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超凶的

　　因为一道题，颜彤彤对新同学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搞懂了一道题，顺势把以前的几道不会的题都一并问了。
　　平日里她也算八班的一方学霸，物理成绩也一直都属于上游，但因为“张严厉”长得太凶，遇上难题她宁愿选择花几天消化也绝不去问他，但是总有些难题是她解决不了的。

　　周围的几个跟她层次差不多，问了也是白问，当然，除了学神季成樾。

　　但季成樾一惯冷着脸，看上去比“张严厉”还不好相处，平常没什么人敢惹他，于是她自动把他排除在求助范围内。

　　宜岫做题很快，她扫了一眼题干，先是打了遍腹稿，也不动笔，就开始讲思路。
　　她的声线偏低，大部分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有在发现对方在计算上出问题的时候会偶尔皱下眉头，提醒她改正。
　　整个过程，颜彤彤都不敢分神，往往她用计算器还才按出数字，宜岫就已经口算完成。

　　计算能力简直惊人。

　　宜岫看了眼旁边一个个抱着课本乖乖排成一列纵队等待着学霸指导功课的八班学生。
　　隐隐觉得头疼。

　　大家的热情空前高涨，第三节课两遍铃都打响了，她旁边还窝着一堆人。
　　这节课是班主任的。
　　直到李鸿悦进教室用教棍在讲台上抽了两下，人群在稀稀拉拉各回各位。

　　“这节课什么课？”李鸿悦问。
　　“数学课。”

　　底下有人说。
　　“还知道是数学课！”又一棍子抽在讲台上， “我还以为我进错教室了呢。”

　　粉笔灰扑棱棱的扬起来，落在第一排同学的脸和头发上。
　　宜岫默默掬了把同情的泪水，然后低头，继续奋战在英语练习册上。

　　“你都不听课的吗？”乘着老师不注意，颜彤彤小声提醒宜岫。

　　“今天老师上的是新课，很难的。”
　　宜岫转过头看着她。
　　她想了一下才说，“我不听就能考一百五，听了也只能考一百五，为什么要听，有这功夫，我不如看英语了。”
　　……好耳熟。
　　但是，等等。

　　一百五？！

　　“有什么问题？”
　　颜彤彤不可置信，“次次都满分？”
　　宜岫摇头。
　　颜彤彤终于吐了口气，然而一口气还没缓上来，就听对面一本正经的声音响起来。
　　“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会少做个选择题，考一百四十五什么的。”
　　咳咳咳

　　**
　　下课铃响起，李鸿悦把粉笔扔进粉笔盒。
　　下节课还是数学，同学们稀稀拉拉的起身，准备先放个水。
　　“宜岫。”
　　李鸿悦忽然点名。

　　班级里的人都不动了，看着讲台上的人似乎并没有要下课的意思，又都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座位上。
　　宜岫站起来，茫茫然的跟她对视。

　　“听你母亲说，你参加过数学竞赛，还获过奖？”
　　宜岫点头，“有这么问题吗，老师。”

　　“那正好。”李鸿悦推了下眼镜，“我们班季成樾同学连续三届都是全国奥数竞赛一等奖，也一直都是年级第一呢，这样，你俩都上来，我出道题考考你们，也正好让大家看看你们俩的实力。”

　　宜岫没说话。
　　这是要干嘛，打击她？

　　林木舟则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转过头。
　　“卧槽！宜岫，你以前也是年级第一？”
　　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可吃惊的。
　　毕竟上节物理课对方那个逼|装的近乎满分。

　　“我们那是小地方，自然不能和全国大赛的获奖者比。”
　　说完了，宜岫很自然的看了一眼前面的“年级第一”。

　　对方还是挺直着背，专注于算题，笔尖都没停过。
　　似乎从她进班级大门开始就一直维持这个姿势。
　　头都没抬过。

　　书呆子嘛。
　　啧。

　　“这道题是03年S市的奥数竞赛题，你们俩现在就上来做。”
　　李鸿悦没给宜岫拒绝的机会，她拿起粉笔就开始唰唰的写题，写完了，对两个人敲了敲黑板。
　　“当然，要是真做不出来也没有关系，毕竟有一定难度。”

