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被征服[快穿]

　　不远处姜堰萎靡的步子渐渐迈开，一双细弱的腿拖着整个身体从学校离开。这时候，上课铃声骤然响起，在学生三三两两脚步声纷乱而过之后，整个学校就变得格外安静了。

　　寂静和黑暗在空气中蔓延，荀钰眯眼，就着微弱的光，认认真真把眼前的女孩打量了一番，“娶、你？”

　　一字一顿，满是狐疑。荀钰神情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他眉梢轻佻，“你有什么价值让我娶你？你知不知道，除了你之外，整片森林任我挑选？”

　　“是，我知道。”钟岚意笑道，语气笃定。“但是你看，除了我还有谁更合适你呢？我不妨碍你，甚至我会帮你。”

　　荀钰嗤笑一声，“帮我？”

　　“姜阿姨是不是很讨厌？”钟岚意扭头遥遥看了一眼姜堰脚步声远去的方向，“她险些杀死了学长，甚至让你的母亲失去了她的亲生儿子。不仅如此，他还让你父亲这样迁怒于学长，让学长生活在那样一个人情冷漠的环境。如果不是这样，你和他的过去怎么会这么糟糕？”

　　“你想说什么？”

　　钟岚意勾唇一笑，黑暗中，她清雅的面孔似有似无地透出魔魅的气息，“让她去死，好不好？”

　　荀钰瞳孔一缩。

　　“多么可恨的一个人。卑鄙、肮脏、污秽、丑恶不堪！”钟岚意掩唇呵呵笑起来，隐约有些癫狂，“这些道貌岸然的人，自私自利！除了为了她自己之外还为了什么？”

　　“……”

　　“真是的，太让人恶心了，不是吗？”钟岚意手指捂着嘴唇，撇着眉毛，像少女娇嗔似的抱怨，“你难道相信她的道歉是真心的吗？你难得不害怕她又一次伤害你亲爱的哥哥吗！”

　　荀钰只咬牙切齿的两个字：“……疯子！”

　　“这么说一个女孩子，真是太没有教养了，荀二少。”钟岚意弯眸笑着，“我说的不对吗？做出那样一件事的女人难得不应该去死吗？我去杀掉她，你帮我，不好吗？”

　　“有病。有病！”荀钰皱眉，回头就走，再也兴不起和她共事的心思了。他边走边责骂道，“你简直有病！”

　　钟岚意冷静地看着他离开，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放肆。“是啊，有病。毕竟我变了嘛，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

　　我可是要站在世界的巅峰啊。

　　为了罗津！

　　————

　　姜堰才迈出学校不过两步路，一位身材窈窕容貌昳丽的少女便从旁闪了出来，她单手拦在她身前，笑盈盈道，“阿姨，请等一等。”

　　姜堰一愣，似乎有点受宠若惊，“怎么？”

　　“您好，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这么唐突的会面，希望不会让我破坏了在您心中的形象。”少女见她没有逃开的意思，便收了手回来，交叠在腹前，端稳了贵族小姐的良好教养。

　　姜堰仔细看了看她的脸颊依旧无法看出个所以然来，“你……您是？”

　　“我是您儿子荀临的未婚妻，我叫余庭月。”余庭月笑容淡雅，抬脚向前走，“请这边来，我们去咖啡厅坐一会儿，好吗？”

　　女孩的教养实在无可挑剔。多少年了，再没有人用这样尊重的态度对待过她。姜堰的好感顿时升了上去。

　　贵族学校旁边的咖啡店也算是中上乘，对余庭月这种香饽饽的到来欢迎得很，一见她迈入店中便一拥而上，嘘寒问暖好不关心。

　　忽然有人尖叫，“哎呀，那边怎么进来了个收垃圾的老太婆？怎么进来的！还不快赶出去？”

　　又有人上前摆手，赶苍蝇似的。“真是污了余小姐的眼睛，快走快走！”

　　短暂的安静过后，忽然就嘈杂起来。顾客或者服务生，站或坐在不同的位置，以手掩口说着不为人知的悄悄话，眼睛的余光却不停地瞥过来。更有甚至，指指点点，笑得不亦乐乎。

　　姜堰难得害怕真的被人请送出去，苍老的手指不由自主抓紧了蛇皮口袋。

　　但是一时间却没人上来拉走她。或许是她看起来太脏，让这些自诩身份尊贵的人难以近身吧。历经十年，姜堰再一次体会到被众人多关注的感觉……虽然，并不好受。

　　“不用了，是我带她来的。”余庭月适当地挺身而出，温婉一笑，美目顾盼生辉，颇有威仪，“阿姨不用管他们，闹着玩而已。”

