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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之旅3.1
一个人背着几件随身衣服,揣着几十块钱出门远行,难度超出我想象不知多少倍。
天桥下脏兮兮的乞丐奶奶递给我半个打包盒炒面时,口齿不清的告诉我,街对面有几个糟老头盯上我好久了,叫我赶紧找个地方躲躲。
如果没有和祈发生关系,我可能还不明白乞丐奶奶隐晦的含义,这可能是我突然又成熟了一些的表现。
于是我改变了我的生活方式,找了一家小饭馆打杂,要求自然不会很高,管一天三顿,夜不露宿就行,老板欣然接受,用各种方法榨取我的无偿劳动力。
生活是又苦又累的,我也没权利去抱怨什么,裹着一身汗臭,拨开贴在脸上的碎发,我开始幻想有这么一天,只要自己能干干净净走在大街上,便别无所求了。
可是我没想到能干干净净走在街上会是这么简单的事。
离家出走第十天,我被警方押回了老家。
一身淤青还没消全,被警察叔叔逮着盘问了很久,说一定会帮我抓住坏人给我说法,可是我一直沉默不言。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说了我父母可能要被冠上虐待未成年的大罪了,可就算我一言不发,来接我的父母还是被警察狠狠教训了一顿,说小孩子离家出走肯定是他们做家长的有问题。
我当时迫于无奈低低说了句我想找工作。
这句话成了导火索,警察叔叔把我骂得更惨,说毛孩一个找什么工作,老老实实回学校读书什么的,连着父母也被教训了好几个钟头,期间我们僵硬着身板坐在长椅上吃了桶泡面,傍晚的时候才回到家。
我以为到家又免不了一顿毒打,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出乎意料,他们却看也没看我一眼,只当我是个空气。
平庸的村民畏惧警察,就像我的小学生时代畏惧老师一样,所以我想父母大概被警察骂怕了,现在见我都避如蛇蝎,哪还敢碰我一下?
借着这不知是好是坏的发展,我在家无论做什么都不再遭受不公平对待,只要我没有收拾包裹的迹象,没人会管我究竟干嘛。
户口还是重新办了,即便年龄不够,因为替换第二代身份证的关系,我也领到了这张硬邦邦的卡。
祈捏着我的身份证笑我拍的像傻妞,我损他拍的是遗相,他睁着悲悯的眼神同情我成了寡妇。
我说婚姻法没承认,谁也别认真。
他说他一直很认真,就等我表态。
相识九年,我们之间的关系究竟摆在了哪个位置,在那一夜之后已经混乱,可是我知道自己的感受。
我不想改变。
若要改变,不如就此覆灭。
所以我说:“你认真,关我屁事?”
我不知道此刻他想了什么,可他抓我手腕的力气真的很大,就像要捏碎我的骨头一样。
可是又不知为何,他却突然笑了,明明看起来挺阳光的,却没来由让我觉得十分惊悚。
他说:“死丫头,问你一个很有技术含量的问题。”
我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哥哥我多年万花从中过,经验和技术堪称一绝,这回你亲身体会,能不能发表一下感想?”
丫丫个呸的!这混账老逼我骂脏话!
“对只靠下半身思考的大禽兽,我不发表任何个人观点。”
祈笑得很猥琐很下作:“丫头这是食髓知味了,以后要是寂寞难耐,千万别自个儿憋着,哥哥敞开胸怀任你解渴!”
说他是禽兽都侮辱了禽兽的节操!
两人正是针锋相对的时候,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祈的爸爸看起来挺精神的,进了我家的破院子,眼神略略扫了一下环境,然后在我身上打量了一圈,不知是城府深,心思都藏着,还是真没把我当回事,总之我并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任何情绪,就直接冲着祈过来。
说什么要做的事都弄好了,明天就可以走了。
我知道祈又要回到工作的地方,本身也没太在意,却不知这一别,竟改变了我们的未来。
祈在电话里说,家具店他全部交给洋鬼子打理,自己一个人去较远的地方学点东西。
这家伙一向对学习一事避而不及,怎么这回这么主动,伸着脖子往里钻了?
可是我从不去过问这些,他的人生是他自己选择在走,作为铁哥们,我只管支持就好。
碌碌无为的我好像留在家里比较碍眼,加上之前警察给的威压还留了点余悸,父母对我眼不见为净,找人帮我安排进了远离他们视线的地方读职高。
远离他们的视线,一下子远离了不知多少公里。
来车站送我的只有一人,一个我万万没想到的人。
王义。
他不负众望,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大学。
按理说,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被拉开到一辈子都走不到一块儿,可我不知道他究竟在坚持什么。
他说:我学业不紧的时候会去看你,要保持联系。
我没有回话,转身上了火车。
他将在大学生活起码四年,可我却不知道,我将要去的目的地是何方,我自己都如此茫然,他又能如何找到我?
