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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变的友谊
花千骨的手里正捧着一只白猫。
“大王叫我来巡山~~~”
一开始她还唱的挺乐呵的,但居然没唱几句就哭了。虽然没大哭,但眼泪啪嗒啪嗒流个不停。
“千骨师妹,怎么了?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怎么了?有不高兴就说出来啊~”
他不说她又哪里能说呢?这是她在人间之时儒尊写给她的歌,他一直牵着还没他腿长的她唱这首歌,边唱边逛街,乐呵呵的给她买各种吃的和玩的。那份记忆何其快乐。但是,那时有多快乐,现在自然就有多伤心。怀里的猫咪见她唱着一首自己从没听过的歌哭了,自然是急了,赶忙喵喵叫了几声,窜到她肩上,用手摸着他的脸舔她的眼泪。说过不能难过的,没想到被一首歌高的莫名其妙的难过了。他飞快的搜索着《七绝铺》里的乐谱,并没有这首歌,但打死他也不会相信是她临时起义创作的。这首歌一定是有故事的,而且一定是自己所不知道的故事。若在平时他当然可以问师弟,但现在自己是猫,怎么密语。真是急死她了。
“不哭不哭好不好啊~~~”
舞青罗拿着一直拨浪鼓摇着,像哄小孩子一样。她注意力的确被吸引了,但只是拿着这只拨浪鼓看,根本没摇,该掉的眼泪还是在掉。白子画暗叫不好。这不是越弄越糟吗?!这些小玩意都是他们在人间游历的时候他给她买的啊~那时何其畅快,再想想眼下的不幸,别说是她,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心酸!悲泣的看着这个小玩意,鬼使神差的,走过去,猫爪子碰了碰鼓面,小徒儿边摇着鼓边蹦蹦跳跳走在前面的景象记忆犹新,他心里只感叹物是人非。
笙萧默感觉那乐曲很熟悉,可以判断出就是他自己做的,甚至脑中还有她牵着自己手蹦蹦跳跳的错觉。和从茅山回来时听到的那首歌一样,一定是在她还很小的时候作了讨他开心的。用哭腔唱出来简直连他都觉得揪心。既然不能任由她再悲伤下去了,舞青萝又不一定真能搞定她,他只好当机立断,叫来了火夕、落十一和清流来凑热闹。
“千骨~一起玩啦~”
“别那么叫。师父怕吵。”
舞青罗怕声音太大使小猫耳朵受伤,将小猫放在了掌门卧寝,关上了门。笙萧默去调香助她稳定情绪了,边调香还在边调药帮她恢复身子,忙的不亦乐乎。既然可以不化作猫了,而且积累了几天的掌门事务也够他处理大半天了,他便边观微边处理事务。他们一来这般大吵大闹让她本能的害怕了。已经给师父添了天大的麻烦了,再不识相就太不好意思了。而且师父这几天都没离开绝情殿,现下也许还在。
“怕吵?尊上还巴不得我们吵呢!三尊会审前尊上特地把我们找来,说你大概会和三尊有隔阂,还一再强调你做的事没有错,要我们陪你吵陪你闹把你逗开心起来。”
“师父只是怕大家对我指指点点所以才……”
儒尊对他说2个罚是2个错,大家又说师父对他们说她没错,到底谁说的才是正确的呢?前几天师父吃饭时虽然说了那些话,但她又怎么敢那么放肆去做呢?能想着她,肯说她没错,在别人面前给她留个面子,让她待在绝情殿,给她只猫儿玩玩就不错了。喝酒、撒欢、抚琴、胡闹这种事借她个胆她也不敢。
“我带酒来了。大家喝酒。聚会怎么能没了酒呢?”
