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妙的约会

　　“好久不见。”赵明从背后抱住穿鹅黄色羽绒服的女孩，并附到她的耳边说道，“让你久等了。”

　　“没等多久。”叶璇笑着转过身来，两人彼此打量着，充满了久别重逢的激动。

　　她为了今天的约会显然刻意打扮过，羽绒服很修身，丝毫不显得臃肿，这不禁让人担心她会不会冷。她的脖子上系了一条漂亮的围巾，臂弯处挂着亚麻色的包包，羽绒服下方是一条灰色的呢子短裙，腿上是那种可以保暖的黑色丝袜，脚上一双和包包同色的高跟短靴，这让她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显得有些时尚，如同人来人往的灰色背景下唯一绚丽的色彩。她当然还化了妆，是那种精致且显得清纯润泽的妆容，这从她口红的色号就能看出来。

　　赵明并不吝啬他的目光，有些“无礼”地把她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回到她的脸上，轻松地笑道：“越长越漂亮了，我何其荣幸！”

　　叶璇喜形于色道：“虽然明知道你是在哄我开心，但还是谢谢你。”她说的是实话，从客观上来看，她虽然身材娇小，却姿色平平，甚至就连“中等偏上”这种评语用在她身上也略显勉强。即便她打扮得再精致，还是会被路过的更加时尚的女孩子一眼看穿，并向她投以冰冷嘲弄的目光。

　　但赵明的称赞却十分诚恳，那种发自内心被惊艳到的表情，并且真的一副饱餐美女的样子，让几乎从未被人称赞过美貌的叶璇有些受宠若惊，在略有点害羞的同时又很高兴。

　　他们见面的地点是在某著名商场的楼下，冬天呼啸的西北风中还有不少等待见面的小情侣，或望眼欲穿地看向每一辆路过的公交车，或毫不在乎地玩着手机。

　　“走吧，快进去。你一定冻坏了吧？”赵明伸手仿佛想要去揽叶璇的肩膀，手伸到一半不知是不是担心会冒犯到她又停住，转而挠了挠头。

　　叶璇对赵明“拙劣”的动作感到好笑，却并没有说什么，和他并肩走了进去，保持一个拳头的距离。

　　两个人走上上升的扶梯，叶璇目不暇接地看着各处货柜上的商品，赵明则看着她。她的脸虽不是那种女神级别的美丽，却充满一种小女孩般对生命对生活最美好的期望。

　　他和她在中学时便认识了，是同级不同班的同学。那时他两人算不上有什么交情，最多也就是在楼道偶遇的点头之交，连说过的话都屈指可数。后来毕了业，自然也就断了联系。

　　十年之后，两个十八岁的少男少女已变作为社会主义经济建设奉献光和热的好青年。他们在一次同学会上意外的重逢了。

　　这是赵明班里的同学会，联系人却意外地邀请到了隔壁班的叶璇，给了两个人重新认识彼此的机会。此时的赵明长得一表人才，有一份优厚的工作和不菲的收入，而叶璇虽然挣得不多，工作也算稳定。两个人在那一天说的话比他们在中学的几年加起来还多，他们一起针砭时事，分析各国的政治制度和经济体系，从公元前春秋百家聊到叙利亚难民，然后又讨论民族文化、文学、音乐和电影。

　　他们相见恨晚，一直聊到散场，才依依话别。当然，是留了彼此的联系方式。一开始他们还会在微信里点个赞聊上两句，然而不久后叶璇就发现，赵明消失了。再没有人主动找她聊天，即便她按捺不住主动发消息给他，也得不到立刻的回复，都是在很长时间以后才收到敷衍性的几个字或冰冷的表情。

　　赵明消失近半年后才重新回到叶璇的视线，他说他之前去外地出差很忙，很抱歉不能及时回复她的信息。她说没关系，回来就好。他问她想不想出来见一面。她回他“好”，没有丝毫的犹豫。

　　赵明和叶璇乘着扶梯从一楼上到五楼，又从五楼回到一楼，赵明问她：“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叶璇说：“你陪我挑个首饰吧。”

　　首饰通常在商场的一层，叶璇短靴的鞋跟敲击着大理石地面，发出清晰的“咚咚”声。赵明跟在她后面，看着她虽然尽力保持却仍不够熟练的步伐体态，知道她并不常作这样的打扮。她今天很可能是为了自己而打扮成这样的，赵明忽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动。

　　“你想买个什么样的首饰？”赵明走到她的身边问道。

　　叶璇想了想说：“买条项链吧，要不手链也行。”叶璇今天到此为止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准备的，为的是不能冷场，同时又要给赵明留有退路，好让他认为自己是个有生活情趣的女人，又不会感到压力。

　　“行啊，我给你看看，这条怎么样？”赵明很轻松地道，指着橱窗里一条闪亮亮的项链，示意导购小姐拿出来给叶璇试戴。

　　“这位先生真有眼光。”导购小姐把项链戴在叶璇的脖子上，叶璇这才看清，这是整个柜中第二贵的项链，价格是吓人的四位数。

　　脱下羽绒服，露出里面白色的针织毛衣，叶璇对着镜子照了照，项链的确很美，可即便是今天精心打扮过的自己，也有配不上这条项链的感觉。她有些羞怯地看向赵明，问他：“好看吗？”

