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冷静不了了

作者:十三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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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凶


      阮苏侠身形微有一滞,笑容渐隐。

      他拿住她的手腕,使得她的手指缓缓从自己唇上移开,然而心间却在这一刻漾起无边的涟漪,似有无数碎叶坠入湖心,一波未平,一波又迅速荡漾而起,非心力所能自控。

      “阮兄?”若姜不知道阮苏侠怎么说着说着就走了神似的,她也是关心他的,“你是几时来的,昨夜没睡好罢?说起来,这也是我的不是,我把门都踹坏了,你是娇养大的名门贵公子,叫你睡在乡下已经是吃苦,如今跟着我,更是落得连门也没有的田地... ...”

      她拉扯这些还夹杂了自己岔开话题的小心思。

      她可不愿意跟阮兄探讨男人的私密事,那些兴许会是哥儿们好朋友间会谈及的,但她一个是不懂,一个也是真的一提就忍不住脸红心跳。

      这种事瞒不了人,说多错多,她保准得露馅,所以必须扑灭火苗,将阮兄想说起的话头提前掐灭在摇篮里。

      “还好。昨夜醒后本来也没多少睡意。”他放下她的手,垂在袖笼中的两指略略摩挲了下,指尖依稀还残着元若姜腕间细腻温软的触感。

      不由垂眸端凝“他”的面容,晨光熹微里,这少年的皮肤粉嫩透明,双腮微红,花瓣似的小口动了动,应是发现他的视线——

      她愣了愣,竟扬唇向他笑,笑得张扬,也笑出了几分妩媚娇憨之态,“阮兄,你这是发什么呆呢,眼睛也不眨一下?”

      阮苏侠转过脸,视线自“他”的喉结上一掠而过,自嘲地勾了勾唇。

      即便耻于承认,他也必须正视自己已经不止一次对着同一个男人生出了龌蹉的念头,前次还是身体,可目下,却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对他无解的吸引。

      无解。

      他喜欢女人,他自己知道。

      “我也有些饿了,精力不能集中。”阮苏侠道。

      他的表情恹恹的,不再那样懒懒地靠着扶手了,若姜察觉了他情绪的起伏变化,只是找不到原因。

      她没有费劲去深挖,毕竟阮苏侠这个人实在不是她能看透的,她也只用“男人心,海底针”来形容他一个人。这句子其他人委实够不上,这只能是他这种心思深的男人独有的殊荣。

      ... ...

      乡里人都起得早,很快所有乡民都知道了昨夜村里着火的事,听说还烧毁了一整个屋子呢,乡民们七嘴八舌,更是对乡里不干净,肯定有妖邪作祟的说法深信不疑。

      于是乎,王瞎子再次受到了热烈的追捧,连带着他想抽个空给天师大人传话的机会也没有,只得眼巴巴瞅着天师大人和元若姜离开荷花乡。

      他本想告诉天师,他的师妹即将来鹅县,只因天师迟迟未归,那头怕有意外,再来个人也好相帮。

      但其实在王瞎子看来,天师自有自己的道理,旁人来了也是多事,何况这师妹来头不小,她本是定北王的小女儿——永澄郡主,只因年幼时体弱多病,怕不好养活,王妃娘娘便说动了王爷的心肠,将女儿永澄送入了天下第一道观静养。

      这一养,便养了十来年,永澄郡主果然活蹦乱跳无病无灾。

      如今她回了王府,却不肯过回闺中少女的待嫁生活,此番走了刘太监的门路,说是来助师兄一臂之力,实则打着什么主意,怕只她自己才知晓。

      这厢王乡长在村口目送元知县远去,他心里苦,但不说,好生生的,这怎么还点了屋子呢?也不说给个交代,嗐!横竖这回也算在元知县跟前混了个脸熟,日后若有什么事,自己也必是独一份的。

      若姜收回视线,看着荷花乡越来越远,她就呼了呼气,对旁边骑在马上的阮兄道:“也不晓得元齐去了哪里,他昨晚就说去找凶器,到现在也不见踪影,还有那些差役也是,一个个都找没影儿了,我都怀疑是不是凶手把菜刀带走了,谁规定一定要丢弃在路上?”

