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女招婿记

　　老国公夫人一听，也噎住了，但是她输人不输阵，立刻又开始干嚎，“天杀的！丧尽天良的小畜生！我孙子差点被你们毒死，现在怀疑起我这个亲祖母来了！这还是人吗？哎呦，我不活了……”

　　老太太身边的下人也面面相觑，无话可说。

　　“大将军，衙门来人了。”门子飞奔来报，大将军让速速请进。

　　一听衙门来人了，国公府的几个管事婆子看见老主子还在地上躺着，不体面，于是过来要扶老太太，结果被老太太连打带踢的轰走，叫滚开。下人们只得退后，决定主子的事少管，真心管不来。

　　京兆尹听到大将军府来报，有人欲毒杀世子，不敢怠慢，亲自带人前来。一般的案件，先派捕快过来侦查。可是，皇帝刚刚下旨要严查世子被绑架案，这就马上出了下毒案，还是在一品大将军府，这可如何向皇上交待呀。

　　京兆尹一路急匆匆赶来，正要现场办公，就看见老国公夫人在地上挺尸。下人去扶，被老夫人拳打脚踢赶开。

　　京兆尹真心想打人，只得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想一想这位是老国公夫人来的，一品诰命，虽然这位从来不知道啥叫体面。

　　京兆尹命国公府下人扶起老夫人，老夫人不起，还说大将军打伤她的腰了。

　　众人眼睁睁看着老夫人“碰瓷”，都扭过头去，不忍直视。世子再不能忍了，实在是太丢人了，只得亲自去扶，“祖母，起来吧，京兆尹大人来问案，您这样，实在不雅，……大将军根本连碰都没有碰过您，祖母记错了，起吧。”

　　牛老太太本来还想拿捏京兆尹，如今被亲孙子揭穿，恼羞成怒，跳起来就打，“我打你个不孝子孙，都是为了你，惹出许多祸患，……月琴是我侄女，也是你父亲的表妹，是你的表姑姑，你母亲嫉妒成性不说，你个晚辈也敢逼死她了，……猪油蒙了心！”

　　世子起初还挨着打，到后来也不能忍了，一把抓住老太太的胳膊，“祖母，孙子确实糊涂，敢问祖母，是嫡出的孙子，家族的传人重要，还是个妾室重要？”

　　老太太没想到孙子就这么当众问出来，总不能说娘家侄女重要吧，一下子回答不出，气焰就下去了，被人扶着坐在刚搬过来的椅子上了。

　　京兆尹看着一地人，便跟大将军打过招呼，开始问案，于是众人又把案情说了一遍。其他人还好，唯独二喜自从听见说衙门来人了，就开始瑟瑟发抖，话也说不清楚了。

　　京兆尹也问了同样的问题，“老夫人，您是如何得知案情的？”

　　“有人来报信的。”

　　“何人报信？”

　　“不清楚，有人在门口说了一声，世子被下毒了，老身就带人匆匆赶来了。”

　　“那是何人在门口听说，又是何人传与老夫人的？”京兆尹继续问话。

　　“就是家中的门子，让二道门的下人传进来的。”老太太又恢复了镇定。

　　“那传信之人什么模样？”

　　“不知道，门子说，丢下话就跑了，没看清。……这有什么重要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孙子差点就被害了，您不审问这将军府的人，倒审问起苦主来了，这是什么道理？莫非您偏心郑家？”老国公夫人冷冷地说，她可还记得这京兆尹偏心族长夫妇的事。

　　“可是，将军府里的人却说没人出去过啊。什么人未卜先知，就晓得了里面的事？”京兆尹觉得这是个疑点。

　　“那我可不知道，那要问大将军了，也许他们没说实话呢？”老太太爱理不搭。

　　京兆尹又问二喜，“这所有接触过鸡汤的人，只有你曾经独自一人有机会下毒，你怎么说？”

　　二喜抖着说，“我，我，我没下毒，我干嘛要毒死世子。世子死了，我们都要陪葬。”

　　京兆尹又问了二喜独自经过了哪些地方，二喜就说了从厨房到世子的房间。于是京兆尹就让人去一路仔细搜查，过了一阵子，几个捕快、衙役就过来，用干净的布托着个小小的，拆开的纸包，二喜看见，立刻低下头。

　　京兆尹一直注意看二喜的神色，看了他惊慌失措，汗流浃背的样子，心里已经大概有数。不光是京兆尹，在场的人，连郑敏、杜嫣然这样的女孩子都看出来二喜那豆大的汗珠不正常，至于世子和秦巍已经了然。
　　京兆尹小心地接过布，把空纸包尽量拿得远离自己身体，慢慢地托着放在二喜的鼻子下面让他闻，二喜吓了一跳，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一丈开外，惊慌失措地叫唤，“大人您这是干什么？拿砒-霜让我闻，会死人的。我们下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呦，谁也没说是什么，你就知道是砒-霜了？”一个捕快冷笑着，办案多年，第一眼就看出二喜不对了。

