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苍

作者:恩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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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宫


      “好痛……”小石头挣扎着起身,发觉四肢还在,脑袋也还在。环视四周,黑幽幽的,只有几丝微弱光亮闪闪烁烁,如同暗夜之中神秘的眼睛。

      “琴儿,阿蓝?”小石头急急忙忙地寻找她们。眼睛还无法完全适应这片黑暗,她努力寻找着琴儿的踪影。

      “小石头……”琴儿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小石头惊喜地顺着声音的方向摸索找去,摸到了琴儿和阿蓝的手臂,关切问道:“可摔倒哪里了?”

      幽微的光线下,能隐约看到琴儿痛苦地咬着下唇,她说道:“大概是摔倒脚了,有些痛。”

      小石头忙去看琴儿的脚,一摸,竟在流血,她急忙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止血药草给她敷上。血是止住了,可琴儿的脚大概是扭到了,小石头到底不是大夫,不知如何包扎。摔进这个鬼地方,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出去找到张大夫。正在她焦头烂额之际,忽然瞥见火光由远及近过来,有什么人在不远处喊道:“那儿还有人!”说着拿着火把冲了过来。小石头定睛一看,来人竟是豫兴。豫兴见了小石头,也很高兴,回头说道:“是我们的人!”

      借着火光,小石头这才看清,跟在豫兴身后的,有风庆、鹿琢将军,还有许多村民。原来大家都被困在这个像山洞一样的地方。

      “太好了,太好了!”她像看到亲人一样激动万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什么好,我们还不知道能不能出去呢。”豫兴毫不客气地泼了她一头冷水,自己嘟囔道:“不知那翻天覆地的玩意儿触碰了什么机关,大石头压下来,我们进来的那个口子也给封死了。”

      鹿琢举着火把,抚摸着石壁上的纹路,蹙着眉头思索着道:“从壁画上来看,这里应该是一座地宫。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是冀巫族人曾经的地宫。”

      “冀巫族?”村民里有几个人听过这个名字。风庆也若有所思地重复道:“冀巫族……是武后的家族。”

      鹿琢点头道:“不错。巫族虽然一直在太极山一带隐居,也统一被认为是巫族,但数千年前,其族类分支极多。其中势力最大的就是冀巫族。当年佞臣策侯反叛,武王被逐至太极山下,就是凭借冀巫族的势力打回了东阳城。后来,因为巫族内部互相通婚,巫族势力减弱,以及邪派的出现等种种原因,导致巫族的许多分支都消失了。至于冀巫族是如何消失的,没人知道。只是听说冀巫族在时,曾坐拥许多珍稀宝藏,而其消失后,这些宝藏一直没有被其余巫族中人找到。”鹿琢说到此,顿了顿,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应该——”

      豫兴拿火把依次点着了仍插着蜡烛的烛台,金光碧影直刺向人们的视线,漆黑的地宫瞬间变得亮如白昼。而最耀眼的光芒不是来自于蜡烛,而是那烛台下方,安放着数颗如斛大的夜明珠,与烛火交相辉映,愈发盈润透亮,灼烁艳逸。原来方才小石头在黑暗中看见的幽微萤火,就是这些夜明珠。

      “别动!”鹿琢大声喝道,但为时已晚,众人醒过神来之时,才发现已经有几个大胆的村民伸手去拿夜明珠。有一个佝偻瘦弱的男子,看那夜明珠的眼神如同觅得猎物的豺狼,两眼放光,一边伸手一边笑道:“孩子他娘的病这下不愁了……”

      话音未落,就在他触碰到夜明珠的那一刻,忽然像着了魔一般胡言乱语,那只碰了夜明珠的手由青变紫再变黑,扭曲成僵硬的形状,不受控制地掐向自己的脖子。尽管他表情十分痛苦,但他手上的力道却丝毫不减,掐的自己眼球直凸,脑门青筋爆起,口吐白沫,颤抖着摔下面前的石崖去,他痛苦的叫喊到最后只余下一丝气绝的呜咽。

      其余几个碰了夜明珠的村民也未能幸免,接连丧身。

      目睹这一切的村民倒吸一口冷气,哆哆嗦嗦地拥挤在一起,再也不敢看一眼那夜明珠。夜明珠的光芒依旧温柔奇彩,像是在引诱人们通向地狱的致命诱惑。

      “现在开始,谁都不要轻举妄动!”鹿琢也明显被方才的一幕吓到了,声音有些微微发颤。

      灰尘在光线中肆意起舞,带着阴冷潮湿的味道。风庆蹙眉打量着地宫,石殿坚硬的铜墙铁壁上刻着许多浮雕壁画,像是在记录什么重大节庆,或是描绘了张牙舞爪的怪兽。顶部是一座巨大的天穹,有代表月亮和太阳的星石隐隐闪烁,亦有二十八星宿图。面前有一座石崖,深不见底,那些可怜的村民摔下去之后,连一声身体落地的声音都没有传上来。