　　非议的声音戛然而止。余庭月领着姜堰走向远离窗子的座位，贴心地为她拉开椅子，把菜单递给她，笑容温婉亲和，“阿姨，想喝点什么吗？我请客。”

　　姜堰越发受宠若惊，心中的愧疚和动容也一并袭来，她连连摆手，“这就不必了……”

　　“没关系，我来吧。”余庭月唤来服务生，点了绿茶和卡布基诺。很显然，绿茶是为姜堰点的，也算是照顾她的口味……虽然她从来都不喜欢绿茶。

　　姜堰有种处处受人好处的感觉，更觉得坐立不安。秉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思想，她小心问道，“您是有什么事要与我商量吗？”

　　余庭月和服务生笑着交谈完成，听她这么问，便捂嘴轻笑，“您怎么会这么认为？”

　　“呃……不是吗？”

　　“当然不是。”余庭月端雅大方道，“您既然是阿临的母亲，那么我们迟早是一家人，早早认识不是更好吗？：）”

　　姜堰说不出话来了，只好沉默。

　　余庭月看着她无意识间透露出的卑微，不动声色地哂笑一声。趁着姜堰没注意，对窗外微微抬了抬下巴。

　　黑衣男人点头，掐了身后的女人一把。于是穿着艳丽的女人猛地开始挣扎起来，身旁的保镖有模有样地把人擒拿住。

　　女人怒发冲冠，大吼道，“有完没完了！我说了当初的事情与我无关！你要找，去找姜堰啊！她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保镖道，“小姐，我们也没办法呢。姜堰已经进了监狱，出没出来都没个准头，不找你，还能找谁？”

　　窗外的争执仍在继续，余庭月则饶有兴味地捧着那杯卡布基诺不急不缓地喝着，时不时打量一下姜堰白得发青的脸色，嘴角的弧度自翘上去开始就没撇下来过。

　　“你们怎么这样啊！我也是受害者，被姜堰连累的！不能因为我是她亲戚就非得让我帮她承担！”女人说，“喂喂，大家伙儿的，评个理啊！我堂姐害他儿子，跟我可真的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本来也找不上你的，可没办法啊。”保镖假模假样地把人更束紧了些，粗鲁地推攘着她向前走。“姜家现在死的死病的病，自身都保全不了呢，还找他们要钱？我吃饱了撑的呢！好不容易逮找个精神的，你要是好好还钱我也不为难你啊……”

　　姜堰的手开始微微发抖。

　　任她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给当年的名门姜家带来了这样的创伤。

　　家暴、虐童，因为这些罪名，她婚也离了，净身出户，还赔偿了上千万。在她的记忆里，这些就是法院明令要求的补偿。按理说……哪里来这么多的欠款，欠了十年都还不完？

　　余庭月轻呼，目送那两个人走远了，叹道，“啊，原来是姜家的人……”

　　姜堰听她牵起了话头，连忙追问道，“姜家怎么了？姜家最近不好吗？”

　　“也不是最近。”余庭月叹一声气，哀婉无限，“自从阿姨入了狱之后，姜家的日子一年比一年难过了。”

　　姜堰惊愕，“……发，发生了什么？”

　　“先是老爷子一病不起，后是姜叔叔和姜大伯接连病倒，然后是二伯，三叔……五年来，姜家垮掉了一大半。”余庭月摇了摇头，“然后就是姜阿姨当年欠的高利贷……”

　　姜堰大惊失色，“我什么时候欠过高利贷！”

　　“您不记得了？”余庭月惊讶，又捏着下巴冥思苦想，“嗯，我听人说起过一点，您小侄子吸毒找您借钱，您当时手头有点紧，钱不够，就办了高利贷……恕我直言，高利贷这种东西，连顶峰期的世家都不敢多碰，您……唉，糊涂啊。”

　　“小侄子……他吸毒？找，找我借钱？”姜堰整个人失魂落魄，像一堆骨头散在椅子上歪着，倾斜欲倒。“什么时候……怎么会！他明明没有……”

　　余庭月笑了笑，关切之色愈深，开口道，“姜家如今的状况，阿姨是回不去了，就是回去也只平添麻烦罢了……嗯，您现在应该没有地方住吧？”

　　姜堰闭口不言，眉头紧缩。

　　余庭月浑不在意，“我哪里有一套闲置的房子，简装的，环境还不错。您要不要去哪里小住一会儿呢？”

　　姜堰猛地抬头，怒道，“你这人！到底打着什么心思！”

