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诱

作者:顾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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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第六章==

      马车在驰道上一路向东行驶,随行不过数十亲兵,需赶在入冬前渡过黄河,否则黄河上冻便难行了,故而一路急驰,只遇驿舍时略作休息。

      除头日外,魏戎一直骑马前行,未再与善善同乘。善善伤口略微感染,时常发烧,魏戎便安排了一个仆妇服侍于她。

      仆妇姓梅,善善便呼她梅娘,梅娘家中除她以外已无旁人,她三十多岁,身体康健,不擅言语,伺候善善却极为周到细致。

      善善慢慢也知晓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京城,她整个年幼及少女时期生活过的地方,也是她至此一生中唯一让她怀有美好回忆的地方。

      姑姑的坟茔仍在京郊蒙山,自十四岁嫁与姜温赶赴碧水,她离开京城已有两年。

      想到回去后可以去蒙山祭拜姑姑,她竟隐隐有些迫不及待之感。

      半个月后,一行人终于抵达黄河渡口。

      当晚,秋雨突至,雨点极骤,“啪啪!”砸在车厢顶及侧壁上,马被雨水淋得睁不开眼,幸好已赶至一家驿舍,能够停下来休整。

      魏戎披着玄黑织锦斗篷,先下了马,善善也从车上下来,雨水遮住了视线,她不怎么看得清地面,努力找准落脚地点时,大约是嫌她磨蹭,魏戎等了她一会儿,突然大步走过来,不耐烦地单臂把她夹在腋下直接就进了驿舍。

      大乾的驿舍皆是来往官吏暂住或转寄信函之所,少有闲人,故而驿舍中十分清静,程昭寻了间精舍,命人又重新收拾了一遍,才请魏戎进去。

      驿舍守吏听闻入住的是魏宁公世子,哪里敢有半分懈怠,立刻让人准备吃食,又忙烫酒。

      一行人奔波一整日,都已困累,听说有酒,自然欢喜。又问得驿舍中仍存有兔肉狍肉,便在大堂处架火准备炙烤。

      急行多日,终于能歇一歇,躺在床上安稳的睡上一觉了。善善已多日未曾清洗,只觉身上黏腻腻的不大舒服,便唤梅娘准备浴汤沐浴。

      她沐浴时不惯身边有人服侍,便让梅娘先去用饭食,自己脱衣进入浴桶里,浴汤微热,她靠于桶壁,微微阖目,热气蒸腾,使得她一张皎面映出淡淡粉色,宛如三月桃花般娇嫩。

      她靠了一会儿,微微动了动身子,忽觉似有人闯入,她掩住惊呼,侧头去看,就见魏戎正倚靠在门边。

      他似有醉意,俯视着浴桶里的善善,善善被他盯得发毛,虽然知道之前那次……是与他,但对她而言,与魏戎如此相对,还是觉得难堪至极。

      她往水下沉了沉,只剩脑袋仍露在外面。

      沉默了半晌。

      “世子怎么过来了?马车上世子的衣物,方才我已命梅娘放置回世子房间……”善善先道,声音轻柔。

      魏戎没有说话,嘴角撇了一撇。

      善善不知他是何意,大着胆子道:“我……我想出去了,还请世子暂时回避……”

      他仍不应声,视线落在她身上,没有片刻转移。

      善善还欲开口,就见他突然大步走了过来,两臂伸进浴桶中将她从水里捞出,像抱孩童一般的把她竖抱在怀里,稳稳托住她的屁股,银枝烛台发出暖黄色光,屋内氤氲着一层淡淡的湿气,朦朦胧胧勾勒出她赤、裸的身影。

      善善反应过来后,脸瞬间就红了,挣扎着要下去,魏戎将她扔到床上,见她要去抓被子,便快速地困住她两手,俯身堵住她即将要说出什么的微张的小嘴。

      这时善善才察觉他喝酒了,他的动作绝对称不上温柔,用冒出的青色胡茬,在她脸上、颈上用力的蹭,直到她连连呼疼,才又去吻她的嘴,颇为粗暴的吸她滑嫩的香舌,善善无论如何也推不开他,就在他的大掌开始向下游移时,门外突然有人唤:“爷!肉烤好了!”

      魏戎顿了顿,善善趁此时急忙抓过一旁的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魏戎看了看她,终于起身去开门。

      程昭看见面无表情的魏戎,不禁有些哆嗦,这时候他若是转身就跑只怕存活几率更低,只得硬着头皮道:“这块是腹上肉,最为鲜嫩,属下记挂世子爷,且世子爷方才未吃到烤肉,这才送来,另外还有一碗鸡蛋面汤,是给善……夫人的。”

      说完突觉不妥,以世子的小心眼程度,不知道会不会黑脸,偷偷觑了魏戎一眼,见他神色自若,才松了口气,深觉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方放下心来,就听魏戎道:“当日如果不是我走错了营帐,她是不是就是你的了?”

      语调似十分随意,漫不经心之语。

      程昭立刻吓得一蹦三尺高,“爷……我……我岂敢?当晚我一直与裴东君及几位副将喝酒,原想立即将她送回姜家的……绝没有丝毫觊觎之心!”

