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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善善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时已将入夜。
这几日她心神疲惫不堪,每每入睡也会因为不知何种原因而突然惊醒,再努力的睡着后,便会断断续续的仿佛半睡半醒般的做噩梦。
今日在观中她却睡得极好,等她醒来慢慢坐起身时,还有些发懵,窗外是扬扬细雪,远处的庭院、屋顶、石径、树木皆是一片蒙蒙的白,只有石灯中的烛火透出微微的暖黄色的光芒。
她动了动睡得发僵的腿和一侧手臂,觉得嗓子微微有些发紧,轻轻咳了一声,便听帘子忽地一响,重沅走了进来。
“看你睡得沉,我便没叫醒你,院中徜徉亭里在炙烤鹿肉呢!”重沅边说边倒了杯水给善善,语气中带着微微的嫌弃,“我大哥过来了,还带了他的妹夫!你先润口,然后换上衣裙咱们一起过去吃鹿肉吧。”
善善捧过杯盏一小口一小口的抿,心如掉落汪洋一点点下沉,浑身无力般的,将杯盏递还给重沅,就又倒了回去,将头埋进枕中,恹恹道:“我不爱吃鹿肉,我不去。”
重沅怎么肯,气呼呼的去拉拽她,死活将她拽起来,换了身衣裙一同过去了。
徜徉亭是二亭,一亭名徜,一亭为徉,二亭中间有花草相隔。碳炉已经置好,腌渍好的鹿肉切成薄片摆放碟中,顾均将鹿肉放到碳炉上,鹿肉立刻冒出“滋滋”声,随即发出阵阵香味儿。
除了魏戎和顾均之外,亭中还有顾均的几位好友,都是重家至交。
顾均几次看向对面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魏戎,道:“今日午后我去看过妙女了。”
魏戎抬头,注视着他。
顾均低声道:“你我多年好友,妙女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希望你能善待于她。”
顾妙女成亲时,顾均并不在京,他虽不赞同这桩亲事,但木已成舟,当看到妹妹在他面前郁郁寡欢还要强颜欢笑时,他心中难免不忍。
魏戎目光微沉,顾妙女带人去见善善的事,是今日他回到国公府时听郑氏说起的,昨天深夜,国公府飞信报与他,说他祖母突然病重,竟至神情恍惚,卧床不起,故他连夜快马自盖州返京,幸好离得不远,但饶是如此,当他到达府中时,他那匹纯种汗血宝马也已经累得摊倒在地,皮毛上覆了一层湿热的汗珠。
好在因魏豫毒性仍然未解,府中名医不少,他去看望祖母时,祖母已经清醒过来,但嘴唇仍然发青,医士叮嘱好生休息,故他们都被请了出去。
就是在外间,郑氏似偶然提及,说顾妙女自田庄回来后身体突然不适,浑身疼痛难忍,脸色青白,虽吃过药汤,却一直未见好转,还嘱咐他过去看望。
他当时十分惊讶,待医士出来说他祖母已经安然睡着时,他寻了个缘由便出了府。
在去田庄的途中,他就想过了,顾妙女过来定会给善善难堪,她心中不悦,只怕不会搭理自己,但此事又不是他的错,甚至可以说他完全没有一丁点儿的责任。
顾妙女不是他娶的,顾妙女成为世子夫人时,他尚远在黄河南,回京后,善善不愿随他回府,他也由着她了,如今顾妙女背着他私自过去找她,他更不知情,她完全不该对自己甩脸色。
他心中纠结抑郁不已,还带有一些他不怎么愿意承认的忐忑,经此一事,她恐怕更不会接纳他了。
他脸沉似水,神色阴郁,离田庄越近,越肯定,她是一定不会给他好脸色的,说不定还要叫他吃一个闭门羹。
他就是太惯着她了,果然女人不能惯得太厉害,他到她面前不能立刻认错,当然这并不是他的错,即便有,也只是极少的一点儿罢了。
他都想好了,见到她后,先冷一冷她,若立刻去哄她,岂不是让她更加蹬鼻子上脸,她那个精致的小下巴一定会扬得高高的。
但若她因为此事狠下心肠就是不肯原谅他了,他怎么办?
他被这个想法弄得心神不宁,快到田庄时,他又冷静下来,他又不是非她不可,不过一个女人罢了,若他想要,他还不缺。
到院门外下马,他快步走进去,至廊下时,他放慢脚步,沉着脸上阶石,推开门,已经想好面对她的表情了,却见屋内空荡荡的,她惯常坐的软榻上还放着一件未做完的中衣。
她竟然不在!
