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大骗子与小撒谎精（第二部）

　　七十五

　　艾格尼斯一手抓着地面，另一只手死死按住肋下的伤口。伤口很深，止不住的鲜血随着她缓慢的爬行拖了一地。胸腔就像被气压撑得濒临破裂的气球，稍稍用卝力便激起剧痛。

　　她在心中数秒。这种出卝血量她坚持不了多久，唯一的希望是有人救助。她尽力往楼梯间爬去——那是最容易被人发现的位置，也是最快获得救助的位置。在她抵达楼梯口时，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捂着伤口的手染成鲜红，她连身卝子都直不起来，只能蜷在地上勉强维持着呼吸。

　　一直跟着她的小女孩在她身前蹲下，轻哼着那首伦敦桥倒塌的英国童谣。她没有补刀，也不再加害，只是撑着下巴，耐心地待着自己的猎物流卝血至死。

　　“谁派你来的？”

　　艾格尼斯轻声问道。

　　“Boss，组织的Boss。”

　　小女孩眨眨水玻璃般的眼眸。

　　“Boss说，要让你慢慢地死——他因为Armagnac的事生气了。”

　　艾格尼斯不知道威廉干了什么惹怒了组织的Boss，也不明白和她有什么关系。若Boss要杀她，只可能是因为她背叛了组织。

　　“你还这么小……你叫什么名字？”

　　“伊莉娅。我不小了。Boss说，我可以照顾我的妹妹了。”

　　“你也有妹妹？”

　　“她叫莉莉娅。”

　　提到自己的妹妹，她的语气变得闷闷的，眼眸失去了些星辉。

　　“她生气了，因为我抢了她的兔子布偶。她不和我一起，赌气跑掉了。”

　　都还只是孩子啊。

　　艾格尼斯无声地叹了口气。

　　伊莉娅只有七八岁的模样。这是她和埃维莉娜被送入组织训练营的年龄，这个孩子却已经出来执行任务了。年幼的孩子太过容易让人放松警惕。若先前不拼了命去救她，自己不会落到现在的惨状。

　　但她怎么可能不去救？

　　放任一个孩子死去，这种事大概连Gin都做不出来。即使刚才两人对峙，Gin也没有将这孩子揪出来当人质威胁她，明明这是逼她就范的最快的方法。

　　“她想要兔子，就不要和她抢……”

　　“但是我想要兔子。”

　　“你既然是姐姐……就多让着她……”

　　艾格尼斯想，现在，埃维莉娜或许也在生她的气。或者说，一直以来，都很生她的气，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她扇过她耳光，说过让她伤心的话，现在又掺和她和Boss之间的恩怨——很多很多。

　　但她来不及道歉了。

　　她的身卝体已经酥卝麻，力量随血液一点一点流逝。眼前的阴影渐渐扩大，她意识到自己很快将昏死过去。

　　然后便是结束。

　　所以她必须将剩下的话说完。

　　“多让着她……以后……如果有机会……”

　　她像条缺氧的鱼，每咬出几个词就不得不张口吸气，努力让自己能多说几个音节。

　　“带你的妹妹……离开组织。”

　　如果可以重来，如果她可以选择，她会这么做。

　　但这一切都是不可控的。

　　没有所谓的“重新开始”，人生不存在倒带。在她懂事之前，她已经干出了她后悔的事。

　　她足够幸运，遇见了赤井秀一。

　　但这孩子会像她一样幸运么？

　　听了她的话，伊莉娅却噘了噘嘴，摇摇头。

　　“Boss说过，肯定有人会这么说。他说，别听，你们都在骗人。”

　　“我都要死了……骗你做什么？”

　　艾格尼斯无奈地笑了。她的手已无力按住伤口，绵卝软地滑落至腰侧。鲜血如注，漫了一地。

　　时间不多了。

　　她并不意外自己的一生会非常短暂，却没有想到现在就会结束。

　　她想再和埃维莉娜说几句话。

　　两人重逢以来，没有好好说过几句话。她本应带她去蛋糕店，将菜单交给她，想吃的就点。即使埃维莉娜每个只吃一口，她也不会嫌弃她浪费。

　　她希望她快乐。只要她快乐就行。

　　还有赤井。

　　与他相处时总嫌弃他烦，给她添堵，什么事都不顺心。

　　如今却遗憾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

　　死了后真的有另一个世界吗？她还会记得他吗？还能再遇见他么？

　　大概是不能的。

　　而她已经没有机会给他留下任何东西了。

　　她的大脑愈发昏沉，连疼痛都感受不到了。像是有人关上了灯，黑沉的帷幕如同深渊要将她包裹入内。

　　然后她听到了脚步声。

　　很遥远，很沉闷，就在帷幕的另一边。她的手指微微抽卝动，想要拨卝开，却做不到。

　　忽然——

　　极大的力道压住了伤口，被激起的痛感瞬间将她从那片黑暗中拽回。辛辣的液卝体倾倒而下，烧灼感直灌创口。她因剧痛尖卝叫时有什么堵住了她的嘴，咬住的布料间有硬卝邦卝邦的、骨卝感的东西，是什么人的手腕。