　　赵明没说话，只是用灼灼的目光盯着她——这无疑已是最好的回答。

　　“去刷卡吧。”还没等叶璇反应过来，赵明就已跟着导购小姐去刷卡了。而那一句“等一下，这项链太贵了”死死地卡在叶璇的喉咙里，她半张着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等赵明刷卡回来，叶璇提出去洗手间。在洗手间里，她慌忙地打开手机上的app，查询自己是否有还这笔钱给他的能力。呼，还好，存款还够，叶璇抱着手机，长长松了一口气。他们从同学会算起，这才是第二次见面，她可不想背上这么大一个人情，更不想让他因此看轻自己。

　　而与此同时，她不知道的是，赵明趁她上洗手间的时候，又买下一枚精美的戒指，藏进口袋里。

　　从洗手间出来，赵明笑着等在门口。这一次他伸出的手没再转去挠头，而是揽住了叶璇的肩膀。叶璇顺势靠在他的肩上，两个人的距离仿佛瞬间被拉近了许多。

　　走到一个卖毛绒玩具的小店，赵明又买给她一个可爱的小熊头饰，并坚持亲手给她戴上。叶璇娇羞不禁地低着头，她虽然已是二十八岁的大姑娘，但让一个同龄的异性给自己戴头饰还是第一次。她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一边享受这次亲密的接触，一边庆幸自己在出门前好好洗过了头。

　　逛的差不多了就该吃饭，两个人再次来到商场的五楼——这里全是各种各样的饭馆。

　　“你想吃点什么？”赵明问她。

　　“什么都好。”叶璇说道，她不想让他以为自己是个娇气难伺候的姑娘，“你看那边那个吃米线的店还挺火的。”

　　“这也太low了吧？”赵明微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米线店旁边的另一家。比起米线店的火爆，这一家就显得冷清多了——这是一间西餐厅。

　　“请~”赵明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美丽的小姐，咱们这边走。”

　　西餐厅的灯光相对比较昏暗，却有一束光正好从叶璇的头顶照射下来。两人各点了一客两三百块的牛排之后，叶璇脱去外衣。

　　白色的针织毛衣上是新买的项链，项链在光束的照耀下熠熠发光，显得尤为闪亮。赵明看得有些痴了，如果说刚才买下项链的时候还有一种男人消费时本能的冲动的话，此时他是真心觉得好看。好看的项链，好看的毛衣，好看的女孩——尤其是当项链被叶璇毛衣下饱满的胸部托起来的时候。

　　“你要这项链是想出席什么重要场合吗？”赵明问道，他盯着女孩的胸部看了半天，总要说两句解释解释。

　　叶璇喝了一口玻璃杯里的柠檬水，说道：“还不是为了相亲。”

　　“你居然都开始相亲了？”赵明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叶璇苦笑道：“我都二十八了，还没谈过对象，你说我着不着急呢？”

　　“相的对象靠谱吗？谁介绍的？”赵明问。

　　叶璇俏皮地撇了撇嘴，摇头道：“不靠谱，我妈介绍的，三十多岁一大叔。”

　　“那你还特意去买首饰？”

　　“死马当活马医呗，像我这种姑娘，哪有好男人看得上我。”叶璇低着头自怨自艾，不时偷眼瞧向赵明。

　　“之前还相过别的吗？”

　　“多了去了。”叶璇又喝了一口柠檬水，“之前的更不靠谱，什么三教九流的都有，我就纳了闷了我有那么卖不出去么？”

　　“你肯定能找到好男人的，像你这么聪慧又知书达理的好姑娘，很多男人做梦都求不来呢。”赵明安慰她道，“话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叶璇几乎是用尽她全身的力气“风情万种”地白了他一眼，如果她的眼神会说话，那她想表达的意思显然是“喜欢你这样的”。不过她当然不能这么直说，所以她说：“最起码得有个像样的工作，然后读过一些书，能和我谈古论今吧？”

　　赵明笑了：“你这要求也不低了，也就我或许能勉强达到你的标准。”

　　“再看吧。”叶璇道，“那大叔我看了照片，还挺显得年轻的，说不定有戏。”

　　叶璇本以为赵明会因此吃醋，没想到他毫不在乎地道：“那你可得好好准备一下了，到时候穿得漂亮点，直接夺了他的魂魄。”

　　“那是自然。”叶璇掩嘴轻笑，“对此我还特意咨询了闺蜜，你猜她怎么说。”

　　“怎么说？”

　　“她说男人都一个样，根本不管你什么搭配，只要你把短裙□□鞋这三件套一穿，基本就差不多了。”叶璇说着话，还不忘交换翘着的腿，并用手拉了拉呢子短裙的裙摆，仿佛是在提醒赵明，她今天穿的也正是她话中所说的三件套。

