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归

作者:上官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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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更:受辱


      郑太太也很紧张,一会看看老大夫,一会看看薛锦棠。

      前者老神在在,后者淡定从容,特别是薛锦棠,白皙柔嫩的脸上一派平静,菱角形的嘴唇微微翘起,得体又优雅。

      郑太太看着她,紧张的心情不由就放松下来。

      一刻钟之后,号脉才算结束。薛锦棠从容收回手,放下卷起的衣袖,抬眸看向老大夫:“怎么样?”

      老大夫摇摇头,叹了口气:“纹丝未动。”

      薛锦棠心里一凉,面色却还好:“辛苦您跑一趟了。”

      她瘦不下来,可能要永远被关在这个别院了。

      不过,她不会放弃的。

      郑太太让红姑包了银子给老大夫,老大夫摆了摆手:“老生既然做了大夫,给人治病救人乃是本分,治好了病才能收钱,治不好病,不收钱。”

      “不过,小姐的病也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这话是说还有希望。

      薛锦棠豁然抬头,望向老大夫的目光里带了几分迫切。

      老大夫捻着为数不多的几根胡须给薛锦棠指明了方向:“北平府名医辈出,圆融大师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薛锦棠还未说话,郑太太就道:“圆融大师医术高超谁人不知?可是圆融大师四年前云游四方,早就音讯全无了。”

      “可他的传人还在,圆净法师座下大弟子慧明僧人跟圆融法师学习医术多年,尽得其衣钵,若是他说你的病没有办法医治,那才是真的没办法。”

      薛锦棠大喜过望。

      她怎么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背后有一座大靠山,那就是北平府潭拓寺的圆融法师。

      圆融法师是北平府公认的得道高僧,他博采众长、精通佛法,足迹几乎踏遍整个大齐,一手楷书丰腴跌宕、爽爽有神。莫说北平府,便是在整个大齐也是数得上号的饱学僧人。

      除此之外,圆融法师还精通相术,加以生辰八字参考,百无一谬,令人惊叹敬服。

      薛锦棠两岁那年在潭拓寺偶遇圆融法师,圆融法师为她相面,说她是少有的益命,天生旺夫,夫凭妻贵,若能娶薛锦棠为妻,则丈夫鹓动鸾飞,名扬四海。

      这一批语令人震惊,更令人震惊的是圆融法师亲自到薛家收了薛锦棠为徒。虽然只是记名弟子,也足够让薛锦棠这三个字在北平府声名赫赫了。

      薛锦棠之前能在薛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很大一定程度是因为圆融法师。

      若是圆融法师还在,便是薛锦棠痴傻了,薛家也绝不敢这般苛待薛锦棠。

      郑太太高高兴兴送走了老大夫,回来就拉着薛锦棠的手喜不自禁地说:“这可真是太好了,没想到慧明僧人这么有本事,圆融法师是他师伯,你该叫他一声师兄,想来他一定不会拒绝。”

      他当然不会拒绝,小的时候明惠师兄还带着她玩过呢。她现在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她连出自己的院子都要跟王石斛家的汇报,现在说要去潭拓寺,王石斛家的会答应吗?

      对于她出门的理由是为了治病这一点是万万不能说的。

      养一个痴傻的废棋对薛家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可若是这个废棋不傻了,但又很胖又不想听从摆布呢?

      薛锦莹若是知道她瘦不下来,做梦也要笑醒了。

      幸好那老大夫答应了她会守口如瓶,只是郑执不见得能靠得住。

      薛锦棠叮嘱郑太太:“舅母,没见到明惠师兄之前,我的病一定要保密。特别是表哥,千万不能让他被薛锦莹骗了去。”

      郑太太也知此事重要,连连答应:“等他回来我就让他闭嘴,不许他见薛锦莹,他要是敢走漏风声,我就打断他的两条腿。”

      舅母那信誓旦旦的样子,好像郑执不是她儿子,而是她的生死仇敌一样,薛锦棠见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断两条腿有些过了,到底是我亲表哥,舅母您看在我的面子上,大发慈悲就打断一条吧。”

      郑太太本来以为薛锦棠要劝她,听到后来也忍不住笑了,搂着薛锦棠心肝肉地叫了一通。

      第二天中午,薛锦棠没有午睡,趁着下人都偷懒打盹,她悄悄出了院子,沿着林荫小道,一路朝别院侧门口走去。

      多亏了这几天练五禽戏,虽然身体还是很肥胖,但是动作灵敏多了。也庆幸她的院子离侧门很近,她不至于太累。若是像大门那样远,没等她走到地方,怕就已经累瘫了。

      这一路都特别顺利,没有遇到一个仆妇。

      “哟,这不是我们四小姐吗?”略带尖锐的女子声音猛然响起,打破了午后的寂静。

      薛锦棠回头,见薛锦莹蒙着粉色面纱施施然从路旁的林荫里走了出来:“锦棠,这大中午的,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也不带个丫鬟,你身子弱,万一受不住摔倒了起不来可如何是好?”

