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小红娘]黎明

作者:容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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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穿与反穿(三)


      黑黎在晚餐上吃撑了,撑得结结实实。

      涂山容容一直在不断地给他碗里夹菜,他埋头苦吃了许久,可碗中堆得如同小山高的菜,仿佛没有半分减少。在那双笑眯眯的眼睛的注视下,黑黎一不留神,就有点吃多了。

      小少年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慢慢往外走去。夕阳已经沉入远方的地平线,漫天繁星在空中轻轻闪烁。远处的涂山城中依然灯火通透,喧嚣不绝,却并不让他觉得吵闹,只有种奇异的温馨。

      连之前饭桌上,涂山苏苏呆萌不断的话、白月初风卷残云的吃相、涂山雅雅外放的冷气,还有涂山容容没有停过夹菜的筷子——这分明是场乱七八糟(翻译:差点打起来)的晚餐,但意外地不让他讨厌,反而隐隐地生出了些奇怪的情绪。

      大概是……羡慕吧。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

      少女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随着不急不缓的脚步声,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少女出现在了黑黎的身侧,绿色的发丝被风吹着,不经意间拂过了他的脸颊。

      如果放在平时,黑黎早就浑身紧绷,猛地退出几步,与对方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可现在的他,宛如身在梦中,没有做出半点反应,只怔怔地偏过头,用黑漆漆看不到底的眸子望了涂山容容一眼。

      “……嗝。”他想说句什么,却忽然打了个嗝。

      涂山容容忍俊不禁:“吃太多了吗?”

      黑黎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眸中翻腾着明显的情绪:要不是你给我夹那么多菜,我怎么会吃太多。

      “当然要多吃点呢,”少女笑眯眯地伸出手,揉了揉他蓬松的短发,“不然会长不高的哦……”

      黑黎:“……”

      他天生拥有吞噬他人灵魂的能力,可以随意占据别人的身体,在本体形态时,更是能随心所欲改变自己的外貌。没想到,一不留神穿到了一个小屁孩的身上后,居然要被威胁“不吃东西长不高”,真是种新奇的体验。

      然而,看了看身材娇小、却依然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绿发少女,黑黎只能屈辱地选择了闭嘴。

      涂山容容微笑着望着他,眸中滑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芒,忽然问道:“觉得哪个菜最好吃?”

      黑黎压根叫不出那些菜的名字,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吃了些什么,于是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吗?”
      少女轻声重复着,她侧过脸颊,眯起的双眼缓慢地睁开,露出那双玲珑剔透、如同绿宝石般璀璨通透的双瞳。

      像是从梦中突然惊醒似的,黑黎的每根神经都绷到了极点,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尖啸着,述说危险的预兆。除了小黑对他唠叨过的内容,黑黎对涂山容容根本一无所知,但不知道是不是来源于本能,他清楚地明白,涂山容容睁眼的那一刻,是最危险的一刻。

      纵然涂山容容表现出来的妖力,远不及涂山现在的大当家涂山雅雅,可她的力量,也不是如今身无妖力的黑黎所能抵挡的。

      唇角依然带着笑容,涂山容容忽然抬起了双手,速度并不算太快,但黑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涂山容容张开手,掐住了他的脖——不对,他的脸蛋。

      两颊传来一阵疼痛,涂山容容已经毫不客气地扯开了他面颊两边的肉,原本圆嘟嘟肉鼓鼓的可爱脸蛋,此刻已经被涂山容容拉成了一块大饼。

      “桌上的菜有一大半都是我做的,你居然都不记得自己吃了什么?”涂山容容道,“看来你真该早点睡觉了,否则肯定会早早患上老年痴呆症。”

      黑黎满脸茫然地站在原地,原来刚才的杀气,是因为自己没有仔细品尝涂山容容做的菜吗?

