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二夜

　　等楚邯从卫生间出来，梁策把手机递给他，自己去洗漱。
　　“今天有灌汤包。”楚邯见梁策出来，赶紧招呼他吃早点。
　　云开的灌汤包很正宗，但不是经常有。就算供应，也限量。每人两个，就连楚邯作为老板也不能多得。
　　两个人吃着，楚邯忽然说：“就一个卫生间，早上确实有点挤了。”
　　梁策叼着个包子，嘬了一口指着手机说：“不耽误事儿，咱俩一起出门的时候不多。这个你怎么看？”
　　楚邯看了看梁策，做了个五官都扭曲的夸张表情说：“好你个渣男！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梁策用标准的死鱼眼看他，好半天才说：“你好好的！”
　　楚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粥，说：“她虽然是刚出道，但年龄不算小了。以前一直在跑龙套，最近才在一个网剧里演了个女二，是男主的邻居，也是男主的暗恋对象，还是女主的闺蜜。”
　　“这……男主喜欢她，但最后跟女主好了？”梁策问。
　　“大概吧。”楚邯只知道夏思思红的原因，没关注那部作品。“总之，观众对于不知道为什么就爱破坏男女主感情的女二已经很疲劳了，她这个女二人设很招人喜欢，而且她的形象也很贴角色，所以算是小红了一把。”
　　“那 Ｌ in 为什么请她？”梁策似乎不明白，如果只是网剧中的小红一把，离代言之间似乎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是代言人，她只是这个系列的品牌挚友。”
　　“啥玩意儿？”梁策似乎懂了，又没全懂。
　　楚邯想了想，虚空中比划着，把品牌代言人、品牌大使、品牌挚友之间的区别详细地讲给梁策。用词官方又严谨，什么原则上只能有一个，深度捆绑……
　　梁策听着，连连点头，顺便把四个灌汤包都吃了。临了，评价说：“啊！这么复杂。当时黎哥说的就是：妻、妾、通房。”
　　楚邯刚讲得口干舌燥，喝了一口粥润嗓子，才发现梁策早知道了。再一低头，灌汤包也没了。楚邯捂着心口一副很受伤的样子说：“你……怎么能这样？”
　　梁策睁眼说瞎话：“我看你不吃，想着再不吃凉了就可惜了……”
　　楚邯扯他的脸说：“把包子还给我！”
　　“包子是不行了，它已经去了它该去的地方。”梁策摸了摸肚子，拉着楚邯的手哄他：“我给你买驴打滚啊～”
　　楚邯神情凄楚：“不要。我只要我的灌汤包，雪白，晶莹，一咬一口汤，唇齿留香。”
　　“哎呦～啧～难过得都做上诗了。”梁策笑：“那我晚上回来买灌汤包给你赔罪好吗？”
　　“中午吧。今儿礼拜二，食堂的饭不咋地。”楚邯说完，又指定了某家老字号，他家的灌汤包最正宗，云开的白案就是从那儿挖来的。
　　“行吧，那中午联系？”
　　“好。”楚邯几口喝了粥。

