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槿年

　　夜色黑魆魆，别说星星，月亮也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又闷又热，偏偏空气接触到皮肤又黏腻无比。
　　高速路口，七乾收费站。

　　“日了狗了”，高高瘦瘦的大男孩在服务窗口旁的泥墩子坐下来，“老半天还没丝风。成队，还有多久噻？”
　　身着灰色短t运动长裤的男人正靠在椽柱边抽烟，曲着半边膝盖，若不是瞧见他表情，还以为是哪家的流氓来闹事的。
　　“八分钟左右”，男人睨了眼腕表。
　　“呔”，男孩哈了口烟雾，往后仰了仰，笑嘻嘻，“姐姐别怕啊”。
　　值班窗口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心脏跳得飞快，摸了摸汗湿的额发说没事。
　　男孩拍屁股起身，拎着个“站口维修，车辆绕道”的牌子往etc那走，将路口堵住了。靠在椽柱后的周志浩觉得不像，便加了几个红色方锥过去。
　　收费口不大，四道，来往各一道etc。
　　成淮槿直起身子，将烟摁灭，往服务窗口走，顺道顺了件工作人员的荧光马甲。他站在取卡机器旁，为陆陆续续过卡的车主们取卡，拿给窗口里的姑娘，再拿钱，做得有模有样，还挺像回事。

　　本来七点交班，市里来了个急电，让他帮忙截个车子。电话里说是跨省毒贩，车上有仨人，还没正式批捕，便打草惊蛇了。
　　这会不到五月，有不少往这边来游玩泡温泉的车子，夜里还是有几辆车的。
　　过不了多久，一辆白色锐志远远地打着远光灯便过来了，白光打上他半边脸，他眯了眯眼，回头，若无其事地代收费口的姑娘把卡递给车里的人，让他过去。
　　白色小车由远及近，渐渐停下，车窗降下来，露出张清瘦的脸，四十出头的年纪。
　　那男人十分谨慎，手刹未放，以为他是帮忙拿的，车窗只降了二分之一不到，一张卡塞出来，车内男人笑道，“麻烦你了兄弟”。窗口小姐姐后背冷汗直冒，看向成淮槿，成淮槿瞥了眼车主人，没理，自管摸出根烟叼嘴里。
　　只听后座传来了句啐骂，“妈了个巴子的，装什么逼。”
　　好在小姐姐也是个上道的，那只手将卡从窗缝里伸出，姑娘探身去接，手挥了下，没接到，“您好，麻烦您伸过来点。”
　　那男人又看了眼成淮槿，暗骂一声王八羔子，这他妈什么态度啊真是，吊上天了。
　　又把车窗降下来一点，姑娘探身抓了一把，又没碰到。后面有车跟上来，摁喇叭催促。
　　“先生，麻烦您快点，要堵上了。”
　　后面车主又连连按喇叭，男人也烦躁起来，想也没什么差错，便把车窗全降下来，正要再次探身伸手，卡被接过。
　　“先生，互相尊重这个理您是懂的。”成淮槿将卡拿给姑娘，慢条斯理说了句。
　　男人满脸怒气，却怕生事，生生压着，还得挤出个笑脸说是，不好意思。
　　姑娘滴了卡，机器发出“请收70元”的声音，那男人正要探身去拿零钱。
　　便是这时。
　　成淮槿迅速探进身将钥匙拔了，男人大惊，反应也是快的，下意识踩油门，车滑溜出去，成淮槿被带着踉跄了下，腰腹往上那一块狠狠撞在窗口墙上。
　　后面车上的李宇连同前后椽柱藏着的梁志雄和小周齐齐冲了出来，成淮槿翻起身即刻便去拉驾驶座位的门，一手伸进车里快速解了锁，那男人慌里慌张探身去摸着什么，被他猛地拽出来狠狠往肚子里一拳，男人惨叫一声便摔撞到泥墩子上蜷趴着再起不来。后座两人见势要跑，被后面追过来的人齐齐摁在车门上给铐住。
　　收费口已经排了长龙，不少人往这边探头望着，甚至下来拍视频的。工作人员急忙出来将etc清出来，窗口小姐姐一身冷汗瘫坐在椅子上。
　　成淮槿弯腰去拎那男人，小周蹲下来将他铐住，那男人蜷着身子一脸痛色，便忍不住啧啧叹到，“成队你还是这么狠。”
　　大雄帮忙招呼人给押上车，听到此还回头喊了句，“嗨，那可不，听说咱们队长刚当兵那会就是因为全军比武破例被提干的。”