　　“我哪有什么心思啊？您可真误会我了。”余庭月一惊，委屈地眨眨眼睛，“您可是我未来婆婆，提前讨好讨好您，难道不成吗？”

　　“明明知道我是个没用的妇人，明明知道荀临差点死在我手上！你是他的未婚妻，怎么会来讨好我？”姜堰仿佛找回了从前的机智，冷笑道，“余庭月，余小姐。好一个余小姐！刚才竟然没看出你的真面目，是我小瞧了你！”

　　刚从监狱里走出来的姜堰，极端地需要有人的安抚和照料。在荀临那里刚碰了瓷，转身就遇到了余庭月，一来就温婉可亲，端着好媳妇的姿态。可真是好！

　　但姜堰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刚才那出戏一演过，姜堰悔恨万分之外，也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她可是姜家长女，不是个随便什么人都能温暖的乞丐！她的一切，也都不需要人施舍！

　　“嗨，阿姨怎么能这么想我呢。”余庭月怨怨道。“但其实呢，刚才那个女人我是认识的。不仅我……您也，认识她。”

　　姜堰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抬起眼皮，混浊的老眼霎时划过一道锐利的光。“谁？”

　　余庭月轻笑，“她呀，叫姜斯荧啊。您忘了吗？这是您当初最宠爱的堂妹呀。”

　　“姜斯荧？”姜堰顿了顿。尘封的记忆一朝被人翻开，她几乎立马就回忆起了那个和她相差五岁，嘴甜人美的小堂妹。

　　“是啊。”余庭月感慨万分地点点头，“只不过呢，现在她改了名字，别人都叫她，艳娘。”

　　姜堰紧紧地抿着嘴唇，连重复一遍都不肯。“……”

　　“光是听这个名字，您也应该知道她现在在哪里生活，怎么过日子的，对吗？”余庭月说，“不心疼吗？您小时候和她的关系毕竟那么好。”

　　姜堰气得发抖，“你要做什么？”

　　余庭月优雅一笑，“很简单。我要您，不再出现在阿临的眼前就好啦。”

　　“……什么意思？”

　　“放心，我没有要害您的意思。虽然我还未成年，但也知道杀人是犯法的嘛。”余庭月笑嘻嘻地拿这句话打趣她，无疑是在她千疮百孔的心脏上又捅了一刀。“我呢，在XZ那里有一套房子，您拎包入住就行，什么都不用准备，一日三餐，清洁卫生都有人负责。”

　　“……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说过了，我不想要阿临再一次看到你。”余庭月笑容微淡，沉静道，“作为施害者，却以这种受害者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实在让我难以忍受。”

　　姜堰无言哽塞。

　　“您受的苦，那都是您该得的。没有人不用赎罪，圣人也一样。”余庭月把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重新扯开了笑容，“记住好吗？阿姨。当年对您的骨肉都能下那样的狠手，为什么对您自己就不行呢？”

　　不等她回答，余庭月已伸手招了个保安进来，从他手中接过一个牛皮口袋，放在桌子上推过去。“钥匙、手机、还有一张银行卡。密码我写在了卡上，里面有三百万。”

　　姜堰缓缓抬眸，和她对视。

　　余庭月轻声说，“收下它，从此远离阿临，不再干涉他的生活，好吗？”

　　隔了许久，姜堰开了口，“好。”

　　声音是颤抖的，却格外坚定。

　　余庭月放松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保镖刚刚帮她拉开了玻璃门，就有一个身影忽然闪现出来。

　　……和她的出场方式何其相像。

　　优雅好听的声音在上方响起，语气温温和和道，“和她说了些什么？”

　　“阿临！”余庭月先是惊叫一声，随后嗯嗯呜呜了一阵，坦了白。

　　“嗯，没事。”听完过后，池迎风随意拍了拍她的脑袋，“走吧，回学校。”

　　“哦对了，哥……”余庭月一抖，“……口误，口误。我想问的是，那个靳炎……真的喜欢你啊？”

　　池迎风反问她，“怎么了吗？”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吧。”余庭月眼珠子转了两圈，“要是你们两情相悦的话，成全你们牺牲我自己未尝不可！我觉得我可能更适合做你爸爸！你看我都尽心尽力到这个地步了！！”

　　池迎风淡淡道，“……你还是乖乖叫哥哥吧。”

　　余庭月哑然：“……”

　　“还想当我爸爸？”池迎风重复了一遍，嘴角微微上扬，却让她不明觉厉地打了个寒噤。“呵，是我把你惯得太厉害了，这么大胆啊。”

　　余庭月决定在情势不明朗事保持沉默。“……”