花千骨一看到酒更怕了:“不要啊。要是醉了师父一定会生气的啊。”
白子画自然想到了一屋子人偷喝忘犹酒醉倒在他房间里的事。那小徒儿竟敢和自己讨价还价,还真让他愣了一下。殊知哪怕师兄和师弟也不敢,六界之中除了那魔头还真只有她敢这么干。后来她明理暗里偷喝了几次他又不是不知道。只要还能走的回去,他都装作没察觉。小孩子心性,越是不让她干她越是要尝试,他当然明白。而现在,他说可以,朋友们告诉她,她却不喝了。
“尊上说的,酒也可以乐器也可以,随便玩随便拿。如果需要伏羲琴玩,说一声,他去拿给我们。”
清流说的满不在乎,花千骨听的头皮发麻:“那个……我好歹是偷神器的啊。”
“我们去拿吧。好久没听见千骨弹琴了~”
她真的怕了:“不要。不要去打扰师父。师父真的在忙啊。我……我已经犯下了滔天大错,能住在这绝情殿已经是师父念及师徒之情了。该好好静思己过才对,又怎么能吃喝胡闹再生事端呢。”
舞青罗托起腮帮子:“可你做的事真的没错啊。尊上一直说没错啊。你看,师父也说没错。如果只是一时说说,为什么会一直一直都这么说啊?他们一定认为你做的没错的啊。”
“怎么会没错?你们看看天下人哪个不说我错了?我真的不能再胡闹了。现在这样能回家住我早就该知足了。你们真的别去打扰师父了啊~能来看看我,能陪我在这里坐坐,能把我当朋友我就很高兴了。”她都快哭出来了,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感动:“想都不用想外面的人一定说的很过分吧?一定说我霸占掌门首徒不知廉耻吧?师父就算是把我接回家这单单一件事肯定也是顶着天大的压力的。我该乖,该懂事才对。”
观微着的笙萧默皱了皱眉头。当时她一个半仙顶着茅山掌门的名号时,哪怕掌门师兄顶着天大的压力她也没察觉到过。现在没人在她面前说过这种事儿她却自己往那方向想。性格变的那么复杂,杂念那么多,还真得小心处理。
落十一听到这段话都快哭出来了:“千骨师妹,你不要这么想。的确我师父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外面的人说的话也的确不好听,但你又何必在乎他们呢?尊上在乎你这就是你最大的福气了啊。当初他收幽若我们都好伤心的,求了他半天,他出来都没出来一次。我们还以为他会放弃你呢,没想到竟会是这个结果。我们当时心里真的很感动的。若尊上不在乎呢,怎么会第一时间还想到你想到茅山呢?”
“其实若师父真的收了幽若我该开心才对啊。”她微微苦笑,“我这个徒弟早该沦为弃徒的,不该回来的。那么大个污点,辱没了师父,还占着师徒名分不放。可笑我当初还那么生气,还合着儒尊瞎闹一通,害惨了儒尊,真是不该。事情是我做的。我就是六界的罪人。我被别人怎么说都无所谓,但我又怎能连累师父清誉呢?”
“谈这些伤心事干嘛?!拿琴,弹琴啊~”
一听到她说不该回来舞青罗就怕了。火夕看出了自家师妹的脸色,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花千骨,只好佯装要走出去借琴顺带将师父带回来,但花千骨忽然大叫“不要”,显然已经已经因为太过害怕而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了。只见她拉着火夕的手全身颤抖,脸色惨白,整个人都跪坐在地上。哪怕是偷盗神器被压上三尊会审时她也没吓的全身都禁不住颤抖过。只是去拿个琴罢了,竟能把她吓到这步田地。
“火夕!你们是来让她高兴的,千万别刺激小花花!”笙萧默在熬药,差点被吓死,吓的大吼:“慢慢来不要紧,别吓她。青罗,将那天早上的事告诉他们。该注意什么都告诉他们。别闹出大事了!”
