉支山?”阿牧略惊。
“蔷薇谷!”三井点头。
“这就是你要我们帮忙的事?”仙道笑着开口。
“不是困难的事,怎么会找到你天才仙道和流川师弟呢?”他说得轻松,其实,若不是自己一人确无成功的把握,他又何尝愿意让生平至交和身负师门重望的流川身历险境。
仙道摇头笑道:“你小子真是——算了,谁让我还欠你一个要求呢,再当一回苦力罢!”
“那圣海菩提,三井兄是非要不可的了?”接话的是牧,语气陡然严肃。
“是!”
“敝派守卫虽算不上铜墙铁壁,三井兄若是想强行通过海南辖地而进入圣海寻花,恐怕也并不容易,以昨日午夜为例,即使不是被敝师弟搜寻采花贼时发现,三井兄也未必能到得了岸边,何况出海船只都在我海南管辖之内,没有本派令牌,三井兄只怕是寸步难行。”
三井一晒:“通常不容易的事情,牧大侠就不做了么?”
阿牧面色微变:“既如此,牧绅一先行告辞。他日兵戎相见,三井兄手下当不必留情。”
“牧兄且慢。”三井低头斟上满满两杯酒,笑道,“今日既不是他日,何妨喝一杯再走。”
片刻愕然。
“请!”
“请!”
圣海菩提,天山雪莲,和翔阳的暮雨蔷薇,每一样,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但正如三井所说,通常不容易的事情,对于他们的含义,就是值得去做的事情。
圣海菩提有天下第一大派海南的守卫,既然对方无意通融,硬闯或是不可避免;天山路途遥远,气候严寒多变,乃是人迹罕至之地,要进入其间,并找到雪莲,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暮雨蔷薇何在?
焉支山巅,蔷薇谷底,明月宫中。
焉支山,蔷薇谷,明月宫。
江湖之中,这九个字无疑有一种神奇的魔力。
它牵连着太多恍若隔世的传奇,也象征着最不可思议的江湖神话,又或者,还是江湖众人爱恨两难的一块心病。
无论如何,这无疑将是一场伟大的冒险。
虽然艰难,然而这一切的神秘和艰难,往往,就足以成为冒险的理由。
或者,至少对于年轻的他们。
也许是基于以上的原因,反正流川决定要留下来时,并没有人表示诧异。
仙道,则是本就逃不掉的,更何况他本人并不想逃。
倒是本该是正主儿的某人,反而悠闲的道:“今天闹了一场大家都累了吧,咱们先休息,明天再好好商议。”
好在为了避免就任某种不甚光彩的职业,大家并没有什么异议。
* * *
阿牧告辞离去,弥生说是要整理杂物,也起身前去大堂,临出门,却对三井笑道:“我这儿可有二十年的竹叶青,你这个酒鬼要不要尝一下?”
三井笑笑起身跟着出门,竹叶青对于酒鬼的吸引力,是绝对可以抗拒对一个故人——即使是一个有很多话要说的女人——的某种微妙畏惧的。
从内堂的窗户向外看去,庭院里一种嫣红的花朵开得茂盛,只是枝茎纤弱碧绿,花瓣也单薄如最上等的丝绸。
似乎有什么想法在不经意间一闪而过,待到去捕捉时,却仿佛浮光掠影一般抓不住头绪。
“那个叫做虞美人。”
“嗯?”流川回头,仙道继续道:“弥生开这家客栈的时候,特地留了这一块地方种的,当时我曾经问她,为什么整个园子只种这一种花,她倒只是笑,也不说什么。”
“喜欢而已,一定要原因么?”流川淡淡道。
“是这样么?”仙道莞尔,悠悠又道:“总是觉得,是很寂寞的花呢。”
纵使那般鲜妍繁华的花朵,看到,却还是觉得寂寞。
其实,寂寞的,是花,还是种花的人,抑或,是观花的人呢?
不过有人并不像他那么感慨良多,流川回身,声音平缓无波:“呃,昨天说好的比武。”
“流川啊流川,刚打了一场你总要休息一会吧?”仙道收回凝滞在花上的眼光,笑道,“再说了,弥生的店铺才正在整理,咱们总不能再砸一次吧!”
你看上去像是很累吗?冷冷不耐烦的眼神扫过来,你想怎样?
“时间地点我来挑,挑好再告诉你。”有人笑得得意。
眼看散发出冰冷光芒的眼睛渐渐眯成危险的角度,仙道干笑数声,终于忍不住又加一句:“就在今天傍晚,昨天比武的落日楼。如何?”
“好!”语声低沉,锐利如刀。
* * *
落日楼不在城西,而是在城东,照说应该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但仙道此时却觉得,当初建这落日楼之人,实在是一个独具匠心的雅人。
他的人正坐在落日楼的屋顶之上。落日楼南面而建,他跨屋脊而坐,背靠着东首飞檐,整个海南城尽收眼底,抬眼望去天边斜阳已将落山,半个天空泼洒得暗紫金红,端得是辉煌壮丽。落日楼,果然是观赏落日的绝佳地点。
远远有白影自大街西头行来,仙道起身,缓缓走到西面飞檐。
“你来了,我可是久等了啊!”他嘴上说的委屈,心里却暗笑不止,时间,刚刚好吧!
