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百分百

　　Chapter 14

　　花一天的时间，翻阅文件，理清案子。凌壹抬起头，天已经黑了。她看了眼身后，霍峥正在画线条，将案子所有有关的都连在一起。
　　她小心翼翼地起身，来到他身后，拿起白板擦，擦掉上面的一条红线，说：“并非死无对证。”
　　霍峥“嗯”了一声。
　　“还记得我们吃饭的时候，有个女生进来了，和餐厅经理吵了一架吗？”
　　霍峥回忆，想起来了，“嗯。”
　　“吵架的内容还记得吗？”
　　“找人？”
　　“她很着急，说什么不让找的话，到时候就出事。”凌壹摘下眼镜，放在桌上，又擦掉上面的一条红线，在上面画了一个问号。”我们可以从这个女生入手。”

　　乔卓川被吵醒了，揉着眼睛，问：“怎么找？姓名什么都没有，大海捞针啊？”

　　凌壹捏住手指，微微用力按住，骨节发出清脆的响声。她说：“按我来推测的，步行街附近是大学城，那个女生背着双肩包，马尾辫，根据气质、皮肤纹路走向，二十岁左右，应该是大学城的学生，具体哪一所大学就要麻烦你们跑一趟了。”

　　“没照片，怎么找？”小何说。

　　已经很晚了，其他人都昏昏欲睡，根本就没什么精神。

　　霍峥敲了敲桌子，踢了下乔卓川的椅子脚，说：“拼图。”
　　乔卓川“哦”了几声，打开电脑，点开软件。

　　凌壹走到他身后，看着电脑，说：“一号眼，二号眉，十三号鼻，八号嘴。”
　　乔卓川回头，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不光是乔卓川，其他同事都用相同的眼神看着凌壹。回头一想，犯罪顾问嘛，懂这个应该的，应该的。

　　霍峥抿了抿嘴。
　　乔卓川又转移视线，看向霍峥，小声问：“你教的？”
　　霍峥没搭腔，单手抱胸，另一只手握拳抵着下巴。他低着头，抬头纹挤压在一起，抬着眼睛看她。

　　乔卓川咂嘴，移动鼠标，对上她说的号码。

　　“出来了。”

　　电脑上赫然出现一张面孔。
　　霍峥抬了抬下巴，对所有人说：“就按这个找人。”说着，他低头收拾东西，“可以散了。”话音刚落，几个人连忙打了个哈欠。
　　凌壹走到桌前，一手撑着桌面，另一条腿跟着微微弯了弯膝盖，俯身看着桌上的照片和名单。她低头时，肩后的头发跟着散下来。

　　霍峥跟乔卓川说了几句话，转身，入眼便是她认真思考的模样，低头，咬着手指头，卷发弧度……都让他脑子里某样东西瞬间爆炸，记忆飞快回到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

　　黑色T恤衫，铅灰色牛仔裤，黑色单肩包。
　　几乎是爆炸性的自然卷。

　　他听到了全班人的笑声，也看到了她漠不关心的眼神。也不知道是哪一天开始的，好像是她坐在他身边后，他隐隐约约能闻见橙子一样的味道。每每转过脸，一看到她侧脸，视线迅速下坠，就瞧见她锁骨上的黑痣。接着，她转过脸，镜框内的眼睛颜色吓了他一跳，仔细看居然是黑绿色的，换了角度看又变成自然深色了。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他开始喜欢看她，喜欢在她身上发现东西。

　　时至今日，他仍旧喜欢在她身上发现东西。

　　他走到她身边。
　　她抬起头，撩起耳边的卷发，露出细长的脖子。他目光发紧，挪开。

　　“名单上的人，都查过吗？”
　　“嗯。”

　　她低头再看，突然发觉什么，又抬起头看他，他在看别处，目光闪烁。她抬手捏住他下巴，迫使他转过脸来。

　　“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啊。”

　　凌壹眯了眯眼睛，一脸不信。他烦躁的揉了揉发顶，短短的头发有些扎手。他揉了几下又放下来，一脸躁，说：“真没怎么。”
　　搞了半天，他在她面前还是跟上学哪会儿一样。准确来说，他跟她交往时间不算长，到了大一，她就跑了，间隔了六年的时间，再次在一起，又是继续了六年前的感觉。他怀疑自己这六年时间到底有没有对她厌恶过？不然，怎么会随时为她烦躁呢。

　　凌壹放开他，双手撑在桌上，看他。

　　他伸手推开她的脸。
　　“看完了没有？看完了回去了。”他收拾东西，动作粗鲁。她站在他身后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收拾好东西，准备拿手机的时候，身后伸出一样东西。他转身，盯着她手上的东西，挑了下眉，“这啥？”
　　“不会看？”
　　“你给我手机壳干什么？”