      石崖上方有一座铁索桥,通向彼方的黑暗。豫兴先自告奋勇过桥,拿着火把,小心翼翼地一步一试探地向前走着。其余的人屏住呼吸地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大半个身影都被黑暗吞没。地宫陷入了无限的安静,连众人的呼吸声都微弱了,只有岩石下滴水的声音清晰可闻。

      点点烛火在桥对面点起。豫兴在远处的光亮中兴奋地招手:“一切无碍,大家过来吧!”

      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列队排好过桥。鹿琢将军在前,太子殿后,保护中间的村民。

      琴儿腿脚受伤,因此排在队列后面,风庆抱着阿蓝,小石头扶着她,缓慢地走着。琴儿有些惧高,方走到一半,桥晃得有些厉害,琴儿腿脚一软,险些蹲坐在桥面上,幸亏拼命抓住了绳索。小石头温声鼓励她道:“琴儿,不要看脚下,看前面。看,马上就到了!”

      这地宫曾有冀巫族人活动的踪迹,故而在暗中看起来神秘,甚至有些可怕,但烛火点起来后,发现这里虽年久无人,却不失繁华绮丽。于是有些村民顺利过桥后,被眼前景象所吸引,霎时间忘了先前的提心吊胆,开始好奇地东张西望起来。鹿琢和豫兴在接引陆续过桥的村民,竟没留意身后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神不知鬼不觉地转动了一个机关。

      仍在桥上的人们,感觉脖颈后一阵森然冷风呼啸吹过,不自觉地都缩了缩脖子。琴儿又没站稳,摔倒在桥上,拉着绳索的手抖个不停,一个劲儿地摇头道:“不成了,不成了。”小石头急着扶她起来安慰她,却明显感觉到,这桥的确是越来越晃。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不住地摇。

      她壮着胆子回过头去,看见方才他们上桥之处,正明白立着一个三头虎身马尾的怪物,形容可怖,龇牙咧嘴,目漏凶光,锋利的右前掌死死地扣着桥面,摇来摇去。

      与其对视瞬间,那怪物势如闪电一般地向人群末尾冲来。

      “嘣——”风庆弑羽剑出鞘,扑上前来的怪物瞬间被逼退大半。风庆急急回过头来,将阿蓝递给小石头,道:“快把孩子抱走!”

      “快,快,快走!”桥面上的人乱成一团稀粥,哭喊尖叫的声音此起彼伏。鹿琢拔剑,挤过颤抖的人群,往怪物的方向冲。桥对面的人们也看清了这个可怕的怪物,不约而同地尖叫起来。这一动响,更刺激了那怪物,卯足了劲向前冲来。

      小石头慌里慌张地抱着阿蓝,搀着琴儿往桥头跑。身后太子和鹿琢与怪物的打斗声听的人腿软,谁知那怪物竟凌空越过鹿琢和太子的剑,冲向人群末尾,一口咬住了最末的小石头。

      小石头的右肩被怪物咬住,鲜血直溅,整个身子被怪物拽倒在桥面上,幸好她右手紧紧拽住绳索,方不至被怪物甩出去。见豫兴急急从桥头赶下来,小石头来不及喊痛,只对他道:“快……快把阿蓝抱走!”

      话音甫落,风庆已利落地砍断了怪物的这颗头,它松开咬着小石头肩膀的牙齿,一颗面目狰狞的头像藤球一样打了个转,滚下桥去。怪物吃痛,向后仰去,左前掌撕裂开大半铁桥绳索,桥面开始从中间向左侧倾斜。

      鹿琢跃起去砍那怪物的另一头,被它躲过,它怒吼一声,一掌扫过去,又切断了铁桥右侧的绳索,噼里啪啦地落入空谷石崖中。

      铁桥上只剩下豫兴、阿蓝、琴儿和小石头。豫兴抱着阿蓝,护着琴儿和小石头往前走,但此时的铁桥已摇摇欲坠,左右不稳,他们寸步难行。

      脚下就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深渊,而他们却在千米桥上荡秋千。

      鹿琢砍下怪物的第二颗头时,它深紫色的血,恰恰好地喷溅在了琴儿的脸上。琴儿本就胆小,本正要勉强站起继续前行,见此情状彻底吓飞了魂,惨叫一声,受伤的脚不听使唤,竟一脚踩空,被绳索卡住,半个身子从左侧坠下桥去,眼看就要掉下那深渊。

      “琴儿!”小石头和豫兴死死伸手抓住她,阿蓝在豫兴怀里撕心裂肺地哭个不停,像打挺的鲤鱼一样前后挣扎个不停。豫兴抱不住她,险些自己也失了重心。小石头吃力道:“你先去桥头放下孩子,这儿有我呢!”