他话音落时白影已立上檐边。可怜那楼下大街上一干行人,有不会武功的,直吓得目瞪口呆,以为是有菩萨显圣。
他站在西首,流川自然就走向东面,手中秋水渐渐握紧,眼神亦愈发明亮:“开始吧!”
漫天的金色光芒之中,两个修长的身影凝立。
暮鸦飞过,一声乌啼。
雕塑般的身影同时闪动。
啼声之末,锵然有交剑之声。
一声。
仅只一声。
“哼!”
“不服?”仙道回剑,笑道。
“不,我输了。”
“嗯?”
仙道倒是一怔,自己刚才只是取巧,甚至算得上是耍诈。江湖上皆云陵南仙道如何风清云淡,万事不萦于心,但一连两天被这不爱说话的小狐狸给耍了,毕竟还是很丢面子的事情,想他天才仙道怎么会甘心受此“大辱”,自然是一报还一报来的比较划算。
他故意让流川向西而立,正对着夕阳,直射的夕阳光线对眼睛会有很大影响,可以模糊人对距离和位置的判断,因此过招之时难免会有偏差,而高手过招,一瞬间的偏差足以改变很多事情。因此,才会有方才一招之内分出胜负的情形发生。
只是没想到他会轻易认输。
“地利!我没有想到。”声音听不出任合做作,他答得坦荡,想得也简单:江湖中的比武,本来就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否则性命相搏,毫厘之间,死生立判。自己没有考虑到光线的因素,就是没有算到地利,的确就是输了。
“好!”仙道收剑回鞘,正待开言。
有人却比他快。
“慢!”凌厉眼中有狡黠光芒一闪而过,“我们再比一场。”
剑光之中,仙道无奈地想,以为这个小狐狸会这么罢休,真是个绝大的笑话,看他眉头微微皱起,满眼分明就是不服输的神情。
光线可以影响流川的视觉,剑身反光,同样可以混淆仙道的眼睛。
这就是流川的想法。
错误,只要一次就好。
流川皱眉,仙道微笑。
夕阳之中,漫天剑舞飘摇。
* * *
虽然天已经很黑,抱着酒坛坐在屋顶上的三井也完全可以从那两个人的表情上看出这场比武的结果——流川的脸平时最多只是没有表情,就像是气候干燥的冬天。而现在,却成了可以冻死企鹅的冰雪。即使有仙道脸上笑如七月骄阳,三井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心里暗暗感慨,为什么偏偏自己的眼力这么好,哎,果然人过于优秀也是有坏处的啊。
——其实流川并不是一个输不起的人,输了,总有一天可以再赢回来,流川枫的世界里,从来没有不可超越的对手。但要超越,至少也要知道对手的实力才行。可是他们打了近一个时辰,他竟然根本看不出来仙道的武功底限究竟在哪里。输便输了,只是输得糊里糊涂,他又怎么会甘心。
——其实仙道也并不是一个骄傲的人,他比流川大一岁,加上从小便随师父在江湖上游历,对敌经验比下山不久的流川不知丰富了多少倍。因此胜了这么一次并不值得他高兴成这样。之所以笑得如此灿烂,是因为他发现,流川的武功虽然还不如自己,将来的成就却不可限量,而且看他的那种眼神,似乎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和放弃。若真正对敌,当是所向披靡。
很有意思的人呢。有人就不自觉地笑弯了眼睛。
想法不同的两个人,回到客栈所做的事情也大不相同。
回来的路上已经颇有些迷糊的流川其实是个爱干净的好孩子,何况天已经黑了很久,所以马上洗个澡睡觉是最正确的选择。
而一脸灿烂笑容尤胜白昼的仙道却似乎对于飞檐走壁这样的事情颇为上瘾,这不,衣袂声响,人又上了屋顶。
“有酒躲着自己一个人喝,不太够朋友吧!”
竹叶青的香味在清冷的夜风里显得更为清冽,三井不由一笑,扔过酒坛子去:“这么晚了你又上来做什么?不会是陪我老人家喝酒的吧?”
“要喝酒也去找弥生,谁管你个老酒鬼。”喝一口酒,又道:“我来等人!”
“哦?半夜来访,不知是那家的闺秀这么大胆?”
