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检II]四时变迁

　　闵泰延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的夜景，自从张哲吾事件过去之后，他就换了住的地方。
　　也许是想离开原来的地方，也许是为了逃避离原来不远处的周律的家。

　　他靠在办公桌沿，正想起身去换衣服，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闵泰延看了看号码，接通了电话：“找到了吗？”

　　那边询问了一句话，闵泰延说出了不知道是第几次说的内容：“李妍智，2011年12月8日失踪了，失踪地点，泰安集团的海堤边附近，失踪时间，上午九点左右，失踪当时身穿校服，胸口有枪伤。”

　　那边相应的发出了一句疑问，闵泰延也没有生气，因为这种问题他已经被问了无数次了，淡然的否认了之后继续道：“不是，不会因为枪伤而死，那个我确定。”

　　“我是首尔特检组的闵泰延检察官，我和那个孩子在同一个孤儿院长大的。”说着闵泰延拿起了办公桌上放置的相框，相框内的照片是他和妍智的合影，照片上的他笑的肆意。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笑过了。

　　“或许……能再调查一下，一个叫张哲吾的人吗？他们是在同一天失踪的，腿和肩膀受了枪伤，掉进了海里，和妍智一起。”

　　闵泰延直起身打开桌上的台灯：“不是，没有找到尸体，说明还活着。那两个人，说不定还活着，请您千万不要放弃。”

　　“拜托了。”闵泰延的话带上了敬语，等对方应答之后挂了电话。

　　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发现快到时间了，闵泰延走进了换衣间，拉开衣柜从满目的白衬衣中拿了一件换上，拉开放置领带的抽屉取出黑色领带对着镜子打好，从旁边的一排袖扣中拿了一对最普通的，合上抽屉的时候顿了顿。闵泰延看向放在最中间那对宝蓝色袖扣，闭了闭眼，伸手去碰了碰而后缓缓的合上了抽屉。

　　扣好袖扣后从一排黑色西装外套里拿了最外面那件，安静的穿上，习惯性的打开放置表的推柜从里面拿了块表出来戴在左手腕。

　　闵泰延伸手的时候下意识的转了转左手无名指上素雅的戒指，整了整衣领后拿起车钥匙离开。

　　四十分钟后就是他与上司约定好的时间，今晚会给他介绍新来的代替张哲吾的部长。原本他应该会因为张哲吾的案件而升职，可是因为上头不满意他的做事风格所以直接空降了一个部长过来，只是给他们特检组的所有人都提了一级作为奖励，还换了比原来更大的办公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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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还要点什么吗？”身高腿长的青年跪坐在桌前，背部挺得笔直将菜单递给对面懒散的靠在房间隔板上的男人。

　　男人接过菜单扫了一眼，旁边等待的服务员对于男人不正规的坐姿熟视无睹。男人胳膊肘搭在蜷起的腿上手上拿着菜单晃了晃：“就这些。”

　　声音有些嘶哑，但没有到很难听的地步，像是感冒生病哑了喉咙一样。

　　青年手心向内手背向外的冲着服务生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可以下去了。

　　这是一家日式料理店，出资的就是坐姿严谨的青年，所以这里的服务生都已经习惯的看到男人和老板的相处模式。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回来。”青年不满的挑眉，伸手给对面的人倒上茶。

　　“你让我去医院祛疤的。”男人接过来把杯子握在手上转着看了看杯子的样子，慢慢悠悠的回答。

　　青年翻了个白眼：“原来的国家是不能祛疤么？你这是借口！”

　　放下杯子的男人抬头看了眼青年好看的眉毛微微上挑带了些许笑意：“我以为你会觉得这里更放心。”

　　“我说给你讲之前的事情，你又说不想知道，然后自己还一定要回来。”说话的人鼓了鼓脸颊，显得有些可爱。“我觉得你可能需要看看脑子。”

　　“……”男人看到对方的这个表情，觉得有些牙酸，“都说了让你不要再做这个表情，你那张脸这个表情真的很丑。”

　　青年的脸不是那种俊朗也不是那种可爱型的，反而是笑起来带着些邪气的感觉，所以做刚才那个表情让别人看起来还觉得有些反差的萌感，但是跟他相处久了的人就觉得很恶心。

　　“呀！周律！！”青年收敛了表情瞪了对方一眼。

　　“呀，周泽。这么叫你哥合适吗。”男人用平缓的声音学对方的话。

　　被叫做周律的人面容清俊，微微上吊的眼角显得有些凌厉，但是左眼下的泪痣将这份凌厉减少了许多，尤其是垂下眼挡住目光的时候让他看起来带了些温文尔雅的感觉。

　　坐在周律对面的周泽挺直的背微微放松了些，口中嘟囔了一句：“老不死的。”

　　“小没良心。”周律也不恼，像以前无数次一样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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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两个人隔壁的房间一男一女对坐着，其中男的看上去年老一点，另外一个脸上一直带着浅笑的女人正在为对方布菜。

　　“乌龟啊，”戴着眼镜的男的冲着对面叫了一声，从语气中间就能明显的感受到两人之间上下级的关系，“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吗？因为你特别会用筷子。用筷子的方式能显示出一个人的家庭教育，证明你从小就受到好的人性教育。”男人手上的筷子隔空夹了两下示意，“根牢固啊枝叶才能茁壮成长。”

　　“所以啊……我想说的就是，我能看出来你这样的枝叶。”

　　女人带着浅笑微微低头：“您过奖了总长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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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律和周泽的耳力比普通人类要高很多，所以就算隔音再好对于他们这种非人类来说都是白搭。周律和周泽听了隔壁的话后先说话的是前者：“听见了吗，不会用筷子的。”