　　凌壹无奈摇头，忍不住，抬手，用手机壳敲了下他大脑门。“笨。”她拿出自己的手机，露出自己的手机壳，“情侣款。”

　　霍峥睁大眼睛，“嘿”了一声，慢慢笑起来，露出虎牙。这会儿，凌壹眼神不对劲了。他要拿手机壳，她却不放手了。
　　“干嘛？”
　　凌壹盯着他的嘴。
　　当初就是这个虎牙虏获她所有的热情的，包括黑暗深处的热情。她抬了抬眼皮，倏地松开手，转身，处理好自己突然冒出来的不安分的心思。

　　她想起凌女士的那个交易。
　　结婚么？
　　他现在这种性格，会愿意吗？还是说，等他主动？

　　她没信心。
　　结婚这件事情，在她看来，男生主动，才是真的。至少，在结婚这方面，男生主动了，就足够说明他爱那个人。
　　她离开了六年，失去了与他相处的六年时光，她被凌女士灌输了不少感情负面思想，对此渐渐失去了信心。她信霍峥，但不信时间。

　　时间是科学无法控制的。
　　人心也是。

　　“绝配。你看，是不是？”他拿着手机在她面前晃。
　　她扯了扯嘴角，捏了捏手，转身，双手固定住他的脑袋，大拇指按住他耳洞，禁止她所有不安的声音闯进他的耳膜里。

　　她踮着脚，看着他的眼睛，焦距对不上。
　　只有嘴唇对的准确无比。

　　脑子里全是凌女士对她的警告——
　　“凌壹，他不适合你。他性格不是你能融入进去的。”

　　不能融入吗？那就撕开一道口子，闯进去就好了。

　　他推开她，情绪波动太大。他喘了口气，“你——”
　　“感情来了，控制不住。”凌壹用大拇指抹了抹嘴唇，又抿了抿嘴。她抬起眼睛，目光湿润带笑。
　　霍峥愈发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和以前的凌壹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以前那个凌壹弱的都是他在攻击，现在怎么反了？
　　他捂着嘴，转身，激动了半会，才说：“走、走了。”

　　她跟在他身后，不断地握拳，松开。

　　握拳。
　　松开。

　　手指间的发涨感越来越明显。
　　内分泌最近失调了，生理性水肿发涨感已经延伸到腿上了。

　　她呼出一口气，跟上他脚步。
　　今晚，姑且克制下吧。

　　“不用送我了。”
　　“嗯？”霍峥看她。
　　凌壹挠了下发痒的耳垂，说：“我妈来了。”
　　撒谎不打草稿。

　　霍峥“哦”了一声，先前高涨的情绪渐渐下去。凌女士的厉害，他见识过，那一巴掌可不是白挨的。

　　凌壹伸手握了握他的手。“怕了？”
　　霍峥立即反应：“笑话。”末了，他语气又弱了下去，说：“那是你妈，不怕不行。”
　　凌壹笑笑，“你还没见过我爸，到时候说不定更怕。”
　　霍峥愣了几秒，皱眉：“那我们以后不会闹出什么分手戏码吧？什么家长阻挠分手什么的。”
　　凌壹拍了下他后脑勺，“想什么呢你，哪看得乱七八糟的？”
　　“霍思男演的电视剧就那样的。”
　　凌壹哭笑不得，“傻子，那是鬼扯的，你也信。”

　　她笑着，对这种事情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一样。他握紧她的手，拉着她在昏暗的走廊里走着，慢慢走出大门。
　　大门外的路灯还亮着。

　　他停住，她往前走了一步被他拉了回来。
　　“嗯？”凌壹发出沙沙的音调。

　　霍峥咬了咬牙，咬肌紧绷着。
　　“凌壹，这种话，我只说一次。”
　　“嗯？”

　　他抬起视线。
　　阴影下，他面部轮廓都模糊了，何况是眼睛。阴影里的目光沉的发紧。她对上他眼睛的那一瞬，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捏住了一样。

　　六年。
　　无数个夜晚。
　　他是靠烟草酒精活下去的，直到爷爷把他丢进部队里为止。

　　不停地虐身，赶走身体里所有麻烦的乳酸，撕裂肌肉，又重合肌肉，撕裂再重合，反反复复，体脂刷只剩下百分之几的时候，身体被虐到再也感觉不到任何外在的疼痛。

　　那种感觉，太深了，无比清晰，刻在肌肉组织里，混着血液流淌进身体每一个角落，大脑或许能忘掉，但想消除长达五年制造的肌肉记忆，太难了。

　　“你要是再跑一次，我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狼性的目光下，是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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