　　老师说话就是有水准啊，宜岫想。
　　做不出来都没关系，她要再不上去，是不是显的自己不大气？

　　一道阴影罩过来，是前面的季成樾站起来了。
　　宜岫叹口气，认命似的跟上去。
　　经过李鸿悦的时候，她伸出中指，推了下不存在眼镜。

　　“你做什么？”李鸿悦瞪着她。
　　“我就是想问问老师，”宜岫笑的很无辜，“这道题要写几种解法。”
　　“能解出来就可以了。”
　　“好的，老师。”宜岫又推了下眼镜。

　　这是一道几何求体积问题，其中涉及到了圆和圆弧。
　　大致可以有以下几个思路。

　　最常规的就是做个极坐标系，然后标出角度，用三角函数来求 。
　　弊端就是会把题目复杂化，计算量太大，浪费时间。

　　既然是体积问题，当然也可以用定积分来求。
　　不仅简化了过程，也减少了计算量，不过定积分在高中数学里算是超纲内容。

　　另外一种就是经验法了。
　　这类题她常做，套用几个基础模板就可以，只要在此基础上稍加变形。
　　比如她之前遇到过的那道题，只是把现在这个图像拉圆拉扁。
　　答案她都记得。

　　只是不同的是这道题先要求个偏移角度。
　　投影那章知识就可以了。
　　她口算了一下，用粉笔在旁边写了一个小小的232。

　　耳边刷刷的粉笔声忽然停了，季成樾下意识朝旁边看了一眼，发现对方也在看她。

　　四目相接。
　　宜岫这才看清他的正脸。

　　他很高，目测一八五，肤色不黑，但也不算白。
　　偏瘦，五官则很硬朗。
　　并不是那种让人很舒服的长相。
　　不是说丑，只是他看人的眼神偏冷，带点侵略性，看上去很不好相处。

　　季成樾的眼神只在她身上有短暂的停留，然后粉笔声又徐徐响起。
　　宜岫收回视线，也继续做题。

　　反复斟酌，她写下第一种解法。

　　两个人做题的氛围都不算紧张，但班里其他同学却沸腾了！
　　两个学神啊！
　　卧槽！
　　两个学神在PK啊！

　　他们都心照不宣的拿出纸笔开始记思路，一时间八班只有唰唰的写字声。

　　宜岫用的方法十分繁琐，但她计算能力超强，几乎是和季成樾同步完成了整道题。

　　她最后拍拍手，写下答案。
　　232立方厘米

　　宜岫用的极坐标，过程繁琐，写了大半个黑板。
　　季成樾用的定积分，步骤简单，只写了一小面。
　　两人虽然都做对了答案，但谁更厉害，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李鸿悦显然很满意这个结果，心里美滋滋的。
　　她觉得宜岫已经领会到了他们两个人存在的差距，也没必要再打击她。
　　有时无声胜有声。
　　于是轻咳一声，递给对方一个台阶，“嗯，都很不错，回座位吧。”

　　宜岫看傻子一样看了李鸿悦一眼，然后回座位了，心情看起来还不错。

　　季成樾跟在她后面，走到半途忽然停下了。
　　回身。
　　看了一眼黑板右侧的解答过程，和那个小小斜体232。

　　果然。
　　他冷笑一声。

　　人生第一次觉得被人侮辱了。

　　**
　　午饭是在学校食堂吃的，吃完饭宜岫并没有急着回教室，而是选了一条安静的小路，打算消消食。
　　路两旁是冒着葱茏绿意的高大乔木，太阳稀碎的光斑落在宜岫身上，暖烘烘的。
　　不远处是个足球场，这么热的天还有人在场上呐喊奔跑。

　　宜岫就这么漫无目的走着，直到脚下一绊，踩到个东西。
　　她停下了，低头。

　　路中央横着个塑料瓶，里头还有半罐可乐。

　　“……”
　　谁这么没素质。

　　宜岫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垃圾桶，蹲下身，打算捡起来。
　　手还没碰上瓶身，又猛地缩回来。

