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糖

　　人间位于榕城最繁华热闹的的街道，这地方，宋楠来过。

　　那是大一下学期的元旦，她们宿舍三个还有班上几个留校的同学来这玩了一晚上，她全程坐着吃东西，看她们唱歌跳舞打游戏。

　　梁淮与带她进去，避开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进了这里的办公处。

　　宋楠有点拘谨，因为梁淮与正双手向后撑在办公桌上，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

　　然后他打了个电话，让人事经理送一套衣服过来。

　　宋楠抓着书包带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学生气。

　　衣服拿到后，梁淮与递给宋楠，是一套黑色女士小西装，他说：“场合问题，衣着也要到位。”

　　宋楠有些迟疑，电视里这种地方一般都会有摄像头――虽然眼前这人目前看起来不坏，正正经经，但还是不敢太掉以轻心。

　　梁淮与看了她几眼，说：“你过来。”他往换衣间走。

　　空间不大，很封闭，他抬手在墙上按了一下，眼前瞬间陷入黑暗，宋楠肩膀缩了一下：“梁先生，您怎么把灯关了？”

　　她感觉发顶让人轻轻拂了一下，男人的气息很远却又很近，低沉地声音砸在静谧的空气里：“你抬头看看。”

　　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她懂了，他这是告诉她，这里没有摄像头，她想说什么，梁淮与却把衣服塞到她手里，转身出去，带上门之前说：“抓紧时间。”

　　宋楠刚刚的迟疑也是对他的质疑，他大大方方，她也不该继续想太多，于是迅速地换上了衣服。

　　白色内衬，外搭小西装，她一米六五，不高不矮，刚刚好，身材比例很标准，脚上再搭一双黑色高跟鞋，不看那张婴儿肥的小圆脸，还挺有几分白领精英的味道。

　　宋楠出来，整个人有点不自在，毕竟第一次这么打扮，不过还是假装很淡定：“梁先生，时间快到了。”

　　梁淮与嗯了一声，眼神晦涩难懂，他叫人事经理进来，带她过去，临走前还不忘鼓励她：“放轻松，没做好也没事，总要经历一次，才知道下一次该怎么做。”

　　“我知道，您放心。”宋楠最擅长的一件事就是调整心态，高三一次月考，她考砸了，整个人陷入自我颓废，朋友都替她着急，但只用了一晚上，她的状态就恢复过来，第二天继续全身心投入复习，完全不受影响。

　　等人走了，梁淮与去了吧台，他打开一旁的冰橱，上面放着是今早送过来的红枣酸奶。

　　这东西他喝的少，但他身边的人都知道，梁老板抽烟，喝酒都不会上瘾，偏偏对这女生们喜欢的红枣酸奶有种近乎偏执的喜欢。

　　他习惯性地拆开一盒，倒进杯子里，加上冰块，然后一口喝完，细细品着嘴里淡淡的酸甜味道，目光一转，落在沙发上的一个红色双肩包上。

　　干净整洁，拉链上还挂了一个毛绒兔仔。

　　梁淮与抬手在脸上抹了一下，收回目光。

　　晚上九点，人事经理打电话过来，说那边已经结束。

　　“……让她上来，她东西还在这。”

　　人事经理犹豫：“翻译结束后，宋小姐说去趟洗手间，还没出来，等她出来，我让她上去。”

　　梁淮与抽空去冲了个澡，十分钟，出来后，人还没上来，他皱眉，再次给经理打电话。

　　“老板，宋小姐好像碰着熟人了，在走廊里正聊着。”

　　他下意识问：“男的女的？”

　　“男的。”

　　*

　　宋楠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程嘉易，初二那年暑假，爸爸妈妈在家里办了补习班，程嘉易就是其中的学生之一，她那时经常给他们切水果烧水，和他们混了个脸熟，程嘉易学东西很灵活，一点就通，是爸爸妈妈的得意门生，后来他考上了帝都的名校，听说去年毕业。