　　周律微微勾起唇带着些许笑意看着对面正带着一次性手套吃寿司的人，“自从发现你可以吃东西之后，我一次都没看到你能用筷子从头吃到尾的。”

　　周泽翻了个白眼：“哥啊，那是谬论知道吗，人类，从一开始就是用手吃饭的。我们换个房间吧，我也没想到这个时候隔壁竟然会有人。”

　　周律点了点头，周泽伸手按了服务铃，起身和周律先往外走，吩咐服务生将桌上的食物都转移地方。

　　周律和周泽都不知道的是，如果再呆两三分钟，就能听到故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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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着眼镜的首尔检察院总长端起酒杯：“来不要拘束碰一杯吧。”

　　“是。”被叫做乌龟的女人举起的杯子低了对方很大一截，跟总长轻轻碰了碰，微微侧身喝完了杯中的清酒。

　　“准备好了吗，开始吧。”

　　“是。”女人打开一直放在身边的文件夹，“闵泰延，研修院第37届，比我低12届，现任警检特检组担当检察官，如果感觉对了促进力很强，但是他很封闭和独断独行，期待很高，是自恃清高的典型例子。但是您不用担心，我遇到他这种的人很多，我有信心能够控制他。”

　　说着将沾好调料的生鱼片端给总长，吃掉生鱼片的总长显得心情很好：“开头很好，下一个。”

　　“俞静仁，研修院42届，能力不行所以被放弃，能力不足想要用热情弥补，所以更加被放弃。对于被放弃觉得火大，然后反抗，所以又被放弃，于是进入了循环。”翻了一页，“下一个是黄顺范警长，麻浦警察所特警班出身，擅长粗话和暴行，不擅长善行志愿者。”说着就跟着总长一起笑了起来，“有的是力气，没有的是脑子。很简单的一个人，但是对案子很有感觉。和闵泰延检察官是很亲的朋友，两人第一次结缘是两年前的杀人案件。”

　　“下一个，崔东万，是合约两年的实习要员，今年合约就要到期了，没什么特别的，准备今年到期后就直接把他送出去。”合上了文件夹，女人看向对面，“其实还有一位检察官我曾经很期待和他一起共事，只可惜不在了。”

　　“啊，你说的是周律吧。”总长一听到就知道对方说的是谁。

　　“啊是的，您知道？”

　　总长笑了笑：“虽然炒豆的时候不能一个一个都盯着，但是个大不好炒又舍不得扔掉的，肯定是要关注一下的。”

　　“听说曾经跟您在研修院打过交道。”

　　总长点了点头，又吃了口菜才用一种难以捉摸的语气说：“给我留下了很大的印象呢，又爱又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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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说着就听到有人敲门，总长收起了话语微微提高了声音：“进。”

　　闵泰延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走了进来，冲着总长弯腰行礼。

　　“啊闵检，快过来，进来坐下。”总长笑着的样子不像刚才一副吩咐对方要敲打特检组的模样，“怎么样，朱部长认识吧。从现在开始，她就是特检组的部长检察官，你俩要好好配合啊。”

　　闵泰延在听总长讲话的时候能感受到坐在旁边的朱部长朱贤雅投来的审视目光，面无表情的闵泰延在总长说完后微微转身冲朱贤雅点了点头：“请多关照。”

　　“大家都是专业人员，我就简单的说一下，我不希望我对你们一一做指示，”朱贤雅没有回礼反而直截了当的开始说话，“基本指示还是像以前一样由闵检你来决定，对我只需要一周将事件简单汇报一次就可以了。由闵检察官您亲自，可以吗？”话到最后竟然加上了敬语。

　　闵泰延愣了一下，点头同意：“是。”

　　虽然朱贤雅和他讲话时从语气到表情都表现出一副“我很好说话”的模样，这更让闵泰延觉得对方麻烦，毕竟不会叫的狗才会咬人，不是吗。

　　“那么，希望以后能相处愉快。”朱贤雅首先伸出手表示友好。

　　闵泰延伸手握住：“请多关照。”

　　握住闵泰延的手的朱贤雅微微愣了一下而后莫名的笑了一下：“啊，闵检的手有些凉啊。”

　　闵泰延没有回话，朱贤雅也没有在意，反而拿起一个杯子倒上清酒递给闵泰延：“那么为了我们以后能更好的合作，喝一杯吧。”

　　接过酒杯的闵泰延垂下眼盯着手上的酒杯没有动作，朱贤雅有些奇怪的看着闵泰延：“怎么了？不能喝酒吗？”

　　说完这句话的朱贤雅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闵泰延，准备看他到底喝还是不喝。

　　这时候闵泰延身上震动的手机拯救了他，“不好意思。”

　　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我是闵泰延。”电话对面传来了黄顺范的声音，闵泰延听着对方不着调的话忍不住皱了皱眉，“什么事。”

　　“这大半夜的能有什么事啊，”黄顺范的声音有些失真。

　　“我马上到。”闵泰延应了一句挂掉了电话，而后回过身冲着两人行礼，“对不起，有案件发生，我先走一步，失礼了。”

　　总长笑着点了点头两个人看着门被关上，朱贤雅莫名笑了一下：“挺可爱的嘛，说话也简短。”

　　从包间出来的闵泰延往门口走去，结了账后上了自己的车，习惯性的瞟了眼后视镜，收回视线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刚才站在料理店门口的一个穿着棒球休闲衫的熟悉背影。

　　再慌忙去看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刚才那道修长的身影。闵泰延坐在那里愣了一下，然后面容更加显得冷峻，那个人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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