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客

作者:昨日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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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四


      糊涂客
      节四
      苏小姐并不姓苏,只是敬称,真正的姓氏从未听人提起也就不得而知,知之则叫她姑苏,和她熟时的人多半这么叫。
      姑苏的能耐在于她经商的本事,她干的这行也叫走马,担着走镖样的风险,利润也高得吓人。凭借此,姑苏无父无母,白手起家,到如今富甲金城不过五年光景。
      也许江湖上关于姑苏的说法更加堪称传奇,引人入胜,但因了是心上人,既是放在心尖上念的人,别人说的一分也不似那人,自己更有一番好的说法。
      要说这苏小姐的样貌,不得不提让知之魂牵梦绕的初见的景。姑苏虽是走马客却不会舞枪弄棒,骑马射箭一类,就像个文绉绉的大小姐。还有几多文人的闲情雅致,以致初相见就是在烟波画桥的雅景里。
      知之记得姑苏的眉,细长平缓,不过分轻柔,不过分婉转。如远山未起,似潮水渐褪。眉下的眼是不遗余力的浓黑,轻瞄过人一眼,都叫人转不开视线。似冰泉冷窖了一壶酒,看的催人醉。姑苏总是不带笑意,少垂眸看人,知之喜欢姑苏大半因此。
      知之正想着要紧事——自是如何向苏小姐开口提。左想不成,右想不成,心里揣着思绪万千,面上又演着啼笑皆非,最终徒将时间耗,无功无果。知之忽的想到千无花给自己开的药方,只剩下认同。心似浮木,手足皆慌,又哪容得你有闲情糊涂。
      蹉跎了半日还是觉得先登门拜访。知之之前从未将心迹放上明面,袒露个彻底。虽两人对此心照不宣,但这看似可有可无的薄纱,到水到渠成的地步时还真不能没有。但一见人就提亲未免太过突兀,知之就当这次是以客的身份拜访。
      知至自前段时日后便行踪不定,知之就一人前往。姑苏的住所离知之现下居身的宅子并不大远,也是知至刻意使然。知之一路到了宅子门前却见几对人在往车马上装货,以姑苏来说本该是正常不过的事,早就屡见不鲜。但奇也奇在这,哪有人在自家门前装货,更无论姑苏向来集结马队都在商号里。
      知之只道是姑苏又要出远门,心里不禁开始盘算起来,盘算起姑苏上次离了多少时日,盘算起这次又要去多少时日。许是下来一个冬,再来一个春日,那就得再熬一个冷冬,一个料峭春。
      知之和门中管事人相熟,未经通传便进了内屋,又听人声传姑苏在大堂,又向大堂去。
      还未走近就看见大批仆从进进出出,手上或举或托的带这些东西穿堂过室。错过繁多人影,知之寻见坐在高位的姑苏。后者倚靠椅背坐着,眼睛缓慢地开合,眼神也游离着未在哪处落下。似在发呆,三魂去了七魄,又莫名让人觉出落迫。似是才看到走近的知之,眼里的光晕几不可见地转动几转,本是未皱的眉却像才展开,远山经人晕了一片青郁般,灵动起来。
      姑苏起身问知之如何来了,又提过茶盏要添上。见拿来的茶盅里还有茶末,竟然呆住忘了动作。知之叫住一旁的仆从换一套茶具来,又问姑苏怎么了。姑苏看了他一眼,又坐了回去。
      “你来得不赶巧了。”姑苏道。
      “我猜到你又要出远门。明明才歇下没多久,怎么又……”知之停下没再说。
      “原本也不是这样的行程。”姑苏瞥开眼盯着别处说道。
      “姑苏,”知之唤了一声惹得姑苏不得不回看他,神情终不再飘忽无定,“你此番冬日出行,路途艰险,勿过于苛待自己。风雪天路滑,务必多加小心。”
      他顿了顿,“待你回来时已是柳绿桃红,风絮满城,缓缓归,莫错好风景。”
      等一语未提,却诉尽一片赤诚,亦是情之至矣。
      姑苏愣了良久,忽的笑开,抿着唇笑意越发深,抬手抚着知之鬓角:
      “我怎愿缓缓归呢?”姑苏渐笑极,抑不住出了声,眉目都皱在一处,眼神却瞥开不看人。笑罢神情又飘忽起来。
      “今日不赶巧,你先回去罢。”姑苏最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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