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花月生凉

作者:灯笼红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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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苍笙苍笙】


      此时戳棠自梧涯身后悄悄说了句:“梧涯,若你真的逃不了,那你便随我二哥去罢,他不会伤害你的,昨日我向她说了你在泾禾,他还特地嘱咐我不得告诉任何人。”

      梧涯微微一笑未答话,究竟是真笑还是假笑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再看那些个被下了命令的将士,少部分人犹犹豫豫踌躇不定,正想上前,却被余下大部分拔剑的呲呲声给吓了回去。

      “中山王,我记得你自诩清高,此番怎有闲情逸致大张旗鼓与我针锋相对?你就不怕本宫在君父面前参你一本?结党营私,藐视君父。”苍陵阴阳怪气地般吼着。

      “谁信?”简短二字,苍生挑眉,说得云淡风轻,无波无浪。众目睽睽之下他究竟是要有多自信,方说得出如此放荡不羁、不可一世的话,毕竟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怎么就没人信呢?

      只有太子苍陵,听到这话时,原本义正言辞的他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错愕,似乎这个词是他兄弟二人之间的某个共识。

      梧涯神思,太子的心腹,竟能被苍笙这样轻而易举的操纵——这大荒,怕是真的要易主了了。果真应了那句话,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她眼尾扫过苍笙,越发看不透此人!

      “梧涯,过来,跟我走。”苍笙说着手一挥,又将本就明亮的黑夜照得更亮。他驾祥云朝梧涯使去,先前围着他们的将士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

      “二弟,先来后到你不懂?此罪臣是本太子先找到的,此番你来凑何热闹,不合情理吧!”太子怒气冲冲,就快被气晕过去。

      苍笙闻言微微侧头,双眸深邃黝黑,他抬头意味深长瞥了眼梧涯,而后云淡风轻道:“先来后到可不是这么个说法。本王自帅兵去潼口关镇压叛军那日起,便留意到招摇王了。本想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谁承想皇兄这么一闹,倒把人给我吓跑了。损兵折将不说,还扰乱了本王镇压肃慎王的计划。你说,君父若是得知你这般不识大体,又当如何?”

      “你身为主帅,此番不好好领兵镇叛军,擅自离营,弃几万将士于不顾,又该当何罪?”苍陵怒气冲冲吼道。许是从未在那么多将士跟前颜面扫地过,这厢他脸色清一阵白一阵,眼珠子瞪得险些自眼眶里蹦出来,喷火的眸子能把人给活吞了去。

      “连君父都说了,捉拿招摇王乃第一任务,何罪之有?”苍笙反问。

      “强词夺理,你分明就是来救她的,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两个那些成芝麻烂谷子的事。”太子更怒。

      “呵呵,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苍笙继续眼不红心不跳。

      梧涯深知他兄弟二人自幼时起便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可以往皆是太子得势,苍笙总是守而不攻,也从不跟他争权夺势。没想到她只是离开短短几十年的光景,苍笙这股子歪风居然刮得如此猛烈。

      果不其然,不待苍笙转身去拉梧涯,苍淩持狂刀飞身而起,巨大的气势忽如喷发的岩浆,很难让人无法不去重视。

      苍陵锋利的刀刃随手劈开阻拦的侍卫,血浆燃白云,手段极其果断,场面登时混乱不堪。苍笙完全没有躲的意思,他划出长剑迎面而上的同时还不忘吩咐道:“看住公主和招摇王。”

      “大哥,二哥,你们怎能这样?”戳棠许是从未见过他的两位哥哥刀剑相拼,顿时被吓得脸色煞白。

      梧涯不自觉地投之以安慰的目光。她想许是戳棠久居灵山,是以从未见识过帝王家的明争暗斗,这厢突兀闹出这么一幕,一时难以接受也是人之常情。

      当下梧涯不敢确定的是:泾禾镇的无辜之人是也不知道苍笙救了没救。正纠结要不要直接问他时山人说道:“姑娘,就连太子的心腹都能被中山王所控,想必泾禾子民应该也能相安无事的。此处甚是危险,要不我们回你的招摇山罢?”