　　虽然穿上西装，但到底出来社会时间不长，历练浅，眉宇间还有几分青涩，他站在她面前，和她寒暄：“……榕大挺好的，只要能学到东西，哪里都不差，学长我名校出来，不还是到处出差陪人喝酒应酬。”

　　宋楠不知道怎么接话，想了想，才说“你来榕城出差？”

　　程嘉易叹气：“可能要在这里呆上两年，公司外派，大家都不愿意离开帝都，我想着这里离沙市近，有时间还能回家，就主动和老总说了。”

　　沙市是他们老家，来回榕城不过近五个小时的车程。

　　宋楠干巴巴应道：“那挺方便的，也挺好。”

　　“你这兼职挺好的，大学生就应该多历练自己，不过这种地方没外面公司正经，以后还是少来一点，我听说这老板的身家底细――”

　　程嘉易还没说完，就让一道低沉微冷的男声打断： “你的背包。”

　　宋楠听到声音，看过去，只见梁淮与站在走廊入口处，单手插兜，头发湿答答的，似乎是被他随手往后拨了一下，露出额头，宋楠这才发现，他右眼上方头皮处，有一道疤痕，平时那里覆着一层头发，看不出来。

　　她没顾上程嘉易，走过去，接着他递过来的背包，抱歉地说：“梁先生，劳烦你了，遇上熟人，聊了一会，忘了这个。”

　　梁淮与看也没看程嘉易，也没怎么看她，转身往会所大门那走。

　　后边成嘉易拍了拍她的肩，宋楠条件反射地往一旁挪了一下。

　　“宋楠，那是谁？”

　　宋楠：“这里老板。”

　　程嘉易皱眉，还想说什么，尽头包厢里走出一个人，喊他进去，走之前又找宋楠要了手机号，说都在一个地方，方便联系。

　　出了会所，外面的热气滚来，宋楠皱皱眉，把外套脱下，这才发现自己还没换衣服，又想起梁淮与刚刚好像已经离开了。

　　她抱着书包站了会，还是先回学校吧。

　　刚走到马路边上，一辆越野车就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她看到梁淮与掐灭手里的香烟，冲她道：“上来，送你回学校。”

　　事情做完了，酬劳也已经拿到了，宋楠觉得再麻烦他也不大好，于是摇着头，说：“梁先生，我坐公交回去就行。”

　　他漫不经心地敲着方向盘，抬手胡乱扒了一下已经干了的头发，语气有点重：“叫你上来就上来，哪那么多废话？现在这个点已经没去你们学校的公交，”见她一副又想说什么的样子，他直接打断：“要是坐出租，坐上黑车，最后我还得负责。”

　　车内静悄悄，耳边只有窗外的沙沙的风声。

　　宋楠不说话，还是端正坐着，双手抱着书包放在膝盖上，一看在学校就是好学生。

　　梁淮与盯着前面的路，也许是无聊，突然和她说起了话：“刚刚那位，是你男朋友？”

　　宋楠一听，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是我爸妈的学生，和我一个高中毕业的，相当于我学长。”

　　梁淮与问：“你爸妈是老师？”

　　宋楠点头。

　　他突然又说：“教英语？”

　　宋楠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

　　梁淮与打着方向盘，车子驶进大学城，他过了会才说：“猜的，我顾客反馈说你表现不错，口语能力很强。”

　　第一次做翻译，虽然专业水平不是特别高，但被人肯定，多少还是有一点激动，还有一点小小成就感，她没有一开始那么拘束，笑着说：“其实是翻译的东西不难，都是比较简单的用语。”

　　“多做几次，积累经验最重要。”

　　谈话间，已经到了榕大门口，宋楠下车，走到驾驶座那边，正要和他说道谢，却见梁淮与下了车。

　　宋楠意识到他什么意思，连忙说：“梁先生，这条路很安全，我自己能回去。”

　　梁淮与眼角挑了挑，笑得有些随意，夜风撩起被他弄得有些凌乱的头发，整个人瞧着有些颓靡，他冲对面的超市点着下巴：“我去买点东西。”

　　说完就转身，大步往对面走去

　　宋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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