火车呼啸而过,我看着窗外枯坐了二十二个小时。
于是我知道,这些土堆粘着土堆,灌木挨着灌木,小河连着小河的地方,就是所谓的南方。
我这在北方据说是三等残废的身高,在南方的街道上简直就是参天大树!
突然插班进了一个外省的同学,他们全部不掩其好奇心,拉椅倒水,热情地叫我无所适从。
南风开放,人长得水灵,性格极其开朗,几近疯癫的开朗,我有点招架不住。
我不知道只是这所学校如此,还是南方人都这学习状态,所以对完全压住老师讲课的八卦声浪无语至极。
无视老师威严,嘲笑老师缺点,长得圆圆十分可爱的女孩子,站在桌子上指着老师的鼻子,下巴冲天趾高气昂叫骂:“老子交钱进来给你发工资,你算什么东西跟我大呼小叫?不想干给老子赶紧滚蛋!看着都恶心!”
我有那么一刻突然觉得前十七年都白活了,这些劲爆的画面已经让我三观尽毁!
想要融入他们,我需要给自己一段不短的磨合期!
祈在电话里问我:颠覆了你曾经所有认知,是不是觉得很无力?
我摇摇头:这里或许才是我的容身之处。
不受任何人文道德约束,这里是真正的自由之地,无论你多么离谱,都能找到眼冒爱心鼎鼎膜拜你的粉丝。
我或许,正走上一条不归路。
逛街喝奶茶的时候,班长突兀的问我一句:“破了没?”
我愣了愣,反射性问:“什么破了?”
几人听了一阵怪笑:“哟!装纯呢这是?”
一脸浓妆艳抹的静静阴阳怪气道:“哎呦!不就是跟男人上床那点事吗?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一口奶茶呛进气管,在我排斥性的大咳之后,华丽丽的从我鼻孔里倒出,我下巴脱臼的望着她们,仿佛看到了怪兽。
她们见我表情古怪,笑得特别大声:“不是吧,你难道还是个处?哈哈哈!笑死我了!要不要这么土啊!”
我想这磨合期,必定得延长……
班长说起班里一个特漂亮的女生,过了半学期才来学校,一甩手交了三年的学费,那家伙!帅得校长都险些给她下跪。听说她鼻子上架着的那副墨镜要好几万来着,一脸的羡慕。
静静说她是被人包养的,身上那条没什么特别的裙子都是五个数的。
在我的成长环境和教育里,这样的行为是为人不耻的,可班长却惋惜一叹:“我要是有她长得好看,也去嫁个富翁,最好六七十岁没过几年就死了,那财产都是我的了!”
“得了吧!六七十岁都没体力,你还要不要性生活啦!”
“你懂个屁啊!老子有钱了就到外面养小白脸!谁敢说三道四我就用钱砸死他!”
“还别说你跟你男朋友做是做,跟老头做也是做,不如找个有钱的还能捞点辛苦费呢!”
“就是就是!实在不行都去卖算了,当小姐都住别墅的!”
“小风你可要保住,我们给你安排个有钱的,第一次能卖很贵的!”
我对天翻了个白眼,这些人实在太离谱了,这磨合期我估计一辈子都不够用了。
“你别不乐意!将来你肯定要谈男朋友的,给他破多浪费,不如赚点好处,反正没人知道的!”
为了避免这些怪胎毁我安生,我咽下奶茶瞟了她们一眼:“姐孩子都流了好几个了,赚屁的钱!”
她们明显不相信,吵着嚷着叫我拿出证据,我当然能躲就躲。
她们是她们,放浪不羁,抽烟酗酒都不叫问题,有事没事发发神经质,顶着熊猫一样的烟熏妆K歌到深夜,甚至将男友带回宿舍滚床单。
我已经产生了极强的免疫力,各方面的免疫力。
祈总会带了明显的讽刺意味说:“你这家伙这么不靠谱,在这种环境里搅合,早晚要下道的。”
我从来不说自己是好人,骨子里存着的好东西会不会被熏染,也还是未知,但我不怕堕落。
祈让我远离她们,可我不认为这样的她们有错。
她们比我年轻,很多都是初中没毕业就过来混日子的,变成这样极端的模样,不是她们原本的姿态,她们都是需要被保护的十几岁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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