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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我不想和戴玲闹僵,说实话,在红叶高中我最大的收获莫过于认识了戴玲。虽然大多时候她有些秀逗,见了帅哥容易发花痴也很丢人,但是,她是我的朋友,非混吃混喝的酒肉朋友,而是那种能共享乐同患难的好姐妹。
可是这次的事我实在始料未及。
霍向天把我揪到了废弃的体操馆里,将他们作弊的那道题反复给我讲了三遍。然后带着我去老师办公室,义正严词地替我作人格担保,最后,忒虚伪地让我重做一遍那道题。
老师终于信了——很大程度上,我想,她信的是霍向天而不是有无数作弊前科的我。
我得以幸免,却不是依靠戴玲和柳元的仗义维护。
柳元没什么,他本来就喜欢戴玲,心甘情愿陪心上人一起吃处分。可是戴玲愤怒了。
之前我正儿八经地对她说,我不认识霍向天,我们之间没有交情。
可这下,原本就脆弱的谎言瞬间粉碎了。
站在学校天台上,戴玲说:“乔楚,我跟你交心,你却骗我。”
我连连致歉,拉着她不肯放。
“戴玲你别走,我错了,我不想骗你的,我早就想告诉你的,可是一直开不了口啊!”
她拍开了我的手,眼圈红红的:“你也喜欢他,是不是?我早就看出来了,我一提他的名字你就反常,那天去应聘篮球经理人你比我还紧张,乔楚,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你可以喜欢他,可以动不动就看着他出神,但是,你不可以骗我啊!”
我羞愧万分,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哭着跑下了天台。
然后,一个人孤独地在天台坐到天黑。
夜风将星星擦亮,我伏在栏杆上,看着底下灯火阑珊的住宿楼。
戴玲同萧俊一样,都是外地生。一个人千里迢迢赶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读书,朋友于他们而言,是异常可贵的。
悔不当初,我真是错得离谱。
“至于吗,为了一句话伤心成这样?”
身后响起了霍向天略带嘲意的声音,我转过身,看到他抱着篮球走了过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夜训,”他笔划了下身上汗水淋漓的运动服,“在操场跑步的时候瞅见天台上一袭凄凉的背影,我还想着是哪个妹妹半夜想不开了要跳楼,本意是来英雄救美的,结果看到了你。”
“很失望?”
不可置否,沉重的心情因为他的到来微微化开。我撑着天台的栏杆,一个跳起,轻松坐了上去,双脚在空中摆动,想要踢碎空气中那些阴郁的分子。
他踱步走到了我边上,篮球搁地上,以同样的方式,坐到了我的身侧。
“是很失望没错,我竟比不上一个戴玲。”
我侧过脸望他,少年清俊的脸庞不经意滑过一抹失落的眼神。
“这有什么可比性的?”
“戴玲一个不高兴,你就难过得在这里守夜;而我只不过说错了一句话,你竟然翻脸不认人,连吃饭都不肯和我同桌,我又不是瘟疫,堂堂一班之长、校篮球队的新秀人物,竟在众目睽睽下被人赶下餐桌,多丢人呢乔楚!”
“是啊,赶了还不走,脸皮堪比铜墙铁壁。”我笑,心底偷偷得意。
他伸过手,刮了刮我的鼻子,问道:“乔楚,萧俊是你的兄弟,戴玲是你的姐妹,那我呢,我是你什么人?”
我眨眨眼,斩钉截铁地:“仇人!”
“喂,睁眼说瞎话可不好玩!”
我切了一声,跳下栏杆,跨出一步走到他面前,抬头望进他深深的眼里,心想,难得说一次真心话吧!
“高高在上的霍少爷,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其实想来,如果被开除的话,我当初拼命复习迎考的努力就付之东流了。
见他露出迷惑的神情,我笑着摆手作揖,而他立马跳了下来,将我拉进了怀里,手臂紧紧圈住了我的肩膀。
这算什么?
脑袋贴着他的胸口,可以闻到些许汗味,并不难闻,这是他独有的味道。而在如此逼近的距离听到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地在耳边跳动,心灵震荡,嘴唇张了又合,却不知从何说起。
太紧张了,仅仅一个拥抱的温度,我感觉全身烧了起来,神智已然迷离,四肢顿时失力,耳根烫到嗡嗡作响!
什么情况?
我感觉呼吸急促了起来,这是个不好的征兆,于是使出全力推开了他,仓皇无错地跑离了天台。
而这一次,他没有追来。
次日戴玲与我重归于好。
这样的情节太泡沫了,我由于“伤心过度”在天台吹了一夜冷风而感冒发烧,鼻涕流个不停的时候,听见萧俊在指责戴玲太过小气,为了芝麻大点的事和我闹绝交。
戴玲瞅着我咳嗽眼泪鼻涕不曾停歇,渐渐软了心肠,摸出一块手帕给我揩了揩,道:“乔楚,你这样不行啊,得回家休养。”
我摇了摇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她。
萧俊拍案怒起:“乔楚,你使什么性子啊!再下去烧成肺炎怎么办?”
我扬起脑袋望着教室天花板,声音哑得雌雄难辨:“那就死呗,反正没人疼没人爱,世界好凄凉,我好渺小,好可怜……”
“萧俊,你跟这个脑袋烧成浆糊的家伙有什么好说的!”