      梧涯扭头对他低语:“我倒是想走来着,可不论是太子还是中山王,当下怕是都不会轻易放我走。”

      梧涯话方说完,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天边似乎被炸开了一个窟窿。惊得众人猛地扭头看去,只见苍耳子带暗卫于一片黑蒙蒙中闯来,那火光便是他用来掩人耳目的。

      “你跟谁走?”梧涯问戳棠。

      戳棠左右为难,思量了一会,咬牙微微说道:“大哥二哥打成这样,我要留下来劝他们。”

      梧涯嘴边溢出笑容,话不多言,戳棠能有如此心境,她很是欣慰,不负当年救她无数次命的苦心。

      梧涯一声“我们走”话音不大,数人纷纷准备启程。

      苍笙只命士兵看住他们,又没说必要的时候可采取非常手段。倘若一旦动手,那花鸟背上有一个招摇王就够他们练胆了,此番又多了个公主,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无奈,不知如何是好。

      花鸟趁众人左右为难得不亦乐乎之时,很快就突出了重围,煽动着翅膀飞出去,只差与前来接应的苍耳子会合。

      “拦住他们!”百忙中苍笙抽空下了命令。眼见梧涯就要消失,他如银蛇般舞动的剑招略显凌乱,甚至漏出了破绽。太子趁势一刀砍去,苍笙虽极速闪身躲开,锋利的刀刃仍划中他左肩,霎时鲜血淋漓,浸透白色锦衣。

      苍陵划了苍笙一刀后忙策坐骑追赶梧涯而去。梧涯自余光中见苍笙挂了彩,心里咯噔跳了几下,很是慌乱。

      她终是没忍住回眸一看。一瞥惊人,梧涯觉得那股幻化出来的光瞬间变得苍白无力,苍穹中只余他一人傲立风雪,轻薄的起风,微乱的发丝。不过须臾,苍笙整那只左肩已被鲜血染透,血顺着他修长的指尖滴下,接而被风吹下长空,触目惊心。

      又是那样的眼神,与多年前一样,朗若星河的面容扑朔迷离,如梅雨洗过的眼眶背后藏的是掩饰不住的哀伤。或是这三十年的沉静,使当年埋藏在梧涯心中的种子,一夜之间发了牙,且还长出了叶嫩。

      “姑娘,当心!”山人的惊叫声,只是为时已晚。

      神游的梧涯忘了自己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更忘了周遭刀剑无眼。她还未及与苍耳子汇合,人也落到了苍陵的砍刀下。

      就因为人群中多看了苍笙一眼,便惹得这无妄之灾,着实倒霉。若不是梧涯手持镇天珠,想必现在脖子就被抹了。

      其实自苍陵追击梧涯而去,一切都发生在顷刻之间。若自己不回头,是不会受这无妄之灾的。梧涯这会儿还在神游着,因为她太清楚只要天珠在她手上,太子便不敢轻举妄动。

      “招摇王,请随本宫去一趟天宫吧!”苍陵得意洋洋道。

      苍耳子等人见自家殿下被闪光的大刀挟着,大气不敢喘一个,生怕稍微一个呼吸乱了节奏,他们的殿下便会香消玉殒、一命呜呼。

      霎时间空气像被凝固了一样,窒息得令人难受。不知何时,苍笙飘至离梧涯不远处,许是怕太子过于激动误伤梧涯,他忽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如果说之前他的淡定从容是与生俱来的,那么此刻他的无所畏惧就是装出来的。

      苍笙额头冒着冷汗,他愤怒到极致,反而冷静了不少,说道:“你若敢伤她分毫,莫怪今后我不念你手足之情。”

      “哦?我们何时有过手足之情,灵山雪妖之子,也配跟本宫说手足之情?”苍淩越发嘚瑟狂妄。

      “那就好!”苍笙嘴角又挂上了一抹优雅的笑,悠悠然说到。那笑容优雅是真,真的让人毛骨悚然,明明一点都不好,他却说好,恐怕真的生气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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