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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老巷钟声。
——我愿意留在这里,因为我在这里很快乐。
——只是现在的她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自以为是,那些自以为是救赎的救赎不过是肤浅的自我满足。
当当当——
位于无限老巷·忽尔扎底中心的钟塔上,有个身材高挑的金发少年正推着木桩,撞响这尊布满繁杂符文的青铜大钟。少年脸上满是欣喜愉悦,淡金色的日光拓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犹如神人一般光芒四射。
纯粹厚重的钟声在天地间荡起,在染着倾城日光的空气中慢慢散开,像是一个年迈沧桑的老者微笑着踽踽前行,然后用和蔼慈悲的声音轻轻唤醒还在沉睡中的老巷居民。
这里的清晨,一切如常,一切和谐安详。
当阳光绕过空中的浮云一点一点的洒向老巷所有的角落,钟声跟随着阳光的蔓延一声一声在空气中扩散而去的时候,有人推开窗,聆听着钟声,眺望着天空,满脸微笑,犹如信奉昊天的虔诚信徒;有人在阳光的轻拂,钟声的呼唤下,从睡梦中醒来,品咂着刚刚结束的梦;有人听着钟声,在某条青石小巷中走过,脚步欢快而自然,让人以为他踩着的不是普通的青石小路,而是通往光明的星光大道;有人听着钟声,幻化成了鸟,拥抱了阳光,飞向了太阳……
忽尔扎底的所有居民都听到了钟声。清晨里的钟声就像是无上天帝最真诚的祝福,以及至上圣母最纯洁的光辉。然后,忽尔扎底的所有居民便是在这样的钟声当中,开始新的一天。
和忽尔扎底的所有居民一样,木木西每天都是在这满巷子的淳厚钟声中醒来。
每次醒来,木木西都要坐在床上,直愣愣地睁着眼睛发很久的呆,似乎魂魄还在刚消散的梦中游荡,需要那满空气的钟声一声一声的将魂魄们找寻出来,重新放回脑海中,接着她才真正的醒转了过来。
回过神来后的她掀被下床,穿鞋换衣服,刷牙洗脸,将自己收拾干净后,推开木门,清晨的阳光就会一下子跳到她的身上,暖烘烘的,很舒服。
木木西房间门外的院子里生长着一棵很漂亮的彩色花树。彩色花树的树桩枝桠是象牙白,叶子是嫩青色的,有点小透明,叶边上似乎还流转着一圈淡淡的光华,开的花是色彩绚烂的,却不会太过于张扬奢靡。
树冠茂盛,花开璀璨,一眼看过去,好像是满树的小彩虹。
在这没有四季、日日如春的忽尔扎底中,这棵彩虹花树可以终年繁花似锦,犹如长生不老的绝世红颜。
橘色长发的耳旅坐在花树的枝干上,一只手捂着左耳,嘴唇翕动,不知又是在和谁说话。她的身上缤纷花瓣点点,橘色的长发在五彩花瓣中却没有被轻易淹没,反而更胜一筹,像是日落黄昏时的红日。以至于木木西抬眸看去,一眼就看见了花冠中的她。
耳旅正在聆听、说话。木木西就没有打扰她,她穿过圆月亮儿门到后院,向厨房走去。
木木西住得这个宅院像是北京的四合院,宽阔大方的庭院,木制的门窗,墙上、圆柱上,门窗上随处可见精致而寓意深刻的雕刻、彩绘,立在屋顶上的神将木雕也沉稳威严,这里没有通电,晚上照明用的也是灯笼烛火。
而她最喜欢的是院门两边的那两尊瞪目远视,威风凛凛的石狮子了,感觉就像是两位天外神将,英武逼人。
她走近厨房时,眼前略微一暗,有金色透明的羽翼在眼前缓缓飘落。她笑着抬头,就见一金发少年从空中跃下,有一对金色的翅膀在他身后慢慢化成了金色光华,一点点消散在日光里。
她上前轻轻拥住金发少年,带着微笑轻声说道,“感谢你用钟声将我唤醒。”
“嗯。”金发少年笑着应道。
“我现在就去给你准备早餐,你先在前院休息一下。”放开金发少年,木木西说道。她现在是与耳旅,以及眼前这个金发少年多洛洛住在这个彩虹花树宅里。尽管三人中,要数多洛洛的厨艺最好,但是今天轮到他敲钟,所以木木西就接过了准备早餐这件事。
在这座名为‘忽尔扎底’的无限老巷里有一个规定:拥有‘幻化成鸟’资格的居民轮流敲钟,将老巷居民唤醒。敲钟对于老巷居民来说是一件神圣而又庄严的事情,所以每日敲钟者都被居民们称为‘光明使徒’,每位老巷居民在见到当日的敲钟者都要给予拥抱,感谢对方将自己从睡梦中唤醒。
……
多洛洛走到前院,耳旅单手一撑,从花树上跃了下来,一头橘色长发如同泼开的橙汁,如同羽翼飘落般轻盈落地后的她看着他,抿唇一笑,挪揄道:“我说多洛洛呀,你是不是早上第一个看到的人不是木木就会心里不畅快呀?刚从钟楼下来就急着去看木木……”
“……”这么赤/裸/裸的调侃,多洛洛自然是听懂了,不过他没回答,只是笑了笑。
“感谢你,用钟声将我唤醒。”见他笑而不语,耳旅也是轻笑一声,然后走上前去,轻轻抱了抱他,便往院门走去。
“嘿,耳旅,你要去哪里?木木已经在准备早餐了。”他见耳旅打算离开,扬声问道。
“我有事需要去处理一下,况且我留在这里也是当电灯泡。”耳旅回头,扬唇一笑,那嫣然一笑像是云缝间漏下来的一缕明媚日光,“祝愿你们有一个快乐而又幸福的早餐。”
既然耳旅这么说了,多洛洛也就没有再留她了。
耳旅是忽尔扎底的聆听者,除了聆听万物之声之外,她还有邀请‘外来新人’来忽尔扎底‘作客’或是‘落户’的职责。她每天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很多,每天也会听到很多很多各种各样的声音。
多洛洛觉得,如果他无时无刻不被那些五花八门的声音包围的话,他很快就会崩溃。所以,耳旅身上肩负着的重担是他们无法理解的沉重与艰辛。
……
