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夜,我们接吻吧

作者:芭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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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偏偏喜欢你 1



      那个周六的晚上,纪凡泽一直送我,直到寝室大门口。我们道别后,我一刻不停的冲上楼梯回到寝室,径直冲到窗口,扒窗外望,看见他伫立路灯之下,向楼上仰望的姿势,在昏黄的路影里显得孑然而落寞。然后他才转身步行离开。我的心一下子被他的背影揪得好疼。

      第二天周日的晚班下班后,他也依旧送我回校,依旧把我送到宿舍楼门口,依旧仰望了一会我们的宿舍楼后才转身离开。他其实并不知道我的宿舍门牌号,却站在楼下虔诚地望,像是能够看到我已经安全回去似的。

      宿舍里除了冯宗卓被家里派车接走回家度周末之外,劳小豪和谭卫伦都还在。我半夜才回来,他们都已经睡下,却被我急匆匆冲进门直奔阳台吵醒,对我颇有意见。

      “我钱不够用,去打工了。”我解释说。

      他们露出些许同情的表情,谭卫伦说,“那以后周末我们不再落锁,你午夜才归,麻烦手脚轻一点。”

      我连连点头称好。

      劳小豪撇嘴说,“兄弟,要我说你不如抓紧时间把一个有钱的港女,吃穿就立刻不愁了。你长得这么帅,不利用就是浪费,你打工的那个餐厅很有名,出入的港女肯定都好富,你要自己留心机哦。”他的建议七分贬低,三分真诚,但我不想听。

      港大的功课其实很紧,出席不好,听课不认真,小组研究不投入心思,论文不按时交,都有可能被教授直接当掉,可谓危机重重。我虽然基础不错,但也容不得怠慢。可是,告别纪凡泽的一周时间里,我无论做什么都无法集中精力,脑海里全是他,他的眼睛,他的声音,他身上淡淡的古龙香水味,还有,他的触碰。

      我去图书馆里查资料,在查询目录条里输入“同性恋”三个字,心跳如擂鼓,仿佛做贼。

      书上说,同性恋也是一种爱情,只是对这是会对同性产生爱情和性|欲的爱情而已。而且不止是人类,其他动物中也普遍存在着同性性行为,只是人类是基于高级感情的同性之恋。

      “性取向是先天决定的,无法通过后天改变,不是一种选择,也不是自己可以控制。各种性取向并无优劣之分。”这段话给我留下的印象最深,我在“各种性取向并无优劣之分”下面,狠狠划下一条红线,然后悄悄把书还回书架上去。

      总之,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想到他,我就会心潮越澎湃,然后,下面也会随之澎湃。有几次,我真的在课堂里,课桌下,射了。我只好每次上课都躲去教室最角落的地方,生怕同学或是教授发现我的轻微抽搐,和压抑不住的呻吟。

      我一天比一天确认,我是爱上纪凡泽了。

      我爱上了男人。

      我不敢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甚至开始害怕想起“纪凡泽”这三个字。我不敢想象,清隽笔挺的他也会是同性恋,更不敢去查问。我想干脆辞掉“玻璃之城”的侍应生工作,可是一到周末,我还是急不可耐地跑去餐厅,无比盼望想要再见到他。

      也许,我真的是……

      *

      换好工作服,我拿到了阿sa送来的名牌,上面用楷体写着“小哇”两字。

      “全餐厅,就你的名字是中文的嗳,不晓得老板怎么会同意你搞特别,如果是老外客人,人家要怎么喊你?”阿sa说。

      我没答话,心里却有种莫名的窃喜。也许我对他而言,本来就是特别的。

      可是之后一整天的时间,12个多小时,720多分钟,43200多秒,纪凡泽都没有出现在餐厅里,我失落到极点。

      餐厅就要打烊关门的时候,纪凡泽走进来,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药酒味。

      我假装无意的问阿sa,“老板身上什么味儿啊?”

      她赶紧让我去一边,凑到我的脖颈处说,“泽boss一年前出过一次很重的事故,身上有伤,每周都需要去疗理。”

      “事故?什么事故?他伤的重吗?”我连续问。

      阿sa用力点点头,“不轻,后背重度烧伤,大面积的,香港40多度的大太阳时,我们也不见他穿一次半袖衫的。听说啊,是他哥哥搞的鬼。”最后半句,阿sa说得格外小声。

      “他出得什么事故?”我追问。

      “烧伤还能是什么事故,火灾啰,没人知道到底是哪里起火了,反正消息封锁地很严,否则香港小报早就挖它出来见报啦。”阿sa啧啧。

      我听到“火”字时,心头沉沉一抖。

      *
      放工后,我悄悄站在餐厅门外的暗处里等他。

      纪凡泽出来,匆匆给餐厅大门落锁,然后大步流星地向他车子方向走去。他的奔驰汽车就停在店门口的马路上。

      “Hi——”我喊他。

      他回头,看到我,惊讶了一下,但旋即笑了,“你怎么还没有回去?”他问。

      “今天周伟恺又没来餐厅吃饭,”我弦外有音地说,“我想看看能不能蹭到你的车?”

