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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特别
他口头上的歉意并没贯彻到实际行动上，整个人也没能识趣地从私人会谈上移开，嘴上还说个不停，不过看泰德他们的样子，估计已经习惯了。
“如果不是詹姆森先生给你升职，我们也没必要招什么摄影助理。”
“其实我一个人出片子跑外场也没问题的，我从高中开始已经习惯了。”
“到了这个级别的摄影师都有助理，彼得，辛苦四五年，你应得的。”
笑脸，艾娜震惊地在这位不苟言笑，甚至有些木讷的中年男人脸上看到了灿烂的笑容。叫彼得的男人是有魔力吗，刚刚步步紧逼，施展低气压的主考官居然和和气气的。
她只能说那小子的样子叫人看着舒服，长着张俊秀的娃娃脸，就像邻家大男孩。至于话多的特质……她想起了身在屠宰现场话也不停的同行铁瓷韦德，嘴角一抽，实在不敢恭维。
彼得的笑声中满是惊喜和不可置信：“有这么多人面试摄影助理，以后被录用的人就归我了吗？”
说着，时不时偷瞄几眼艾娜，满是掩不住的好奇。
“没错，不过目前剩的人已经不多了，招聘消息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就已经有人来了。除了眼前这一位，应该还有一人，”泰德见状，冲他招招手示意，“大摄影师想要亲自坐镇？”
那当然好！他嘴上不说什么，身体却很诚实地挪了过来，在空余的椅子坐下，完好以瑕地望着艾娜，笑容可掬，姿态严肃认真，倒真有几分模样。
“社区大学毕业后，我曾经在星城和中央城奔波工作过，亲眼见证那里发生的惨剧，我意识到仅仅普通的工作生活根本没法帮到痛苦的人群，或从中解救自己。那群自私自利的权贵，还有冷漠的市井，彼此争夺利害，不顾别人感受，为城市带来痛苦……
“新闻和媒体是个好途径，图片更是能直观讲事实摆在别人眼前，这就是从事媒体和杂志社的摄影工作最大的意义，他们和记者一样，都是刺破面纱，逼出真相的人。”
她的眼中透出一丝冷冽的寒气。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决定远赴国外参与义工活动，那三年我去了印度、斯里兰卡还有东欧的一些国家，通过在外国的游历帮助别人，更好的理解生活。”
泰德了然地点了点头，紧皱的眉渐渐舒展开。
艾娜察觉到丝丝缕缕，如涓涓细流的温和，正缓缓在体内流淌，眼中的寒气也消散开来，心中暗自得意，庆幸在关键时刻她能做的可不止能给别人添堵添乱那么简单，于是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虽然没有专业从事过摄影师的工作，或者跟从老师学习，但一直都对摄影摄像有着浓厚的兴趣。家中也不缺各类摄影器材，入了这门就养成了收藏癖，新出的镜头，限量的肩带，都可以成为新的目标。”
彼得闻言，挑了挑眉，噙着笑意，颇感兴趣地打量着她。
一股电流般的异样感觉窜上心头，带动艾娜的思绪，涌现出了新奇与愉悦。
她迎上彼得的视线，唇边勾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轻笑。
“看来你了解知晓得要比我想象得还要多，我很讶异，果然实践生活才是最好的老师。”
泰德笑了笑，紧盯着她，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
“号角传媒是国内最大的媒体之一，每年来竞争应聘的人挤破了头，不乏顶尖名校。你知道即使是小小的摄影助理，也有视觉艺术学院的应届生来争取。你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你没有好的资源平台，你甚至曾经学业受阻，不得已靠GED回到求学路，学识也谈不上丰富，我实在很好奇，和那些潜心钻研摄影专业的学生相比，你认为你有什么特别之处足以打动我们？”
她闭上眼，做了两次深呼吸，她的脑中心中翻江倒海，变幻不停，连带着她整个人也随之受到影响。
简单平复心情之后，艾娜睁开眼，露出了释然的笑。阳光从被空调冷风吹开的窗帘缝隙投射下来，给她的侧脸打上浓重的阴影，反倒是金棕色的眼眸，通透更甚了。
“我是一个成年人，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
难以预料的沉默降临在会议室中。
面试官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严肃凝重。
彼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疯了吗？
“外在再出众，总有更年轻靓丽的人存在；人再聪明，却几乎没人能到达顶点；而内在的美好和善良，过了头，有时也是一种束缚和软肋。有时候自认为是优点的地方，其实在别人看来也不过如此，没什么是永恒的，也没什么是最好的。”
她话锋一转，机敏地眨眨眼。
“但照片可以在一瞬间留下最特别的永恒，不管是人还是物。”
哦我的老天！
彼得听到刚刚的话，悬着的心终于回到了肚子里。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她想得很远，看得很透，不枉费自己都忍不住替她捏了把汗。
“你说得很对，也正因为这样，我才从小热爱摄影。”他开始有些欣赏这个姑娘了。
泰德眯起眼，冷冷地对她说：“你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是吧？”
“我放弃了很多东西，这意味着我必须成功，否则意义何在？”艾娜反问道。
他点点头。
彼得偷瞄了眼泰德他们的动向，露出狡黠的笑。可下一秒，泰德就转向了自己，害得他只好匆匆敛去笑意，尴尬地别开视线，装作正儿八经深思的样子。
“彼得，第一次加入到面试中吧，听了半路，感觉怎么样？”
他不明所以，只好如实点了点头，有点不好意思：“挺有意思的，而且，能见到优秀的人才。只是这种亲自坐镇甄选的感觉，有点奇怪。”
“非常感谢，好了小姐，三天之后人事部会将结果电邮给你……我本来是想这么说的。”
泰德没有继续问下去，他整理了一下桌上散乱的档案，头也不抬。
她愣了愣，一时间站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
“可刚刚你的回答实在精彩，小姑娘，不得不说你这个年纪就能自己想明白这些，很不容易，光是悟性就超过了一大半同龄人。世界上有才华的人无数，我们需要自信的人，更需要认清自己，脚踏实地不断进步的人，就算是助理，也应该值得自己期待。”
泰德再次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次，是冲着艾娜去的。
“欢迎加入每日号角，奥苏利文小姐。”
送走了三位面试官和彼得，艾娜终于得以喘息，她趴在桌前，感觉自己像虚脱了似的。
当然不是她动的手脚反弹到自己头上来，这种可能根本不存在，她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远远不止于此。她想大概是因为，已经很久没能这样绞尽脑汁，认真揣摩外人内心，意图举止言语讨喜，留下个好印象了吧。
要不是内心中的迫切，艾娜真的都快忘了，曾经自己这样的时候怀着的是什么心情。
她不愿再想下去，于是起身离开。
那时是她意识清醒的最后时刻。等到艾娜再次从迷蒙和眩晕中冷静下来，恢复自我，已经凌晨三点多钟了。
她正四仰八叉地倒在住所客厅的毛毯上，室内寂静无声，漆黑一片。突然她听到耳边传来的玻璃窗碎裂的尖锐声响，顺手抓起茶几上的牛排刀横在胸前，另一只手轻巧支地，翻身跳跃，与窗前拉开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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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不请自来的客人到了。
咳咳，这位爸爸深夜擅闯单身女性的公寓，有点敏感桃色的味道啊—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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