花千骨苦着小脸:“我会控制好情绪的。”
“但他们也需要注意。”
当舞青罗将事情告诉他们时所有人吓的脸色都白了。瑶池那件事他们都是看到了的,真没想到情况竟那么危险。
“我真的不能也不该给师父添麻烦了~”她声线清脆却每说一个字都在发抖,“师父还要我,还没将我逐出师门真的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我应该好好的呆在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去碍他的眼才对啊。回来的路上世尊说我就该呆在房里别再出去给师父丢脸,我好好想了想,也的确该这样。我不是被师父命令紧闭在房里的,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自己认为该这么做的。师父以后无论收多少弟子我都不会有意见的。你们别去打扰师父了,就让师父当我不存在好了。这样的话他至少不会因为我的不识趣而气得将我逐出师门。他还愿意让我喊他一声师父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千骨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就算舞青罗也装不了那份轻松了,“你以前不是这样胆小的人啊!”
她无奈的摇摇头:“江湖问路不问心,问心问得几路回。”
“那你就甘心做无心之人吗?”落十一几欲落泪,“长留,修仙,的确是要断情绝欲,但这是清心寡欲,一定不是让人没有心。就连尊上也怀着可以大爱天下大爱六界的心不是吗?你也是爱着六界的。师父说过你还让六界下米,让人不饿死,他知道后夸赞了好一阵子呢。听师父说你还敢给尊上下套呢。他知道后不仅没火还笑你胆大呢。”
“那……那是我以前不懂事罢了。就是不懂事才闯下大祸的。”
她又何尝不想回到无忧无虑的过去,但她不认为回的去了,表情十分痛苦。
“你们若真的为了我好就千万别再在师父面前提起我。除了吃饭的时候我一定我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好在房里不碍他眼。现在我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但心平气和总是有好处的。也许这样下去,修着修着我就能大彻大悟了,就能修成清明境界了,就能给大家少惹很多麻烦了。”
“那绝对不是清明境界!”就连舞青罗都察觉到不对了,“千骨师妹,千万不能怀着这种心思修下去啊!还是问问师父,问问尊上吧。我觉得情况很不妙啊。上次那大火也是。我觉得好像修的越来越偏了,总觉得好像会走火入魔啊~”
白子画在书房,字字句句听的清晰。不得不说舞轻罗真不愧是师弟的弟子,又是女孩子,心很细,猜的很对。这样下去绝对修不成清明境界,而且一定会走火入魔!仙走火入魔尚且有办法可以挽救,就连堕仙也可以拉的回来,神呢?神能力那么强,现下有几个人可以护法的?真出了事那就是第二个妖神。而事态若这么发展下去,这几乎不可避免。先前似乎稍微开朗了些,但果然是他们把事态看的太乐观了,果然是她为了不让人担心装出来的,或者是竹染在,所以还有办法控制局势,走的进她心里。而现在在她面前的是同辈,不是长辈,所以她连装都懒得装了,将自己最真实最绝望的一面展现给他们看。以前的她胆大心细,敢给魔君下套,敢暗算异朽阁阁主,敢诳自己,坚韧,聪慧,有毅力,而现在的她将以前的这些好品质深深的藏进心里,变成了一个本本分分甚至木讷的孩子。她甚至不敢相信他许下的诺言,甚至在幽若的误解已经化解后她依旧不敢对这个师父抱半分希望。她爱对自己笑,但她现在一提起自己就哭。她从进来的第一天就爱抱自己,但她现在连见都不敢见自己,并打定主意要将自己困于房中再不相见。他以为形式走一遍就能回到最初,但现在回到最初的希望及其渺茫。他惊觉这事态竟比自己所料想的严重的多,竟是那么多朋友都拉不回来。
