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人独立

　　她，从小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小孩。
　　“妈妈妈妈，爸爸呢？”
　　“滚出去！”
　　母亲从来都是这么凶，这一次是第多少次，她已经忘了。
　　冲出去。这，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她，没人管。

　　雨夜微红的酒吧，一个穿着猩红色低胸礼服的女郎在沙哑地唱着，一个人孤独地唱。她的嗓音告诉你，她喝醉了酒。你要不要去扶她一把呢？
　　“……
　　如果哭泣着请求
　　如果装作不知道你一直爱她
　　如果我双膝跪地哀求你
　　你啊 能不能为我留下来
　　……
　　你为她买钻石
　　你为她伤心为她忧愁
　　她是无价的钻石啊
　　我是不值钱的砂
　　……”
　　舞台下一张细小的桌，只有一瓶啤酒，一碟花生，还有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在枯燥着。
　　“先生，你还要点什么吗？”
　　“哦，不要了，谢谢。”这个男人回过神来，玩味地笑着。
　　他，似乎很欣赏那个唱歌的女郎。
　　“露娜，你今天晚上，唱得很好。”他低声和自己说，似乎不在乎那个女郎是否听的到。
　　哦，他听出来了，她喝醉了酒。
　　“需要我扶你一把吗？我的露娜。”他这句说得更低声，似乎怕了某个人能听到。
　　他的胸膛里翻滚着，一道气直冲咽喉。
　　一个嗝，带出一阵劣质酒的味道，顺着光线在他身上流转。
　　眼神开始变得复杂又迷离……
　　“露娜，我会有很多很多钱的。跟我走好吗？”他的眼里满是哀求。
　　“哦？你有多少？”穿着猩红色礼服的女郎发出高傲的质问。
　　他从怀里掏出一叠钱。微微笑着，带着一丝丝的骄傲。
　　身后的目光让他觉得有点冷，他缓缓地回过头。两只水灵的眼在一动不动地盯着。
　　他一脸的疑问。
　　“妈妈，小澄他，发烧了。”女孩迟疑地吐着话。
　　“谁让你出来的？嗯？谁让你乱跑！给我回去！”
　　他微微一怔“诶诶诶，先别走，小孩，这是你妈妈啊？”
　　“呃……”女郎瞪了一眼“呃，不是”女孩怯怯地回答。
　　“呵呵，不要怕叔叔是不会害你的，来，拿去。”
　　女孩收着小手在自己的身后，瞟一瞟那个叫露娜的女郎，退开了一小步。
　　男人回过头来，和那个女郎说“我还有很多很多的钱，只要你跟了我，钱都是你的。”
　　“先生，你贵姓？”
　　“我姓方。”男人的嗓音被这种高傲压得低微。
　　“方先生，难得你每天来捧我露娜场，谢谢你这份情，今天我家里有点事，先走了啊，还要再看我露娜表演，明天请早。再见。”
　　“我……和你一起走吧。”
　　男人微微笑着。

　　“你看，那个姓方的男人天天都来，自己又寒酸，就一瓶啤酒一碟花生就坐到天亮，有家也不回去，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声音里带着嘲弄。
　　这个说话嘲弄的女人，只不过是一堆服务员里面的其中一个。
　　“你不知道啊？”另一个开口说了。
　　“知道什么？”大家都竖起耳朵听着。
　　“这个姓方的男人，他迷上了那个唱歌的骚女人很久了耶，你们看到他每天都坐到早上六七点，尹露娜不下台他也不走。”
　　“听隔壁街那个黄二婶说，那个男人，有家也不回，储着储着钱就往露娜哪里送，自己家养着老婆和一个女儿，都不管。那个□□尹露娜，真是害人精。”
　　“我听了楼上的老李说，他那个所谓的女儿，读书也都不好好读，在那圣辉中学，还当什么大姐大，一天到晚就和那些不良少年胡混，真是家门不幸。”
　　“我还听说……”
　　“别说了，尹露娜摔下来啦！”经理风风火火地赶来，只说了一句话，就冲过去了。
　　几个服务员呆着，望着台上那个脚尖微微向前移的小女孩。
　　水灵的眼。

　　“有人摔下来啦！”
　　旁边的尖叫把男人惊醒，在梦里，他清楚的看到露娜那高傲的脸。
　　真为她骄傲。他想。
　　而现在，他只能看见那套血一样红的礼服，在慢慢地吸着地上的血。
　　尹露娜的脸依旧高傲，只是嘴角少了那一抹疯狂的微笑，血和劣质的酒的气味混住了，很难闻。
　　男人直冲了出去。
　　嘎——
　　雨中的车诧然停下，司机急忙下车。着急的脸，没有浮现出一点办法。
　　“喂，喂，你没事吧？”
　　回答他的只有一阵冲鼻的血腥，和酒吧里的气味，全然相同。
　　里面也死了人了么？他想。

　　“妈，你怎么了？”她用力把悬在梁上的母亲放下来。满头大汗。
　　她知道，以后的日子，只能自己一个人过了。
　　她也不奢望什么，有顿饭，有条菜吃，已经很不错了。
　　要去孤儿院吗？不要，已经十七岁了。她自问自答。

　　“给我找出来谁是那贱人尹露娜的孩子。”身边的风言风语她已经受够了。
　　“是谁给我们的大姐大方锦华气受了？”轻佻的语言，带着那么点玩弄。
　　“给我找出来！”
　　“不用找了，我知道，就那大少爷的女人，尹夏沫。”
　　“尹夏沫，我方锦华发誓，我今天受到的，要你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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