      没了外人在,薛锦莹撕下了虚伪的脸皮,露出了狰狞的原貌。那句“身子弱”声音拉的长长的,眼中带着讥诮在薛锦棠身上扫动。

      “不牢你费心,你管好自己吧。”

      薛锦棠懒得理她,转身就要走,再拖延下去对她没好处。

      薛锦莹本就是个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陷害薛锦棠的人,眼下薛锦棠递了这么一个把柄过来,她又怎么会放过?

      “那怎么行?”薛锦莹笑盈盈上前,一把拉住了薛锦棠的胳膊:“你必然是犯了痴症了,要不然怎么会一个人跑出来?”

      “荷叶,还不快去请王妈妈来。”

      荷叶应声而去,眨眼的功夫就跑出十几步外。

      薛锦莹死死抓住了薛锦棠,得意地笑道:“好妹妹,安心等王妈妈来吧。”

      届时不光薛锦棠受罚,薛锦棠身边服侍的人,就连郑太太都休想逃过去。要知道去年薛锦棠跑出来一次,老太太生生打残了一个丫鬟的腿,还说若再有下次,就不仅仅是丫鬟那么简单了。

      薛锦棠看着薛锦莹,笑眯眯地问她:“薛锦莹,你高兴地太早了。”

      说完,她扬起一只手,狠狠给了薛锦莹一个耳光。

      薛锦棠趁薛锦莹惊怒交加之际,身子一歪,所有的重量都压在薛锦莹身上,重重地将她压倒再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嘴里还说着:“你身子这么弱,怎么也不带个丫鬟?”

      薛锦棠出了一口恶气,心满意足而去。

      其实,做个胖子有时候也是很有优势的。

      回到屋子,薛锦棠一路走到郑太太房间,三言两语把话说了。

      郑太太一边拿帕子给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夸她做的好,又让红姑给她倒茶。

      薛锦棠刚刚接了茶,外面小丫鬟来报,说王石斛家的来了。

      “你只管坐着。”郑太太眉眼飞扬好像要去上战场一般:“我去会会王妈妈。”

      外面有荷叶伶牙俐齿的告状声,薛锦莹细细弱弱的哭泣声,王石斛就事论事的询问声,然而这些声音很快就被舅母气恼的声音盖下去了:“好你个小妇养的,果然黑了心肝,我锦棠一中午都在睡觉,连门都没有出,又怎么会去打你?”

      “上次你陷害锦棠,今天又故技重施,打量我们锦棠没有人撑腰是不是?”

      桌子拍的劈啪作响,舅母大声质问:“王妈妈,人证呢?物证呢?谁看见了,除了她们主仆一唱一和演戏之外,还有谁?”

      “舅太太别生气,我只是过来问问……”

      “问问也不行!”

      “是老奴欠妥当了,不该听风就是雨,错怪了四小姐。”王妈妈息事宁人地道歉,不悦地看了薛锦莹一眼:“三小姐,还不快给舅太太赔不是。”

      薛锦莹气得直哆嗦。

      薛锦棠痴傻前,她是受过薛锦棠的欺负,可十回里头有九回是她故意挑拨,结果就是薛锦棠的名声却是大大地坏了。

      薛锦棠痴傻之后,她收拾起薛锦棠就更容易了。

      像这样挨打挨骂还要赔礼道歉的,她是头一回。

      她委屈的不得了,可再委屈也得忍着:“舅母,是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锦莹一般见识。”

      “摆着这一张委屈脸给谁看!”舅太太摆着手,如赶苍蝇一般:“滚滚滚,别再我门口哭丧,坏了我的运气。”

      薛锦莹是真委屈啊,眼泪滚滚而落,转身走了。

      郑太太撇了撇嘴,对王石斛家的说:“你看看,真真是没规矩,亏得还是老太太教养出来的呢,说出去谁信?”