　　铁锈味的血气中，还有烟草的气味。

　　Gitanes

　　那浓烈的味道她太过熟悉。

　　她死前想要见的人很多，但不包括这人。

　　“没用的。”

　　最痛的步骤已经过去，她松了口不再咬对方的手，气若游丝地说。对方在给她急救，用酒水浇了她的伤口。但她已经失血过多了，即使包扎止血，她也坚持不了几分钟。

　　伊莉娅也在旁小声提醒：

　　“Boss说，要她死。”

　　肋下的伤正被捆紧，来人没有理会她和伊莉娅。被方才那么一折腾，痛感重启了她的大部分感官。她看得清面前的人了。他身上有灼伤的焦色，冷峻的侧脸被烫出一整块斑驳。不久前贯穿腹部的枪伤粗糙地撕了风衣包扎过，常年配备的黑色礼帽也无影无踪，看着非常狼狈。

　　虽然她确信此时是自己更狼狈。

　　“……你还没死？”

　　她习惯性怼他，内心却知道那不过是一个手雷加一点C4炸弹的威力，有防火门阻挡还多了一秒左右的反应时间。她能逃掉Gin也能逃脱，她也从未想过下死手。但没下死手的下场是，自己最终被他抓住了。

　　她很清楚Gin为何要救她。只要她不死，就还有价值。榨干剩余价值后，她就可以去死了——这就是Gin。过去她目睹过他对其他人做过无数次类似的事，而这次轮到她了而已。

　　“号码。”

　　伤口被绑紧压实，Gin的声音从上方降下。她不太理解他指的是什么，索性不予理会。Gin也看出了她的态度，沉冷地补了句：

　　“赤井秀一的。”

　　“……你是想笑死我吗？”

　　若不是连笑的气力都没有，艾格尼斯绝对会大笑出声。

　　她高看自己了。Gin根本不稀罕她那点价值，他更想杀了赤井秀一，而且这次要亲手杀了赤井。这是Gin救她时就计划好的。他要她活着，以此要挟赤井。

　　那她不如死了算了。

　　她重归沉默，阖眼不答。只要拖着，她迟早会拖死自己；只要她拖死自己，Gin就别想拿她当人质。

　　“Gin好笨哦。”

　　楼梯上方一个天真的声线传来。一个小女孩踩着阶梯蹦蹦跳跳地下楼，扑在了伊莉娅背上。伊莉娅被小小地吓了一跳，回头看见自己的双胞胎妹妹时嘴角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她的妹妹莉莉娅藏在她身后，探出头顽皮地朝Gin扯了个鬼脸：

　　“你不知道他在哪，但我知道他在哪——Gin是大笨蛋！”

　　“Gin是挺蠢的。伊莉娅也这么觉得。”

　　她的姐姐不带感情地附和道。

　　Gin阴恻恻地看了她们一眼。

　　“他在哪？”

　　“Gin好笨。”

　　“Gin好蠢。”

　　“闭嘴。”

　　被凶了，莉莉娅掏出一张纸笺，揉成纸团，气呼呼地往Gin头上砸。

　　“在52楼，打这个电话就能找到他——Gin欺负我们！我要告诉Boss！”

　　她牵着自己的姐姐，一溜烟跑掉了，楼梯间还回荡着她小声的窃笑。纸团落下的一瞬，艾格尼斯强忍着肋下的撕卝裂感撑起上身，铆足了气力扑向那纸团。Gin却一脚踩在了她的手背，另一只脚重重踹在她的腹部。这一击正中脾胃，痛得她浑身发卝麻，再也使不上任何气力。

　　“别费功夫了……我活不了几分钟……”

　　Gin俯身拾起纸团时，艾格尼斯的手还在空气中无力地抓着。他阴郁地瞟了她一眼，拿出手机按下号码。很快，对面的电话被接起。

　　两人都没有说话，最终是赤井先发问：

　　“Gin，什么事？”

　　Gin单手推开枪的保险栓，一枪正中艾格尼斯的左腿。

　　“去天台。”

　　他冷冷说道：

　　“每五分钟我会给她一枪——不要让我等。”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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