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遇

　　落日余晖，晚霞满天，大地锈红，微风吹过，有了凉意。

　　血汨汨地往外冒，叶奚大脑暂时空白，还有点晕。
　　怔愣间，一只大手附上她的手掌，单独支起拇指，冲里喊：“姑，快拿纸巾出来！”

　　叶奚抬眼，茫然看他。

　　梁恒无语地瞥她一眼，正要开口，姑姑拿了纸巾出来，一边问：“怎么了？”
　　走到跟前，看到叶奚流血的手指，姑姑哎哟一声，“这，怎么弄的？”

　　梁恒没讲话，抽出纸巾帮她擦血。
　　猩红很快浸湿面纸，梁恒低着头，又擦几下。

　　叶奚眼神飘忽地盯着他的脑袋瞧，后知后觉才恢复过来。

　　姑姑发现落在一旁的香蕉刀，上面还有血迹，她亦明了，一边捡起刀，一边说：“怎么不知道小心一点，这刀这么锋，稍不注意血管都能割破，要割香蕉怎么不知道叫我们！割坏了万一还得叫我们赔！”

　　“别说了姑。”梁恒说。

　　姑姑凑过来，看一眼伤口，问：“严不严重？要不要去缝针？”

　　叶奚这才感觉有一丝疼痛，血暂时止住了，梁恒把纸巾围成一长条，裹住伤口。

　　“不用，就是一点皮肉伤。”叶奚反应过来，回道。
　　“你好好看看，要是严重了，现在就去医院。”心疼花钱是一回事，负责任又是一回事。

　　叶奚摇头：“真的不用。”

　　姑姑松一口气，又开始唠唠叨叨。

　　梁恒松开握着她的手，把叶奚买的水果往电子秤上一放，挨个算好价格。

　　姑姑还在一旁叮嘱：“以后要买香蕉，一定要叫我们来给你割。你这次是运气好，下次……”
　　“哎呀姑，”梁恒叹气，朝叶奚报了价格，又对姑姑说：“别说了。”

　　里边有人叫老板，姑姑赶紧过去。
　　叶奚从兜里掏出钱包，递了过去。

　　梁恒找了零钱，叶奚接过时，握到他的手指。

　　叶奚把裹在拇指上的纸巾拿掉，血已经不往外冒了，能看清一条一厘米左右的划痕。叶奚对着伤口吹一口气，提上水果，然后抱起不算轻的西瓜。

　　直起身的瞬间，梁恒听到一口吸气声。
　　直眼看去，她的耳朵红红的。

　　“喂。”转身时，梁恒叫住她。

　　“什么？”叶奚回头，疑惑。

　　梁恒已经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西瓜，往前走了。
　　掌心一轻，叶奚微怔。

　　他身影挺拔，霞光落在肩膀上。忽然，他顿下脚步，回头，语气不耐：“愣着干嘛，走啊。”

　　好印象不会持续三秒。叶奚又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路上，叶奚的眩晕感才渐渐过去，她走得稍慢。

　　梁恒眉梢拧了拧，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倒是有意识地放慢速度。

　　叶奚问他：“你姑刚才那么生气干嘛？割的是我又不是她。”
　　“因为心疼赔钱。”
　　“你也心疼钱？”
　　梁恒淡淡地瞥她一眼，没说话。

　　过两秒，叶奚又问：“找到你弟弟了吗？”
　　梁恒拍拍西瓜，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没。”
　　“你报警了？”
　　“嗯。”
　　“昨天看他那样，不像想自杀的人。”叶奚说。

　　梁恒看她。
　　叶奚接着说：“你们是不是管他太严了，或许他只是想透透气呢？”
　　梁恒没吭声。

　　“水果店墙上贴的奖状，都是你弟弟的吧？”
　　“嗯。”

　　“成绩好的人，心都有点傲，失败这种事，总不愿承认。”
　　梁恒看她，笑了一下：“或许吧。”

　　叶奚觉得这个眼神不算友好，索性扯扯嘴角，也不讲话。

　　送到家门口，两人一前一后进门，把水果放在小木桌上。

　　叶奚敷衍地问：“喝水吗？”
　　梁恒摆手：“不用。”

　　他转身正准备离开，玻璃门忽然被人从外往里推开，有风吹来，挂在门口的风铃清脆叮咚。
　　叶奚懒洋洋地循声望去。

　　“你好，我拍……诶，哥？！”
　　赵玮的表情僵在脸上，嘴角的肌肉一抽一抽的。

　　*

　　在见到赵玮的第一眼，压在心底的怒气算是瞬间迸发出来。梁恒大步走过去，拽住赵玮的胳膊就往外拉。

　　使力不小，赵玮一边叫一边喊：“哥，哥，你轻点儿，我疼！”

　　梁恒没理他，拉开门便把人轰出去，准备带回家，好好教育教育。

　　叶奚靠在小桌一旁，眼看着他们上了台阶，就要离开。

　　叶奚想要转身上楼，却迈不开脚，她咬咬舌尖，紧了紧拳头，最后烦躁地“哎呀”一声，追出去，朝梁恒的背影喊：“等等！”

　　吉祥从差点闭合的门缝里溜出来看热闹。
　　梁恒回头，眉头紧皱着，眼神十分摄人。

　　叶奚愣了一下，定了定，视线扫过赵玮，忙对梁恒说：“介不介意我跟他谈谈？”
　　赵玮停止挣扎，弱弱地喊了声，“哥……”