      “舅太太别跟她一般见识,我过来并不是怀疑四小姐,只是老太太走的时候交代了,四小姐是不能出门的,所以老奴总是小心些。若有不妥当的地方,舅太太多担待些。”

      王石斛家的语气虽然很和软,但是话语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却很强硬,那就是薛锦棠无论如何不能出门。

      舅太太心里不高兴,但是也没办法。

      王石斛家的说了一会闲话,一走出门就沉下了脸。

      薛锦棠醒了,眼看着就要翻身,薛锦莹急了,竟然弄了这么一出,害的她受人冷言冷语。她以为她是谁,一个庶女而已,竟然也敢甩脸子哭哭啼啼,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郑太太凯旋而归,回来又把薛锦棠好一通夸。之前被压制久了,这一回扬眉吐气,大家都非常高兴,做事都比之前多了几分干劲,说说笑笑一扫往日的清冷。

      这种热闹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郑执回来。

      郑太太说到做到,一回来就喝令郑执不许把薛锦棠的病情说出去,并要求他不许见薛锦莹。郑执答应了,他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知道,这必然又是薛锦棠出的主意了。

      郑太太问他:“你给锦棠买的书在哪?什么时候给锦棠送过去?”

      “我略歇歇就送。”

      郑执送走郑太太,就叫了小厮来,指着桌子上的一摞书道:“把这一摞书给锦棠表小姐送去。”

      自打上次弄了个乌龙,郑执就让小厮带了名字称呼两位表小姐了。

      小厮抱着书去了,很快就跑了回来:“少爷,锦棠表小姐来了。”

      郑执下意识地皱眉,冷着脸站起来,见了薛锦棠他不耐烦道:“你还有什么事?”

      薛锦棠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好似没看到郑执的脸色:“表哥很忙?要是很忙,我晚一些来也是可以的。”

      晚一些来?还想创造孤男寡女夜里同处一室的机会吗?

      “我现在没事。”郑执强压着怒意道:“你有事就说吧。”

      “前几天,老大夫来了,他说治不了我的病……”

      “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郑执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因为薛锦棠太过肥胖,瘦不下来,所以她与沈家的亲事不能继续。若是嫁给别人,她可能会受委屈,所以他就要负责照顾她一辈子,哪怕她嚣张跋扈,哪怕他一点都不喜欢她。

      他不想再听了。

      他的粗暴无礼让薛锦棠怒意陡生,眉头更是一挑。不过一个呼吸之后,薛锦棠就平静下来,放下了挑起的眉梢。

      她想从正门出去几乎不可能,若是翻墙倒是可以。便是出去了,她脚力不够,想快速到达潭拓寺再安然无恙地回来,同时不惊动其他人,整个薛家,只有身强力壮有武艺在身的郑执能做到。

      是她有求于人,受些难听话也是应该。只是没想到薛锦莹这么厉害,将郑执蛊惑得几乎要六亲不认了。

      薛锦棠露出一个浅笑:“那我就长话短说,我想让郑表哥陪我出去一趟。”

      “这不可能!”郑执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薛锦棠的要求。

      “郑表哥……”

      “你不必说了,我不会答应的。”郑执冷着脸唤小厮进来:“送表小姐回去。”

      薛锦棠气得抿紧了嘴,她看了郑执的桌屏一眼,心头发寒,冷着脸走了。

      郑执的脸色也非常冷。

      事情果然朝着他最担心的方向发展,先是让他买东西,接着就让他带她出去,下一步呢,就是让她娶了她了。

      郑执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过了好一会才缓缓松开。

      小满打量着他的脸色,小声说:“少爷,表小姐好像生气了。”

      郑执“嗯”了一声不置可否,薛锦棠不会如愿的,她生气是迟早的事。

      “可是你起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花灯,花灯露出来了,刚才表小姐一直盯着桌屏看,她好像看到你给锦莹表小姐买的花灯了。”

      “不会的,她没看到。”这一点郑执很肯定,若是薛锦棠看到了,早就大吵大闹了,怎么会只是气鼓鼓地离开呢?

      “你守在门口,有人来就说我在休息,不要让人进来。”

      郑执拿起灯笼还有那一摞关于女学的书,避开人去找薛锦莹。

      ……

      “小姐,郑表少爷太过分了。”杏红忿忿不平道:“他竟然用那种语气跟您说话,哪有做哥哥的样子!”

      “他本来就没有把我当妹妹,薛锦莹才是他的妹妹呢。”

      薛锦棠暗暗叹息,那个傻傻的、喜欢郑执的女孩子已经死了,郑执却将杀人凶手示为亲妹,她替跟她同名同姓的女孩子不值。

      杏红听她语气冷漠,诧异地看了薛锦棠一眼,又很快收回来。

      小姐是真的变了,不会事事围着郑表少爷打转了。不过这样也好,郑表少爷哪里能跟沈七公子比呢。

      “既然他做初一,我们何妨做十五。小姐,我看到郑表少爷桌屏后面藏着一盏彩色灯笼,一定是他给三小姐买的,我们把这件事情告诉舅太太,让郑表少爷讨不了好!”