      “好啊,上车,我送你。”他爽快道。

      我走近他,开始觉得脸发热,“你不用送我回去,我就想你捎我一段就行,我想去……去维多利亚港口那边逛逛,来香港这么多天了,我还哪里都没去过了呢,完全是个‘山炮’!不是说香港是不夜城吗,我正好趁今晚去见识见识。”我简直佩服自己,情商瞬间爆表,竟然可以信口编出如此“不违和”的理由。

      “山炮?”他学我的口音发音。

      “就是……乡下人的意思,farmer,对,farmer的意思。”我中英文双管齐下的解释。

      他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忽然唤我,“小哇……”

      这一声“小哇”,叫得我身心颤动,好像唤起了我灵魂中的某片荒蛮之地,也打破了记忆深处的封存,听起来那么亲切而熟悉。

      “小哇,你怎么了?”他唤我。

      我努力回神,“你刚刚说什么?”

      “维港晚上风很凉,也没有想象中的好看,下个周末我批准你带薪公假,你在天明时候再去逛维港,好吗?”他温柔地问。

      “带薪公假?那凭什么呀?我不要,无功不受禄,我凭什么白拿你工资?”他拒绝陪我去逛维多利亚港,激起了我的逆鳞,“得了,您走您的吧,我去哪儿您也甭管了,我自己——阿嚏!”

      夜风果然很凉,我话没说完,迎风打了一个山响的喷嚏。他站去我前方,用身体替我挡住风,问我说,“你冷吗?”

      “过敏性鼻炎,不冷!”我嘴硬。

      “那就是冷。”他不由分说的脱下外套,披上我的肩膀。

      他的外套暖烘烘的,带着他身上的药味。我的心又怦怦跳起来,垂着头,盲目的跺脚取暖。

      “快上车吧,我送你……去维港。”他认输地说。

      他替我拉开车门,我觉得不好意思,讪讪地说,“其实不去也行,你不是说那里现在不好看吗?”

      “想看的就是好看的,走吧。”他说着,发动了车子。

      餐厅离维多利亚港距离很近,车子穿过两条街巷,我们还来不及说话,目的地就在眼前了。

      一下车,我就发现纪凡泽果然所言非虚,港口的夜风呼呼地迎面刮来,我裹着他的夹克衫外套,还是有点头皮发冷。

      “太冷了,衣服还给你。”我脱下衣服给他。

      他一把拉住衣服两面的衣襟,把我紧紧箍在衣服里,“别傻,明知道冷,还脱衣服还我?”

      “可是你也会冷啊?”我说。

      “我没关系,”他手上力气一点不肯放松,我人困在他的衣服里,听见他又说,“你把衣服穿好,小心着凉。”

      我忽然又涌起那种情愫,好想上去拥抱他,紧紧抱他。

      他在夹克衫里面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体恤衫,长袖的,双手插进裤带里,走在我身边。我特意留心观察了一下,他的后颈上确实有烧伤的伤痕,凹凸不平。

      “你今天去做康复理疗了?”我问他说。

      他转头,旋即歉意地问,“是不是我的外套上,味道太重?”

      “不是不是,”我连忙摆手否认,“不难闻,就是一点点中药味而已,我很OK的。我们大陆人生病时常常喝中药,我早就习惯这股味道了。”

      我没有告诉他,母亲去世前的一两年,一直在喝中药。因为父亲去世更早的缘故,那时候常常是小小的我踩着小板凳在厨房里给母亲熬药。我是习惯中药味没错,但我其实一点不喜欢这种味道,因为对我而言,这是伤心的味道。

      “你整个后背都有烧伤?”我问他。

      他看着我,没有隐讳地说,“是的,比较严重,谢绝观看。”

      我嗤笑一声,“谁要看你了?”

      他微笑不语。

      “会疼吗,平日里?”我又问。

      “不疼,但是常常会痒,新生的肌肤组织还在生长,所以很痒,但却不能用手抓痒;坏死的皮肤几乎丧失了散热功能,所以我还很容易会热晕过去。”他笑着说。

      “那痒起来的时候怎么办,岂不是抓心挠肝?”我说。

      “抓心挠肝?很传神的比喻,真的有过那种时刻,想要索性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抓上一抓。”他说话内容血腥,但语气轻描淡写。

      维港的夜晚灯火通明,但人迹寥寥。我和纪凡泽两个男人大半夜在这里“闲庭信步”,确实有点怪异。

      “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我说。

      “好。”他立刻点头。甬道上铺设的闪亮地灯自下而上地照亮他,我看见他眼眶下两道发青的眼圈,胡茬也不知何时长出来了,样子好像很疲惫。

      “不如我们就在这个地方分开,我去那边主路上打车很方便,你快点开车回家吧。”我说着,就要把外套脱下来还给他。

      “你怎么了,有事不开心了?”他错愕地问我,“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不是,不是,”我赶紧否认,“我只是觉得……你好像很累了,我还拉着你大半夜陪我逛大街。”

      他如释重负地吁一口气,用手掌不轻不重地匡两下自己的脸,抖擞精神地说,“我的药物里有一点安定剂,每次治疗完毕都会有些嗜睡,你别介意。”

      后来我才知道,除了每周做理疗的日子,他其实每晚都因为后背的伤痛睡得不安稳。只有理疗这一天,因为医生在他的药方里放了一点安眠剂,他才能安安稳稳地睡上一个好觉。这便是一周七天里,他唯一身心舒适的时刻。

      “你这么困,还能开车吗?”我问。

      “没问题,相信我。”他说罢又把外套塞给我,“先穿上,上车再脱下来。”

      就在这时,我忽然看见远处闪亮的霓虹拼凑的“电影院”招牌,灵机一动地说,“我们去看通宵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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