花千骨看火夕似乎不会去打扰师父了,便又坐回了床上:“我应该好好的学习门规,以后小心翼翼的不触犯任何门规,安安分分循规蹈矩,恪守师徒本分。至少我不能再让自己犯错。以前是我太不懂事,从今以后就该学着长大学着懂事学着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两人观微着一切,伤心,但不愿撤去术法。以前的她是绝对不会有这种想法的,更没见过她怕成这样过。如果是拉她去师兄面前她怕成这样也就算了,现在是提到师父她怕的好似要拉她见鬼去似的,简直比见了真鬼还要怕。她对师父真可谓是避如蛇蝎了。白子画心头一阵不由得一阵绞痛,宛如当年神农鼎之毒发作。她以前心思澄明,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所以修为提高的特别快,成为了第127代弟子中的翘楚,甚至成为了储掌门。而现在的她已经污浊不堪,心里装了太多的杂念,已经看不出一星半点的简单和快乐。更让他无法原谅自己的是,这些杂念是他灌输给她的!是他培养出来这么个优秀的储掌门,但也竟是他亲手毁了她!她所谓的添麻烦正是这个家的纽带,是这个家的温馨所在。而如今她却通过将自己紧锁房内来避免给大家添麻烦,岂不是等同于连这份温馨一并抹杀了吗?想起进入她梦中之时她在三尊会审上亲手撕了记忆中所有的温馨片段,他的心愈发疼痛。这是她视若珍宝的美好回忆,但又何尝不是他千年来最珍藏的情?!那些画面粉碎成末,她的心痛,他的心又何尝不痛?!
“别人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好了!连尊上都不会这么想我们当然更不会这么想啊!尊上说你没错肯定就是没错!”
舞青罗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一直在打鼓。这千骨师妹若是再这么沉闷下去的话尊上怪罪下来他们就完蛋了。
“你以为没你的事掌门师兄就不会被说了吗?”笙萧默看准了时机借机端来了药让她喝下,天知道他在门外等这个缺口等了多久,“我说过什么你都忘了吗?闲言碎语也好,恶意中伤也好,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既有嫉妒你是掌门首徒之人自然也有嫉妒你是储掌门之人,也有嫉妒掌门师兄是长留掌门之人。同样就算掌门师兄做的再好他们也照样会说。当时收你为徒当场就有人说掌门师兄是为了行苟且之事。那些人说什么你何必理会?就算没他们也会说成有。这次还有人说是掌门师兄去蛮荒帮你取回的掌门庇佑神兽。他们不会顾及真相是什么,他们只是为了逞口舌之快而安慰自己的无能,继而日复一日的不思进取罢了。你为六界做了多大的贡献你自己最清楚。掌门师兄虽然常说错就是错,但他也常说对就是对。你做的既然是对的,那即便全世界的人都说你是错的,也改变不了那是对的这个事实。我和掌门师兄只希望你简单快乐的成长,不要有那么多杂念。”
“简单?快乐?”她凄惨的笑了一下,“我最简单的快乐的时候就是一心一意的想着通过守护师父来守护六界安宁的时候。一直以来都只有这一个心思。”
一阵诡异到极点的肃静令所有人心头发堵。这份简单快乐换来的,是诛仙柱,是消魂钉,是断念剑,是绝情水,是蛮荒。也许不是她不想说,而是说不出口罢了,因为眼前的儒尊是三尊之一,是给她刑罚的团伙人之一,是那边的那群人的共犯。而现在的自己在绝情殿,说的极端点,在对方老大的老巢里。一向伶牙俐齿的笙萧默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也许什么都不说才好,说了就会变成辩解,会变成脱罪,更何况这份判词是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那是因为你长大了,进入堪心了。看得到自己的心,也能看到别人的心了。但道修始终没跟上,不懂名满天下谤亦随之的道理。”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却只能鹦鹉学舌:“名满天下,谤亦随之?”
他点了点头:“何为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道乃天地万物。”
“何为修道之心?”
“向善之心,关爱天下苍生之心。”
“何为道心依旧?”
