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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
王黎躺在床榻上,将脸埋进了枕头里。金侁身上的气息还残留在他的鼻腔里挥之不去。
“死金侁!”王黎狠命地锤了锤床角,他在床上挣扎了一会儿,坐起身来。
夜已经深了,外面只有值班的侍卫们还在认真的巡逻。王黎将双腿搭在床沿边,双眼无神的盯着撒在地面的月光,呆呆的坐了许久。
“铛……铛……铛……卯时已到……”帐外的打更人唱和道。
王黎抬头活动了一下酸胀的脖颈,轻轻叹了口气。他穿上鞋子,随手从衣架上拿起一件薄衫,初春的清晨寒气还是格外重的。他走到帐子边,喊道:“来人,备水……”
再看帐外,似是有个身材高大的侍从向这里走来,王黎便转身坐在铜镜前,慢慢梳起自己的青丝。
那人进了帐子却没有任何的动作,王黎有些疑惑,扭头笑骂道:“水……”话刚出口一个字,王黎便瞧清楚了,站在门口的是金侁。
王黎手中顿了顿,背过身去,又重新捋出一缕发丝,细细的梳了起来。
金侁抬步走近王黎,那铜镜里映出了他的模样,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渣,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起来格外疲惫。
金侁在王黎身后站定,踌躇了半晌,才支支吾吾的开口道:“那个……昨晚……抱歉……”
王黎听了金侁这话,吸了吸鼻子,扭头冲着金侁莞尔道:“啊说起这事,朕要跟你陪个不是……昨夜是朕喝多了,占了你便宜,你莫往心里去啊!”
金侁听到这话,身子往王黎那边凑了凑,伸手扶住了他的双肩,俯身贴耳说道:“昨夜之事……乃臣之一大幸事。”
王黎听了这话,耳根通红,他垂下眸,微微扬了扬嘴角。接着又抬起头板着脸质问道:“你这么早来,可是有事要讲?”
金侁瞧着王黎和他并未因昨夜之事生隙,暗暗在心里舒了一口气。转身坐在帐中的圆桌边,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茶水,复而开口道:“我昨夜去找安叔叔问了问吴灼大哥的伤势。”
“吴,吴灼?他如何了?”王黎听见吴灼的名字,转过了身,眨巴着眼睛看着金侁。
“中了毒,不过安叔叔说他能治好。”金侁看王黎这幅在意的模样轻轻笑了一声。
“你说的‘安叔叔’,是谁?”王黎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开口问道。
“那是我父亲的旧友,昔日你还小时,我们几人一同打过仗的……”金侁顿了顿,垂眸摩挲着茶杯思索了片刻,才接着略带试探的语气说道:“阿黎,我安叔叔的医术了得,你……想不想让他来请个脉?”
王黎抿了抿双唇,又一次的起身冲着帐外嚷道:“快来人备水!”
不消片刻,仆人端着热水和帕子就进了帐子。金侁抬头盯着王黎梳洗打扮的模样,暗暗攥了攥拳头。他害怕王黎拒绝,这样的话,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和朴中元同流合污去了……
“哎……”
不知何时,王黎又一次的抬眸,紧紧盯着铜镜中的金侁,轻轻叹了一口气。金侁听到叹息声,也回过神来,同样盯着镜中的王黎。
“昨日安叔叔救了吴灼一命,朕作为他的正主,理应替吴灼向他道个谢……这样吧,等改日叫他进宫,朕要好好招待他一番。”
语毕,王黎摆了摆手,冲身后仆人说道:“好了,你们退下吧。”
见仆人们都退下,金侁才激动的站起身,伸手将王黎扣进了自己的怀中,顺势将头埋进他颈窝里,轻轻蹭了蹭,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声音颤抖的说道:“太好了太好了……”
王黎费劲的从金侁的怀中钻出小脑袋,大口大口吸着气,道:“金侁!你要勒死我了!”