      薛锦棠淡淡道:“不许拿这些事情去烦舅太太,以后郑表少做什么都跟我们无关。”

      这种小孩子告状的行径薛锦棠不屑去做。再说了,不过是个花灯而已,经历过血海深仇,她早就没有玩花灯的心境了。

      杏红很会察言观色,见薛锦棠不悦,忙道:“小姐不让我去,我自然不敢去的。不如我们去后园摘桂花吧,晚上让荣姑姑做桂花饼,舅太太最爱吃这个。”

      去后园也好,说不定能看到暗门或者没有人发现的狗洞……就是没有,她也要想办法弄一个出来。

      潭拓寺,她去定了。

      杏红摘桂花,薛锦棠就沿着别院的墙根走,艰难地穿过草丛,一棵槐树出现在眼前。

      这槐树足有两个碗口那么粗,斜斜地倚靠在墙头,树干伸出墙头,竟是个绝佳的翻墙之所。

      薛锦棠精神一震,太好了。有了这棵树,只要她能将体力练上来,再加上舅母在一旁掩护,这小小的别院就休想困住她。

      身后传来杏红略带焦急的声音:“小姐,你在哪里?”

      “我在这边,就出来。”

      薛锦棠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来。这个地方,暂时要保密。

      杏红不见了薛锦棠吓了一大跳,见她安让无恙回来了,邀功般将细篾编的竹篮捧给她看:“我摘了整整一篮。”

      黄灿灿的金桂溢满了竹篮,浓郁的芳香扑面而来,让人闻着就要沉醉,薛锦棠捧了桂花,饱饱地吸了一口。

      一阵沉重的脚步传来,薛锦棠抬头,就见郑执沉着脸怒气腾腾朝这边走来:“薛锦棠我告诉你,我郑执这辈子便是终身不娶也不会娶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他眼里都是厌恶,一如薛锦棠刚刚醒来那个湿漉漉的傍晚,薛锦棠心头怒火被挑起,冷笑一声:“你真是自作多情,我何时说过要嫁给你?”

      郑执脸憋得发红,额上青筋崩了出来:“敢做不敢认了吗?若不是你通风报信告黑状,母亲怎么会知道我去找莹表妹,莹表妹又怎么会受辱?若不是你在旁添油加醋、煽风点火,母亲又怎么会那样羞辱莹表妹?”

      他想到郑太太拿姚姨娘未婚先孕的事情羞辱薛锦莹,想到薛锦莹羞愤的脸,想到这一切都是薛锦棠在旁挑拨,心里的怒火就再也压不住,用力一抬手,狠狠打翻了薛锦棠手里的桂花。

      薛锦棠怒不可遏,她眯了一下眼睛,嘲讽道:“你明知舅母不喜薛锦莹,不喜你跟薛锦莹来往,却置若罔闻,一意孤行,非要去找薛锦莹。薛锦莹受辱,明明是你的过错,你冲我大呼小叫做什么?”

      郑执勃然变色,握紧了拳头:“如果不是你告诉母亲,她又怎么会知道。薛锦棠,你别装无辜了。”

      薛锦棠被他气笑了。

      舅母不让他去找薛锦莹,他满口答应,答应了又做不到。去找薛锦莹被发现,是他自己做的选择,出了事,不去承担后果,反而来找她的麻烦。

      这样的人,跟他讲道理有用吗?

      “杏红,我们走。”薛锦棠不想再跟郑执多说一句话。

      郑执上前一步,拦住了薛锦棠的去路,他还没问清楚、没有给莹表妹一个交代呢,不能让薛锦棠走。

      薛锦棠抬头看他,眸中清清冷冷,好似他是个陌生的、令人厌恶的人,郑执一怔,来不及细想,薛锦棠就垂下了眼眸。

      “少爷,少爷。”小满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你怎么在这里,程侍卫等你半天了,你再不回去,他就要走了。”

      程侍卫名叫程鹏是郑执在燕王府的同事,无事从不到薛家别院来,郑执忙收了手,跟小满一起回去。

      郑执一边走一边问:“程鹏来了多久了?”

      小满说:“你刚走,太太就领着程侍卫来了。我拦不住太太,太太闯进了屋子,见你不在,就让程侍卫在明间坐着,然后带了我去了她的院子。”

      “我想给您报信,太太不让,打了我一个嘴巴子,让我跪下庑廊底下,刚刚才让我起身。”

      郑执身体一僵,不敢置信地瞪着小满:“太太是跟程鹏一起来的,不是跟薛锦棠一起来的?”

      空气突然静止了。

      郑执与小满才走了几步,所以他们的对话薛锦棠、杏红听得一清二楚。

      这一刻,所有人都盯着小满,小满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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