“不变初心,关爱苍生。”
“是的。小花花,你是司五行的上神,没人比你更了解这世间万物的规律。若无心,道只是个空壳,更遑论道心是否依旧?更遑论清明境界?仙眼中的魔是不正常的,心堕魔道是不好的,魔眼中说不定仙才是不正常的,被条条框框天理天规所束缚,无法快意恩仇肆意而活。成仙堕魔全看本心,若无心,两者又有何区别?断情绝念绝对不是放弃整颗心,否则定是前途一片迷雾,失去方向,失去道,堕神。仙的品级由到达几重天决定,这你知道的吧?但你现在看得到天上的阶梯吗?我能看到。这不是修为决定的,不是拼命修炼就可以的,还要看你是否道心够坚定。否则就会找不到向上的阶梯,止步不前。正是如此,上仙的道修都不会差,修仙一直强调术修和道修都要修。”
“那我是因为道修没跟上?”
“是掌门师兄的培养出了偏差,他以为你定会消灭了妖神才迎来堪心大劫的,却不想这劫竟没几年就来了。你的劫凑的特别紧。”他也叹了口气,说道,“他以为你根本就不用道修,要从妖神之战中活下来加强术修就好,有了那千万年的记忆,道理都懂,到时候不修都能会。所以只给你安排五行,道修方面让你背个《七绝谱》,理解错了他也不管。但眼前的情况就是你神识一点燃立刻就意识到要放出妖神,几乎没任何道修基础就要面临如此重大的决策,短板一下子就体现出来了。很多道理你就算有记忆也没切身体会过,所以不懂,所以才痛苦。你以六界救世主的身份出现,站在六界的顶端,却不懂没有人能让所有人喜欢的道理。哪怕是我,哪怕是掌门师兄,都会在背后被人指指点点。我们自然能分辨哪些话该听,哪些话该忽视,你却一心只想做到最好,你怕做的不好了就有人说你,进而有损掌门师兄的声誉。你以为做到所有人心目中都满意的花千骨了就不会再有人说你不好了,你忘了有些人心是永远不会满足了。誓如霓漫天这种人,你做的再好她都不会满足,因为她不想仰望你,她想取代你,但她没能力。她的无能就是她不满足你的理由。六界之中有太多太多的霓漫天,在危险的时候希望你出头,帮他们摆平,但在你受到瞩目时又妒忌你,希望能将你踩在脚底。敬仰你的人越多,骂你的人也会更多。你享受了大海中大风大浪跌宕起伏的感觉,被抛到了高处,但又不想承受那份起起落落希望失望交叠的感觉,想享受小河的平静,可能吗?在小河里你就永远只能做芸芸众生中的某一个,而你既然已经在高处就不可能再拥有小河的平静。没有人能风平浪静的取得救世主的名号。所以你要记住四个字—人皮难披。你以为真诚就能换来真诚?你以为才华就能换来激赏?世道浑浊,人世泥泞。名满天下,谤亦随之。掌门师兄曾说过,但愿吾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他一方面希望你有出息些聪明些,希望你能完成千百次轮回的愿望成为司五行的七等上神,所以倾全力培养你,希望你能在这次妖神大战中活下来,一方面又希望你愚钝些,不要遭受那么多的非议,人生不要那么坎坷。所以就算发现了些坑坑洼洼的地方,他都尽量帮你铺平,能瞒着你就瞒着你,希望你少些忧虑,多分开心。现在你做出这番壮举,一下子成了六界的恩人。这是好事,也是大事,是件大好事,但这也是件他都兜不住的大好事。他想继续把你藏在羽翼下,但你太耀眼,个儿头也大了,藏不住了,一下子就被逼得得直面这个六界的真相了。他能料到你会被这么对待,所以他心里也心疼也着急啊。若是放到他自己身上,自然知道怎么应付,根本就不是个事儿,但你道修基础根本就没,自然就难以应付了。”
她垂下了眼眸:“众人的唾骂是我自找的?”