      这也是没准儿的事,抛尸是一回事,也许看菜刀小,顺势就带走了,藏起来了,藏在一个永远不会被人找到的所在。

      阮苏侠扬了扬眉,他们身后响起马蹄的声音,若姜回头,原来是竹芽驾着马车追了上来,马车里的人... ...

      若姜勒了勒缰绳,冲施茗微笑道:“施小姐还要跟着一起?我只以为你要回去了,你一夜不归,家里面?”

      施茗微的下眼睑比之前更为青黑,她甜美的长相终于不再那么甜美,许是表情的缘故,看来十分苦涩。

      “大人就随了我的心意吧,此案一日不告破,我一日寝食难安。再说了,”她勉强一笑,“我是当事人,有我带着大人您去狮子口,有什么您想问的我当即便可给出回复,难道不好吗?”

      “小姐您通情达理,本县自然一千一万个愿意。”若姜不觉看向了竹芽,他似乎总是不太说话,安安静静的,声音也小。

      “竹芽,你也去?”

      她打马到他们的马车边儿上,笑得平易近人,“我看你同施姑娘竟也很是熟稔啊——”顿了顿,见他面色微微有异,她又主动岔开了话题,问道:“早点都用过没有,我适才装了点干粮和水,你们要不要?”

      竹芽说用过了,但他看到元知县伸过来的手上举着水囊,迟迟不肯收起,似乎就等着他来接。

      他略一想,伸手接了过来,踅身递给了车厢里的施茗微。

      此时,元知县那没什么起伏的嗓音又响起来了,“竹芽,原来你是左撇子。”

      水囊才从竹芽的左手送进了施茗微手里,他身形一顿,旋即回眸同旁边马上的元知县对上视线。

      “是啊。”竹芽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左手,眸中闪过一线阴影,“我呢,是个下贱命,一用右手就没力气,小时候挨了不少打。后来我发现使左手更顺手,什么活儿都做得好,做得干净漂亮。”

      那双浅褐色的眸子微微眯着笑了起来。

      两人对视着,若姜也笑,许多即将呼之欲出的话,生生被她吞咽回了肚子。

      狮子口是牛魔山另一头山脚下的一个小集市,附近零星住着几户人家,几人到了后便将马儿和马车安置好,随即向里走去。

      天色明朗,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若姜此时穿着便装,只作一个小书生打扮,她东张西望,少顷,有个先前被派出来的衙役跑了过来。

      这衙役叫虎生,生得一张方正的脸,他才一露面儿,路人都躲着走,可见鹅县的衙役们恶名在外。

      虎生人如其名,虎虎生威,也不是个阿谀奉承的性子,做事直截了当,他直接指向几个小土坡后的一处矮房,“大人,小人问过一圈儿,都说模糊记得几十日前... ...”他停了下,复道:“实在是无法有确切日期,估摸着超过一个月了,说曾有辆陌生的马车从狮子口那矮房子出去,一路又奔向了荷花乡的方向。”

      虎生兀自在前领路,未几,想起什么似的,添补道:“倒是有个大爷,说他瞧见那马车车辕上坐着位女子,模样就无从得知了。”

      他似觉察不到其他几人异样的沉默,直到等来在了小土坡后的矮房前,才听有人开口。

      说话的是却不是元知县,而是一直微微抖着唇的施茗微,她实在忍受不住了,这样的忍耐,于她每一刻都是煎熬!