戴玲一把揪起我,不由分说地将我拖出了教室。
“怎么就感冒了呢。”她一路将我拖进医务室,坐在边上,喝着自个倒的凉白开,不住嘀咕。似是沉思片刻,她俯下身,抬起我的下巴,道:“来,嘴巴张开看看。”
我愣了愣,还是乖巧地把嘴巴打开。
她拎起边上竹简里的一把木条(也不知道有没有消毒过~),大咧咧地往我嘴里一插,“呀!不得了,舌头都发白了,上火,乔楚,你最近荤的吃太多了吧!”
我恨不得挖个坑,一头栽进去。早该想到,就戴玲那缺了个筋的脑袋,别说记恨了,就是记得昨个吃了什么都很困难的一丫头,她嘴里的绝交两字掺了多少水分呀。
不过也还好,虽然舌尖被木条扎得很痛,但是看着她活色生香地坐我跟前,发花痴也好,装傻充愣也罢,总归比冷冷清清的孤家寡人来得实在。
“老师啊,乔楚会不会烧成白痴呀?你看她看我的眼神,就跟火星人看地球人似的,太不正常了!”戴玲搁了木条,伸过手捏捏我的脸,“双眼无光,四肢发软,该不是‘非典’又逆袭了吧?”
“PIA”的一声,我忍无可忍地拍掉她的爪子。
“戴玲,对待病人能不能温柔点啊!”脑袋里已经烧得七荤八素了,拜托,饶了我吧。
她皱眉,大眼睛眨巴眨巴,楚楚可怜的模样:“老师,你救救乔楚吧,她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了!”
最终,被两个人强行抬上了病床。
狭隘的单人床边,戴玲絮絮叨叨着给我盖毯子,再盖被子,外套……总之,把医务室里所有能盖的铺的玩意全撂到了我的身上,压得我是大气不能出,脸上沁出大颗大颗的汗滴,对面墙壁上的镜子里映着自己苍白无助的脸,唉,自己看了都不忍心。
“老师说了,发烧的话吃了药还不顶用,要捂一身汗才好。”她一边摧残我,一边絮絮叨叨,“乔楚啊,你可别死啊,我就你一个要好的姐妹,你爱撒点小谎啥的就算了,我不怪了你,反正每个人都有不好的习惯,没啥的,我想穿了,还是萧俊说得对啊。”
正想抗议让她别咒我,结果听到萧俊两字临时换了个话题:“萧俊说我什么了?”
“他说,你和霍向天是一家人,是兄妹呀,根本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至于一直瞒着我,那是因为——”戴玲仰起脑袋,眼睛特纯真,笑,“你觉得不好意思嘛!”
兄妹?一家人?
“呀,”戴玲看出了我不对劲的反应,“难道萧俊骗我?!”
我眨眨眼,满脸泪光。
“这样,点头YES摇头NO,我问你啊,霍向天是不是和你住一起过?”
我点点头。
“那么,他爸爸也和你住一起过?”
是有一起过,那幢漂亮豪华的大房子啊。我犹疑不定地点了点头。
“那么,你妈妈也和他住一起过?”
这个……我尴尬地点点头。
“那不就对了,”戴玲大呼一口气,笑得满室生辉,“看吧,乔楚,你就是太内向了,有什么不好跟我说的?早点跟我坦白多好,害得我难过了好一阵子!”
我惊诧得眼泪汪汪,胸腹间热血涌动,不知是挥泪还是吐血才能表达我此刻的心情。
萧俊啊萧俊,你也太够兄弟了吧,明知道戴玲的脑袋不好使,还故意给我弄了这么一出……唉,我是自掘坟墓。这故事发展到了惨绝人寰,令人发指的一幕……我深吸一口气,拿被子罩上了脑门。
让我死吧,上帝。
整整睡到日暮黄昏。
烧退了,身心舒畅,问了问身边值班的老师,只道是篮球队有集训,戴玲分身乏术,但还是千叮万嘱地让我等她一起回家。
理了理身上被蹂躏得脱了形的衣服,然后帮老师叠被子叠毯子,天知道戴玲哪里找出这么多陈年的被褥……老师边道:“你这同学真的很关心你啊,为了怕你捂不出汗,她连校长养的那只纯种金毛犬的被子都给你偷来了。还有呢,去年军训人家不要了的套装她也给捡了回来给你盖,本来还要去隔壁火葬场借毛毯的,幸好我给拦了,不然,你可要给压死了……”
老师笑得那个叫温柔,温柔得我心里直发毛。手边掸了掸针线间窜出的黑色甲壳虫,我终于难以自抑地作呕起来。
走出医务室的时候,看到萧俊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
“干嘛呢,救火啊你?”我揶揄道。
他见是我,先是缓了口气,抬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笑道:“听说白痴是不会感冒的,恭喜你啊,乔楚,多年来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摆脱了嫌疑。”
我踹了他一脚,“带路,本天才要见戴玲。”
“可不,就是戴玲让我来接你的。话说得真有魄力,什么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霍班长听了,把自个的篮球投到了敌队框里,那个场面震撼得,多有戏剧效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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