“既享受了众人的仰慕,那也就意味着必须经受众人的唾骂。哪怕你没放出妖神,太白山一战这一切就已经开始了。骂你骂的越凶的人在出事的时候找你找的也更勤。骂也是证明你的优秀的一部分,就好像这次妖神出事,就算是你这个徒弟放的又如何?就算说他护短又如何?瑶池上谁敢公然反对他的?因为谁都知道他撒手不管了这六界就危险了。他们不敢。他们知道自己无能,却不敢承认现实,只好借着骂别人来撒气。他们都是可怜的人,所以那些骂你的话你就当作施舍给他们的一点点权力又如何?你因为怕伤心而放弃整颗心,那岂不等于小猫儿因为怕被鱼刺卡而不吃鱼?岂不饿死?那是因噎废食,你懂,却不懂这不仅仅是一个和吃饭有关的词。你现在就是因噎废食的心态。道修不够,没修通,所以才那么痛苦。现在跟你解释通了,你觉得这种心态要得要不得?”
她想了想,摇了摇头。舞青罗假装很懂的点点头,说道:“是啊是啊。千骨师妹你太白山一役可厉害啦,但就算我们真的是打从心底里佩服你了,但还是压不住心头的妒嫉嘛~他们说的越多就证明你做的越好啊。你看看我们,都没人说呢。”
“谁说没人说你们的?!你们这俩活宝也隔三差五的有人说,不是立功而是捣蛋!你们把捣蛋的时间多花在课业上,跟小花花学学,你们师父我做梦都笑醒!”
火夕乐呵呵的凑了上来:“那千骨有没有可能做到像师父这样没人说乎坏话啊?”
“没人说坏话?!你们就知道没人说了?大殿上第一次见小花花后我被评论成什么样子了?直接说我像狐狸让人感觉毛毛的!”
花千骨直接囧了。记得当时也没说多响啊。难道神仙的耳朵都特别好吗?
火夕直接将炮口对准自家师父:“师父~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才见过一次面就观微师妹,骂你狐狸算是轻的了。这简直就是偷窥狂!”
“我还不是第一次见面就觉得有亲切感才观微的吗?想看看她的行为举止,仔细想想到底在哪里见过,但谁知她一回到教室就说我像狐狸。而且说偷窥,我就算时不时的偷窥也没很过分,最多也就每天几个小时而已,不像掌门师兄,那是只要人不在大殿,只要小花花不在洗澡,只要他不在入定,其他所有时间都观微!看的可起劲了,还被师兄发现他走神到在大殿上说胡话说出小花花呢,一问才知道小花花晚上练御剑不睡觉他也不睡,睡眠不足了!法术一撤那两个熊猫眼明显的很。那时小花花来长留才一周左右。那之后啊只要大殿里没人打扰,我们三个在大殿的时候索性轮流观微着,回去之后各自观微,第二天一起拿来讨论。这千年来,除了神器的事儿,还很少有过意见那么统一,那么其乐融融的时候的呢。看小花花简直比观察各门派神器情况还上心哦~”
白子画彻底无语:“师弟,我作为掌门观察弟子日常难道有错了?”
“好。好。好。你没错。你没错。你当然没错啦~堂堂长留掌门堂堂长留上先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怎么会有错呢?”
白子画心里直腹诽,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这师弟分明是在拐着弯儿嘲讽他。
“那我作为三尊之一观察心仪的弟子打算收了也更没错吧?大师兄也说漏嘴过几次,说第一次见面是想收了小花花的,因为闻着这香觉得小染会喜欢这小师妹。观微很耗费内力的,若是一个无名小卒求我我也不观微。”
花千骨已经满头黑线了。那一年是在三尊的偷窥中度过的?她是多没自觉神经多大条才会感觉不到三双眼睛时时刻刻盯着自己啊?更可怕的时世尊一开始竟然是想收她的?!天啊!不是开玩笑吧?她进贪婪殿活不过一天诶!这世尊怎么想的啊~而且虽然观微的是她,但因为火夕是她的火行负责老师,自然被抓着的小辫子就更多了。师父和儒尊,甚至连世尊那么关心她,呵护她,而她终究是负了两人的满心抬爱。惊讶过后,想到这里她不禁低下了头。
“小骨?师父早上说什么忘了吗?”