      “你能撑住吗?”豫兴喘着气问道。

      “别管那么多,快去呀!”都什么时候了,这人竟还有心情问这种问题。

      下坠的力重新撕裂了右肩的伤口,又开始流血。温热的血顺着肩膀流下手臂,黏黏腻腻的,血腥气息直冲脑门而来。铁桥摇晃得厉害,她手心开始冒汗,一冒汗,抓着琴儿的手就往上滑。

      “抓住啊……”她吃力地挤出几个字,得亏豫兴及时赶了回来。

      太子与鹿琢合力对付那三头怪物倒不是难事。那厢豫兴忙前忙后的工夫,二人已将那怪物斩杀。失去三颗头的怪物血流如注,却似乎还没死绝,跌跌撞撞,最终摔下铁桥,冲破绳索,从左侧坠入石崖。

      那一坠的力,使得本来就危如累卵的铁桥彻底向左侧倾斜,几乎垂直下去。要不是太子和鹿琢冲上来平衡住了桥面,只怕小石头和豫兴也交代在这儿了。把琴儿拉上来后,他们连滚带爬地回了桥头。

      空荡荡的桥依旧不停地来回晃着,仿佛那三头怪物的亡魂还在游荡,发出阴森的嘶吼。想到方才在桥上的一切,再多看它一眼,还是心有余悸。

      无论如何,队伍总算都过了桥,惊魂未定的一众人选择在原地稍事歇息。

      经过那一番折腾,死里逃生,琴儿“哇”一声吐了出来,几个大婶给她拍着后背,擦着脸颊,倒了些水给她喝了两口。

      有个村民颤抖着问:“不是说冀巫族已经消失许久了,怎么地宫里还会有怪物?”

      鹿琢回答:“方才那怪叫三头讙,是冀巫族人爱养的一种凶兽。观赏斗三头讙,是他们节庆时一大乐事。三头讙可以沉睡长达五百年,刚才被唤醒了……”跳跃的火光照耀在壁画上,一幅身着巫族服装的人赤手空拳斗三头讙的画面现于眼前,图画上,周围围满了人,的确是盛会景象。据说,败给三头讙者会被整个巫族瞧不起,还会被家族除名。

      那孩子的母亲惶恐地拉他过来给太子和鹿琢将军赔不是。太子淡淡道:“罢了,幸而都过了桥,以后大家都醒个神,别再乱动了。”说罢,他神情似有些哀伤,对着身后的大殿的宝座道:“三头讙虽是怪物,但毕竟是我们不慎闯入,又夺了它性命去。虽然我并无武后血脉,但毕竟武后是我先祖发妻,自然也是我的先祖。闯入先祖圣殿,种种惊扰,实属不该,还望先祖见谅。”不明所以的村民听了这话,纷纷跪下拜去。

      村民们还未从被怪兽威胁的恐惧中缓过来,如今又掉进了这个地宫,匆匆逃过那条令人心惊胆战的铁索桥,众人已是身心俱疲,不知事的孩子们哭个不停。豫兴在大殿里绕了一圈,敲开一间侧殿,见里面有几块软垫,并无暗器,于是搀了几名身子弱、带小孩的村民们来此歇息。幸好还有村民随身带着干粮和水,大家吃了一些。

      几名妇女围成了圈,保护孩子尚小的母亲哺乳。琴儿去喂阿蓝,小石头站在侧殿外等候,处理着肩膀的伤口。

      “肩膀伤势如何?”风庆问小石头道。

      伤口流出的血凝固后粘住了衣裳。小石头撕开一块布条咬住,一声不吭地将肩膀的衣裳从皮肉里扯出来,再从小布包里拿出止血的草药敷上,笑道:“没事了。”

      豫兴凑过来道:“你竟然还笑得出来?我当真是小看你了。”

      风庆沉默一晌,扯下披风给小石头系上。虽然夏国并没有什么严苛的礼节风俗,但一个女孩子光着半个肩膀还是不大好看,还容易着凉。

      这披风又轻又香,却又不是那种轻浮的脂粉香味,而是清雅的兰麝之香。小石头清甜一笑,说了一句“多谢太子”,这披风就系着了。

      豫兴心里打着鼓,来回看着这俩人,最终扁扁嘴,还是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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