多洛洛在前院彩虹花树下的石椅上坐了一会儿,似是想了一些事情,但没过多久,想到在这寂静的院子里想到后院正在为他做早餐的木木西,他就有点坐不住了,于是他起身,快步向后院的厨房走去。
他站在厨房门口,靠着门框,安安静静地看着用一根木簪子将青色长发绾起来的木木西正在厨房里忙前忙后。
他还记得木木西刚进来忽尔扎底时的模样,那时的木木西的皮肤并不算白皙,身材瘦弱,面色颓然,又总是低垂着眼眉,不知是在看地面上的事物,还是不想抬头看人,总之就是很没自信的感觉,说话的声音也很细弱,总是一副诺诺不敢言的模样。只不过那一头青色的长发确实很好看,好像是新春刚萌发出来的嫩草,让人看了心喜。
这个不起眼又有些不自信女生就和耳旅以及他住在了同一处宅院里。一开始,她总是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很少出来走动,在最初的半年里,多洛洛与她说的话不超过五十句。但半年过后,她变了很多,不再总是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会经常走出来,会主动和他打招呼,会帮忙做一些简单的事情……两人也就慢慢熟悉了起来。到了这一年,她让他教她炒菜做饭,两人的感情更是好了很多。
然后,他发现自己似是喜欢上了木木西,现在回忆起来,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呢?好像是在她一边认真的按照他所说的去准备食材做饭,一边抬头用眼神问他是不是这样做的时候。
但是,多洛洛却知道,木木西有一个很喜欢的人。
而那一段感情,不是他可以轻易替代的……
……
忽尔扎底外。
天地间虽然只是漂泊着缠绵细雨,温度却一天比一天低。原本打算换上春装的人又套回了冬装,重新将自己包裹得厚厚实实的,以抵挡阴冷空气的侵袭。大街上的人群车辆也是在这种寒冷的阴雨天气中锐减,使得宽阔的街道一片冷清。
学校教室外面的走廊上落了不少雨水,积水成滩,清清冷冷,冰凉一片。走廊上除了偶尔步履匆匆去厕所的一些人,以及一滩滩积水之外再无他物。而教室里却是另一番景象,热热闹闹,喧嚣聒噪,外面的寒冷将他们困在了较为温暖的教室中,就连窗户和门都被关的紧紧的。
子蒂弯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趴在桌上,精神恍惚。近期发生的很多事情,在这一时刻像是潮水一般一涌而上,占据了她的大脑,让她无心去理会班上那些精力无限的女生们的嬉笑玩闹。
嗑嗑几声,玻璃窗被轻轻叩响。
她一愣,抬眸,就看到了自己额外熟悉的面容,她的眼底一瞬间闪过一抹出乎意料的欢喜,不过须臾间又被其他复杂的东西所遮掩。见到对方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后,她推开了椅子,绕过嬉闹的同学,走出了教室。
她来到走廊尽头的拐弯处,就看到了面如古月的翟墨。他如往常一样,依旧穿着整洁的校服,只是透过领口,依稀可见他里面穿着一件黑的彻底的保暖毛衣。
“嗨。”子蒂弯抑制住内心复杂的情绪,缓步上前。
“听说木木西离家出走了?”他开门见山,直接问道。尽管他很不想理会这些事情,可是班上那些女生说木木西离家出走很有可能是受不了近期这些荒唐的谣言……还有他的冷漠,所以他还是来找子蒂弯问一下情况,毕竟他不是冷血动物,做不到视若无睹的置之度外。况且,木木西与他同学数年,就算不熟悉,他也多少知道她的性格,也很清楚她根本不可能做出那样幼稚无聊的事情来,可是,若是离家出走的话,以她那种沉默压抑的性格……
“嗯。木木的父母已经报了警,警察正在调查搜索当中,现在只知道木木去了X区。”子蒂弯面色复杂的说,“从今天开始就正式放假了,所以我想去找找木木,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我也去!”原本只是两个人在说话,这时却有第三个声音突然插入。头发被冷风吹得凌乱的余罗就这么出现在他们面前,看到子蒂弯和翟墨略微讶异的表情,他有些讪讪的补充了一句,“我和她也是多年的同学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
“既然余罗去的话,我也一起去。”翟墨看他坚定的表情,踌躇了一下说道。
“那我们等会儿就去木木家吧,从木木父母那里我们或许会知道一些关于木木的事情。”子蒂弯说。
刚说完这句话,子蒂弯就愣住了,因为她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对木木西了解的并不多。她知道木木西的很多事情,但却很少去深入了解,因为木木西在说完那些事情后,只会简单的说几句自己的感受就缄默不言了,所以这总让她以为她对那些事情并不是特别在意。现在细细回想起来才知道,那时候木木西的沉默不是代表她不关心或是她能够承受得住,而是等待着她继续询问下去。然而,那个时候的她仅是在安慰,或是不着痕迹的抹开话题。
子蒂弯以为自己的安慰和自动岔开话题会让木木西好受一点,只是现在的她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自以为是,那些曾经自以为是救赎的救赎不过是肤浅的自我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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