“知道吗?你没说话但掌门师兄知道你的表情,这就证明他在观微。试试看找出那个点如何?你还没学过如何让自己对观微有警惕吧。”
就在这时他撤销了观微。笙萧默自然是察觉了,说道:“掌门师兄,这是练习的好机会。”
“若小骨学会了,日后我再观微岂不是很容易被发现?”
所有人都傻眼了。这还是被人誉为冰块的尊上吗?花千骨嘟起了嘴,说了句“师父耍赖。”
“既然你已经是上仙,那就是和师父平起平坐的存在了。上仙之间用术法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是常事,小骨要习惯才好。还有,最会捣蛋调皮耍赖的上仙不是师父,是师弟。”
就在这时,贪婪殿里摩严也凑在竹染身边:“掌门师弟心情不好,你去劝劝他?”
“爹爹,我这里在修神器,又没个三头六臂的。你现在闲着去劝劝尊上去啊~你们才是师兄弟啊。你看就看了,别说话,一个不小心神息使用不当这铸剑室的锅炉能炸了这贪婪殿我晚上还没地儿睡呢。”
“不过连掌门师弟都能毫无察觉?”
“用神息开的,仙对神息察觉不了。你头别凑过来。很危险的。火啊~”
他真的很无奈。自家爹爹怎么像个好奇宝宝似的,这长留世尊该不会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吧?美其名曰自己修神器他不放心,看着,护法,其实就赖在这里偷窥。这简直什么跟什么啊!
笙萧默撑着头,满脸无奈,谁叫他是师弟呢?反正黑锅总是他背的。而且他调皮捣蛋是六界出了名的,也不在乎让这丫头知道了。他不是没察觉到,后半段听的人听的津津有味,讨论的人也各执一词讨论的热火朝天,唯独她脸色又沉下去,一声不吭。掌门师兄自然知道她又胡思乱想了。他当然明白掌门师兄现在心头应该很堵,只是在强迫自己振作起来。若他都被这悲伤的气氛所笼罩而走不出来,那事情真的会不可收拾。而听见师父的斥责她依旧习惯性的缩了缩脖子。
“小骨,好好道修,别再有杂念了。道修最重要的便是摒弃杂念。你什么时候心中杂念如此多了?再这样下去修为也会降的。能来到绝情殿的人都是经过师父允许的,都是不会害你的,相信他们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就好。”
“小骨……是。”
中间的停顿旁人又怎会感觉不出?只是不敢顶撞罢了。现在的她安分守己,完全没了往日的灵动。白子画不禁要问自己,一直希望她乖一点,少惹一点麻烦,更少一些诸如给杀纤陌下套之类的奇思妙想。但现在这个安分守己恪守本分甚至故意要求自己不犯一点点错的孩子,当真是自己想要的吗?灵动不再只是墨守成规的她真的是长留下任掌门的不二人选吗?他在用门规框死她的同时会不会也同样覆灭了长留的未来呢?她想成为傻丫,但其实灵动不再的她就是个名为花千骨的傻丫啊!他的小骨终究死在诛仙柱上断念剑下了吗?想到这里他实在难掩心头悲痛,竟伏在案桌上独自落下泪来。那个自己最疼爱的小骨终究是被自己给杀了吗?那日师弟恳求他不要这么做,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后果他承担不起,但他执意为之。没想到真的见到这个后果时,他的心会那么痛。他说过这么做这个家会变的貌合神离。现在他们的关系就是貌合神离,哪里还有半点亲情在!当初就该听劝的!
“掌门师兄啊,茅山那弟子什么时候处理啊?”笙萧默不用看就知道掌门师兄会多伤心,赶紧想办法拉开他思虑,“宫石级别的,处理的时候小花花必须去啊。小染说要快些处理掉他们,腾出钻心钉,去到瑶池,用钻心钉消耗南无月的妖力。这件事今天先处理掉吧?”