　　瓶口没拧紧，糖粉吸引了一圈蚂蚁，宜岫心底一麻，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她站起来，摸遍全身上下都没有找到纸巾。

　　呃……
　　不会真要她徒手捡起来吧。
　　她做不到啊。

　　足球场上有人不知喊了些什么，忽然就启发了她。
　　思忖了大约三秒钟，宜岫站起来，拍了拍膝盖。

　　然后抬头。

　　环顾四周。

　　穿着一中校服的少年们匆匆的来匆匆的走。
　　谁也没有注意到这边。

　　很好。
　　宜岫满意的点点头，开始活动手腕脚腕。
　　几分钟的热身之后，她往后迈了一步，做了个助跑的动作。
　　然后抬头，看向球门，眼神如电。
　　　几乎同一时间，右脚抬起，临门一射。

　　嘭的一声巨响。

　　可乐瓶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随即撞到塑料桶，发出尖锐的一声。
　　　褐色液体从底部冒起一圈圈白色浮渣，因为惯性，又被弹射到不远处。

　　没进。

　　宜岫不气馁，又是一个箭步冲过去。
　　经过上次的失败，她刻意调整了射门的角度。
　　然而，还是差一点。

　　宜岫看着不远处可乐瓶，迈开腿走过去，这次她没有急着射门，而是迈出左脚在瓶子上空虚晃了一腿。
　　而后迈出右脚。
　　在脚尖即将落地的一刹那，回身一带，身体跟着整个前倾，做了个射门的假动作。
　　停顿三秒，一个旋步转身。
　　又是一个假动作。

　　“……”

　　**
　　奋战了十几分钟，终于射门成功。
　　球进的一刹那，宜岫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她抹了抹脖子上的热汗，一溜小跑进了小卖部。
　　这么值得纪念的时刻，难道不应该庆祝一下？

　　现在是午休时间，行人很少，小卖部里也异常冷清。
　　不过没人才好，省得她避讳了。
　　宜岫往玻璃货架上一靠，大大方方的说：“老板，拿包烟。”
　　她的声音偏低沉，没有太多柔美可言，但声线还是能让人判断对方是个女孩子。
　　老板诧异的抬起头，似乎是没料到。
　　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扫到她胸前别着的班级袖扣。
　　眼神越发诡异起来。

　　八班的。
　　重点班？

　　好半天没有动静，宜岫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老板回过神，沉默两秒后问：“要什么牌子的。”
　　“玉溪吧。”宜岫说。
　　柜台不远处放着打火机，她伸手，挑了个顺眼的颜色一起推过去。
　　“软玉溪，和这个一起付。”

　　一中是重点学校，估摸着来买烟的人不多，烟被安排在最里面的货架上。
　　老板进去拿，宜岫就站在门口等，大约半分钟后一个人影跨进来了。
　　对方低垂着眼，表情寡淡的扫了她一眼。
　　还是那件白色校服衬衫，黑且硬的短发，五官刚毅，还有他脸上一惯带着的天生厌世感。

　　季成樾？

　　宜岫发现他个子真的很高，这么看整整比她高一个头。
　　185？
　　似乎还要高点。

　　对视了几秒钟之后宜岫伸手打招呼：“好巧啊，学神。”
　　他绕过她，从旁边货架上拿了两瓶矿泉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硬币，抛进零钱罐。
　　转身，和她面对面站着。
　　“……”

　　好近。
　　近的她都能看到他的睫毛。
　　真是过分的纤长浓密。

　　宜岫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还没站稳，就听到对面慵懒的声线响起。
　　“不巧。”
　　他开口。

　　这还是宜岫第一次听他说话。
　　介于少年与成熟男人之间嗓音，低沉。
　　却富有磁性。

　　“运动员。”

　　稀碎的头发挡住了前额，越发显得平光镜后面的眼睛明亮而清澈，想起刚刚看到的画面，季成樾原本紧抿的嘴唇微微扯了扯。
　　呵。

　　宜岫被这个笑弄的莫名其妙。
　　运动员是什么鬼？
　　还有，你这声冷笑几个意思？

　　季成樾启唇提醒：“球踢的不错。”

　　“………………”

　　宜岫这一瞬间脑子是空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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