      “大人不必进屋验看了,事后、事后未曾再来细细清理过,里头尚有血迹。”她的脸色白如纸张,指着自己,“是我杀了柳香延,也是我砍了他的头!不必细问了,带我去衙门罢!只求你们别问,我全部签字画押,无有不招认的——”

      此言一出,虎生看了下知县大人,在她的授意下退向了远处把守。

      若姜却成心晾着施茗微,她开门进去溜了一圈,屋内极其简陋,也亏得如她所言,若她说的都是真的,她能找着这样一个杀人分尸的好地方。

      淡淡的腥臭气残余在空气之中,窗户都是钉死的,难以想象当时是怎样的修罗地狱。

      若姜从门里出来,站在天光里缓了好一晌,眼光自默不作声的竹芽面上扫过,话仍是向着施茗微说的,“你既然把一切都认下来,那该坦诚的也不能少。我先问你,昨夜是你放的火?”

      施茗微毫不迟疑地点头,“当然是我——”

      “好。”若姜沉吟着,“那能请施小姐告知本县,你前后说辞不一的原因是为何?我记得你先前分明和我说,你与柳香延真心相爱,决定私奔,后来你们遇到了周大,他让你先走了,你就不觉得这和你杀了心爱的情郎柳香延风马牛不相及么?”

      “我...我没走,我是眼看着他杀了那周大,但他杀红了眼,要杀我,对,然后我们就打了起来... ...”

      “打了起来,接着你就砍死了柳香延。”若姜定定注视着施茗微,她的眼睛在此刻竟迸出洞彻人心的力量,毫不客气地道:“小姐若以为本县是在陪你玩杀人游戏过家家,竟可以继续胡言乱语下去。”

      她看向虎生,“其实根本没有那个目击的大爷,也没有人看到一个女子坐在车辕上,施小姐,这些都是我编的。”

      “你——你竟然——诈我?”

      施茗微脸色陡然有了血色,但一瞬又恢复成了惨白一片,甚至比之前更为黯淡,她搓着步子,“是啊,只是时间问题... ...昨晚,你早怀疑上我了罢。”

      “我为什么要怀疑你,”若姜不解地瞠大双眸,“施小姐到了此刻还要装么?你说昨晚放火是你,但你看你自己的鞋子,再看看你身畔竹芽的鞋子。”

      竹芽始终面色平静,准确来说,他已经过了情绪最波动的时候,从元知县用陈述的口气说他是左撇子那刻起,结局便已然注定。

      他低头看两双鞋,他的鞋污脏不堪,施小姐的鞋虽脏,却在范畴之内。

      “你们打从进了荷花乡,几乎一直在一起,为什么其中一个人的鞋脏污更多?”若姜回想昨夜的情景,“昨晚,我踢开门时余光瞥见竹芽正往施小姐门前走去,看起来是他出了自己的门,从自己房间走向他处。”

      “但若换个想法,当时是他纵火回来,尚不及回房张捕头便风尘仆仆飞速来禀报走水,为防止自己被发现,他临时改变方向做出才出屋的样子呢?”

      施茗微蹙起了眉,“这些都是大人的猜测,大人可有证据?我已经认下一切,又何必咄咄逼人?”

      “恕我不敢苟同施小姐的逻辑。”

      若姜道:“你想认下杀人的罪过,可柳香延的尸体不能答应——他心口的刀伤由左及右插.入,渐深,无论是力道、高度、手势,都说明,杀了柳香延的人是个与他身量相仿的男子,而且,他是左撇子,他们相熟。”

      “我想了一整晚,你们知道吗?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符合条件的人。”

      要不是她留意到柳香延用左手敲施茗微的门,可能只是这画面无意识刻进了脑海,她对着那具尸体三天三夜也不会去怀疑竹芽。

      “... ...你有这么多证据,为什么还要诈我?!”施茗微突然向前一步,揪着自己的心口,露出了痛苦的模样。

      若姜只看了她一眼,转过身顿了顿,才道:“我没有太多时间。况且,凶器到现在还没拿到。而且我也还不明白,竹芽为什么要杀柳香延,你又为什么反而偏帮着竹芽...?”

      在此之前,她一点也看不出他们有任何亲近的关系,爱么?哪怕是现在,她也不觉得施茗微喜欢的人是竹芽。

      她第一次的自述前半部分至少是真的,施茗微,确实是愿意同柳香延私奔的。

      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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