　　池迎风歪头看了她一样，“怎么不说话？怂了？”

　　余庭月字正腔圆、义正辞严道，“没有。”

　　池迎风慢悠悠道：“是吗，涵涵？”

　　“……”余庭月忽然有点想缩脖子。“哥哥我想起学校还有点事，就就就先走一步啦！”

　　池迎风也没拦着，随她一溜烟跑没影了也不追。池涵从小就这副德行，非得死撑，让人揭穿了才觉得丢面儿。毕竟和她生活十几年的日子不是白过的，池迎风自认很了解她。
　　【余庭月好感度满值，恭喜宿主！】

　　“啧。”池迎风半是无奈半是感慨地啧叹一声。他就说嘛，当时酒吧里他和洛唯都在穿越，没道理池涵一个人被漏掉。

　　回想起刚才她问他的问题，池迎风微微沉默下来。无论是靳炎还是荀钰，甚至是姜堰，他都敢打包票说他们绝对不会伤害他。但是钟岚意……就不一定了。

　　被生活和感情胁迫到某种地步的话，真的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钟岚意这个人，心思成熟，略有谋略，够狠，够有力。她的软肋是她的母亲，但当她的母亲对她所付出的努力不屑一顾，置之地上碾于足下的话……会疯魔也有可能。

　　最开始那个有些趋炎附势，但是还称得上单纯的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同龄人不该有的那种谜一样的深沉。潜移默化的改变让人难以察觉，但在察觉到的时候又止不住惊讶。

　　但刚开始的时候，她想要做的事明明还一清二楚。

　　想要权势，想要地位和金钱，甚至说白了，就是为了搏得她母亲的欢喜，并且用笨拙的手段来吸引他人的注意。说真的，那个时候的她，要讨人喜欢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因为她还不会把自己的欲望藏起来。

　　但越是往后，越是让人琢磨不清楚。就像上上次他送她回家时的冷静自持，以及上次靳炎对他表白的时候，她那个优雅却意味深长的笑容一样。她明明可以表达什么，却又偏偏把它藏起来，这样欲擒故纵的戏码也的确耍的很溜。

　　她现在想要的并不是依靠男人给予的金钱或者名利来达成目标，而是依靠自己。而有心机的女人，知道用什么的手段能最快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钟岚意大概恰是其中佼佼者。

　　因此，她下一步要做什么，大概是预测不到的事情。

　　池迎风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但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在意。他慢悠悠地往学校踱步，略显消瘦的身姿却很是挺拔，阳光正盛，尽数落在他的身后，越发衬得他容颜如玉。

　　“荀临！”
　　不远处有人轻喊了一声，两三秒的时间，那人便走了上来拍着他的肩膀，“哟，好学生也会逃课？”

　　池迎风一停，偏过头看他一眼，嗓音轻柔语调缓慢，轻唤了一声，“常旭。”

　　常旭对他挑挑眉毛，笑容灿烂，越发像个风流倜傥的小公子。

　　“你怎么逃课？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常旭懒洋洋地调侃他，伸了一只胳臂搭在他的肩上，一副哥俩好的姿态。“还是说……好学生当腻了，终于要换换风格了吗？”

　　“我出来看看余庭月。”池迎风没管他的小动作，自顾自地向前走着。“今天姜堰出狱，她去见她，我不太放心。”

　　常旭猛然一僵，忽然把他的肩膀揽紧了，意味不明地笑道，“真是个好未婚夫，维护得很嘛。”

　　“她是我妹妹。”池迎风淡淡道。

　　常旭大笑三声，“妹妹？你也不怕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心意。更何况……婚约不是摆在那里的吗？”

　　“婚约而已。”池迎风微微一笑，“荀钰总有办法说服父亲，我从来不担心。”

　　常旭心中一哽，“……说起来，在国外的时候，你和他的关系不是并不好吗？”

　　池迎风停下步子，黑如点墨的眼深深地凝望着他，情绪淡到几近没有。忽而见他笑了起来，伸手抓住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把人拉近，嘴唇靠在他的耳边，声音一如他笑容的淡然宁静，“你管的太多了，常大少。”

　　常旭身体僵了一下，也跟着他笑起来，“你……”

　　“麻烦您，以后离我远一点好吗？”池迎风低声开口，“在国外我不搭理你，在国内可不一定。总是一而再再而三以玩弄感情为乐趣，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常旭眨了两下眼睛，“但我最近改吃素了。”

　　池迎风不置一词，把人重新推远了。学校近在咫尺，他也加快了脚步，把常旭一个人丢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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