　　赵明也不知是否领会了叶璇的意思，哈哈大笑，竖起大拇指道：“你闺蜜是过来人。”

　　这时候牛排送上来了，叶璇轻轻一拢发梢，用刀叉精致地切了起来。

　　整个用餐的过程中叶璇表现得相当淑女，不但细嚼慢咽举止斯文，坐姿也时不时的变换，从翘着一条腿变成大腿并拢小腿斜向一侧的姿势，不一会儿再变回来。当然，牛排是不能全都吃完的，于是她把剩下的部分用刀叉细细切好，放到赵明的盘子里。

　　吃完饭，赵明起身要去买单，被叶璇死死按住：“项链已让你破费了这么多，这顿饭怎好意思再让你请？还是我来吧。”

　　赵明不再坚持，淡然一笑，任叶璇去了。

　　两人下了楼，走进北风呼啸的寒夜之中，赵明道：“吃了那么多，散散步如何？”

　　“好呀。”叶璇道，“多走动走动，正好减减肥。”

　　“你哪里肥了？”赵明指着一位路过的漂亮女孩低声道：“你的腿比她还细呢。”

　　叶璇虽心知事实并非如此，仍然十分受用。

　　两个人沿着人行道漫步着，天南海北地聊着，不时发出爽朗或放恣的笑声。路上的汽车呼啸而过，在这么冷的冬夜里，路上的行人是非常少的。

　　所以当走到一个转角无人处的时候，赵明心下忽然一阵冲动，用一个标准“壁咚”的姿势把女孩子按在路旁两米多高的墙边。

　　叶璇微低着头，抬眼看向赵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赵明凝视着叶璇的眼睛，没有人会怀疑他此时眼中饱满的情意。

　　叶璇缓缓闭上了眼，路灯下她的脸颊有些泛红。

　　赵明略一迟疑，便低头吻上了她的嘴唇。她的嘴唇冰冷，呼出的气息却是火热。

　　赵明不断变换着姿势，从不同角度触碰叶璇柔软的嘴唇，这让女孩子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赵明轻易地撬开了叶璇的嘴，品味着她更深一层的甜蜜滋味。叶璇身体僵硬，生涩地回应着他，这让赵明不禁有一种突破禁忌的刺激感。他熟练地挑逗着女孩子的性感神经，他能够察觉出，怀中叶璇的身体正在轻微的颤抖，并且逐渐变得滚烫。

　　未经人事的叶璇在她的初吻中奉上她了一切，那种从未体验过的性感刺激让她沉寂了二十八年的大脑兴奋到几乎晕眩。赵明大手在她背上的每一次抚摸都好像一道电流划过，让叶璇几乎呻/吟出来。

　　在他们不远处，某酒店闪亮的霓虹招牌划过夜空，向他们这一对热吻的人儿抛出橄榄枝。赵明放开叶璇的嘴唇，转而抓住她的小手，向酒店的方向走去。

　　叶璇或许本能的想表达一下矜持，但这可笑的矜持并没有持续哪怕一秒钟。赵明稍微一拉她，她便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害羞却乖巧地任由赵明牵着她走。

　　赵明看着她可爱的模样，猜想着她为今天的约会究“精心准备”到了何种程度——该不会她的包包里还藏了一套可供更换的内衣裤吧？

　　“好了，就到这吧。”赵明放开叶璇的手。叶璇抬头一看，不是酒店的门口，而是酒店不远处一个公交车的站牌。

　　女孩子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显然是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感到内疚和自责。不过她很快又给自己找到了安心的理由——他至少比自己预想的要“正直”一些，没有那么急色。

　　“就送到这里吧。”叶璇客气地道，“我自己坐公交回去就是了。”

　　“坐公交太不安全了，还是打车吧。”赵明说着一招手，一辆出租车停靠在路边。

　　赵明替叶璇拉开车门，轻轻道：“早点回家吧，别让你爸妈担心了。”

　　叶璇坐上车，用她自认为最最淑女的姿势——先横着身体慢慢坐下，然后双腿并拢一起转进去。“那么，再见。”叶璇本想说些更有“情意”的告别语，但却脱口而出这么一句，她几乎是立刻就开始自责自己不会说话。

　　好在赵明并没有介意，他清爽地一笑，挥手道：“下次再见，我的小美女。”

　　车门关上，叶璇的心简直快要融化了，赵明最后的那句“小美女”，足够她做一整个晚上最甜蜜的美梦了。她是如此的高兴，以至于她都忽略了一件事——无论公交还是打车，到最后都是要她自己付钱的。

　　看着载有叶璇的出租车消失在滚滚车流之中，赵明松了口气——终于走了。再这样下去他都快没话可说了，与其彼此尴尬，还不如早早散场。

　　毕竟在他的家里，还有他深爱的妻子在等着他。他摸了摸口袋中趁叶璇上厕所时偷偷买下的戒指，想象着妻子收到礼物时开心雀跃的模样。

　　借着酒店霓虹招牌红红绿绿的光线，赵明看了看表，喃喃自语道：“该回家了，爱妻家赵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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