因着已经在猎场待了三日,早膳后,王黎便下令起驾回宫。赵钱儿作为大总管,便将具体事宜吩咐了下去。他手下管的仆人个顶个儿的勤快,不一会儿,收帐篷的、抗炊具的全一股脑儿的冒了出来,扬起的灰尘吓得狩猎场里的飞禽走兽都不敢露头了。
虽说狩猎场远在城外,但前年王黎命人修葺了一条平整的大道,直接从狩猎场通向王宫,所以路上走的也并不费劲。
从上了马车开始,王黎就伏在桌案上细细批阅起了折子。尽管这几日不在宫中,王黎也总是抽空问问朝政,批批折子。可就算如此,宫中书案上的奏折还是落成了山——这是昨日来送奏折的暗卫讲的。
“这王上当得也是真不容易啊……”王黎批完一个折子后,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伸手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接着又低下头拿起另一本奏折。
“这帮老家伙……怎么讲话那么啰嗦……”王黎看着奏折上满篇的“臣惶恐”“臣罪请”“臣斗胆”有些不耐烦的咕哝道。
金侁骑马行进王黎的马车旁,恰好听见了王黎的这句牢骚,不禁莞尔。驾马车的是赵钱儿,他见金侁凑了过来,连忙使了个眼色。金侁瞧见了,催促身下之马快走了几步。
“金将军,王上这会子批奏折呢,怕是……”赵钱儿掩面低声说道,末了往后瞧了一眼,摇了摇头。
金侁了然的点了点头,有些心疼的看了一眼正紧闭的车门,继而慢慢拽紧手中缰绳,让马车走在了前面。
路上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到了王宫。王黎下车后便吩咐道:“各位爱卿舟车劳顿,今日就不必再进宫了。”
众人听后皆行礼告退,金侁也没有再要进宫的意思,他向王黎欠了欠身,勒转马头回了府。
金侁再见到王黎是次日早朝的时候了。
朝堂上的王黎眼底发黑,双唇紧抿,表情冷峻。待大臣们依次入殿,行礼问安后,赵钱儿上前一步,唱和道:“有事启奏——”
户部尚书孔卞与工部尚书郭祝交换了个眼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王黎坐在高座上瞧见这俩人眉来眼去的,幽幽说道:“爱卿何事?但说无妨……”
孔卞从群臣中出列,跪在殿中,道:“近三月北方干旱,国库中的余粮,怕是……”
王黎垂眸沉思,这事儿他倒是昨夜批奏折时注意到了,高句丽近百年从未发生过如此严重的旱灾,所以他这个小王上遇上这事也有些手足无措。
“爱卿有何妙计?”王黎再抬眸,盯着殿中的孔卞。
“臣以为……不如……借用一部分军粮?”孔卞话语中充满试探的味道,王黎不知道孔卞是何意,但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或许事情并没有他们讲的这般容易。
就在此时,金侁开口道:“王上,不可!”他连忙从队伍中出列,跪在了孔卞身边。
果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王黎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如此双方僵持半晌,王黎才起身,不紧不慢的劝解道:“好了……此事需从长计议,在朝上如此僵持不仅商讨不出办法来,也耽误诸爱卿的时间,咱们朝后再详谈。”
他抬眸打量了殿中的每一位尚书侍郎,李子谦神色诡异,郭祝抬手擦了擦额头的虚汗,王黎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多停留了一阵。
“李大学士和郭尚书也留一留吧,嗯……师父也一同来吧。”说罢瞧向了朴中元,微微点了点头。进而起身向御书房走去。
一旁的赵钱儿适时的唱和道:“退朝——”
金侁在御书房门口慢慢踱着步。
日上三竿,春日里的阳光照的人暖烘烘的,不过那是一般人才有的感觉,常年习武的金侁此时额头已经布了一层细汗。
“金将军。”赵钱儿从小厨房端来了几份茶点,正要往御书房送去,瞧见金侁站在门前,特意绕到前面去请了个安。
“赵公公。”金侁同样欠了欠身。
“王上和诸位大臣已经在里面商讨很久了,怕是一时半会儿见不了您……不如您先去西屋吃点茶,落落汗。等王上出来了,小的再叫您。”
“多谢……不过,我还等在这里吧。”金侁深深地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一想到朴中元也在这里,他这颗心就吊到了嗓子眼儿。
不放心他,怕他出事。这些事,赵钱儿自然都看在眼里。于是他也并不多说,又行了个礼,转身迈上台阶。他腾出一只手轻轻扣了扣门栓,说道:“王上,我来给您送些茶食。”
里面应了一声,赵钱儿又看了金侁一眼,才推门而入。
屋门再次打开已经是晌午了。金侁听着门栓似有动静,于是连忙躲在屋侧。朴中元和李子谦将孔卞、郭祝送至院外,两人环顾了一圈,才谨慎的离开了。金侁不用想就知道,这俩人一定又在憋坏水。但现在他并顾不上这俩人,他也有要紧的事情说与王黎。于是金侁从屋旁现身,走到紧闭的门前轻轻扣了扣门栓。
“进来。”屋内响起王黎疲倦的声音。
金侁推门便瞧见王黎歪在太师椅上,闭目轻轻按着自己的眉头。
“王上。”金侁站在门口,轻声唤了一句。
王黎听见声音,睁开眼,见到确实是金侁,有些讶异,继而笑盈盈的起身道:“你怎么来了?”
“臣……也有事要与王上商讨。”金侁欠了欠身,转身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不过,这时辰……该用午膳了……”
王黎摆了摆手,道:“无妨。不过……我现在不想听朝政。”语毕,王黎吐了吐舌头,拽着金侁的衣袖,轻轻摇晃了起来,有些撒娇道:“金侁,你带我出宫透透气去吧!”
金侁抬手抚了抚王黎的眼底,道:“我看你,该好好吃了饭去休憩才对!”
王黎瘪了瘪嘴,小声嘟囔着:“都是骗人的!说什么当了王上就不会被人管了,哼!骗人……”
不巧王黎的牢骚还是被金侁听去了,他轻笑了一声,无奈的说道:“好好好……小祖宗,你想去哪我带你去,不过咱得先把饭吃了。”说着就要扭头去叫站在外面等着上菜的赵钱儿。
王黎按住了金侁,扬声道:“朕不吃了,你们退下吧。”
“这怎么可以!”金侁听王黎不吃饭了,登时有些不快,张口就要教训他。
王黎捂住耳朵,跳开金侁身边,解释道:“好汉饶命啊!我不是不吃饭了……只是这宫中膳食我吃腻了,想换换口味而已!”