      “不早睡的话,也会长不高的哦!”涂山容容继续补刀,“如果你不想被叫成矮子的话……”

      “我马上去睡觉。”黑黎麻木地道。

      “乖。”涂山容容满意地眯上了眼睛,屈起食指,在小少年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不远处传来招呼涂山容容的声音,大当家似乎有事找她,涂山容容朝黑黎摇了摇手,转过身,背影慢慢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黑黎漫无目的地在外又转悠了会儿,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以及未来要做的事依然没有头绪。没有办法通过特殊的渠道与黑狐娘娘沟通,黑黎思索了会儿,或许自己只能找个时机,亲自回巢穴一趟……

      现在的涂山对他还没有什么防备,但他跟小黑的差异实在太明显了,时间一长肯定会暴露。不妨就趁今晚,借口早点睡觉,暗地里悄悄溜出涂山……

      黑黎转回小黑的卧室,装模作样地躺上了床。还没等他关上灯,门突然被轻轻叩响,黑黎没有办法,只能前去开了门。

      门后站着的人,是涂山容容。

      “你怎么来了?”黑黎一愣。他心里暗自思索,不会是涂山容容心血来潮,又要来试探他吧……

      “不是你每天都吵着闹着,要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吗?”涂山容容道。

      黑黎再次呆住,在这片刻间,涂山容容已经自顾自走了进来,将门合上,拉过桌边的长椅,放在床边,俨然做好了准备。小少年愣愣地跟在她身后,在涂山容容的微笑示意下,乖乖地躺进了被窝。

      “让我想想,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讲到哪里了呢……”
      “啊,对了,说到梁山伯到祝家提亲,却被祝英台的父亲拒绝,告诉他已经把祝英台许给了马文才。”

      小少年迷茫地歪了歪头。

      “不记得之前讲了什么吗?”涂山容容的微笑显得有些意味不明,她淡淡道,“前情提要,祝英台女扮男装,在学堂求学,与梁山伯结识,两人感情深厚,祝英台倾心于他,而梁山伯也在撞破祝英台的女儿身后爱上了她。”
      “但祝英台遭到父亲逼迫,被强行许给了一个叫马文才的人。”

      涂山容容将梁祝的故事娓娓道来,把各种故事细节说得栩栩如生,慢慢地讲到了故事的结局。

      “出嫁那天,本是个晴空万里的好日子。两家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敲锣打鼓,带着祝英台路过一条大道,忽然间狂风大作,雷鸣不绝……”
      “原来那条大道附近,就是梁山伯的墓,或许上天听到了祝英台内心的悲恸,帮了她一把,让迎亲队伍无法前进……”
      “……祝英台下了花轿,走到梁山伯的墓前,抚着墓碑,痛哭不已。”
      “……她下定决心,撞向了梁山伯的墓碑……”
      “……祝英台,在梁山伯的墓前自尽而死。梁山伯的墓突然裂开,祝英台的尸体倒入墓中,两人生前无法相见,死后终于在一起了……”
      “从梁祝墓中,飞出来两只蝴蝶,相偎相依,不知飞向了何方……”

      黑黎听得有些怔了,他不知不觉开口问道:“为什么?”

      “呵呵,”涂山容容笑了笑,“你是想问,祝英台为什么要自尽吗?”
      不待黑黎点头,涂山容容已经慢慢地说了下去,“祝英台,不想被父亲逼迫着,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人,她只能用这种方式反抗。”
      “她在梁山伯墓前自尽……虽然,她失去了生命,但是,她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自由,还有爱情。”

      涂山容容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她默默地凝视着眼前的小少年,碧色的瞳宛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就中蕴藏着多少无法察觉的悲哀。

      她安静地望着黑黎,可事实上,涂山容容看着的,或许既不是黑黎,也不是小黑,而是透过他们,在遥遥凝望着,远方某个已经无法触及的背影。

      那份无法言明的情绪,却似乎在某个不经意间感染到了黑黎,让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怔怔地回望着她。

      相视无言。

      “睡吧。”
      柔和的嗓音打破了这片寂静,少女纤细的双手替小少年掖了掖被角,她站了起来,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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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就写完了,托腮。
    我不是故意掺了点玻璃渣的!
    整体来说还是很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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