　　黎强带来几个剧本，基本都是偶像剧：“这是最近拿来的本子里比较不错的，不是本子不错，是送本子的人关系不错。反正你没档期，但不看一眼也不合适。”
　　“好的，我看看。”梁策说完，大致翻了翻有些什么本子。有些本子从收下的那一刻起就不准备参与，但还不能不收，不收就是不给面子。收了可以不去，那是档期问题。梁策掂量着手里的剧本，心想这能卖一块五。
　　“夏思思这事儿，楚总知道吗？”黎强问。
　　“知道啊。”梁策说。
　　黎强看了他好几眼，没等到他说下去，只好开口问：“楚总什么态度？”
　　梁策扑哧一声笑出来：“他说我是渣男，让我给他一个说法。”
　　黎强也跟着笑了。看来楚邯根本没往心里去。黎强一边停车一边问他：“那辟谣吗？”
　　“辟什么谣？人家根本没说是谁，就一个Ｌ，咱也犯不着上赶着去给他送热度。就当没看见得了。”
　　黎强原本也不太在乎这个。当初拍那个偶像剧的时候，女主跟梁策也传过一点因戏生情的绯闻。干这行，难免的。他主要是担心楚邯知道了会不高兴。决定了不去管，黎强问梁策：“《年夜饭》定下来客串了？”
　　梁策点头：“客串吧，主要精力放在《白鹤山庄》上。”
　　“黄炜吉给你了个什么角色？是男主吗？”黎强问。
　　“男主肯定还是吕俊华啊。我想争取少庄主。而且现在备选的结局里，有一个是少庄主拜了男主为师，算……”
　　“下一部的伏笔。”黎强帮他补全。倒也好，《白鹤山庄》是有些复古风格的悬疑类武侠，男主是江湖人称云中君子的范天成。轻功一流，有勇有谋。
　　说话间到了跟黄炜吉和编剧约好的地方，黎强停好车问梁策：“中午用来接你吗？”
　　“用的，你中午早点过来，我要去买个包子。”梁策说了地方。
　　黎强想了想，说：“那儿的包子不好买，我这就去排队，等买上了给你打电话。”
　　“那麻烦黎哥了。”梁策笑着说。
　　梁策上楼，黄炜吉和编剧已经开始讨论了。
　　编剧韩妃亭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戴着厚厚的眼镜，花白的短发，衣着朴素，穿着拖鞋。说话有着浓浓的港城口音。她托着腮看向梁策说：“靓仔啊，我觉得缪斯降临，又有灵感了。”
　　“你先写完这个！”黄炜吉伸手敲打着韩妃亭面前的本子说。
　　韩妃亭叹了口气说：“可惜了。”
　　“怎么？”梁策因为命不好被黄炜吉结结实实地嫌弃过，生怕又来一个什么罪名。
　　韩妃亭看着梁策，说：“你拍《港城缉凶》的时候，我没去探班。那时候要是去了，看到你，说不定《白鹤山庄》能先出小说再改编，入账double。”
　　“说国语！”黄炜吉说。“又不是没叫过你，是你不去。”
　　“大哥～”韩妃亭叫得娇声娇气。
　　梁策有点接受不能。眼神无处放，只好四处打量。
　　这是个商务间，字台和椅子应该是临时摆放，看地毯上的压痕，这里原本应该是个沙发。另一边是两张单人床，可两张都有睡过的痕迹。最可疑的是靠窗的床边摆着一双女士的鞋。而靠里的床头柜上放着黄炜吉的墨镜。
　　梁策低头暗想，这两人什么关系？黄炜吉是出名的不许探班不许请假。连吕俊华的妻子都不能来送汤，为什么韩妃亭可以被邀请？而且黄炜吉早年间很多电影都是韩妃亭做编剧，他俩是……老相识？单纯的老相识？
　　黄炜吉明显地短了气势：“这个本，就算是我拍，也不归我啊，归片方的。你就算再写，只要是范天成的系列，哪怕范天成只在台词中出场，都算侵权。”
　　韩妃亭期期艾艾地叹了口气，说：“好吧。咱们上回说到哪里了？”

　　专注的时间过得快，梁策觉得还没聊多久，黎强就来敲门了。
　　黎强放下一个大餐盒，说特意从某家老字号买的正宗灌汤包，给两位尝尝。
　　黄炜吉高兴地不得了，感谢的话说了一箩筐，收拾好桌面就准备开吃。
　　梁策急忙告假，说中午约了人。
　　黄炜吉点头：“那好，改天。等剧本有了眉目，我先发给你。”
　　“那我就静候佳音。”梁策说着起身。
　　黄炜吉招手叫他先别走，问他：“你那个朋友，有没有投资意向？现在这个投资方很难缠。”
　　“预算卡的紧？还是要求多？”梁策问。
　　难得黄炜吉竟然犹豫了起来，想了想才仿佛下定决心般说：“其余都还算正常。她要求你单独跟她吃个饭。”
　　“能不能告诉我，是哪家公司投资？投资人是谁？”
　　黄炜吉想了想，看向韩妃亭，说：“是叫邢……邢什么？”
　　“邢小姐只是中间人，背后的老板听说是何氏。”
　　合适？有多合适？梁策琢磨着这是哪一号人，跟黄炜吉和韩妃亭告别。

　　坐在车上，梁策忽然想到，是不是何氏？那位马场结下孽缘的何家小姐？
　　梁策摇头苦笑，看来只能求助于楚邯了。
　　进了楚氏办公楼，前台迎了上来：“请问您有预约吗？”
　　“呃……等我打个电话。”
　　“对不起，梁先生，职责所在啊。”前台双手合十笑着赔礼。
　　认识自己？梁策只好回报以笑容：“当然理解，保证配合！”
　　“可不可以，跟您合个影？放心，我不会发到网上的。”
　　梁策笑着答应，指了指自己的下唇说：“你要不要补个妆？”
　　前台捂着嘴看了一眼梁策身后说：“啊！那不耽误您了。”说完，还向梁策鞠了一躬。
　　梁策回头，是梁助理来了。
　　见到梁策，梁助理笑着握手，指着餐盒问他：“有没有我的？”
　　黎强举了举两只手提着的餐盒说：“有的，都有的。”
　　“太客气了。”梁助理接过黎强的一半负重，对梁策说：“楚总等了一上午了。”
　　梁策低头笑了一下说：“偌大的楚氏，还能把他饿到？”
　　“这你就不懂了。人要是没有想吃的东西，啥都能对付。可一旦有个想吃的东西，那可就难熬了。”梁助理说完一句颇有哲理的话，回头问黎强：“买了多少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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