手里掐着那件中衣,水红色的,明显不是做给他的。
他一路快马赶过来找她,设想了多种情形和应对表情,结果她竟然不在?
他闭了闭眼,仍有些心烦意乱,看了看手中的那件中衣,心里又冒出新的不满来,她从未给他做过什么,连个荷包都没有!
他出去唤影卫,才知道邢严护送她去招摇观了。
他临走时特意跟她说不让她去,她还是跑去了!
出田庄时遇到正往招摇观而去的顾均,他并不想去,但顾均相邀,他不好拒绝,才随同过来了。
一进门就看到她睡得正香,那个女道士对他颇为防备,他闭着眼睛也能猜出,她与重沅多番通信,却半个字也未提及自己。
魏戎眯了眯眼,这时重沅已经从檐廊上过来,身后跟着两个弟子,善善走在重沅身侧,她穿了件素白深衣,腰间束了条银红色帛带,将她的细腰展露无遗,她出现时,魏戎清楚的感觉到身旁几人的目光都投了过去。
男女并不同席,她与重沅在徉亭驻留,隔着花草与诸人微笑寒暄,轮到他时,她只用她的头顶对着他,他沉着脸俯视下去,只能看见她的一张翕合的小嘴,与对待旁人时别无不同,唤了他声 “世子。”
善善能感觉到来自旁侧紧紧盯着她的两道目光,她却不想回应,尤其是对面还坐着他妻子的兄长,她只能尽量镇定。帛带自腰侧垂坠下来,差点儿没拖了地。她不自在地扭动一下,在重沅身边坐下来。
重沅还有一年方能回家,她母亲去逝时她大病了一场,拖了半年仍不见好转,她父亲着急,请人算过,才将她送到招摇观来,守五年方可。
她与善善同龄,虚岁十六,早已到了婚嫁之时,重父便将自己看好的人选送过来,让她自己挑,看哪个顺眼。
二亭隔得并不远,魏戎甚至能看清善善吃东西时微微鼓起的腮帮子,有人敬他酒,他将目光淡淡地挪回来。
重沅小声对善善道:“之前你睡着了不知道,那人,”她悄悄指了下魏戎,“还闯进我的卧房了,他方才看了你好几眼,你要小心他一些。”
善善望向他,他身材高大,即便是坐着,也比别人高出一截,宽肩窄腰,姿态沉凝,端起手中的酒盏一仰而尽,他对面的人在与他说话,他忽然转头看过来,善善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
不知是谁先提起的,有人问了顾均一句,听说皇后要将灵真公主下降于他。
晏生是皇后亲侄,见顾均未言语,便有人向他求证,晏生笑着道:“还要看伯衡之意。”
伯衡是顾均的字。
顾均微笑道:“是皇后厚爱。”
诸人听后便纷纷向他道贺。
重沅手上一抖,脸色顿时惨白。
善善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切道:“阿沅,你怎么了?”
重沅摇头,“我有些肚子疼,想回去了。”
善善不放心她,反正她也并不愿意留在这儿,便陪重沅回去。
回到卧房,见重沅额上冒虚汗,也是一惊,出来吩咐人煮热汤送过来。
檐下点着数盏灯笼,光影微蒙,她转身回去时,忽然发现檐廊的尽头有人走过来。
他穿了一件宝蓝色长袍,领口袖口都绣着精致的云纹,微风掀起长袍一角,带着些恣意的翩翩风流之感。
善善认出来,是晏生。
他走过来时目光一直看着她,来到她面前,面带关切道:“方才见两位姑娘突然离席,心中担忧,踌躇已久,才鼓起勇气过来,若姑娘需要帮助,尽可直言。”
善善见他殷切,便简略地与他说重沅身体不适。
晏生闻言略一沉吟,道:“如今天寒,最易邪祟入体,不可轻忽,恰好我家中医士随我同来,倒可请他为重姑娘看看。”
他神色认真,“只是我不知晓重姑娘病状,不如姑娘随我前去,将大致病情说了,也让医士有所准备,就在旁边院子的厢房,并不远。”
善善想要拒绝,但又想到晏生或许是想在阿沅面前争取些好感,便随他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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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么么么~~
大家放心吧,不是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