“噗!”可怜半口没来得及咽下去的上好竹叶青。
“哈哈哈哈,大家闺秀我不敢说,不过你见到他的话,一定也会很高兴。”好不容易顺过气来,仙道也坐上屋脊,抱着酒坛子笑。
“哦?”若论三井的好奇心,绝对不会比他的武功来的差。
“等着看吧!”关子既然卖出来,当然就要卖到底。
“你好象还没问过我,我要救的那个人到底是谁。”良久,三井突然道。
“你既不愿说,我问了也没用。” 仙道枕着酒坛子似乎已经睡眼昏昏,“何况,能够让三井寿有求于朋友的人,我倒真的很想见识一下。”
一时无言,良久,三井轻笑,“谢了。”
* * *
“你真的要谢的人来了。”方才朦胧的眼睛瞬时清醒,三井也随之举目四望。
夜色之中,一个魁梧身影若隐若现。
转瞬之间已是越来越近,轻功居然是罕见的高明。
倏忽之间身影已然逼近,定睛细看,竟是去而复返的阿牧。
“这就是你等的人?!”三井差点就冲口而出。
“我今天可是等了你两次,真以为你不来了呢。”仙道笑道。
“你知道我一定会来?”
“我不但知道你会来,而且知道你一定有礼物带给我们。”
“噢?”两人同时出声,三井是因为诧异,阿牧却是苦笑不已。
“自从交了你这么个朋友,我就不指望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阿牧无奈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木雕盒子,“拿去吧!”
那盒子甚是小巧,却是雕刻精细。
仙道笑着拿过来,转手递给三井,“你想要的东西,圣海菩提。”
“什么?!!!”
那小小盒子打开来,瞬时就有金色光芒耀眼,淡淡幽香蔓延,盒内躺着一朵小小金色花朵,炫目不可逼视。
“这——”着实太过惊异,一向嘴利的三井竟不知如何开口。
阿牧道:“师门严禁传播圣海菩提,想来是为了防止倾城之毒贻害武林,限于门规,若是三井雄硬闯海南,身为海南门人,在下和众位师兄弟自当勉力一战。但三井兄求菩提花既是为了救人,我们也不该藏私。这圣海菩提虽然难找,好在我海南帮中历任帮主都有收藏,说来可笑,这是我们师兄弟几人趁师父出恭之时从他老人家房里偷出来的,算是中午误会三井兄的赔礼。”他一席话说得轻松,然而他下午离去到此时方回,固然是盗花的机会难寻,想必内心也经历一番斗争。
“哪里。三井寿这里谢过了。”他素来不羁,此刻却是面容凝重,话音微颤,可知心中震动之大。
“那我先行告辞,能帮的,就只有如此而已了。天山翔阳都是路途遥远,险阻重重,你们各自小心。”
“阿牧,谢了。”开口的是仙道,“再请你喝一杯如何?”
阿牧一摇手,人已掠出在三丈开外:“心领了,我再不回去,高砂和清田恐怕就死无全尸了。”
* * *
一件事情圆满完成!
屋顶上的两个人确实也早就等得睡意沉沉,此时起身正要下去。
“有鬼!”三井疾呼。
“哪里?”仙道比较镇定。
院子里黑得深沉,屏息去听,可以听见有极其微弱的嘀嗒、嘀嗒声音传来。
此时早就是三更时分,万籁俱静之中,只听那声音越来越近,一滴、一滴、滴滴打在人心里,这两人虽是武功卓绝,此时也只觉得全身起满鸡皮疙瘩,冷得厉害。
暗夜之中,一个白影悠悠的飘过来。
“流川?!”
提到半空的五脏六腑总算各归各位,屋顶上的两人面面相觑,所幸天黑,脸红也不怕被别人看见。
院子里的人不是流川是谁。
他方才回房之后便开始洗澡,谁知洗到一半竟然睡着了,此时虽是五月,深夜里也凉得厉害,他迷迷糊糊的被冻醒,听见对面楼上似乎有响动,这才胡乱穿件衣服出来看个究竟。他半梦半醒,脚步自然是虚的,黑夜中看不清晰,就仿佛是在飘一般。
至于那滴答声响,却是他没来得及擦干的头发在不停地滴水的声音。
那“鬼”听见叫他,便也跃上屋顶来,一跃之下,倒是全然清醒。
他只穿着一件素白单衣,黑发湿湿的披散在肩头,眼睛倒是闪亮,仿佛自己会发光一般。
“有事?”
“嗯,厄,”那两个一时惊呼出口,哪里又有什么事情,三井支吾半天,脱口道:“流川啊,这么晚了你穿得这么少,当心着凉啊。”
仙道此刻恨不得化身刺猬蜷成一团,心中暗骂三井你这说的是什么废话,嘴上还得接着道:“是啊是啊,要不要喝口酒暖和一下。”
“唔。”小狐狸眯了眼睛将信将疑,好像是挺冷的。伸出手去。
那两人心中正庆幸这种烂谎话都能蒙过去,小狐狸拿过坛子喝了一口。一句话又把两个人深深打击:
“鬼是没有脚的。”
挑挑眉,把酒坛子还给仙道,“嗯,以后别怕了。”怪丢人的。
“——”
“——”
两个酒劲发作脸上发烧的人彻底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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