      魏戎看他一眼,道:“随口之言,不必多心。”

      程昭应是,将吃食递过去,立刻滚了。

      魏戎命梅娘将吃食给善善端进去,又回头看了一眼,转身出了房门。

      梅娘见魏戎脸色不大好,便有些紧张,她有心劝善善几句,又不知如何出口。善善也听到方才魏戎与程昭的对话了,她坐起身,裹着锦被,由梅娘替她细细擦拭头发,她望着窗外的夜色,微微有些出神。

      之后一直到她熄灯入睡,魏戎也未再过来。

      夜半时分,窗外突然雷声大作,闪电几乎贯彻天地,大雨倾盆而至,善善于睡梦中被惊醒,睁眼便看到魏戎正靠坐在她的床头,阖目而睡。

      他手中紧握刀柄,善善见他神情严肃,突然明白今夜可能有大事发生。

      门外忽然有人轻声叩门,魏戎一把将善善抱起来,扯过一件狐毛大氅将她严严实实的裹住,便挟在胳膊里大步向房外走去。

      “你能跑吗?”

      魏戎道。

      低头看见大氅里露出的一张呆滞小脸,又扯了扯嘴角,“我让邢严送你先去渡口乘船,马车会行得很快,中途若不慎翻车,就得靠你自己跑了。”

      他看着她,“能跑吗?”

      外面大雨如注,善善艰难的点了点头。

      走出驿舍,魏戎将她扔进马车里,便立即又转身回去,梅娘已在车内,忙扶她坐在毡毯上。

      一身甲衣的邢严立于车窗旁,对善善道:“一会儿路途颠簸,请夫人见谅。”

      善善犹豫了一下,踌躇着问他,“若十分颠簸,马车会翻吗?”

      邢严一愣,神色有些古怪,转念一想许是妇人心中害怕,才会如此作想,便认真道:“夫人放心,不会。”

      马车确实行得飞快,但却很稳,距驿舍行出数里,突然听到远处厮杀声自雨幕间传来,魏戎带的人并不多,如果来人意图扑杀,自然会派出大量兵力,这必定是一场艰难之战。

      马车一路十分顺利,到了渡口,早有船只在岸边等候。

      善善下马车时顿了一下,对邢严道:“袭击世子的是西胡人吗?”她觉得不像,胡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中原腹地伏兵如此之久,像是专门在等待魏戎自投罗网。

      邢严沉默,半晌道:“是世子长兄,魏豫。”

      他似不欲多说,又道:“我护送夫人过河,对面已安排人接应。”

      善善只略作沉吟,便道:“好。”

      邢严一怔,他没想到善善会应的如此之快,他以为善善至少会表示一下自己不愿单独离开,想等世子归来一起上船之意。

      他已娶妻,每每出征或归来,妻子都会焦心,他一直相信若是他有一日遇到危险,他妻不会抛下他独自逃生。更遑论黄河渡口此处其实已并无危险,魏豫的目标是世子,自会全力围攻世子,岂会分出兵力来追捕毫无价值的他们?

      于他本人而言,他并不愿先行离开,战场上至死不会逃离,更遑论此时,如果不是世子派他护送夫人,他更愿意留在世子身边并肩作战。

      他不敢议论世子的人,但此时心中多少藏了些不满。

      善善坐在船上,隔窗望着浩浩江面,她想起从京城出来,千里迢迢嫁去碧水路过此地时心中的欢欣之意。如今归来,已为他人妾……

      或许连妾也算不上。

      她不觉得魏戎会有多喜欢她,或许也有些喜欢,却也不过是喜她颜色新,她如此留在他身边,终有一日会因色衰而令他厌弃,又怎会知道日后如何?

      渡过黄河之后,善善仍被安置在驿舍中。

      梅娘有些心神不宁,见善善望着窗外渐缓的雨势,忍不住劝道:“夫人何不多顺从世子些?世子长年在外征战,辛苦自不必说,既来寻夫人,便是对夫人有意,既悦夫人,夫人何不主动?日后回到京中,以世子之身份,瞩意世子者只怕多如繁星,夫人此时当利用好机会,将世子笼络住才是,怎可将世子推于门外?夫人貌美,见之令人心喜,又岂能放任被其她女人钻了空子?”

      梅娘极少说如此多的话,善善知她心急,便微微笑道:“梅娘唤我夫人,岂知我非夫人。回京之后,若再有女人入得世子眼,我只求世子放我归去。我心不安,自知不配世子……”

      她微微垂了头,“我将梅娘当作半母,也不瞒你,我原有夫君,回京之后,世子家人必不能容我……我已想好,介时,我可回姑姑生前留给我的田庄,生活虽辛苦,却很踏实……”

      她话音未落,房门突然被人从外大力推开,“哐啷!”一声,重重的磕在门框上,一身血污的男人夹着风雨之势大步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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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住各位,昨天有事没能更新~
    这两天一定日更,下次若有事会跟大家提前请假。
    下周要申榜单了,小可爱们点个收藏吧~~
    PS:着急赶出来的,稍后可能会有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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