　　见梁恒些许迟疑，叶奚又继续道：“不会太久。”
　　说完叶奚又很懊恼，为什么又要多管闲事！

　　*

　　叶奚领赵玮去了一家临河的烧烤店，傍晚时分，店铺刚开张。塑料棚边上围了一圈小彩灯，底下摆了好几张桌子，一旁立着大风扇，烧烤架放在门口。

　　店里已经坐了一桌人了，老板在烧烤架前忙碌，空气中弥漫着香味。
　　触碰到叶奚胃腺，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拿了篮子递给赵玮，叫他拣自己喜欢的。
　　叶奚买了两瓶冰水，坐在外面靠河的桌子边，赵玮点好菜过来坐下。

　　“姐姐。”赵玮喊她。
　　叶奚喝了口水，看他一眼，指指他手里的可乐，“不喜欢喝的话自己去换。”

　　赵玮拧开瓶盖，说：“我喜欢喝。”
　　“你今天什么时候走的？”叶奚问。

　　赵玮当然知道她所指，忙答：“六点的样子吧，我睡不着，想出去走走。”
　　“昨天开房间的时候，我跟你说，让你第二天回去，和家里人好好谈谈。”叶奚声线平淡，听不出情绪。

　　“你当时怎么回答我的？”叶奚不紧不慢地问。
　　“……”赵玮低下头，又不说话。

　　“你英雄什么段位？”话锋一转，赵玮抬起头来，奇怪地“啊”了一声。
　　“额，白银。”
　　“喜欢玩吗？”
　　“喜欢。”

　　“你看啊，最开始玩这个游戏的时候，你只是一个渣得不能再渣的青铜5，你遇到一群差不多的队友，一起努力，打怪升级，慢慢的，你爬上了白银 。”

　　“虽然我打得不怎么好，但用‘爬’也……”
　　“嘘！”叶奚做了个闭嘴的手势，“别插嘴，听我说完。”

　　赵玮无奈，继续听着，

　　“我们都知道，黄金不好打。打个比方，咱就把打上黄金比作高考。”
　　赵玮肩膀一僵，眼神落在小方桌上。

　　“你想打上黄金，需要一个技术很好，能带你的朋友，还需要一群合作的队友，打过一关关，级别才上的去。就像你高考一样，你需要很好的老师，一群有共同目标的同学，一起努力。”
　　“在这个过程中，你会遇到一连串的麻烦，或许付出了时间，依旧上不了黄金，有人上了黄金，也可能会掉下来。你看，这样是不是会平衡很多？”

　　“在玩这个游戏之前，你就知道，未来会有哪些可能，只是很不凑巧，你遇见了那个你最不想遇到的可能。但是，难道就此之后，你就再也不玩这个游戏了？不会，你会觉得非常不甘心，凭什么自己就不能打上黄金呢！”

　　老板将烧烤摆上桌，叶奚这才注意到老板左腿是假肢。

　　烟雾缭绕，孜然辣椒的味道充满鼻间，很香，一闻就知道，这玩意非常美味。
　　叶奚咽了口口水，视线落在赵玮肩侧。

　　“姐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赵玮也看到了。他抱着可乐瓶子，眼神失焦地看着烧焦的羊肉串。

　　“其实从落榜以后，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一定要读这些书呢？为什么总要我学这些枯燥无趣的东西呢？”
　　“你……”

　　“我现在知道了。”赵玮笑了一下，有些苦涩，有些倔强，“和有钱人家的小孩不一样，我没有选择。只有考上大学以后，我才有机会选择我喜欢的东西。”

　　“你放心吧，我回去好好和家里人谈一谈，不会再乱跑了。”赵玮说完，拿起一串烧烤，递给叶奚，“姐姐，你吃一串。”
　　叶奚接过，却没动。

　　赵玮拿起一串，冲她笑。

　　回去时已经很晚了，梁恒就在街头等他们过去。冷静下来，梁恒急切的情绪已经得到缓解。
　　赵玮走到他面前，抱了他一下，说：“抱歉。”

　　梁恒拍拍他的背，嘀咕一声：“小子吃了多少烧烤？”
　　赵玮嘿嘿笑：“奚姐姐不吃，我全吃了。”

　　“奚姐姐？”
　　“对啊，就是她。”

　　三人走到岔路口，叶奚和他俩道别，刚走两步，梁恒叫住她。

　　“怎么？”

　　梁恒走上前，路灯下，她的皮肤是暖暖的色调，显得十分温柔。

　　“今天上午……抱歉。”梁恒看向她身后的房子，又飘忽不定地看路，就是避开叶奚的目光，十分扭捏。

　　叶奚觉得好笑，双手抱胸，散漫地问：“今天上午什么啊？”

　　没想到她还抓着不放了。梁恒瞥她一眼，移开，看蚊子，声音低沉，间歇假咳，“就……上午凶了你，我当时太着急，没注意，抱歉啊。”

　　“我要是不接受呢？”看着他的样子，叶奚突然起了玩心。

　　闻言，梁恒又是一怔，这女人还真是……
　　他没了耐心，转眼望去，正想发作，这才瞧见她嘴角不怀好意的笑。

　　“喂……”
　　“喂什么喂。”叶奚捏捏肩，挑挑下巴，“我有名字。”

　　梁恒看着她。

　　“叶奚。口十叶，复奚疑的奚。”

　　听她介绍完，不知想到了什么，梁恒咬着嘴皮一笑。
　　叶奚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梁恒。”他言简意赅，潇洒地挥挥手，回去攀上赵玮的肩走了。

　　Xi
　　傻逼xixi的xi？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