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糖

　　讲台上思政老师正在给他们划重点。

　　宋楠坐得端端正正，拿着笔在书上认真勾画着，身旁坐着的沈伊伊突然捂着嘴凑过来，表情痛苦：“宋楠，我牙痛，放学你陪我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怎么突然牙痛了？”老师说完，就让他们自主复习，宋楠合上书本，伸手在沈伊伊右脸上摸了一下，还真有点肿，“去校医务室看看吧？要是不行，再去医院好不好？”

　　“今天周五，校医放假，”沈伊伊刚说完，铃声就响了。

　　宋楠白了她一眼，学校校医周末都呆在医务室，她大致猜到这姑娘是想去看她那个医生男朋友。

　　宋楠叹口气，起身收拾好课本，答应她：“那我们现在就去吧，不然回来太晚了。”

　　“楠楠，你真是太好了，回头我请你吃火锅。”

　　坐车去医院，挂号，付费，一切都弄好之后，宋楠坐在牙科的长椅上，等里面的沈伊伊出来。

　　来牙科的人很多，椅子几乎坐满了，宋楠现在坐的这地方还是一个角落里，她抱着书包，从里面掏出耳机，细腻的音乐如同涓涓流水在耳边淌着，温柔得像一首催眠曲。

　　她有点困了。

　　忽然椅子沉了一下，宋楠如梦初醒，猛地睁开眼睛，回头看，身旁空位上坐下来一个男人，侧脸线条冷硬，黑衣黑裤，双腿交叠在一起，他一只手懒散地搭在椅子扶手上，一只手握着手机放在耳边。

　　声音略沉，语气慵懒，“……在医院呢，老人家牙齿不舒服，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们聚着，记我账上……她闹和我有什么关系？”他嗓音突然提高，“你他妈别什么人都往我那地带。”

　　宋楠不禁缩了一下肩膀，抱着书包默默往左边移了一下。

　　梁淮与轻哂了一声，漆黑的眼在宋楠身上扫了一下，然后对电话那头道：“不说了，挂了。”

　　宋楠被他刚刚那一眼看得有些发怔，所幸他挂了电话，低头在手机屏幕上滑着，没什么别的举动，她这才轻呼了一口气，又怕自己睡着，直接把音乐给关了。

　　她这会坐的没刚才那会自在，也不敢多动一下，腰背挺的笔直，那姿态跟防狼似的，她心里怨念，沈伊伊怎么还没出来，刚刚就不该给她挂她男朋友的号。

　　目光移向前面忙碌的护士站，视线收回来时眼角余光不自觉往右边扫，那个男人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银灰色打火机，夹着烟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她睁大眼睛，咬着唇，然后弱弱说了一句：“先生，这里医院，不能抽烟的。”

　　说完她就后悔了，又想这里人多，声音嘈杂，她说的那么小声，应该没有听见。

　　男人点火的动作顿了顿，他再次看了她一眼，眼神平淡，然后勾了勾唇，将烟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他说：“抱歉，我忘了。”

　　宋楠有点尴尬地笑了一下，还想说什么，手机响了。

　　是沈伊伊打过来的。

　　“楠楠，你在哪呢？我出来了。”

　　宋楠皱起眉，视线在前面扫了一圈也没见着人：“我在护士站这边等候区，你在哪？没看到你人呀。”

　　“那你再等会，他刚刚交班了，我们一会请你吃大餐。”

　　挂了电话没多久，就见沈伊伊和杨琛从电梯那方向过来，她连忙起身，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地方。

　　她步子又快又急，带起一小阵风，卷着淡淡的香味。

　　有点像酸奶，红枣味的。

　　梁淮与目光从手机上移开，屈指在鼻尖按了按，他看着那个跟装了小马达般跑的飞快的背影，忽然觉得嘴里有点干。

　　*

　　回到学校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寝室里另一位姑娘林芊雨已经躺在床上煲起了电话粥，听到动静，没一会就挂了电话，从她的粉色床帐里探出半个头来：“宋楠，伊伊回来吗？”

　　宋楠拿着睡衣和水卡，正准备进浴室洗澡，听到她问，于是说：“还没，晚点回来。”

　　林芊雨从床上爬下来，杵在浴室门边，隔着门和她继续说：“宋楠，下周期中考，我们可全靠你了。”

　　“再说吧，我还没开始复习。”

　　林芊雨又说：“不管，反正就抱你大腿了。”

　　今天的热水有点温凉，宋楠实在太困，也没管太多，随意冲了一下套上睡衣就出来了，她洗了衣服，把书包里的东西倒出来，习惯性地整理，整理着突然就觉得不对劲了――她的校园卡不见了。

　　林芊雨帮她一块找了一下，然后说：“你今天陪伊伊去医院，会不会落在那里了？”

　　宋楠想了想，今天在医院确实有打开书包，这么一想，彻底死心了，医院人多，一晚上过去，明天就算去看，也不一定在。

　　“没事，芊雨，我周一再去补办一张，我有点困了，先睡了。”

　　她说着就爬上了床，在床上转了个身，手指隔着帐子在墙上按着，卡掉了，这会肯定睡不着了，嘴上说着没事，可她前天才充了一百块进去，真没见了，心里其实还挺舍不得的。

　　她紧紧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出现医院里那个男人瞥过来的漆黑的眼睛，她捂着脸，突然想，会不会被――然后又摇摇头，就算真让他捡了，那也没办法，又不认识也没个联系方式……她翻了个身，不再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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