他想了想,调整了声线言道:“也好。神器已经全部炼化好了。你们先给小骨换一下衣服。十一,通知一下你师父。一会去大殿,三尊会审。”
看到她狠狠抖了一下,笙萧默用扇子敲了她一下故意缓和气氛:“又不是审你,这么怕干什么?那清怀是宫石级别,相当于长留的三尊。这事都得经你这个茅山掌门首肯的,否则的话长留不能处置的。”
他退了出去,让舞青罗给她换衣服。虽然还是小孩子的身体,但毕竟也是大姑娘了,这些事情还是女的来服侍比较好。但!是!当她顶着爆炸头被舞青罗来到白子画房间时,他这还没调整过来的心态更五味杂陈了,摆到脸上就一个表情——傻眼。
“师父~”她无辜的指着自己的头,“青罗师姐说头发太短梳不上去,就用发诀,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笙萧默看着所有头发都呈孔雀开屏形状时直接朝着舞青罗打了上去:“叫你学你不好好学!连个发诀也弄不好!”
他当然明白徒弟是在给这对师徒创造契机。白子画也只好用发诀梳。她在蛮荒时被人切了头发了,所以也的确是太短了。想到那可爱的包子头他又是一阵心酸。终究是人回来心却回不来了吗?天知道他现在心里有多内疚。哪怕用千年修为来换他也希望那段日子能持续下去啊。那是他千年人生中最为珍贵的,比自己生命都珍惜的日子啊!
“师父头发为什么也变那么短了?”
他也很无奈,只好稍微改编了一下说辞:“你被私刑逐去蛮荒,其他上仙知道后很生气,把师父和师弟的头发切了。”
她只是乖乖的说了句“都是小骨不好”。白子画的手不着痕迹的顿了一下。若在以前她一定会说那群人不讲道理的,一定会发表一通评论的。而现在她连思维方式都变了,这可叫人如何是好。
笙萧默在一旁没话找话说道:“他们已经很讲道理了!我们都累瘫了。跑去妖界找异朽阁本体,后来逼问之下才知道是师兄拿着蓬莱掌门宫羽干的好事,再返回。”
她吓了一跳:“和妖打等于和神打~神妖同体啊。仙去那里很危险的,一个不好会丢命的!一只妖兽一朵妖花就够整个仙界所有大派忙上一阵的~平时这门不都关着的么?就怕有些刚到出窍级别的仙误入。而且世尊连上仙都不是诶~”
“他那是咎由自取!”说起这事他就火,脸色也变的有些可怕,“这做的什么事儿?!根本就不是人事儿!我们一路打过去,一路打回来,花了差不多整夜进去也没前进多远。就一点点路程都打到脱力了。真这么下去说不定还真撑不到异朽阁就得全军覆没!做事不过脑,害人害己!”
白子画也连连摇头,说道:“师弟,别火了别火了。师兄那是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谁叫我们两~个~上仙还把小骨给弄丢了呢?没怪罪长留让长留降级已经很仁慈了。头发嘛~唉,算是给自己个教训吧。”
穿戴整齐他们三人就像一家三口一样出门了。白子画早就给自己施了诀,除了通透的师弟感觉的到,其他人至少无法从表情上看出他哭过了。熟悉他们相处模式的弟子也许会奇怪为什么不是掌门抱着她下殿,但两个大人都知道能维持表面上的平静已经不错了。想起刚才她的种种行为,又都是一阵心酸。
而落十一回到贪婪殿时,还没开口摩严就说道:“三尊会审我和染儿已经准备好了,你也快些。”
他指指自己,歪着头,一脸狐疑。师父啊,您这是摆明了告诉我您也在观微着啊。看样子这三尊是偷窥狂绝不是空穴来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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