“想吃什么?”金侁白了王黎一眼,没好气的问道。
“嗯……就金府平日里的家常菜好了。”
“你要去我家?!”金侁扭头看向王黎,惊讶的说道。他好希望是他听错了,可是王黎期待的看着他,还坚定的点了点头。
“也……不是……不可以……可……”金侁话还没说完,王黎就就接过话道:“好,那我们走!”
“可是,可是……”金侁吭叽道。
王黎并没有理会,拉着他就往院外走。金侁忽然想起来什么,冲他说道:“诶等等,你总得去换身衣服吧……”
王黎站在金府门口,抬头欣赏着金府门口的匾额。他换了一身水绿色银色绣花的直?,散开了头发,在头顶随意的绾了髻。
金侁领他迈进了大门,门边两位随从俯身行了礼。从门外向里看去,有一石影壁,上雕松竹梅。绕过影壁,映入眼帘的是一小湖泊,湖中种满莲花,正含苞待放。在栈道上走了一会儿,忽然脚下的路被分成了三条。
“右边是通的是偏厅,往前是府中的花园,右边是家人住的院子。”金侁站在王黎身侧,俯身低声向他讲解道。
王黎好奇的左右打量了一番,笑盈盈的点了点头。
金侁带着王黎往前走,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才离开了那片湖,下来抬眸便瞧见一道拱门。两人从拱门而入,穿过甬道,又过了另一道拱门,才到了花园里。
金侁欠了欠身,对王黎说道:“我先去和父亲打声招呼,你随意逛逛。这花园走到头一直往左拐就是我的院子,你若觉得乏了,就去歇歇。你放心,我家府上仆人少,不会被人看见的。”
王黎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转了转眼珠,嘱咐道:“我不希望……金老将军知道我来……”
金侁微微一怔,应了一声就向花园外走去。
目送走金侁后,王黎就在院子中闲逛了起来。虽说金家也是开国元老那一拨的,可是金府完全没有其他府上雍容华贵,奢侈糜烂的样子。花园中各色鲜花开的格外茂盛,虽然王黎叫不上名字,却也知道它们极其珍贵。除却这些,远处还有座假山,山下有一石桌、四个石凳,桌上摆着未下完的棋局。王黎在石桌前坐了下来,仔细研究起了桌上的棋局。身边传来阵阵花香。王黎闻久了似是有些醉了,便抬步接着往前走去,想去金侁院中小憩一下。结果一拐弯,却发现了一片静谧的竹林。竹子的清香味儿,一下酒冲淡了刚刚的花香。
“这片竹林,真是妙啊……”王黎不知不觉进到林中,欣赏着这些耸立的松竹,轻轻感叹着。
王黎进了竹林并未辨别好方向,一时间迷了路。但他却丝毫不在意,他喜欢这竹林,便在林中随意晃荡着。“反正金侁会找到我的。” 这样想的王黎不禁笑出了声。
不知走了多久,他似乎听到附近有女娃娃嬉笑的声音。王黎看了看前方越来越稀松的竹子,心中了然:看来是走出去了。
出了竹林再往前走,果真瞧见一个小院。王黎紧走了几步,发现他竟然是在后院外,前面围起了院墙,不过好在不高,刚刚到王黎肩部。在他前面几个女婢躲在屋后探身向前院偷偷望去,他也好奇的探头朝前望去。
只见前院里站着几位女婢和一个管教嬷嬷,在她们前面有一个头顶和肩膀都放着小瓷碗的豆蔻少女,她身穿一身精白色交领齐腰襦裙,上绣嫣红色珠络绣花。她拎起裙摆,正小心翼翼的向她脚下的石砖探去。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都稳稳的踩在巴掌大小的石砖上,再瞧她身上的瓷碗仍纹丝不动的待在她身上。
那姑娘身侧的嬷嬷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几位女婢却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笑嘻嘻的喊着:“小姐加油,小姐好棒!”
姑娘垂眸浅笑了一声,露出了两个小小的梨涡。王黎瞧着,感觉自己的心暖的都要融化了一般。
王黎盯着那个恬静又不失俏皮的声音,不自觉唇边早已扬起了笑容。期间,那个小姑娘挺直身板又迈出了一步,依旧稳稳的落在石砖上,她抬眸不经意的向后院瞥了一眼。
两人四目相对,姑娘惊呼了一声,头顶、肩上的瓷碗全都摔碎在地。王黎发觉自己被发现了,忽然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还是管教嬷嬷最先反应过来,她向后院大步走来,随手抄起一个斗笠,向王黎这边扔来,边扔边骂道:“滚出去!哪里来的恶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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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小可爱们!
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在明天要考试的日子口儿,我今天依旧爬上来更新,我要亲亲抱抱举高高(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