　　在一旁无辜受累，憋屈的老王头也说，“人家看一眼汤就知道里面有砒-霜呢，未卜先知的神算子呢。”

　　京兆尹看着老夫人，她脸铁青，但是神色不见慌张。

　　二喜此时，已经快要崩溃，他哪能斗过这些查案老道的官员和捕快，第一次干这种事，心都紧张得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手抖着下完药，突然才发现一个问题，纸包往哪扔？没人教他呀，藏在身上，不合适，放回屋子里，更不能，眼看就要进院子了，往草丛里一扔，心想一会儿趁乱捡走，哪知道后来再没了机会。

　　如今见了官，又见了当初哆哆嗦嗦扔到草丛中的纸包，已经身体不受控制了，他也想不发抖，也想不流汗，奈何控制不住啊。朝周围一看，所有的人都看着他，世子失望的样子让他愧疚，而大将军看他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死人一般。

　　他心说，完了，完了。

　　世子痛心疾首地开口，“二喜，我母亲说对你有救命之恩，可有此事？”

　　二喜听了嘴唇发抖，低下头说，“……有……那时候，姨娘的第二胎也落了，赶上姨娘发作下人，要把我们打死，……是太太暗中授意，让打板子的轻些打，不许打伤打残。我才捡了条性命。我一辈子记得太太的大恩大德，一定报答的。”

　　世子听了可笑，苦笑一下，“二喜，你就是这样记得，这样报答的。”

　　二喜听了惭愧到了极点，跪着爬过来，要抱世子的腿，被大刘踢开。二喜哭着说，“我没想害您，我就是觉得您是国公府的世子，干嘛住在别人家，该回去了，所以……就下了药，但是我一定不会让您吃下去的，我最后不是拦住了吗？世子，二喜把您吓着了，二喜该死，该死！”说着，开始磕头，磕完头又开始打自己耳光，真心地打，几下就脸红肿了。

　　杜嫣然不忍心看，扭过头去，郑敏低声说，“姐姐要是不舒服，我陪你回去，反正事情也差不多明白了。”

　　杜嫣然英勇地说，“不，我能行，我要看，还没查清呢，我不放心。”然而抓住郑敏的手，在颤抖，还是泄露了内心的不安。

　　郑敏其实也为这半日的跌宕起伏的案情惊着了，谁能想到以为铁通一样的大将军府，竟然能出这样的事情。谁又能想到，世子母亲精挑细选的贴身下人竟然是下毒真凶。

　　秦巍在旁边说，“难为你了，你这样说，不该罚你，倒该赏你了？为了把主子撵回家，给主子下药，还有理了？”

　　世子也摇摇头，不想看他，“二喜，你还是没有说实话，我回不回家，关你什么事，最想我回到那个危机四伏的家的，只有老夫人，你算哪根葱？主子在哪里，下人就在哪里，岂能为了下人不想住了，就下起毒-药来，……二喜，谁让你干的，别的不说，毒-药哪里来的？”

　　京兆尹心想，国公荒唐，老夫人昏聩，国公夫人莽撞，倒是这世子还算个清醒的。于是，也问，“毒-药哪来的，如实招来！”

　　二喜抖着嘴唇，眼珠转来转去，汗出如浆，京兆尹招了一个捕快上前，耳语几句，捕快匆忙离去。京兆尹注意到一直面无表情的老夫人朝着捕快去的方向转头看，然后也招了个婆子过来低声吩咐了什么，婆子转身离去。一个衙役也发现了，看着京兆尹，只见大人一抬下巴，就明白了，当即悄悄退后，跟上了婆子。

　　二喜准备开口说话，捕快在旁边扯着嘴角笑，还提醒，“编，好好编，编顺溜了再说。我们家大人不好骗，慢慢你就知道了。回头哥哥我，请你吃牢饭。”

　　京兆尹突然瞪向二喜，双目如电，似照进心魂。二喜一下子忘记了编好的谎话，崩溃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真没想害主子……不是我，别抓我……是，是老夫人，老夫人想孙子了，大将军不放人。老夫人才出此下策，让我做做样子，老夫人没想害世子的……”

　　说着又爬向世子，“世子，老夫人也是为你好，……自家有宽敞的院子不住，住什么外人家。世子，你改了吧，不孝顺长辈没好果子吃的，真的，你听小人劝，老夫人因为你住在别家不回，……都，都去礼部尚书那里告状，要撤了你的世子位了，若是那二夫人生下儿子，你这地位更保不住了，……您给老夫人认个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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