　　市里来的人等在岗哨那块，交了人回宿舍，已经八点半了。这里本就比在省里那会空闲不少，基本就没啥事，甚至说得上枯燥，要大动作也得过俩月。今天又是周五，年后多调了些人过来，最近又特殊时段松了点，难得碰到周末没班。梁志雄美滋滋去找成淮槿出去喝两杯，回南天带来的不适感也自动忽略了。
　　结果敲开队长的门见他在收拾电脑衣服塞进包里，啊了声，“不是吧，这么晚了还回去呢？”
　　成淮槿将拉链拉上，转身去阳台洗脸，声音飘乎乎传过来，“跟年年说了。”
　　单身狗趴在门上嚎，“啊啊啊，要不成队你也把我带回去吧。”
　　自从他嫂上月调来了d市，他英明神武的成大哥一休假准得回市里，有时清闲了更过分，每晚下了班都回去。
　　成淮槿碰了碰肋骨后那块，嘶了下，走出来，脸上还带着水珠颇为清爽，五官都明亮了几分。“真的？走呗”
　　梁志雄嗷嗷两声，“后天可以不，后天一早去找你，明天跟小周约好了去看妹子的。”
　　小周之前出去做盘查时认识了个妹子，供电所的，离这儿挺远，没成想那娃脸皮薄得真丢分，非得拉上他一块儿。
　　成淮槿笑，拎起背包往外走，顺带把大雄拎出去，“成”
　　他关了灯锁门，大雄还在叨叨着，“哥，我想吃我嫂烤的那叫啥来着，绿绿黄黄的蛋糕，贼香。”
　　成淮槿拍了他一下，“自己跟她说”，又问，“用带你一段不？”
　　大雄跟在他身后嗒嗒下楼，“要要要，那群没良心的，自己先去闹了，让我一个人回来叫你。”
　　成淮槿好笑，由他在身边念念叨叨着，上了车给姑娘打电话。
　　“喂？”
　　温温柔柔的嗓音传过来，他还没回话，大雄便先嚷嚷上了，“小姐姐，我想吃蛋糕。”
　　她笑，笑声传过来，成淮槿干脆开了扬声器放中控台上，打方向盘。
　　“好啊，你要过来吗？我去收拾一下客房。”
　　“别理他”，成淮槿回到，“给他惯的”
　　她又笑，大雄不干了，委屈，“嫂子，成队才是，你看你把他给惯的，现在好了，天天嫌弃我们看我们不顺眼，日了狗了...”他随口一句脏话，成淮槿睨过去，大雄忙捂住嘴说小嫂嫂你啥都没听到。
　　“没事~”
　　“小姐姐，我明天有事，得等后天，后天去找你们蹭饭行不？”
　　成淮槿抽了下嘴角，觉得这货越来越不要脸，上赶着对他媳妇撒娇，装上个尾巴都能摇了。
　　“好啊”，她说，“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车开的快，转了弯便是他们吃夜宵的档口，大雄话没说完，哪肯下车，“小嫂嫂我我我还没说完，你快骂成队，他要赶我下车了！”
　　成淮槿拉上手刹，靠在椅背上环胸看他，半眯着眼，有点危险。
　　“好”，女声笑盈盈，“等他回来我骂他，你别怕，说吧。”
　　队长从鼻间轻哼了声。
　　大雄也不是个造次的，偷偷瞄队长一眼，“想吃你上次给成队带回来的那个，绿绿黄黄的。”
　　成淮槿颇为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什么形容词，还黄黄绿绿的。
　　“噢，抹茶千层么？”
　　“是吧哈哈，小嫂嫂拜拜”，大雄开车门下车，关上门前又探进来个脑袋，“还想吃寿司！”
　　“好的”
　　车门关上，梁志雄在车边朝他笑眯眯挥了挥手便跑进档口去了，他重新发动车子，姑娘笑着说，“大雄怎么越来越像个孩子了。”
　　“你别惯他”，成淮槿应声，眉梢却带上笑意。
　　“哈哈，刚开车么？”
　　“嗯，”他看了下表，“九点半能到家。”
　　“好，吃晚饭了没有？”
　　“还没”，成淮槿应着，“没来得及。”
　　“你要不先吃点再回来？”
　　“没事，还不饿。”
　　“好，那你找点饼干先垫着，注意安全，我挂了哦。”
　　“嗯，拜拜”
　　“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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